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有两天假期，大学校园里早拉起横幅，插上彩旗，楼前小广场堆满菊黄串串红，过节的气氛相当热烈。


    裴应好老板，给姜喻和新招的研究生放了满满两天假。


    问姜喻假期怎么过，姜喻说要和家人一起过。


    裴应便温和地叮嘱她，好好吃饭，注意安全，有事找他，还留下一串电话号码。


    姜喻随手塞在书页中，她能有什么事？真有事找警服叔叔。


    不过放假的感觉很不错，她在阳台浇花，自嘲地想，自从俞萍上了大学，她的目标实现大半，生活越来越懈怠，竟然享受起遛狗浇花的日子。


    浇完花，在阳台看会书，天光渐暗，晚霞满天，俞萍还没有到，姜喻犹豫打个电话还是直接去学校等。


    自从她在宿舍楼白白等一下午之后，俞萍再不让她去学校等。


    姜喻起身，决定先打个电话去俞萍宿舍，问问情况。


    刚走到电话机旁，还没伸手，座机叮铃铃响起来，姜喻立刻接起。


    话筒里传来俞萍的声音，“姜喻，我今天不回去了，同学介绍了一份假期兼职，我们宿舍几个人一起去，两天有五十块呢。”


    兼职？姜喻下意识皱眉，“好不容易放假，不要去兼职了，我们一起去新都的景点逛一逛，听说国庆节会摆很多花篮，很漂亮。”


    “周末再去找你。这个兼职很难得，同学好不容易争取到，我们宿舍人都去，我不去不太好。”俞萍话音虽轻，却坚定。


    姜喻知道她主意已定，再不好劝，只好问，“在哪里？什么兼职？安不安全？累不累？”


    “在海晏广场，发传单，不会累，也很安全，放心吧，我们宿舍人一起。”


    姜喻干巴巴张了张嘴，算了，兼职的事，俞萍念叨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有机会尝试，她肯定不会放弃，而且宿舍女生一起，又在海晏广场，光天化日之下，应该不会有危险。


    让她体验一下也罢。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赚多少钱不重要。有事及时联系，或者报警，总之不能被人欺负了知道吗？”姜喻老婆婆一样谆谆教诲。


    “知道，放心吧。”俞萍声音带了丝轻快，很快挂断电话。


    嘀嘀的茫音响个不停，姜喻拿着话筒，好一会，才醒过神。


    感觉像养大的闺女迫不及待要飞出去见识风雨，老母亲忧心不安，但又鞭长莫及。


    呵，面对年轻的俞萍，她竟然有一点老母亲心态了。


    姜喻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专心想晚上吃什么。


    裴应临走前和她打过招呼，说回家过节，只呆一天，后天上午就回来，可以等他吃午饭。


    他不在的时候，让她去学生餐厅点菜，还把自己的饭卡给了她。


    姜喻不会贪这点小便宜，她拿着工资，帮老板解决剩菜没话说，刷老板饭卡就过界了。


    但是厨房里空荡荡的，她原想等俞萍来了一起买菜做饭，俞萍没来，菜也没买，晚上吃什么？


    姜喻突然有些倦怠，要么晚上不吃了吧，一顿不吃应该没什么，她最近吃得好，都长胖了，应该有能量应付一晚上。


    惫懒地躺在沙发上，连灯也没开，姜喻呆呆地看向窗外，目睹霞光一丝丝变淡。


    突然，安静的房内又响起叮铃铃电话声。


    会是谁？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吧。


    姜喻扭过头，看向黑暗中噪音的来源处，半点不想起身接电话。


    可是电话铃声很执着，响过一遍，紧接着又响一遍。


    姜喻觉得吵，轻啧了下，起身。


    电话接起，竟然是半个月没联系的陈霁。


    “小姜老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有一首曲子被录用了，制作公司邀请我国庆节后面谈。”


    陈霁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太高兴了，第一时间就想打电话给你，是你见证我一步步前行，是你一遍遍听我唱，给我提意见，我的成功有一半功劳属于你。你放心，这只是第一步，以后我会发行更多曲子，大街小巷传唱，我会成为知名音乐人，而你永远会是我第一个想要分享成功的人。”


    透过电话线，姜喻似乎看到陈霁脸上放光的样子，被理想的光芒照亮的样子，“恭喜你。”她由衷地说。


    虽然她不认同陈霁为了追梦与家庭割裂的行为，依旧被他努力的样子触动。


    “你来，”陈霁兴奋地说，“我晚上有一场表演，你来看吧，结束后我们一起喝一杯。”


    “我不喝酒。”


    “那我们只喝饮料，吃夜宵怎么样？我今天很激动，特别想找人一起庆祝。我在新都只认识你，只有你一个朋友……”


    姜喻沉默片刻，笑答，“好吧。”


    陈霁立刻告诉她公交线路，坐几路车，哪一站转车，好在离得并不太远，小半个城吧，只需要转一趟车。


    “你现在出发，大约一个半小时，我在站牌处接你。”


    “我找得到路，也可以问，不用接。”姜喻说，“你准备你的演出就好，别误场。”


    “没事，不会误，我可以和别人换一下出场次序。”陈霁坚持，“你过来看我，我一定要亲自接到你才放心。”


    姜喻不再多说，“我现在出发。”


    去找陈霁也好，他帮过她，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听他分享开心，在热闹处消磨假期平淡的夜。


    在校园便利店买袋面包和水，边走边吃。走到校门口的站牌时，已经吃完了。


    等公交、换车，一路顺利，天完全黑透，一轮接近满月的硕大玉盘爬上天边时，姜喻终于和陈霁接上头。


    “小姜老师，”年轻人在人群中挥手，笑容满面。


    见面先关心一句，“你吃晚饭了吗？”


    姜喻答，“吃过了。”


    于是陈霁带姜喻去附近的酒吧街。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酒吧街围湖而建，飞檐勾栏，颇有古韵。


    夜色笼罩，这里却灯红酒绿，多是年轻人摩肩擦踵，衣衫薄透，香气萦绕，仿佛秋夜的凉风于他们无扰。


    深泉酒吧在深处，挺大的门面，台上有歌手持话筒深情演唱，台下几乎坐满时髦的年轻人，在歌声中浅酌笑谈。


    陈霁领姜喻进门，立刻有侍者认出他，笑着招呼，然后引到僻静处，送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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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杯饮料。


    “你在这等我，有事可以找侍者，他们会通知我。”陈霁桃花眼带笑，在霓虹灯下格外水润。


    “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姜喻笑着挥挥手。


    陈霁顿了顿，转身离开，没一会儿，抱着吉他上台。


    头顶灯光如水倾泻，打在他的身上、脸上，台下静了一瞬。


    琴弦拨动，歌声起，听众的耳朵随即被牵引，姜喻坐在角落里，安静地谛听。


    与一中的办公室里随意弹奏又有不同，甚至与教师公寓中投入演奏也不同，台上的陈霁，笼在灯光中，歌声穿透虚空，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朦胧中吸引。


    一曲终了，酒吧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陈霁！陈霁！”有女声尖叫，随之哄堂笑声。


    陈霁目光转过一瞬，随后投向姜喻所在的角落，“今晚有我最珍惜的朋友来到现场，今晚的歌全部为她而唱。”


    轻轻一句话，挑动起气氛。


    舞台上的陈霁闪闪发光，姜喻想，或许他是对的，追梦，不怕阻挠，追寻自我。


    陈霁唱满两个小时，从酒吧出来时，淡黄的月亮爬至半空，柔辉遍地，能看清对面人的脸。


    “今天月色真美，”陈霁抬手，虚空中抓了一把，然后递到姜喻面前，“月光送给你，谢谢你今天过来。”


    姜喻配合地摊开掌心，“多少钱一斤？”


    陈霁哈哈大笑，“无价之宝。”


    天上一轮明月，湖里一枚碎月，今天的夜色的确很美。


    两个人沿湖步出酒吧街，昏黄的路灯下，仍有人来人往，欢声笑语，无端让人感觉，夜还很长。


    陈霁背着吉他，转头问姜喻，“唱了一晚上有点饿，陪我吃点夜宵怎么样？”


    怕姜喻拒绝，紧接着说，“就在旁边不远，有家铁板烧，通宵营业，特别香，眼下天气变凉，正好吃。”


    已经十点多了，再磨叽一会，公交车该停了。姜喻犹豫。


    陈霁看出她的心思，笑道，“还有晚班公交车，从十一点开到凌晨五点，我看过站牌，刚好到大学区，只是要走一段路。不怕，我送你。”


    姜喻倒也不是怕，她很少因为玩乐而晚归，可以说没有过。学习加打工，累一天，她通常要早早上床睡觉，才能恢复精力，重复第二天的劳累。


    “你是不是没见到新都的夜景？和咱们大名县不一样，整个夜晚都灯光通明，夜班车也有乘客，要不要感受一下？”陈霁诱惑她。


    姜喻还在沉吟。


    陈霁再接再厉，“明天放假，可以晚起，咱们好久没见，刚才在酒吧一直演唱，我也没时间和你聊天，想着吃夜宵的时候聊，你要是走了，我多失落啊。”


    姜喻联想到自己，终于点头，“我不太饿，看你吃。”


    “好。”陈霁眉开眼笑，“你先尝尝，保证你一吃就爱上。”


    铁板烧店是小小的夜宵摊，路灯下，小区边，宽阔的小广场，几排矮桌，塑料凳子，不只一家，也有别的摊位。


    陈霁选了个座位，帮姜喻重新擦过凳子和桌面，“你先坐，我去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