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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签过血契，暴脾气得到与养树、不稳定相同的隐秘感受，变得没那么暴脾气了，但也算不上温和。它旧话重提，问海晏清和班靖北找来的目的。


    海晏清直言相告，从无法离开人种城的猜测，到回城后无限协会给出的入会条件，她全说了，毫无保留。


    然而妖人没能给出她所期待的答案。


    养树说：“来到荒地后，我们再也没见过骑骆驼的人，我们和它不熟。”


    不是吧，它频繁出现在人种城附近，不让我和班靖北离人种城太远，结果它和妖人不熟？海晏清问道：“有没有可能，它和以前的妖人比较熟？”


    养树摇头，“这我不清楚。”


    海晏清和班靖北双双在心底叹了口气，难道线索就这样断了么？


    “呀，你们说了半天，骑骆驼的人是谁啊？”不稳定问道。


    “这里没你的事，闭嘴。”暴脾气说。


    “哼，我就说，我就说，气死你！”


    好脾气的养树此时也被不稳定闹得烦了，它对不稳定说道：“你去帮我看看菜长得怎么样了。”


    “我不去。”不稳定噘嘴拒绝。


    “听话，去看看菜。这的事回头跟你说。”


    不稳定从养树的神色中看出坚持，旁边的海晏清对它笑笑，班靖北没有任何表示，暴脾气是一脸“你还不快滚”的表情，它想留下来旁听，可找不出恰当的理由，也没法忽视养树的请求，况且旁的人也没有留它的意思，它忽然觉得无趣，哼一声气呼呼地走了。


    地下室内仅剩下海晏清、班靖北、养树和暴脾气四个，像在等不稳定走远似的，都没有说话。


    海晏清想，骑骆驼的人没和妖人联络过，难道是她想错了，其实要离开人种城的方法与妖人无关？再有，该怎么向无限协会交差呢，空着手回去能行？来这一趟，旧难题未解，又添新问题，好烦哪。


    她抬眼偷瞄其他三个，发现他们也各自沉思着。她想，假如养树要她赶走无限协会的人，这忙她是帮还是不帮？


    “啊！”暴脾气突然嚎了一嗓子，像是实在想不通某事后破罐破摔了。他站起身，对养树说道：“你管他们吧，我走了。”不等养树答复，它大步走出门去，动作快得仿佛惧怕有人挽留它。


    养树对两位客人投以歉然的笑容，说：“太不好意思了，它不坏，也不是有意针对你们，只是……”


    只是你们处境艰难，再加上它脾气不好，海晏清在心里替养树做了补充，她说：“没事，它又没骂我。——啊，怎么称呼它比较好？你们有名字吗？”


    “没有，”养树的眼神暗淡了些，“你想怎么称呼我们都可以。”


    海晏清玩笑道：“那我可就要叫另一个养树暴脾气了？”


    “可以。”养树点头，面部表情自然舒展，完全看不出戏谑，为难，或其他感到不适的样子。


    “真可以呀？”这下轮到海晏清不敢相信了。


    “它不会生气的。”养树笑了笑。


    这不好说，它平时就是张生气的脸，听到这称呼生不生气的也看不出来，海晏清想。


    她扭头与班靖北对视，妖人好神奇哦！班靖北回她一个他也不理解的眼神。


    班靖北问养树：“你们平时是怎么称呼其他妖人的呢？”


    “有什么事我们都是当面说的。”养树说。


    好家伙，也就是说，妖人杜绝了背后讲人坏话？海晏清脑补出一幅画面：养树一脸正直地说，有事我们都是正面硬刚。厉害了。她把积攒了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你们刚出生就有记忆吗？”


    “是的。”养树耐心细致地讲述起来。妖人由人种树孕育，它们的传承记忆也是由树赋予的。在很久很久以前，树很大很大，长在大地上，妖人从树上完整地诞生，瘦瘦绿绿的，成熟了，就胖胖红红地落到地上去生活，死后，回归树的怀抱。树会把死后妖人的生存经验传承给新的妖人。但在某一天，无限世界降临，一切都变了，新生的妖人需要手动拼凑才得以完整，传承记忆支离破碎，养树妖人必须登上箭塔补充精英妖人，否则就是死，树也变得越来越小……


    养树讲了许久，仿佛在心底积压很长时间的话终于找到了出口。


    海晏清和班靖北默默倾听，他们同情妖人的遭遇，加深了对无限世界的厌恶和恐惧，也更为渴望无限世界的毁灭。


    海晏清暗道，假如这个现实世界被占领了，是不是在无限世界入侵其他世界时，只要我活着，就也变成了人人喊杀的副本怪？系统？


    【本系统具有排他性，在绑定本系统期间，宿主一般不会受到天赋技能之外的控制技影响，除非试图操控宿主的科技水平在本系统的科技水平之上。】


    海晏清稍稍安心，但她记得十分清楚，系统解绑的条件是她的死亡，或者无限世界消失，再无副本怪可打。她设想到最坏的可能，她人死了，系统解绑走掉，然后失去系统保护的她被无限世界奴役，成为无限世界里的副本怪，被打死，复活，再被打死，再复活……嘶，太可怕了！哪怕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极小，她也想极力规避。


    三人再聊到满脑子吃人的妖人如何在与无限协会的战斗中消耗殆尽，不稳定的成长分化被强硬打断，能力得不到寸进，卡在了不稳定期，再说到，妖人如何被无限协会逼到这里，养树如何使用海晏清赠与的狼牙棒菜养活这些妖人（在此，养树由衷感谢了海晏清的帮助），以及，新生的妖人脱离无限世界的支配，人均向往和平的生活。


    “也算是件好事吧，”养树感伤愁闷，却也不失对未来的憧憬，“至少没有那么嗜肉了，以后会更好吧。”


    班靖北暗暗叹息。


    海晏清点头道：“会好起来的。”


    这时不稳定回来了，向养树简单地汇报了工作——狼牙棒菜长得很好——而后急切询问他们刚才聊了什么。时间不早了，养树为它简单总结几句，起身带海晏清和班靖北去找房子住下。


    他们回到地面上，进入一栋废弃的矮房子。不稳定还想继续和海晏清聊天，但被养树拉了走。


    当房子内再无妖人，仅剩下海晏清和班靖北两个，且用天赋探查了，这处地方没被动过手脚，班靖北这才放下心来。房子空空荡荡，没一件家具，他不挑地方，就地坐下，抬头望着仍四下里打量的海晏清说道：“你到底是有多信任妖人，什么都跟它们说了，你哪来的底气？因为你实力强？”


    当然是系统给的底气。但这不能说出去。海晏清笑嘻嘻神秘道：“不不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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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直觉。”


    “……”好一个直觉，在副本怪环伺的地方，你跟我说直觉！班靖北气得冷笑了声。


    海晏清认真道：“副本怪，不是，副本NPC的好坏我分得出来，是天赋，没逗你。”


    还有这样的天赋？班靖北在甲级本几年，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天赋，什么能吃器物饱肚子的“量子大胃王”，除了防止自己走丢，吸引副本怪注意，几乎仅有表演作用的“一路生花”（脚踩过的地方出现随机颜色的粉笔画的鲜花），此时听到所谓的分辨副本怪好坏的天赋，他很快就接受了。


    他没细问，只提醒道：“毕竟这里是甲级本，还是谨慎点好。”


    “嗯，我知道。”海晏清心道，你是不知道我每说一句话就疯狂地让系统查它们的信息，确认它们的状态，好累的呢。“接下来该怎么办？虽然养树说它们和骑骆驼的人不熟——这不像假话——但我还是觉得想找到离开人种城的方法，要在妖人这里努力。”


    班靖北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


    “你说。”


    两人坐得更近了。


    班靖北低声道：“试着把无限协会赶走怎么样？来不来？”


    事情还没做，海晏清就紧张起来，她咽了咽，有种两个坏蛋在私下密谋，搅动两肚子坏水的感觉，还有点兴奋。她压低声量，在黑暗的房子里点亮一双眼睛，用阳光的脸说出阴恻恻的话：“来！打他们个屁滚尿流！”


    “噗……”班靖北瞧着她那又怂又莽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她怎么能这么可爱！受到她的瞪视，他轻咳两声，整肃面容，道：“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掌握更多信息，先取得他们的信任，不知道妖人愿不愿意帮忙，还有……”


    海晏清边仔细听着边思考，等他讲到最后，她暗暗惊叹，评价道：“看不出来啊，你个浓眉大眼的有这么些鬼主意！”


    班靖北似笑非笑，“你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海晏清笑呵呵地说：“夸你呢，夸你呢。”


    是吗？我不信。但班靖北瞧着她的笑脸，竟然莫名的也有点想笑。他移开视线，眼看地面说道：“就算事成之后我们仍然没法离开，但人种城在妖人手里比在无限协会手里强，这样对我们来说比较安全，多多少少也降低了玩家基地的压力。”


    “嗯嗯，你说的对。”海晏清赞同点头，“今天先到这吧，还有几天时间呢，不着急。”她打个哈欠，“我困了，明天再说吧。”


    两人间隔一段距离各自打地铺，躺好，互道晚安，闭了眼睛。


    海晏清想，他的办法还算可行，就是不知道养树它们愿不愿意配合，万一……或许，卷发他们会来救我呢，到时候就安全了。好，不想了，睡觉！她渐渐睡着了。


    而班靖北的大脑活跃得多，与挑战沙漠那天相比，他没有半点睡意。他在脑中尝试完善行动计划，没琢磨出个一二，却转头想到基地里的某某会接替他的工作，再又奇怪为什么妖人与其他副本怪不同，是否有更多的副本怪是可以拉拢的，但因玩家有着严重的刻板印象，所以至今为止，仅有海晏清可以做到与妖人和平相处。他偷偷看向海晏清的方向，才瞄到个后脑勺，就被烫到似的收回视线，闭了眼睛。他越发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