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绰言出必随，没出半日功夫便准备好了举荐信，让许清清前往营帐。


    许清清诚惶诚恐地慢慢挪过去，生怕碰到夏邑抑或陈书白。


    侯爷为保护陈书白不惜赌上名声，更何况他也答应了帮她，只是宋玥如今昏迷不醒，大理寺即便想抓她，也得看在宋玥面上……


    许清清这样想着，心里却没有底气。


    她尚且对几个月前，宋玥在抓捕她的文书上落笔一事耿耿于怀，他甚至毫不留情写下了和离书。原本以为假死来到东夷，至此再也见不到他了，却没想到他居然从云城一路寻了过来。


    虽不知他们究竟是为了她，还是因为陈书白，在尚且不明大理寺当下状况之前，她都不能随意言语。


    即便他们想抓人，在萧绰营帐里他们也不敢轻易放肆。


    许清清方才在榻上翻来覆去地想，甚至想去甯芙姑娘的金缕院避避风头。


    方一踏入营帐，萧绰便看出了她的六神无主之态，询问：“可是因为身份的事情烦恼？”


    许清清重重点了点头：“我和大理寺之间发生的事情很复杂，我甚至不知他们是为了抓我，还是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


    萧绰明白她有顾虑之处，也不好追问，温声安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更何况那位大理寺少卿为了救你深入险境，只怕不会对你不利，更何况他们还在我的营帐中。”


    许清清看着萧绰肃穆的神色，心中不禁多了几分可靠依赖。


    “多谢侯爷，等少卿醒来，我会说服他们。”


    萧绰道：“眼下书白的身份并没有暴露，你们二人正好趁着动乱就此离开，我明日就会送你和书白离开，前往国公府。”


    许清清讶异：“为何这么快？”


    “明日我便会起兵契丹，你们留在此处太过危险。”


    许清清道：“侯爷对我恩重如山，更何况我还没有完成侯爷的要求。”


    萧绰道：“你做的事情已经说服了我，书白与你皆仕途坎坷，本侯只希望你扶持相助于他，我会暗中派人保护你们。”


    许清清放下带有烫金印章的举荐信，蹙眉道：“我不会明日离开。”


    萧绰语气中不容置哙：“之前我不明你身份才命你深陷敌营，本侯不会为难女子，明日是你们二人离开的最好时刻。”


    “侯爷倘若不答应我协助金麟军进攻，我不会离开，还请您让陈书白先行离开。”


    萧绰气极反笑：“居然会有你这样固执的姑娘，你可当真是拿捏了本侯的软肋。”


    “侯爷可有商议的余地？”许清清板着脸质问。


    萧绰：“你如何保证自己安危？”


    “侯爷请放心，余虽九死其犹未悔。”许清清留下这样一句话，随即转身离去。


    正出营帐，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拉去别处。


    许清清被刺眼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她好不容易看清来者，惊讶道：“你怎么过来了？”


    陈书白将她拽去别处：“我有事情问你，你且和我去马场说话。”


    “好。”


    两人策马很快赶来马场。


    金麟军豢养的马匹个个精壮油光水滑，许清清因为步子快了些止不住地喘气，浓雾中氤氲开一团团云气。


    她长吐出一口气，才故作镇定道：“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陈书白见四周无人，这才鬼鬼祟祟问道：“侯爷是不是让我和你明天离开军营？”


    许清清奇怪：“你怎么知道？”


    她反应过来，捂住嘴惊讶：“你居然偷听墙角！”


    “你还好意思说，你们这些人做事神秘，有何打算也不打算告诉我，我本是来找侯爷的，却听到了你们对话。”陈书白指控。


    许清清双手抱胸：“你现在知道了又打算如何？我明日是不会走的。”


    “那是自然，侯爷对我有恩，即便明日你想走，我也不会与你一起离开。”


    果真没有看走眼。


    许清清心中欣慰，即便同去国公府将会艰险重重，但有此人相伴，却仿佛轻松了不少。


    一晃神却又想到了宋玥，倘若他知道她打算前往战场，又会如何做？


    只是，她不希望他再因为救自己受伤了。


    喜儿双手被荆棘扎得鲜血淋漓。


    她手掌被迫握住了长刺的荆棘却不敢放松，只得咬牙跪在来者面前。


    对面之人虽是女子，却丝毫不曾放水，对面前景象仿若未闻。


    她冷漠地看着喜儿，亲启朱唇：“远在东夷，你虽自作聪明瞒得过长公主，但却瞒不过我们这些人，今日不过对你略施惩戒，还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喜儿恭敬地仰面：“……念奴明白了。”


    女子虽同样粗布打扮，不过三十出头，却已跟在长公主手下十余年，对长公主忠心耿耿。


    喜儿浑身战栗，她虽不认识这位嬷嬷，但她却瞒过她，盯着大人的一举一动……


    这些日子她想隐瞒过去之事，想必也已被这位嬷嬷原封不动地传达了。


    喜儿虽心有不甘，也只能忍痛承受下来。


    女人猛地钳住她的脖颈，手劲之大让喜儿呼吸一促。


    她艰难地挣扎，女人凑在她耳边道：“还知道何事，尽数道来，我知道的你知道；我不知道的，你不说我也会想办法撬开你的嘴！”


    喜儿险些昏过去，被女子丢在地上，狠狠地踢了一脚。


    她疼醒过来，战栗地跪在地上。


    “只要您不暴露我的身份，我知无不言。”


    “还算听话。”女子好整以暇地玩弄自己的长发，目光炯炯。


    “对了，殿下一直在找的陈书白，就在此处吧？”


    喜儿大惊，她十分确定此事只在夜深人静时告知了大人，绝不会被他人知晓。


    她是怎么知道的？


    女子瞧着她神色困惑，趾高气昂地大笑：“别以为你是殿下着力培养的暗卫就高人一等，别忘了我同样也是殿下的手下。”


    喜儿道：“既然嬷嬷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来问我？”


    女子毫不留情甩了她一巴掌，厉声叱责：“方才还以为打醒了你这贱蹄子，还是如此执迷不悟，你们在军营一日，你便要毫无保留地协助我完成殿下指令。


    你非但假传情报，屡次三番间接重伤殿下的手下，倘若殿下不是看在你多年潜伏许府的份上，早就将你杖毙了。”


    喜儿道：“自我到殿下手下，我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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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了死人，对我而言，生死亦无意。”


    “看来你是打定了心思要和殿下作对了。”嬷嬷露出鬼怪的笑容。


    “倘若那位许大人知道，自己的贴身侍女是被派来监视她的，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喜儿瞪大双眼警告：“你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喜儿跌在地上，眼神悲伤沉重。


    宋玥幽幽转醒，趴在一旁小憩的夏邑当即去唤营中的郎中。


    自大人重病一场又刚恢复记忆，他再三小心，但大人还是受了伤。


    宋玥嘴唇干裂：“……水。”


    夏邑连忙去拿桌上的茶壶。


    宋玥道：“过了多久？许清清在哪儿？”


    夏邑奇怪：“许清清？许大人不是叫许澈吗？大人你莫非是烧坏脑袋了？”


    他在他额头上摸了下，嘴里振振有词：“这也没发烧啊。”


    宋玥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我睡了多久？”


    “也不过一日功夫，大人你想见许大人，我这就去叫。”夏邑兴冲冲道。


    还没等宋玥开口，他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大人这伤口恢复得不错，只是要多休息，不能再牵制这边的伤口，重活一律不能做。”郎中为他清理了伤口，又重新替他包扎伤口，细心叮嘱。


    宋玥答应下来，郎中询问：“您眼下可好多了？侯爷那边屡次派人叮嘱我，倘若您醒来，务必要向他禀告。”


    “多谢侯爷关切，我已好多了，以前这种事情经历得多了，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如此，在下先去复命了。”


    宋玥本在榻上等候夏邑，只是迟迟不见人过来，只得起身前去寻找。


    否则他在房内一人也百无聊赖。


    “大人你怎么出来了？”两个年轻的捕快见宋玥披着大氅探身出来，连忙拦住他。


    “夏大哥叮嘱过我们，不让你随意走动，大人还是暂且回去歇着吧。”


    宋玥无法，只得回去。


    宋玥方入军营，便听到他们二人在门口闲聊。


    “大人伤势未愈，我们明日是否能够离开？”


    “无论如何明日都要离开，听说金麟侯准备明日进军契丹，就连大人救的那个男人都要上阵杀敌。”


    “看着那男子其貌不扬，大人为何出手救她？”


    “这其中缘由你我怎么猜得到？还是好好守着吧。”


    宋玥轻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被他吓得毛骨悚然。


    他们捂着心脏悻悻回头：“……大人，您不是进去了吗？”


    宋玥蹙眉询问：“这些事情你们如何知晓？”


    “早就传开了，您方才醒来，不知道也正常。”


    “那男子眼下在何处？”


    “夏大哥去找了，您暂且不要心急。”


    另一个捕快好奇问道：“大人，此人究竟什么来历？为何您不顾一切出手救他？”


    “一会人来了记得告诉我。”


    宋玥略显黯然。


    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直进去了。


    两个捕快默不作声地默契对视，随即继续守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