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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L.0-1》 第61章 第 61 章 泪如雨下
哐当。
台灯被手臂碰倒砸到柜板上, 谢谌挤在小矮柜和床的夹角里,对峙间汗渗透衣裳,“你怎么活下来的。”
对方答非所问, “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你说alpha是什么吗?”
谢谌愣怔,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侵占身心,再爱翻旧账也不该在这时候算吧。
“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就被骂了,但现在想来,你说的也没错。”周言晁说:“今晚你不用吃药, 你用我。”
话音才落,台灯直撞人的髋骨, 连带插头也从插座拖出飞过去, 黑暗中的电线像逶迤爬行的细长毒蛇。
换作是其他alpha早就释放信息素逼迫omega臣服,谢谌体内残存的alpha基因可能会感知到挑衅, 但偏偏是周言晁。
偏偏是一个会控制信息素的alpha。
谢谌体内的alpha基因像在沉睡,如今身体现在疯狂分泌omega的激素, 化成水流了出来。
但他还是咬牙说:“我不需要alpha。”
“你需要。”
随后谢谌手腕被拽住从地上拖起。
他奋力朝周言晁的脸揍了一拳,尽管受制于发情期,速度和力量大打折扣, 但周言晁还是趔趄后退了两步。
不等周言晁反应,谢谌捡起地上的台灯就朝对方的天灵盖砸去,破璃制品的声音破碎的声音响彻房间。
咯吱。
谢谌踩着碎片走近一步, 俯视捂头的人, 平静地询问:“现在你觉得我还需要吗?”
黑夜吞噬了色彩,在能见度较低的情况下,谢谌依稀看到地上的液体, 希望这一下能把进脑子里的海水打出来。
周言晁顶着血污仰头,淡淡地说:“打够了吗?打够了我们就去床上。”
“……”谢谌压制住怒气,“最后一遍,把药给我。”
“……”
谢谌丢掉手里破碎的灯具,拽住周言晁的衣襟将他提起,吼道:“我问你药在哪儿!”
“……”周言晁还是不动声色。
很快,谢谌明白他的意图。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发情热会越来越严重,既没有药物的帮助,也没有alpha信息素的激烈刺激,根本不是周言晁的对手。
他想到什么,仓惶地去翻垃圾桶,挖出裴墨衍在船上给他的药盒,才将药片铝箔包装中取出来,手腕就被强力扼制住,他敏捷地低头含住了药片,硬生生混着稀少的唾液吞了下去。
呵呵。周言晁失算了。
谢谌还在庆幸,随即被拖到床上,头悬在床沿外,他被压制住依旧笑着,“已经吃了。”
“才吞呢,你在高兴什么?”
周言晁将谢谌翻了一转,让他趴在床板上,迅速压在他身上,一手摁住他头,食指和中指并拢伸进他的口腔,开始催吐。
“唔。”
谢谌挣扎着,企图通过咬合阻止周言晁。那两根手指沿着湿润的舌面滑进深处,指尖的抓抠引起频频干呕,温热的唾液不受控的流进周言晁的手心。
“呕……咳咳咳咳咳……”
还没来得及消化的药片随着酸水一道吐出。
谢谌伸手要去捡地上的药,手还没完全舒展就被反剪在背后,抵住周言晁的小腹,试图挣脱桎梏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谢谌猛地僵住,察觉到在解他皮带的手才彻底慌乱,“不,别……我不吃药了!你放开我!我能忍住的!你别用这种方式……”
皮带捆住谢谌的双手,谢谌像锅里的被煎的鱼,来回翻面,再次面对周言晁时,又开始商量,“我真的,不吃了……”
周言晁却没有因为他的听话放过他,谢谌体温高得吓人,被欲.火烧得神智不清,还是尽力思考,声线颤抖,“为什么不让我吃药?是那药有问题吗?”
沉默之后,周言晁叹了一口气,他终于开口了,“为什么就是不怀疑我呢。”
谢谌不动了。
顷刻间,脑袋里像有烟花炸开,震得他觉得天旋地转,就连床都在移动。
甚至忘了呼吸。
什么意思。
这句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
“没听到吗?”周言晁贴近,低声说:“让你变性的是我。”
骗人。
骗人的吧。
周言晁继续说:“要我帮你回忆那条巷子里的细节吗?你以什么姿势,倒在哪个位置。意识模糊到眼睛只能眯成一条缝,几乎满脸是血。”
“这么想来,应该是那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你满身是血的模样。”
“……”
所以在陈侑的房间,看到满身是血的他才会跪地亲吻手背。
狐狸尾巴藏了太久,以至于忘了他的狡猾。
“明明一切都解释得通啊。跟踪你两年,拍了几万张照片,贴满整个房间,你以为那只是你的生活吗?那是你从alpha逐步到omega的整个过程。”
“不想你死,我在你身上倾注了太多了。”
谢谌睫毛颤了颤。
所有思维都如断线的风筝,他只能茫然握着手里的细线。
人在最崩溃的时候,竟然连一丝情绪都宣泄不出。
谢谌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冰冷的手贴上腰腹,缓缓摩挲,他说:“这就是原因啊——”
“…………”
狎猊的抚摸一点一点唤起谢谌的感情,他挣扎着,扑腾着,像被茧束缚的蝶,“滚……你给我滚!滚啊!!!”
“你去死!去死!!你给我去死!”
“我要杀了你!”
“你有本事你把我操.死!”
“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不断的摩擦使周言晁手心生出薄汗,汗液夹杂着本人的信息素。
一场温和的暴力才刚刚开始。
整个屋子充斥的都是茶香,alpha的信息素微乎其微,只有被触摸的谢谌才能感知到。浅淡的信息素具象化,蕴含极强的攻击力。每一寸皮肤都被土壤覆盖,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胸口、腰腹随紊乱的呼吸起伏,似浪花激荡。
如同躺在湿润的泥地里,人用铁锹在他的身上泼土。
炽热的掌心嵌有无数根细密的小针,带着倒刺,每一次肌肤相贴,它们就扎进皮肉里,引发延绵刺痛,拿开时勾走皮肉,只留下透明血液。
谢谌就如同一张被打湿的纸,原本已经将自己揉成一团,皱巴巴的,又被周言晁强行展开平铺。他语不成调,喊着周言晁的名字,像被掐下来的茶叶,落进了土里,又经过暴雨冲刷,一身泥泞。
哐当一声。
金属扣砸到地板。
谢谌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被扔在了地上 。
“不要……”推搡间摸到了什么,谢谌脑内发出轰鸣,忙缩回手,苍白的脸平添几分不情不愿的血色,只是都被掩埋在夜色中。
“别放……”他忍着恶心,期期艾艾道:“我,会死的……”
“周言晁,我求你……不要,求求你……”谢谌泪如雨下,哑声道:“我还想变回alpha……不要,真的不要……”他腿蹬着床板吃力后退,脚踝被攥住。
那只手像镣铐,锁链一拖,重回滑到alpha的身前。
“你做梦。”
第62章 第 62 章 我吃了药
崔瑛站在实验室内, 盯着检测结果的报告单沉默许久。她神情严肃,犹豫了许久,还是选择拨打电话。
响铃将近20秒, 那边才接听。
“谁啊,三更半夜的!”
“抱歉,教授, 是我。”
“啊,崔瑛啊……什么事。”
“你有裴墨衍的电话吗?”
“有是有,但他不是失踪了嘛?”
“什么?”
“最近不是有轮船失事嘛!据说他也在船上,哎哟, 这次死好多人,要变天了。对了, 你找他什么事?”
“有些事想问他, 找不到就算了。”
崔瑛结束通话,将报告单折叠好装进口袋里, 走前关闭了实验室的器械和灯光。
黑暗里,男声夹杂苦楚, 委屈至极。
“你不是说……不感兴趣吗?你说过的,没有兴趣,对我的身体。”
谢谌看着虚影。
如果室内能见度再高一些, 就能看见谢谌心口不一。
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唤起alpha的怜悯,湿润的眼中饱含痛恨,实则内心无比悔恨, 明明有那么多次杀这个人的机会, 没好好珍惜。
“别说废话拖延时间。”
与之相比,周言晁的声线尤其平稳,根本不为所动。
“你能起来吗?!”谢谌说。要是身体真的没问题, 轮船上停药的几天根本说不过去,这完全摒弃了AO生物本能。
周言晁停下,理解谢谌说的不是起开的意思,“啊,你知道。”
谢谌没听到否认的回答,心正要落下去,还没来记得舒口气,再次提起,心脏比上一次悬得更高。
这种有生理障碍的也可怕,无法诉说的疾病,长久积压不甘的情绪导致内心阴暗扭曲,最喜折磨他人。谢谌脑中浮现社会新闻报道的变态群体,比如跟踪偷窥狂、深夜尾随的人、暴露狂、地铁公交痴汉……而周言晁已经满足一项了。
“那个时候还盯着看我有没有反应,你是变态吗?”周言晁说。
谢谌试图挣扎,发现人还是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你到底,要干什么?把我的,也弄残?”
“嗯?”
夜色中,食指点在谢谌的小腹上,隔着衣服痒痒的。他说:“我要你身体里都是我的信息素。”
“别搞笑了,你明明……”
“我吃了药。”
“?”
“伟哥。”
“?”
“两颗。”
三句话让谢谌后背发凉,他被牵引着,手心滚烫,得到了周言晁给出的证明。
“疯子,疯子!滚!我不要!”谢谌反抗得更加激烈,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靠药物辅助!
鱼被刮了鳞,羊被剥了皮,鲜血淋漓,脆弱无依。衣服褪到手腕处被皮带卡住,汗涔涔的谢谌在空调的凉风下瑟瑟发抖他恨这具身体,每到易感期就湿漉漉的,非要注射抑制剂和服用药片,更恨这个怎么也不肯放过他的alpha。
“先放信息素给我,我难受。”
“放信息素刺激,好让你攻击我?”
计谋被识破,谢谌感觉手的位置在后移,连忙改口道:“我用手,帮你好不好?腿?用嘴也行,不要,不要用……”
下一秒,谢谌的眼睛被盖上。
恐惧笼罩上来时头皮发麻,他倒吸一口气,“够了!我说了不要!你听不懂人话吗?你个死强.奸犯!活该爸妈死了!”
“是啊,都是我活该。”周言晁低声道。
谢谌的肩膀被小臂摁住,嘴唇颤抖,被吓得泪腺彻底失控,眼泪沿着周言晁的手源源不断流淌,这回混着真诚的哀求,“不要进,我真的求你了……我什么都愿意做,真的,不要,不要,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失去视觉的谢谌猛烈地摇晃头,“我不要,不要不要……”
温凉的液体滴在谢谌的下巴上,谢谌精神趋近崩溃,根本没注意,祈求声都变得沙哑。
谢谌上了绞刑架受刑,彻底没了声。
谢谌仰头张嘴,唾液从嘴角躺下,他的身体被一根钢筋贯穿,一刹那,从下往上,从胯到脑袋,承受此时所经历的最大痛楚。捅破了肠子,挤得肺腑剧痛,撑开了喉咙,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就连最基本的呼吸都做不到,脑仁也被劈开,不能思考所有,他彻底地被钉死在这一方土地里。
人对初次体验的情感都是特殊的,就算经历不怎么不美好,但笨拙也是值得回味的,谢谌本以为他的事业、他的恋爱和婚姻都是如此。他至今没有性.生活从来不是为谁守贞,只是想和喜欢的人一步一步,从不会到会,从疼痛到愉悦。
但一切没有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发展。
他的初次体验是眼泪的咸涩味,是血液的铁锈味,是肮脏的泥土味……这将成为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最不值得回忆的,最想遗忘的。
周言晁察觉到人肌肉紧绷,手贴胸膛才发现对方在抽搐,“呼吸,呼吸,呼吸呼吸!”
谢谌听不见,胸口剧烈起伏,但口腔却无法吸入一点氧气。
他即将窒息而死。
周言晁扇了他两耳光。
上不来的气才被彻底打顺了。
“哈啊——哈啊——”谢谌像被救上岸的溺水之人大口攫取空气,但怎么也不够。
柔软的嘴唇相贴,舌头撬开牙关,为他输送氧气,同时厚重的泥土味也一道灌进口腔。
随后,周言晁扶住谢谌的脊背,让他坐起,把他拥在怀里轻拍。
谢谌彻底回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房间尽是谢谌的吼叫,撕心裂肺到令人痛心疾首的地步。
他疯狂抓挠周言晁的后背,经历着莫大的痛苦,连狠话都放不出,只能厌恶地狂叫,像受伤的兽带着哀嚎。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尽管室内昏黑,但眼睛适应暗度后屋内所有物品都有轮廓。谢谌看吊灯都有残影,他痛得麻木,不断撕咬周言晁的肩膀,满嘴血污。
周言晁的肩膀已经血肉模糊,这样远远抵不上谢谌的憎恶,他简直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
周言晁凭借贫瘠的经验,让谢谌受了难。历经疼痛的反复折磨,意识时而游离到身体之外。但周言晁不愿重蹈覆辙,不想人有一口气顺不上来,时刻注意谢谌的身体情况,总在关键时刻停下。
他的药效多久消失。我的发情期多久能结束。谢谌从昏睡中醒来,只能抽空思考这两个问题。
他抿着嘴,忍住将从喉咙迸发的声音,转为细微的呜咽。谢谌以跪趴的姿势,看向窗帘。
那是他唯一能确定时间的东西,如果遮光的帘布周围有一圈光说明已经是白昼了。他记得闭眼前还有光的,现在天又黑了。
这是第几天了。怎么就是不死呢。
谢谌硬生生的熬。
手机铃声响了。
会是谁呢。
谢谌挣扎着往床边爬,周言晁就贴着他跪行,就那么几十厘米的距离,谢谌花了15分钟才挪到床沿。
电话早就挂断了。
谢谌的手向后伸,被解开束缚的手腕还有破皮的痕迹,手扇动着,抓不住任何,嘴里喊着停……他想接电话。
“你以为是裴墨衍打来的?”
谢谌的心思被点破,失神的瞬间另一只支撑身体的手没扶稳,上半身越了出去摔下床,头垂直砸到地板上,疼得喘不上气,捂住受伤的部位,摸到了新长的包。
痛得唯有以怨恨的眼神凌迟侵犯他的人。
他的腹部刚好卡在床的边沿不停摩擦,上半身倒挂着,下.半身还留在床上,皮肤与床垫摩擦发红,像被腰斩了。
谢谌没有及时爬起来的意思,也根本没有力气这么做,他看着床单的花纹在不停晃动,床上传来的声响,好似与床下的自己无关。
他已经被分裂成两个部分,一半是持有自我意识的个体,对周言晁表示怨恨和愤懑,一半是被随意对待的玩偶,任由周言晁对自己施加暴行。
眼泪倒流。
淌过眼皮,洗涤动人的黑痣。
谢谌被人捞起跪在床板上,后背紧贴着胸膛,还是不习惯,每一次的紧贴都令他生厌到反胃。
第一晚,周言晁为了救他,给他做了人工呼吸,触碰了他的嘴唇。此外,他们没有任何亲密的行为。一切都是机械化的,周言晁对他的行为根本没有情感,不是仇恨,不是喜欢。
什么都没有。
一切都无解,谢谌觉得自己向他求饶简直就是可笑,这根本就是一个疯子,哪有什么目的。想做就做,吃药都做。
“你最好现在就把我弄死。”谢谌说。
“谁都可以死,唯独你不可以。”周言晁搂住他,靠近他的后颈。
谢谌感受到扑在皮肤上的气息,再度有了反应,用手肘去顶他,力道孱弱,脆弱地说:“不要,不要标记……”
这真的是他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周言晁鼻尖抵在腺体的位置,嗅了一口新鲜的茶香,“嗯。”
“……”谢谌默默放下手。
“累了吗?你就睡吧。”
这个疯子在说什么。
谢谌垂眼,目睹着一切的不堪。
这样让他怎么睡……
但是后来谢谌还是不情愿的“睡”过去了。等他再次醒来,周言晁还是在,只是这次没再自己身上,而是站在床侧喝水。
又到晚上了啊。谢谌趁他不注意,起身蹑手蹑脚地下床,脚尖才触地就摔坐下去。
“?”谢谌诧异地盯着自己腿,又看到伫立在自己身旁的一双脚,“……”他靠着床沿,等候惩罚,但周言晁什么都没对他做,只是轻轻地问:“你也口渴了?”
“……”
明明是一句轻声的询问,谢谌依旧觉得可怕。
谢谌把周言晁递过来的第一杯水弄倒了,在周言晁重新倒水时,他活动手指,发现自己连最基本的握力都没有了。
“……”
谢谌的下巴被挑起,水杯的杯壁挤进他的唇缝,喉结滚动,寂静中响起咕噜咕噜声。明明是普通的纯净水,此时却如此沁人心脾。
谢谌不想喝了,别过头,水杯随即也被撤走。
“不要再做,好不好……”
谢谌的声音沙哑。
那只手开始触摸他的脸颊,指腹划过细腻的肌肤。
“发情期还没结束。”
“……”
谢谌又被带了回去。
“周……”谢谌已经不能完整叫出周言晁的名字,破了皮的嘴唇一张一合,气若悬丝道:“痛……”
在这种阴暗的,不知天日的过程中,谢谌的戾气被耗尽。
他本是个alpha,强行改造基因已经对身体造成严重损伤,每天注射或服用不是抑制剂就是稳定剂,期盼有天能回归正常的生活。
他塑造了一面镜子,日日对镜自省,反思自己究竟是alpha还是omega,但随着日日夜夜的撞击,他的镜面裂开。
希望的终将破灭,死守的终将失去,所面临的不过是从一开始就残缺破碎的人生。
好疼。
谢谌闻到泥土的气味,面色难看,这味道让人觉得潮湿浑浊,像经久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尘土飞扬,又像是某种木质品被掩埋地底散发出腐朽的味道。
他想扒了自己的皮,将自己器官和骨头取出来挨个检查,到底是哪儿在痛,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不直接死掉。
现在才释放信息素,有什么用。正如周言晁所希望的那样,他的身体里全是alpha的信息素。
周言晁察觉到他的异样,拨弄湿润的发丝,轻抚脸颊,“还是很痛?”
谢谌没有精力再回他的问题,他闭眼咬牙忍受暴力,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倒和周言晁的信息素挺配的,要深埋地底的感觉。
发情期终于结束,原本专属于omega发情期的快感在结束的那一刻转为疼痛。屋内飘洒的alpha信息素和omega信息素随着时间的推移,散得差不多了,十分浅,浅到不可捕捉,谢谌被疼醒了,起身看到睡在身旁的alpha。
侧躺的周言晁呼吸平稳,身体微微蜷曲,看起来毫无戒备。
“……”
谢谌注视周言晁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吵醒他,而是趔趄地下床,以走一步停几分钟的状态到书桌前。他翻找抽屉,给自己注射了营养液和兴奋剂。
又去找那件外套。
他从口袋里翻出折叠的纸片,打开后抓取一点粉末放进玻璃杯里,混着纯净水搅拌,正准备仰头喝下去时又停下,将所有的粉末全部倒了进去。
再回到房间。
等周言晁醒来,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绑着,当即明白了缘由。
他看着坐在对面的谢谌。
“我……”
“闭嘴,不想听你说一个字。”谢谌没有洗澡,他不想看到自己的身体,他现在甚至不想听到自己的声音,难听得像鸭子。
“我求了你多少次。”谢谌看着周言晁,发现他眼周也是红肿的,皮肤根本没有什么血色。
也是,熬了一个星期的夜,这副鬼样子也很正常。
“这个社会的法律太温和了,我不会去告你,裴墨衍不在了,没人帮我善后,我也不会杀了你,为了你这种人坐牢或死刑都不值得。”
谢谌边靠近周言晁边解裤绳。
“……”周言晁愕然,“你要做什么?”
“我这个人喜欢以牙还牙,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但我又睚眦必报,你对我做了一遍,我就对你做两遍。”
第63章 第 63 章 呻.吟流淌
“吸。”
一字命令, 有着不可抗的魔力。
周言晁愣是忘记躲开,嘴唇贴到茶壶的壶嘴,被迫含住, 上面残留的乌龙茶味随唾液稀释遍布口腔。
他没有反抗,默默垂目承受,眼角流露一丝哀怜。谢谌见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更为怫郁, 将他的头朝自己身前摁,随即蹙眉,又扯着头发拽开,看着拉出的一条银丝呼出一口气, 差点被牙齿刮擦掉一层皮。
短暂的窒息导致周言晁面颊绯红,他唇瓣经摩擦而艳丽, 伴着若有若无的喘息, 津液莹莹。
“啪!”
丝线断裂。
周言晁头偏到一侧,皮肤红肿起来。
“把牙齿收好。”
alpha身子主动前倾贴上去, 墨发被汗水润湿成一绺一绺的,谢谌手插.进他的发丝向后梳, 端详他低眉垂目的模样,唇瓣绷紧,口腔被堵得严丝合缝, 为攫取氧气鼻翼微动。
alpha的顺从又换了一巴掌。
相似的行为,在谢谌身上成了痛苦,但对于周言晁来说似乎甘之如饴。他看着那张脸, 冷漠地说:“我干嘛要奖励你呢。”
绳子被粗暴地拽住, “咚”的一声,周言晁坠到床上,侧躺在斑驳凌乱的床单上。
那张脸, 那具身体,那种信息素,别提悸动,简直令人作呕。得亏吃了药,不然对着这个人怎么也不可能也不会有反应。谢谌心想。
周言晁目光下移,“你……”他蹬腿往床头那儿靠,“我们已经做了很多,不能……”脚踝又被抓住拖到床尾,随后像飘荡的小船彻底翻覆过去。
挣扎爬起之际,谢谌借机摁住他的后背,中指发力戳着脊骨,强迫他保持跪姿,又再迫近一步,抵得密不透风,嘴角牵出一个笑,“我和你总得死一个在床上吧?”
久封的旱地被破开,空气中飘散浑浊的泥土味,丝丝缕缕,牵动着谢谌神经,引诱他恣肆发泄怒火,将所承受的痛苦转移到对方身上。
周言晁咬牙,汗珠如密密麻麻的蚂蚁附着在皮肤上,随着耸动将它们揉进被单里。他闭目咬唇,眼角湿润,卡在喉咙的语句成了细微呜咽。
谢谌将人翻了一面再扇了一耳光,钳住他的下巴,冷声胁迫道:“睁眼,好好看着。”
湿漉漉的睫毛扇动,周言晁的视野晃动不停,伏在他身上的人宛若鬼影,附身于他,消磨他的精神力,吞噬他的一切。
生理上的剧痛冲淡了一切,嘴唇抿成一条线默默忍耐,就算流血流泪也没发一句怨言。
谢谌蓦地压住他的肩颈,“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谢谌莫名其妙的停下来审问,周言晁也从持续疼痛中短暂抽离,迷茫地看着他,随即鼻梁挨了重重的一拳,鼻腔里痒痒的,液体不受控地流了出来,划过皮肤拉出粗粗的红线,像流失的生命力。
“为什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搞得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意!!只有我是被强.奸才会痛苦的那个!”谢谌朝着他挥拳,毫无章法,不留情,也不思考对准骨还是肉,直到手指发麻才停下。
谢谌气喘吁吁垂下手臂,血沿着指关节流下,滴落在床单上,绽开一朵朵艳红腊梅。
周言晁瘫在床上,他的眼睛、太阳穴、鼻梁、嘴唇、两颊、下巴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伤害。脑子像一台出问题的电视机,出现刺耳忙音,视线昏暗,看一切都是虚幻的,有种眼珠被打爆的感觉,只是大脑还没接收到这个信息,还在传达视觉画面。
他咽掉血液,口腔内壁的血又渗了出来,用舌头点戳时意外地碰到摇曳在牙龈间的牙齿。
谢谌看着模糊的血脸,抬手触碰害他堕入深渊的魔物,和他的主人一样,都是爱撒谎、爱折磨人的烂东西。“不是不吃药起不来?现在怎么这么恶心的立在我面前?”
报复心胜厌恶感一筹,他恶劣地把弄,像一个无知的孩童。一刹那,周言晁踮脚,跟腱发力绷紧脚背,他不停翻腾,对绝顶的折磨无能为力,想后退,被拖回来,想像扇贝一样闭合,又被撬开,怎么做都难逃桎梏,就连最基本的叫喊也被痛苦封住。
谢谌像是逮住了泥地里什么恶心滑腻的虫子,激愤驱使除害,直到东西软趴趴地凋零在掌心,他才松开,嫌恶地想要擦擦手,又看着疼得全身抽搐的alpha,莫名的畅意顺着脚后跟爬上来,操纵着他朝肿胀血红的脸打去,漠视他的痛苦说:“昏了我就把你弄醒再开始。”
周言晁接收不到信息,没有任何回应。
谢谌默默攀上床,抱着他换了一个方向,依旧保持面对面的姿势,擦了擦他脸上的血,“周言晁啊——你这是应得的。”
“……”
扑通。
即使神志不清,周言晁被撞到摔下床,原本他出于本能想抓住什么,明明握住了谢谌的指节,但对方无情地将手抽走。那一瞬间时间线像被拉长,延伸了痛楚,撕裂的到底是哪儿,他也分不清,只知道从下到下,由里到外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alpha本就清羸,没有厚重脂肪做垫护,肩膀撞到地板发出巨响。
周言晁像一具死尸躺着,但后背的下半部分只接触到空气,他抻着脖颈,挺起的腰呈过山车下滑坡的弧度,劲瘦的腰起伏着,肠胃里有一只软体爬行虫在伸缩,透过薄薄的皮肉显出形状,蠹蚀着他的内脏,带着钻心的痛。
面部的血已经干涸,泪时不时的冲刷,洗出几条路。他的身体被放在交通路口处,拐弯而来的大货车从他身上碾压而过,好几个承重几吨的轮子……
谢谌跪在床沿,居高临下地俯瞰他,“我一直在说想和你好好谈谈,答应你不吃药了,嗓子都求哑了,你还是把我上了。就算你是撒谎,就算罪魁祸首不是你,也还是给我受着。”
“痛……”周言晁五官皱在一起,急促喘息声要随时断气了一样。
谢谌闻言面色阴冷,“你搞清楚,我是在报复你,不是为了和你做.爱。”说罢,又将他拖起,像水中鱼上了岸。
周言晁平躺在床尾,脑袋伸出床外没有支撑,脖颈绷紧,最终懈力垂了下去。矮柜上枯萎的花倒映在他的眼眸中,他和那个死物没什么两样。
不管是周言晁还是谢谌哪一方承受,就算维持着最紧密的姿势,谢谌也强调着说,这不是他的第一次做.爱,他与周言晁之间不存在爱,也根本没有爱可以做,有的是单纯的性.暴力,这是性.侵犯、性.强迫。
就算现在实施暴行的是谢谌,他依旧将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周言晁鼻腔和口腔又在涌血出来,差点被自己的血呛死。
谢谌含恨说:“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周言晁翻着白眼,身体被磨出烈火,炽热难耐,体内的水分被烧干,他微微抬起头饥渴地张着嘴,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泡泡一样冒出水面,结果下半张脸被谢谌死死捂住,甚至剥夺了他的呼吸。
“你敢喘一个试试。”
缺氧的他又垂落下去。
最后,所有痛苦呻.吟从眼里淌了出来,它们遍布面颊,结合粘稠的血液控诉。
第64章 第 64 章 视野的红
手臂伸向门把手, 苍白的皮肤青紫交加,弥久的暴行使他无法直立行走,时而跪爬, 时而匍匐,仅是从床到门的距离就耗费周言晁大半精力。
颤抖的指尖才触及门板又被另一只手大力盖住,震得手骨几近要碎裂, 他如同没有什么重量的纸片下坠。
谢谌从后向前搂住他的腹部,另一只手挤进他的手掌与门板之间,穿插.进对方的指缝,本该是浪漫的十指相扣随着指骨发力紧收成了拶刑, 痛彻心扉。
谢谌下巴搁在周言晁的肩上,微微偏头, “想在门口做?”
周言晁给了谢谌启发, 他不再局限于一张木板上铺设的软垫,在120平米里的任意一隅肆意折磨alpha。
但凡这个屋子里能落脚的地, 他都要拽着人停留一番。
餐桌上倒扣的水杯晃动震颤,撞到彼此叮当作响, 周言晁身伏案板,踮脚时小腿肌肉紧绷,双臂左右舒展呈“一”字形, 上半身的短袖像咸菜又皱又馊。
他是可怜的鱼,没碰上一个好的买主,镶嵌在臀腿的玻璃碎渣是未刮干净的鳞, 没有屠刀划开他的肚皮抓掏内脏, 只是破开一个小洞,被硬物无休止搅动,施以漫长酷刑。
作隔断的镂空格子柜歪斜, 沙发的皮革破皮,液晶电视碎裂,茶几狼藉一片,四面白墙烙下血印和指甲抠刮的痕迹。
落地窗滑动,热风涌进来,给了冰凉的躯体一丝慰藉。
周言晁被半拖半拎到滚筒式洗衣机前,他跪地上半部分被塞进滚筒里,什么也看不见,承受剧烈又高频的撞击,头颅顶到洗衣机内壁,一遍又一遍,发出咚咚声响,明明机械没有运作,但他仿若听到轰轰声响,天旋地转,仿若脑袋脱离颈部在不停翻滚。
泥水渗漉,溅落在瓷砖上,膝盖打滑导致韧带拉紧,绷得腿直发疼。
光倾斜进阳台洗涤汗津津的皮肤,好似铺了一层融化的奶油,只是伤痕斑驳。谢谌停下,将扶住周言晁腰的手松开,撩起湿润的头发,幽幽地说:“好无语啊——要是要对面那栋楼的人望过来,也只看得到我的脸。”
人又被从洞里拽出来,贴着玻璃栏杆跪立,被迫面朝相对的楼房。
谢谌则将半张脸掩藏在他的颈肩。
只是烈日灼灼,周边邻里无余暇顶着高温隔空观望他们。
即使周言晁再怎么过分,也不曾僭越谢谌自然打开的生殖腔,而精神状态异常的谢谌不同,alpha的反应根本无法满足他的报复心理,所以变本加厉。
嘭——汗水使撑在玻璃板上的手掌一滑,周言晁的头撞了上去,霎时,他发出干呕的声音,腹部胀痛,内里翻江倒海,激荡的浪花好似要顺着食道逆涌从口喷出。
蝉鸣悠渺,他们与楼下灌木丛的生机格格不入。烈日下,黏腻汗水将皮肤粘连,稠密的蛛丝缠绕,色白如练,似皮骨相融糅合在一起。
玻璃板上绽开水花,部分从两块玻璃间逃离,迸出罅隙后加速下降,楼下没有行人,只落在深色绿叶上。叶片被压低了头,趋近透明的白悬在叶尖,欲滴不滴,像一颗质地不纯的水晶,被照得熠熠生辉。
一同被曝晒的周言晁鸟瞰那一片绿,心里也已经落了无数场雨。
他是进入夏杪的蝉。
施与救命药的beta不知他的善举差点剥夺他人性命。
谢谌中途给自己打了营养剂,而周言晁什么都没有,被喂的是血,是泪,是带茶味的体.液。他虚脱地倒地,接连几个日夜,皮肤沾染的茶味有些变质,又历经高温,浸润血与汗的上衣散发出异味,混搭着自身浅淡的泥土味信息素,像腐烂之物。
淅淅沥沥的雨声敲击着耳膜,顶式固定花洒处于打开状态,周言晁颓然瘫倒在淋浴间,落下的水滴滴重如千斤,尖似锐器,刺戳溃烂的伤口,犹遭剜肉之痛,连蜷缩的力气都没有。
“虽然你和我都不在发情期,变性后我生殖腺质量不怎么样,你也是个alpha,但这么弄下去,怀孕也不没可能吧?”
“……”周言晁侧着身子,脸贴冰冷瓷砖,秀颀的脖颈弯曲,头几近要嵌入胸膛,最后一件衣衫被遗弃在角落,皮肉包裹的节节脊骨显露,清癯一览无余。
谢谌没有性.生活,家里没有任何避孕物品,面对仇人也不会采取相关措施,他站在周言晁跟前,如果和这个alpha之间有个孩子……
他惶遽地抓起手持式花洒喷头,打开也不管水温是冷是热,对其冲洗。
“!!!”
“躲?”谢谌把人拖回原位,压住周言晁的膝盖防止人将其并拢,又将花洒凑近了些。他嫌弃到不愿用手触碰,将出水方式调节成按摩式。
高压水流强劲有力,间断性的倾注刺激每一寸皮肤,肾上腺素激增,周言晁扭动着脑袋和身躯,腰挺成拱桥,可惜是一项豆腐渣工程,屡屡坍塌,反复重建,骨头次次砸回瓷砖,掷地有声,手脚扑腾时捶击着瓷砖,又带起水花,溅湿谢谌。他胃里反酸,不停地呕吐,但只有唾液顺翕合的嘴唇溢出。
水管是电线,水流是电流,徒劳的挣扎之后,侧躺的alpha战栗连连,他脆弱地捂住被电击处,泛滥的洪水还在从指缝源源不断渗出,再牢固的堤坝不可抵挡。
两方而来的水温度天壤之别,头顶花洒冷得身子颤抖,手持花洒烫得器官融化。即使发烧,谢谌还是没放过他,在洗手台和马桶上相继对高温的身体完成报复任务后,又将人拖到还有没涉足的书房。
周言晁的记忆像不完整的电影胶卷,播放画面是间断的,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躺在书桌上,看清环境后倒吸一口凉气。
谢谌捕捉到他的栖遑,意识到这里是折磨对方的绝佳之地,用虎口卡住他的膝窝往上抬。
周言晁惨遭羁縻,吃力地说:“不……”对方却置若罔闻。俯仰间痛苦如洪流侵袭他的全身,如海滩上一无足道的砂砾,伴随潮起潮落浮浮沉沉,被卷入深海中窒息而死。
严闭的窗户将闷热锁在外面,桌面上的东西窸窸窣窣落地,书籍砸在地毯上,被翻开的那页出现折痕。一滴水下坠,浸入黑字。
谢谌摁在对方左胸口上,那里有一个很深的疤,目测应该是利器所伤。
周言晁双眼失焦,视线越过欺压自己的人影扩散到远方,依稀看到正对书桌的房门。
那里伫立着一个孩童,只比门把手高半个头。
他稍稍分神,恓切地抬手想要挡住对方的目光。
别。
不,不要看。
不要看……
只字片言堵塞在喉头,力气微乎其微,即使奋力,抬起的手臂也只是距离桌面几厘,根本阻拦尖锐的目光。
砉然,那道视线随着距离迫近时变为利刃,划开他的肌肤,无形的手钻进皮和脂肪层之间暴力撕扯分离,使他痛不欲生……
手腕被及时拽住,周言晁被从幻觉中拉回,神色恍惚。
多年前抛过来的烟灰缸砸得他头破血流,受伤后的一分钟都没感知到疼痛,而今真正的重量迟落到头上,令他求死又无门。
原来是这个意思。
周言晁眼周红肿,与谢谌对视的一瞬泫然涕泣。
在谢谌看来,这次的眼泪迥乎不同,不舍昼夜的报复累积至今,终于给予他丰厚的回馈,看着恓惨苦相,颅脑体会前所未有的亢奋,比起肉身的疼痛,他更喜欢蚕食这种精神层面的苦楚。
周言晁睒了睒眼,抿嘴也抑制不住双唇的颤抖,最终沉重地阖上,准备默默承受新一轮的折磨。他的四肢化成齑粉,了无生气地散在桌案上。
谢谌掐住周言晁的脖子,固定住他的脑袋,俯身贴近伸舌舔舐溢出水的眼角,品尝他的苦痛。
干涸的血液混着咸涩进口,回甘辗转在味蕾,是世界上最棒的兴奋剂。
谢谌情不自禁发笑。
被迫闭眼的周言晁经过洗礼眼睫湿漉漉的,他被剥夺得一无所有,就连泪水也被吸食殆尽,眼周只残存谢谌的津液。
即使这般,谢谌仍旧无法餍足,想再干出来点儿泪来,可惜周言晁身如荒漠,最后的绿洲都被残忍吞噬,根本给不了。但他隐忍悲苦的脸像海市蜃楼,又令人生出一种错觉。
谢谌钳紧他的下颌,不信邪地轻轻吮吸那层薄薄的眼皮,嘴唇碾压睫毛,又同眼睑厮磨,狎猊肆虐,贴得太紧,甚至感觉不到皮肤的存在,像在零距离亲吻眼球。
谢谌低缓道:“不是喜欢视.奸吗?”
“你睁开。”
他拨开粘在周言晁皮肤上的发丝。
“好好看着我。”
木桌本来很坚固,但经长久摇晃支柱和木板出现松动,竟发出咯吱声响,像诡谲的摇篮曲,哄人永久沉睡。
周言晁眼皮沉重,感觉自己这次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他嘴唇一张一合,想要告诉对方,但轻如蚊蝇的人声被咯吱咯吱的摇晃声淹没。
谢谌注意到他的举动,埋头附耳过去,听到根本不像从人类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
“我,快……死……l……”
到最后,微弱的气息只能支撑他吐出一个孤零零的音节。
谢谌不为所动,反而捂住他的嘴,漠然道:“你死也不影响我继续。等你尸体臭了再说吧。”
“……”周言晁听到这句话后彻底昏死过去,他的身体状态根本无法再进行激烈运动,到最后谢谌还是给他注射了营养液,这并非善心大发,只是让他得以勉强维持普通的生体机能。
此后,周言晁每次醒来都发现自己仍身处这个房间,甚至没挪动过位置,他被钉在桌案上,被迫看着伫立在门口的孩童,看着眼前飘荡的人影。
血凝固在他的眼中,视野一片猩红。
他看不清他们的脸。
谢谌没说假话,拿各式各样的试剂吊着周言晁的命,在他即将越过死亡线一了百了时及时拽回来然后继续折辱。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收魂的死神或黑白无常,都得站在桌前先等谢谌干完。
有时候周言晁不省人事,打也打不醒,谢谌觉得无趣就会停下。他将座椅安置在书桌前,手端一杯水,翘着二郎腿平静欣赏一幅名画。
眼中画面被切割成几部分,人体四肢僵硬,如蛙般撑开后不能复原,昏迷的alpha经目光肢解,垂落悬空的手脚,单薄如纸的腰腹,平缓起伏的胸膛,惨白消瘦的脸颊……凝结的血液分布其间,勾勒出生命的美艳。
谢谌的人格本就透着自私,不管他人多么凄惨,为之动容的情况少之又少。正是由于这种不受世人褒奖的品格,他才得以活到现在,即使深陷困囿,都不会结束自己的生命,本着“该死的不是我”的心态而将苦难转移。
即使药效强劲也无法使谢谌持续,周言晁的身体麻木到无法感知疼痛,当不能汲取具有较大波动的情绪,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无意义。
他静静走出书房,关上门。
等再醒来,谢谌看到客厅稀薄的血路,骇怪地沿着它一路踏到玄关。
打开大门,却见血路中断,过道干净如洗。清洁工见到血迹的第一时间是报警,而不是清理,必然是有人带走了周言晁。
谢谌奇怪的是,周言晁在他沉睡时,居然只选择离开,而不是趁机杀了他。
谢谌踱步回房,恰巧接听到崔瑛的电话。
他还没开口,那头便说——
“谢谌,等会儿能见面吗?”
“不太行。”
谢谌自知这副模样别说见人,根本无法外出,他的身体被浓厚的血腥味和周言晁的信息素包裹着。
这么说来,谢谌幡然醒悟。
alpha信息素带给他的疼痛感竟然消退了不少。
太过于专注报复行为了吗?
快感甚至压过腺体的疼痛。
下一秒,谢谌的思绪被打断。
“别再吃那个药了,不然你这辈子就完了。”
崔瑛违背了教授的意愿,趁其不注意,擅自将垃圾桶里药带到实验室研究,得到骇人的结果,纠结再三还是选择告诉谢谌真相。
“谢谌?”崔瑛得来一阵沉默,便又唤了一声。
“这辈子完了”是什么意思?谢谌思考。
如果是单纯变不回alpha,没理由阻止他。
怎么个完法?他想不出。
谢谌举着手机,没做出回应。
遍布视野的黑红占据了他的喉咙。
第65章 第 65 章 色情隐喻
谢谌无法联系家政公司做清洁, 只能亲自擦拭不同液体留下的污垢,血凝固在砖缝,渗透进木板, 不管怎么刷洗都有痕迹,空气中始终弥漫异味。
嗅觉和视觉双重作用唤起人的记忆,屋子肮脏到仅仅是伫立其间都觉恶心。
“谢先生您好……”
还在拖地的谢谌接到电话, 对方语气毕恭毕敬的,夹杂着恳切,对谢谌的暴行毫无怨愤,只提出一个请求, 希望谢谌能前往周家老宅一趟。
谢谌拒绝,说谁知道是不是有命去没没命回。
能养出周言晁这种疯子的, 哪会是什么好地方。
对方却说:“请谢先生放心, 只要少爷在,没有人能动您。”
“我凭什么去。我看见他就想把他杀了。”
“您想要什么尽管提。”
谢谌环顾四周, 斟酌对方的话,对方在他犹豫时读懂他的沉默, “谢先生请开门,司机已经到门口了。”
耳旁的话音刚落,那头的门铃声就响起。
谢谌呵呵干笑两声, 打电话根本就是通知,不管他愿意与否,都必须去宅子, 如果不识相点儿, 可能连提丰厚条件的资格都没有。
管家伫立床边,他两鬓斑白,面露愁色地放下手机, 转头默默注视着沉睡的周言晁。
吊瓶里的水沿着输送管钻进体内,从手臂到腰腹,乃至脖颈和面部,都缠着绷带。
人本就枯瘦,打了镇定剂后静躺在床上,此时更像一具待入棺的木乃伊。
沿途千篇一律的绿树在车驶入大门后变为洋槐花树和柑橘树,不是丰收季,才结的柑橘果尚未成熟,羞涩地藏在绿荫里。
谢谌打起精神,看向前方。
所谓的住宅,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庄园,整体欧式古典风格为主,富丽堂皇到说是小型宫殿也不为过。
干道和小路错落有致,围绕着住宅本体延伸,整体形成对称,广场、花园一应俱全。
他们行驶在其中一条干道上,与几辆货车相隔两丛灌木,不远处还有工人在卸货。
随着距离缩减,直升机在上空盘旋的声音也愈来愈响。
谢谌目容一切,仿若踏入旧时藩王领土,深刻理解周言晁说的那句“家产的零头都还没花出去”是什么概念。
比起耸立于都市的高楼大厦,要在山林间找一个风水宝地修起这么一个王国貌似更不易。即使佯装不动声色,也难掩新奇。
司机洞察到谢谌的表情,冷冰冰地说:“可惜少爷不抽烟,不然他抖落的烟灰都会有人跪地捧接。”
谢谌敏锐地听出对方的态度,没有接话。周言晁太没有架子,以至于谢谌忘记他的身份。
然而投以冷眼的司机不是个例,大门敞开的一刹那,窸窸窣窣的人声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顷刻间射向谢谌,他们停下手里的活,面无表情地用诡谲的眼神审视邀请来访的omega。
已过处暑,气温依旧居高不下,空调的冷风灌进骨头,谢谌面不改色地无视众人的可怖视线,心道这简直就是锁人魂魄的阴宅。
管家引人进入电梯后才说:“现在说明一下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身体挫伤严重,轻微脑震荡,鼻骨和肋骨出现骨折,眼部和肩部感染,下.体撕裂,生殖腔受损,以及气管肿胀,到现在无法说话。”
“跟我汇报伤情没用,我又不是医生。你还不如直接说想让我做什么。”
管家侧目而视,谢谌读懂暗藏的鄙夷,缓声道:“我该忏悔吗?”
叮——
管家避而不答,朝电梯外走,“您临时标记了他,他已经进入发情期了。”
谢谌刚跨出电梯门就顿足。
管家回头扫视到他的惊愕,一语戳破,“您似乎忘记了。”
咬周言晁的腺体,谢谌有印象,但是出于施虐心的啃噬,压根没往标记那方面想。
对于这荒诞无稽的结论,谢谌嗤笑说:“omega标记alpha?”
“omega不还强.奸了alpha吗?”
“……”
谢谌不信自己的基因强大到即使变性都能标记alpha,他停在房门,“让我面对发.情的alpha,这是你们的报复计划?想我再被强.奸几十次才甘心?”
“请放心,少爷和其他alpha不同。”
迈步离去来不及了,门开一刹那,灰绿侵袭视野,微苦的清香攻击鼻腔,被泡发的乌龙茶茶叶铺满地板。
震撼之余,谢谌听到人说:“他是发情期中最温和的alpha。”
床上空空,吊瓶里的液体还剩一大半,但针头已被拔出,输液管垂落在地毯上,玻璃杯倒在一旁,杯壁还残留点点茶水。
浴室传来声响,几个佣人围在浴缸前一筹莫展。
“少爷,再这样下去伤口会化脓的!”
“请先把液输完吧!”
周言晁没入琥珀色水池,只露出半颗脑袋供鼻呼吸,缠绕在脸上的绷带略微松散,染上茶色,重度发酵的乌龙茶叶片覆盖整片池面。
明明是个处于发情期的alpha,却没有散发任何个人信息素。
周遭尽是乌龙茶味。
佣人们不敢生拉硬拽,怕造成二次伤害,他们太过专注,根本察觉踱步靠近的谢谌和管家。
谢谌:“?”
这是?
“他现在需要乌龙茶味信息素,我们原本想通过同味道的物品代替,联系各地连夜运货,不同发酵程度的茶叶都试过,甚至空运了人工采摘的新鲜茶叶,但你知道的,人体信息素和物品气味带来的感官刺激根本不是一个级别,所以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管家解释说。
新鲜茶叶不能进食过多,不然会导致腹胀或腹泻,更何况长时间没进食,人的肠胃特别虚弱,连茶水都不能过量饮用。但限制他吸入茶味的后果就是强行拔掉针头,将自己泡进一大池茶水中。
管家指挥佣人放掉浴池的水,谢谌站在一旁,看着佣人们清理浴池并小心翼翼地拆开绷带给周言晁的身体擦拭水渍。
即使裸.体被多双眼睛注视着,也不会使人产生性羞耻。
伤口已经被茶水浸泡太久,绽开的皮肤发白浮肿,模糊的血肉镶着几近软烂的茶叶,稍不注意布帕就会带走薄薄的皮肤组织,和擦掉一层皮没什么区别。
随后,几名医生各司其职,用细小的镊子将茶渣夹出来,重新给他检查,再消毒上药包扎。
处理完所有事,他们默默退出浴室,管家也没有逗留,只是关门前留下一句既是威胁又是忠告的话——
“谢先生,如果再进行性.行为,他身体真的会有不可逆的损伤。请不要像先前的方式对待他。除非您觉得自己能逃得出这座山。”
谢谌不予理会,目光锁在周言晁身上。
纯白绷带缠绕面积宽阔,用于遮盖的浴巾也是同色,身体像覆了一层厚重的雪,尽管没有封住口鼻,但似乎压得alpha有些窒息,胸口起伏明显。
周言晁靠着安装在池沿的软垫,微微仰首,秀颀的脖颈上依稀可见乌紫掐痕,唯一一只眼还闭合着,红唇翕张,吐露若有若无的喘息。
鹅黄色暖光落在浴池中央,他周身散发金晖,以此状态殒命,也算得上是艳尸一具。
在处理伤口时,谢谌一眼略过潮红的面颊,不然他怎么也不信这个alpha在发情期。
明明佣人中有许多异性,在近距离下,周言晁没有如狼似虎地扑向其中任一beta或omega。
“……”
啧。
脚尖一转,他朝门口踱步。
卧室里,乌龙茶夸张的覆盖率令人无从下脚,每踏一步,鞋底都会带起几片叶。
谢谌无奈,坐在离自己距离最短的沙发上,他翘着二郎腿,肘部撑在扶手处,查看手机消息。
林由说,被救起来的omega大部分已经回家了,剩下的无处可去,被送往ABO救助站。
这个救助站成立十余年,谢谌对其印象深刻,是因为它的“前身”是黄色网站上裸.贷、代.孕等小广告标签。
然而,深陷苦难的beta、omega点进小广告,弹出的新网页没有任何色情言语或露骨图片,只有一行字。
上面写着——
“如果您遇到困难也不要伤害自己,请联系我们。”
文字下方就是三个热线电话。
本以为是蜜糖砒霜,某部分心如死灰的beta和omega却真的得到救助。
说是ABO救助站,但在这个世界,时刻享受优待的alpha根本不需要援助,拨打电话的只会是beta和omega。
创始人并未大肆宣扬自己所做的善事,救助站真正受到关注,是出于部分群体利益受损后对其进行污蔑和诋毁,给其安上非法集资、邪教洗脑等罪名。
处于风口浪尖时,电话永远都是占线,谩骂更是不胜数。
但那时关系网已经成型,曾经受到帮助的beta和omega充当“号码”,将救助站和更多需要救助的人连接在一起。
而到最后,也没挖出创始人的身份信息,只能不了了之。
谢谌思考,要是林青屿找到救助站或许不用沦落到那一步了,自己也不会……
谢谌脚猛地一沉。
“?”
他拿开手机,跪趴着的alpha直接闯入视线中,一只手覆在他的脚背上。
“……”
谢谌抬眼,从浴室门口到这儿的路程不长,湿润的茶叶间划出一条路线,留有明显的拖曳痕迹。
他的目光再落回周言晁身上。
“爬过来的?”
周言晁垂眼。
他身体虚弱,就算调养了几天,也不能直立行走。
但真的很想要信息素。
在步出浴室时,谢谌就开始释放信息素,想试探周言晁,而今他得以确信——
这个alpha真的被自己标记了。
甚至屈尊爬到自己这儿来。
周言晁仰着头,即使绷带将脸部缠得七七八八,疲乏也肉见可见,那耷拉着的眼皮下,单只狐狸眼委实漂亮,对视的一瞬,身上的绷带都成了泛有光泽皮毛,像一只温顺又爱撒娇的白狐。
谢谌纹丝不动,俯视他。
周言晁往前凑,侧头用脸蹭了蹭他的膝盖。
被标记的人越靠近标记他的人就难自抑,随着距离缩短,根本不会满足于信息素的安抚,反倒会迫切地渴望亲密行为。
“想要什么?你说清楚啊——”谢谌笑道。
周言晁刚张唇又抿起嘴。
谢谌想起他说不了话,打算放弃通过问答形式的羞辱。
结果,默不作声的周言晁又张嘴伸舌,唾液在齿间拉出银丝,湿润嫩红的舌头微微翘起,将含在口腔里的新鲜乌龙茶送出,展示给谢谌看。
“……”
无声的回答令谢谌一时语塞。
好色情的隐喻。
第66章 第 66 章 不要这个
——谢谌, 你还在吃药吗?
——身体再难受也不能吃
——现在应该还不算晚
——裴墨衍说不定也是被人坑了,不知道那个药有问题
手机被息屏。
那日打电话后崔瑛总是给谢谌发消息,但谢谌已读不回, 无法消化获取的信息。
谢谌垂眸看向怀里的人。
周言晁横坐在他腿上,头靠肩膀,口鼻正对脖子左侧, 不断吐露的气息似撩拨的风,弄得皮肤痒酥酥的。
L.0-1强行改变人的基因,但谢谌初始基因顽固,基因序列被强行打乱本该当场毙命, omega给的药片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药片既没有抹杀初始基因,也没有消除变性试剂。此后, 体内像有两套系统, 时刻处于斗争状态,伴随而来的便是疼痛。
吞服的特制药看似减缓了剧痛, 实际上它在辅助注射进体内的变性试剂杀死初始基因。器官明显萎缩、渴望alpha的信息素等都是其作用的后果。
更糟糕的是,情况远不止于此。
除了毫无征兆的易感期, 还有仅仅靠简单肢体接触都意识游离。
这不该是omega身体的正常表现。
此外,随着服药时间,时效性和药效都在减弱, 谢谌服用过量,同时还引发极强的药物依赖。
如果持续服用特制药,朝这个走向, 他的身体会愈发淫.荡, 不管是否处在发情期都极度渴望alpha的信息素。
一旦被标记,不堪设想。
崔瑛预估最严重的后果是,他将成为一个连自我意志都没有, 某个alpha的专属性.奴。
那几日,周言晁对他做的就差标记,谢谌并没有将其归结为好运,偷药的周言晁可以依靠一组组长获取信息,但他宁愿用身体承接暴虐也不愿坦白。
谢谌目光下沉砸在周言晁的手背上。
那双手肉眼可见的颤抖,而手的主人躺他怀中,在发.情状态下半眯着眼眸,令此举抹上遮羞的意味。
“手拿开。”
周言晁像生了反骨,膝盖并得更紧了一些。他顶着疼痛发声,没有吐出完整的一个字,更像是喘不上气的濒死之人。
谢谌捂住他的嘴。
周言晁被蛮力压倒,后颈抵着沙发扶手,脑袋处于悬空状态,身体自带的柔韧性让他像柔顺的绸缎铺在沙发和谢谌身上。
“你再发出一点儿声音试试?”谢谌打了一下他的手背,劲儿不大,但力的传递刺激到本就敏感的身体,惹得周言晁一激灵,用复杂的眼神地盯着他。
谢谌掏出手机备忘录让他打字说。
周言晁:“……”
[不要这个]
“?”谢谌看着花一分钟敲出来的字,瞥向重新靠在自己怀里的人,奇怪道:“前后都不碰,你怎么度过发情期?”
周言晁颤颤巍巍抬起一只手将谢谌的手腕扶住朝向自己,再将脸凑上去。
当鼻尖抵住手机时,他下巴微扬促使伸出的舌头触到谢谌的手背,先轻轻舔了一口,随后舌尖沿着指节滑动,抵在手指根部相连处,缓缓摩挲那处单薄脆弱的皮肤,攫取毛孔渗透出来的信息素。
黏腻湿滑的软舌沿着肌肤纹理游走,直至唾液沾满手背,无法再汲取茶味,也没有就此罢休,反将谢谌的手上举,自己顺势垂首,下巴几乎与谢谌的肘部持平。
手背的津液由温转凉间,周言晁用舌尖抵着手臂皮肉缓缓昂首,从手肘到腕部,由下而上,在小臂上舔出一条盈盈水路。
信息素麻痹神智,舌头像存有自主意识,不再受大脑控制,灵活地绕着腕关节打圈,混着黏糊糊的声响,痴狂暴露。
周言晁的脸蹭到谢谌皮肤,绷带也被唾液带出点点水渍。
舌面摩擦带来的电流感刺激谢谌的头皮,一臂相隔,他与那只沉醉的眼对视着。
人像回归口欲期,吮吸谢谌的肌肤,从手臂到颈部,吸收茶味信息素的同时,唾液夹带的信息素也覆盖其身。
这对谢谌而言并非一种享受,周身黏腻像被糊了一层湿润的泥。
哪门子发情期。
弄得他一身口水。
牙齿发出咯吱咯吱声响,它们开始来回摩擦的肌肤,力道愈来愈深,在颈上留下排排红痕。
谢谌吃疼,明白周言晁在竭力忍耐什么,钳住他的后颈往后拽。
翕动的红唇如风中颤动的桃花,被标记的身体没有得到疏解,也急缺浓烈信息素安抚,贪馋作用在神经上,周言晁牙龈疼痒,每一颗牙齿里都藏了一只蠹虫般,以折磨指使他迫切地咬破对方的皮肤组织,吸食血液,生嚼鲜肉。
谢谌避开鼻骨,用手笼罩他的下半张脸,防止他再拉近距离。
周言晁眨眼舔舕,没被禁锢的舌头灵巧地钻出指缝,又微微收卷,继续摩擦谢谌的皮肤。
“……”
谢谌起鸡皮疙瘩,威慑道:“再舔就给你拔了。”
“……”
指尖挤进狭窄的喉咙,周言晁屡屡干呕。
谢谌瞥见系成蝴蝶结的绷带,他手轻轻一拽,腰腹上的绷带松散,拎出一端再重新缠绕,一圈圈包裹横纹肌。
周言晁不能大口喘息,气管的胀痛引发他几近晕厥,他抻着脖子看到谢谌手握其牡,当即反抗。
绷带在摩擦,在发烫,在燃烧。
本该是包裹伤口的东西却成了隔离物,方便了谢谌不受恶心干扰,可以恣意对待他。
周言晁侧身翻转,想从腿上滚下逃脱,腰又被一把搂住,后背紧贴谢谌腹部,成了侧躺的姿势。
散开的绷带因挣扎垂落,犹如狐尾扫地。细嫩皮肤上的伤口被剥出来,绷紧的四肢秀颀,因流畅的肌肉线条展现出柔美。
周言晁根本无法捕捉对方的手,每次想要靠近,掌心就被残影打得通红,但成了哑巴的他只能用摇头表示不要。
谢谌:“还舔吗?”
周言晁摇摇头。
谢谌:“还咬吗?”
他又摇摇头。
“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还是摇摇头。
“躺着别动。”
周言晁刚摇一下头,才被绷带缠住部位就又挨了轻打,他同那一起哭了。
湿漉漉的绷带附上重量,散发出厚重的泥土味,那被包裹的东西可怜地垂头。惹得谢谌面色难看。
由于激烈反抗,周言晁的伤口又崩开了,血液从绷带渗透,在绷带完全被浸湿前,管家带着医生进来,团团围住重新给周言晁包扎伤口,谢谌则挪步去洗手。
处理伤口还需要时间,谢谌在外溜达,却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中途行经的人都视他如空气,寻求帮助却无果。
路过一个虚掩着门的房间,里面的人声此起彼伏。
“我好想杀了他!他凭什么!凭什么!!”
“真是活该被变性!”
“反正是暂时标记,要不把他杀了,拿他的尸体练香,练出来也是茶叶味,这样少爷也不用缠着他了。”
“你是疯了吗?他死了,少爷怎么办?”
“要不把他搞成植物人吧?那样也算活着。”
他们大胆密谋着谢谌的结局,但一切设想都因“少爷”二字终结,似乎对谢谌来说,周言晁就是他的免死金牌一样。
虚掩的门霎时敞开,谢谌没有因路过偷听表现出丝毫窘迫,他盯着率先开门的人。
对方是个女omega,比谢谌一个头,穿着常服,看起来很年轻,胸口戴着写有“Z-52”的亚克力制工牌。
谢谌特别留意她的手,细皮嫩肉到不像干这行的。
“你也是佣人?”谢谌问。
“对,刚毕业。”
“刚毕业来当佣人?”
“就业环境不太好。”
“……”
z-52说的没错。
变性试剂的开发影响至深,市场上涌现大量alpha,极度压缩了omega的就业空间。
“我想……”谢谌看她还算好沟通,打算问路。
结果Z-52说道:“请不要和我说话,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你。”
“?”
“你就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自以为掌握他人的性命,实际上是少爷决定了你的生死。”
“哦,我该感谢他没把我操.死吗?”
Z-52欲言又止。
“有病的是你们吧。”谢谌说。
Z-52:“?”
这个变性者还倒打一耙。
“既然觉得我误会了,那你替他辩解吧。”
见她沉默不语,谢谌笑了,“选择了隐瞒,那就没资格指责我。少拿他有苦衷来绑架我。知道全貌的人站在上帝视角批判我这个什么都被蒙在鼓里的人,我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都是伤害,你居然希望我体谅他?哪有这么好的事?”
“还有,他的身体被我弄成什么样你们早就看到了,你们叫我来,也该做好我继续这么对待他的准备啊。想我帮忙,就别算计我。不然我就算是死或者变成植物人,在那之前一定先把我腺体毁了,你家少爷就在池子泡得伤口溃烂发臭吧。”
“……”
“瞪我干什么?”谢谌缓缓扯起一个笑,“现在大发慈悲的不是我吗?”
“……大发慈悲?”Z-52笑道:“你现在做的,都是少爷本就打算让你做的。”
说罢,她径直离开。
谢谌准备追上去细问,身后又传来管家的声音。
“谢先生,伤口包扎好了。”
谢谌回头,看着像幽灵一样的管家,“……”
回去时一路寂静,管家突然开口说:“少爷抵触性,他所知的只有学校教的基础生理常识,所以根本没有经验。”
“是吗?我看他插得到是挺顺畅的。”谢谌知道管家在暗指自己刚刚做得太过分,委实厌倦了审判,阴阳怪气地回怼了一句。
但谢谌相信管家说的是事实,第一次,周言晁都不扩一下,如果不是因他身体自动分泌体.液,最开始的强迫也不会进行的那么顺利。
“少爷只见过那个动作,所以只会那个。”
谢谌停在门口,狐疑地看向管家。
什么意思。
不容他细思诡异的回答,背部被人轻推以示催促,重新踏回房间。
第67章 第 67 章 巨大圈套
静音水龙头放出来的水流细腻, 直到洗手池被蓄满,涟漪间波光涌动。
手扎进去,搅动水流的声响凸显本人的烦躁, 双手不停地来回搓洗,皮肤的艳红彰显力道。
哗啦——
手带起的水还在从指缝流下,谢谌就急不可耐地拿到鼻前嗅了嗅, 他蹙着眉再挤了两泵洗手液继续暴力清洗。
洗不干净。
根本洗不干净。
经过几日,沾染液体时没有及时清洁,周言晁的信息素似乎侵入到他的皮下,掌心全是泥土味。
谢谌试图刻意忽略这种不适感, 但不管是吃饭拿筷,还是喝水举杯, 味道都会直接冲进他的口鼻, 惹得他身心难受。
或许他已经习惯了周言晁的味道,这种排斥是出于自身的心理作用。
它们就像痼疾, 洗得皮肤发疼,怎么也不能祛除干净。谢谌无奈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踱步走了出去。
就一会儿没看住,周言晁便又躺在地板上,他的脸上罩着一件谢谌穿过的短袖, 口水洇湿了一块布料,浮动的频率透出急促的喘息。
皮下如同有虫蚁般,他晃动四肢, 扭动身躯, 企图用皮肤沾取更多铺在地板上的茶叶。
只要一开始是周言晁进行标记,摆出这副姿态的人将会是谢谌。
谢谌无暇细究周言晁是否会后悔没那么做,疾步朝人走去。
他才蹲下身单膝跪地, 还没来得及将人抱起,被遮住视线的周言晁感知到携带信息素的人,扯下衣物,主动伸展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凑到颈肩舔了舔他的耳垂。
谢谌差点没将人抱稳,将头偏到另一边,“除了弄我一身口水,你还能干什么。”他将人放到床上。
周言晁情况趋近稳定,身体散发的信息素本就具备不稳定性,即使谢谌释放在空中,它们会不受控地扩散,周言晁的需求量和实际吸收量相差甚远。
直接的吸收方式就是吞服体.液,唾液、泪液、汗液、精.液都是承接信息素的载体,周言晁疯狂舔舐也是在汲取其一,只是凭借单一的汗液,根本无法餍足。
谢谌不愿哭,也不想和他亲,所以只剩下最后一种方式。他靠着床头,面无表情地掏出再扶住没什么兴致的东西,随后瞥见原本在舔手的alpha垂下眸,那眼神,像小孩子站在灶台前好奇地看人做饭一样。
“……”谢谌抽出手盖住他的那只眼,“不准看。”
视线被遮住,但其他感官还在,细微的摩擦声以及喉咙里压抑的喘息,交替着传进周言晁的耳朵,他第一反应是避开,但离谢谌太远获取的信息素越浅淡,身体又难受,只能默默跪在一旁,攥紧的拳头已经表露出他的忍耐。
就在一切戛然而止时,迸发出浓烈的茶信息素。周言晁咽了咽口水,张开唇想要将它们全吸进口腔里。
下一秒,柔软的下唇被指腹摁住轻轻摩擦,像是在抹胭脂,手指挪开时拉出细长的粘丝,像牵连出来的神经,将人的意识带了出来。
艳丽的红被不均匀的白覆盖,周言晁舔了一下唇,再吞咽,喉咙像被灌了一口浓缩的乌龙茶叶汁。
电话打断喂食进程,谢谌本打算忽视,但对方接二连三的重拨不得不令他接听。
“喂,爸。”谢谌用干净的手将手机举在耳边,恢复视觉的周言晁则捧着他的另一只手,埋头一点点舔食掌心的液体。
“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
“刚刚在忙工作。爸,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那儿还是没有小裴的消息吗?”
“没有。”
“噢……那,最近……有起色了吗?”
谢谌看着眼前的景象,平静地说:“没有。”
“…………”
“没其他事我就先挂了,还有工作要忙。”
“诶,等等!先别挂!这件事,我们也不逼你了,顺其自然吧。但马上就要中秋节了,都在一个市,你还是回来团个圆吧。”
谢谌自知这两年有些疏远父母,沉思后应允道:“嗯,好,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周言晁已经把东西吃干净了,谢谌将自己的手来回翻转查看,“……”
舔得太干净了,他有点恶心。
周言晁舔唇咂嘴。
谢谌盯着湿漉漉的掌心,才洗过的手又被玷污了……但又情不自禁地手拿到鼻前。
人有时就是爱犯贱,明知道按淤青部位疼还是会去摁看有多疼,他明清楚味道难受还是忍不住闻。
只是谢谌这次总觉得信息素似乎些许不同,其间掺杂了其他味道。很浅,很淡,混在厚重的泥土味里难以辨别。
等想探究明白时,那味道早就消散,剩下的依旧是令人作呕的土臭味。单靠嗅唾液挥发的味道难以获取答案,谢谌转向周言晁,“放点你的信息素。”
周言晁不肯。
“我能标记,是因为我体内残留alpha基因。你能被标记是为什么?你之前是omega?”
“……”周言晁被放倒平躺着,没有反应。
谢谌又问:“你觉得我会愧疚吗?”
或许周言晁所作所为真是出于好意,但他受到的伤害是实质的,是不可抹去的,然而这个宅子里每一个人都可以对他抱以怨恨,站在制高点批判他。
凭什么,凭什么他饱受诟病。
“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为什么是我?既然是你让我变性,为什么还给我线索?为什么在我杀了人帮我善后?为什么遇到A方帮我掩护?为什么野党绑架我来救我?为什么在我被暗杀时候赶过来看我是不是还活着?为什么跟踪视奸我?为什么要在船上救我?为什么强.奸我?为什么不标记我?你说啊。为什么?!”
矛盾的行为致使喜欢和恨都不成立。
谢谌找不到答案,解开他的绷带,重新缠绕露出的牡,再猛地向上拉拽。
脆弱的部分被勒住,疼痛导致肌肉都在痉挛,周言晁腰腹肌肉绷紧,挺腰迎合力的方向,企图减少痛苦。他手指抓扣身上的绷带,想要找到另一端以此解开束缚。
在肌肉变得乌紫前,谢谌松开手,周言晁如释重负砸回床垫,周身绷带松散,身体自愈能力不错,伤口没再崩裂,他捂住饱经折磨的部位,耷拉着眼皮,无神地睨视他。
谢谌俯瞰柔弱的alpha,“怎么搞得我像坏人?明明被变性、被按着操的是我啊。”
周言晁的手在床上胡乱抓摸,最后找到缠绕脖子绷带的一端,将其颤巍巍递向谢谌。
谢谌接住,他垂头地注视连接着窒息感的绷带,不解之际,余光瞥见周言晁在浅笑。
谢谌毛骨悚然。
他觉得自己落入巨大的圈套。
第68章 第 68 章 粉红镜子
历经几场暴雨后气温骤降, 身着长袖休闲黑裤的谢谌伫立在走廊,提着从附近购买的月饼礼盒。
在食指距离门铃按钮只剩几厘时,他及时收回手, 又低头闻了闻身上的信息素,再三确保喷雾没有失效,才摁响它。
门一开, 陡然扩大的音声像给耳膜穿了孔,什么都听得见,但什么都听不清。
谈笑的亲戚,融洽的氛围, 这让长久逃避社交的谢谌有些不习惯,连带表情都僵硬。
站在玄关的许随一看是自家儿子便故作嗔怪道:“你用指纹不是可以直接打开吗?还按门铃。”
她又蹙眉端详谢谌脸庞, “怎么又瘦了, 又熬夜不吃饭了?”
“没有,只是最近忙, 老是加班。”谢谌讪笑,即使能获得报酬, 他这近半个月做的事也称不上工作,毕竟没有任何一个甲方或者乙方会半夜不睡觉起来舔他的合作方。
谢谌拎着东西进门,打量客厅里的面孔, 舅舅和舅妈、二姨夫和姨母以及他们的孙儿孙女,亲戚寥寥可数,但不是嗓门大的, 就是嘴碎喜欢阴阳的, 硬是塑造出这屋子挤满人的感觉。他鞋都没来及换,就被迫寒暄了几句。
“大忙人,终于舍得回家了?上次见你都是过年的时候了。”omega舅舅说。
“你未婚妻呢?怎么没和你一起?”alpha姨母问。
谢谌本想以工作搪塞, 舅妈又率先打断:“二十好几了吧?”
一旁的父亲谢禾臻鼻子哼出气,“今年都29了。”
谢谌噤了声。
亲戚们的目光像把刷子在他脸上扫了两下。“看不出来啊,不过——这人30往后,这时间就过得很快了,干嘛迟迟拖着不结婚。”
“是该结婚了,你表弟家里二胎都准备生了。”
“现在哪知道他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晚婚晚育,哪像我们那个时候,早早就结婚生子了。”
“他未婚妻呢?应该也不小了吧?家里不急不催吗?”
“就是女方一直在拖,说再等一年。”父亲说。
“听你们说,是叫英英吧?怎么想的呢?现在不结婚生子,老了怎么办?高龄产夫和产妇生孩子的风险就大了,而且骨头都老了,哪还有精力带孩子?”
“要我说啊,就是现在社会观念惯的,把事业放在首位,耽误了终生大事。alpha在外闯荡,也要有个家啊,每天累死累活的回来,家里冷冷清清的,啥也没有,连口热菜热汤都吃不上、喝不上。”
“小谌啊,我还是劝你和未婚妻商量早点结婚,你看,现在变性试剂一开发,大部分omega都变性成alpha了,本来AO比例失调,留下的还是买不起变性试剂的困难家庭。你看你,长得好看,有稳定高薪工作,家里父母身体健康也不需要你操心,条件这么好,错过了好时机,你甘心找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吗?况且,现在很多omega都不愿意结婚了,找对象越来越难了。”
“我尊重未婚妻的想法。”谢谌只说。
亲戚只当他油盐不进继续规劝,“那个英英是不是医生啊?我听医院科室也挺乱的,你小心点,她迟迟不和你结婚说不定是在物色更好的。”
“……”
“哦,对了,重新找人你还要注意甄别,哪些是omega,哪些是从alpha变性成omega的,我听说他们有的怀不了孕,那种人谁娶到才是倒霉哦,不离婚再找一个算是真的绝后。”
亲戚的嘴一贯刻毒,有的明明自己是omega,却恶意揣度同性,处处替alpha考虑。
结婚了的他们将自己的alpha的利益捆绑在一起,以配偶的角度看待这个家庭、这个社会、这个世界,他们唯独看不到omega,因为omega早被划分出去,omega不是人,他们是无效法规中的受害者,他们是被AB联合打压的O方,他们是视人命为草芥的野党,他们是贬低生殖的无性教教徒,他们是魔鬼,是恶人,是罪人,是不被值得认真对待且只能被算计的群体,是一种生存空间狭窄的处境。
分贝越来越高,嗡嗡耳鸣阵阵,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入秋还能欣赏蝉和蛐蛐奏响的魔幻交响,谢谌木讷地听这位侈侈不休,看那个口如悬河。
他们讨论的与自己无关。
他已不再是alpha。
他们提及的与自己有关。
他成了谁碰上算谁倒霉的omega。
对耳朵的酷刑随家庭团聚进入尾声而拉下帷幕,只是月饼异常难以下咽,表皮粉质化严重,入口干涩,像吃了一嘴熟石灰,胃里的氢氧化钙让他泛恶心,结束后将吃进嘴里的全吐出来。
本该当晚就走,但父母说难得团聚,让谢谌用掉公司的年假再留宿几天。谢谌拗不过,但很快就明白父母的意图。
清晨父母借口散步,直到九点也不见人影,谢谌推开门,却见门口站着一个女omega,对方梳着低马尾,长发撩至左胸前,笑时嘴唇泛着浅粉色水光。
相视间,她眉眼盈盈,“你好。”
谢谌:“?”
等父母二人再回来看到谢谌严肃的坐在沙发上,谢禾臻打量屋内,确保没有其他人,便问:“这个女omega也不满意吗?”
“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又给我安排相亲?”
“这不是怕你拒绝嘛……”许随说。
“怕我拒绝就硬塞给我?”
“这个呢?有想法了吗?”谢禾臻问。
谢谌听懂意指面色煞白,“别再和我说这个了,我……”他话没说完就又跑到厕所呕吐。
夫妇二人面面相觑,只当儿子因为生理障碍有了心里创伤,殊不知情况更甚。
历经近一个月折磨后,在这里,他被拉回正常生活,却无法再像正常人生活,明明亲戚只是像往时那样给他灌输过来人经验,他却无法接纳,就连今日父母的言行,他也不能理解。
夜间,谢谌盯着一桌子饭菜还是没有胃口,油光锃亮,像皮肤的汗,像眼角的泪,像嘴周的水,像腰腹的……好恶心。
谢谌废然咀嚼着白饭,倏忽,面前被掇了一瓶酒,一看,还是度数极高的那种,他听到父亲说:“今天咱父子俩好好喝一杯。”
谢禾臻平常可不敢敞开肚子喝,仗着许随今晚不回家才肆无忌惮,并撺掇谢谌一起,顺带利用酒精填补谢谌自尊上的坑。
谢谌压根不清楚父亲一箭双雕的想法,实际上,他做事很少思考自尊这个抽象的东西,所以活到现在也是应该的。
夜色入深,烈酒见底,父子二人纷纷倒下趴桌,陷入沉睡。
谢谌是被喉咙唤醒的,烧灼般的疼痛将身体水分消耗,他极度口渴,睁眼想要找水。
他刚从床上坐起身,就凝固不动了。
脑子被惊醒。
不着寸缕本该没什么值得纳罕的,但异物入侵带来的难受由下往上传递到大脑转化成信息,只是宿醉后的他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个现象,只能低头用眼睛求证,看到床单上的水渍,谢谌还是不可置信,又摸了自己一把,他看着手指上的透明液,霎时凌遽万分。
这不是单纯的流水。因为那种胀痛感他在前不久才体验过,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遭遇了什么。
只是这次不再是周言晁,而是……
谢谌机械地转头,看到沉睡的谢禾臻。
和自己的……
他捂嘴下床,腿软栽倒,仓惶狼狈地用手臂揽起散落在地的衣物,趔趄着,赤身夺门而出。
谢谌的住所崭新如洗,管家应他的要求处理干净,血迹不复存在,沙发和墙都换了新皮,吱呀吱呀的书桌重新牢固,液晶电视的裂痕不见,碎掉的床头灯也复原,几乎所有都被翻新置换,只有谢谌舍不得的扔一束花,一如既往枯萎着,一切似乎回到暴行开始前。
谢谌希望是这样的。
可惜不是。
他颓然坐在浴缸里,膝盖外侧紧贴浴缸内壁,不断抠挖攫取液体,恨不得把拳头塞进去,将器官拉拽出来浸泡在消毒液里一遍遍仔细洗刷。修剪整齐的指甲就是坚硬锐利的刷头,撑开每层褶皱将藏在里面的东西全部挖出来。
暴力抓抠让血液像丝绸在水中漂浮,丝丝缕缕,被稀释后轻如薄纱。举动愈发疯狂,器官黏膜被破坏,鲜血成了最好的洗涤剂,温水沿浴缸外壁渗漉,像粉色瀑布,流淌在米白瓷砖上积出一面梦幻的镜子,倒映着崩溃和痛苦。
未消化完的食物混着酒水从口鼻喷出,淅淅沥沥落下,软烂的饭粒,刺鼻的啤酒,它们融进水里,将粉红玷污。
悬吊的水晶灯变暗,红流涌动,如同病毒滋蔓,颜色越来愈深,范围越扩越大。他像个破布娃娃,抓掏自己的棉花,空得一切起修饰的形容词都算累赘,四肢被灌铅,上半身不堪重负滑进水里。
飘荡的呕吐物、血水、眼泪糊住他的脸,重新钻进耳眼鼻口,壅塞不通,窒息感反复碾压,整个脑袋被浸泡,乌黑的发丝如海草摇曳,只剩两条小腿悬吊在浴缸边沿。
遽然,一只手伸进腐烂的水精准抓住胳膊,把即将溺亡的人捞出水面。
谢谌嗒然若丧,纤长的睫毛如羽翅扇了扇,悬在末梢的一滴红滑落,附在黑痣上再顺脸颊流下,像泪。
他望向alpha,嘴唇哆嗦,讷讷不清。
“我不在,你就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了。”裴墨衍说。
第69章 第 69 章 畸形表演
谢谌被横抱而起, 脖子没有支撑的力气,软趴趴地靠着alpha。受伤的部位被撑得太开,根本封不住血, 它们落入积水中晕染开,艳丽红花一路开到淋浴间,裴墨衍替他冲洗污垢, 耐心将脸上的呕吐物擦掉,从头到尾没有露出丝毫嫌恶。
清理完毕,被宽大浴巾包裹的谢谌蜷曲侧躺在床上,头发也由裴墨衍吹干, 还残留着吹风机热风的余温,但他依旧在颤抖, 将脸埋藏起来, 只露一双眼,晦暗的目光投向某处, 长时间没眨过。
裴墨衍不放心地瞥了他一眼,出了卧室。约莫五分钟后, 他再折返,谢谌依旧保持原来姿势和状态。
浴巾的一角被撩开,大腿感知到触摸, 谢谌瞬间被点炸,腿往内收,情绪激动道:“别碰我, 别碰我!”
他用浴巾将自己包好, 腹部像安置了一个小暖炉,热粘的血液还在往外渗,洇湿浴巾, 蹭到床单上。
“先上药。”裴墨衍蹙眉说。
谢谌看到他手里的药膏,沙哑地说:“我自己来。”
裴墨衍将药给他后主动背过身去,“你最近还在吃药吗?”
谢谌置若罔闻,将药膏挤在手指上,他给自己抹药时也没有放过自己,乳白色膏体经血搅和像高温下融化的草莓雪糕,伴随粗鲁的摩擦,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器官本就脆弱,药物刺激到伤口,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他却抓住这阵剧痛,试图用其抹除有违人伦的过往,疯狂暴力,他冒着汗咬牙,像自渎,又像自残。
裴墨衍察觉到不对劲,转身第一时间制止。谢谌的手被迫与自己的身体分离,掌心的血缓缓流下侵袭裴墨衍的皮肤。
“你到底……”裴墨衍瞥了一眼淌出来的乳粉色液体,深吸一口气,再看向谢谌,“这是药的副作用吗?”
“你知道有副作用,还让我吃。”谢谌连眼皮也没抬,只是平静地说。
如果没有那些副作用,什么都不懂的周言晁才不会那么顺利,搞得像是他的身体在接纳欢迎alpha一样。
恶心,恶心恶心。
好恶心好恶心……
“我不知道!”裴墨衍迅疾反驳,蹙眉道:“我要知道就不会让你吃了。我也是才发现有问题的。给你打电话你不接,马上就来找你了!”
“幸存者名单上没你。”
“船第一次爆炸的时候,我担心你出事到处找你,没找到你前,我根本不敢离开。我想,这种情况,你的第一反应也是想找我吧?”
谢谌不作声。
裴墨衍的问题无需回答,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后来我碰到了张言承,他想将我拉出去。”
“他没上船。”谢谌低声道。
“张言承在船上,我给他下达过指令,不能离开你,即使你不让他上船,凭他的能力靠自己也能登船。”
“我没看到。”
“没看到不代表不在。他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你有生命危险他会先救你的。他跟我说看到你被送上救生艇了。”
谢谌眼皮微动,“他都给你说了?”
“说什么?”
谢谌喉咙梗塞,继续沉默。
结果下一秒,裴墨衍幽幽地说:“说你在走廊穿着红裙子和alpha热吻?”
谢谌终于舍得抬头了。
裴墨衍俯身,手掌轻贴他的脸颊,垂眸柔声说:“阿谌,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和你之间不需要有任何的隐瞒。这是变性试剂的错,不是你的错,不要这么对待自己,放过你的身体。我会再找人给你研发新药,你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谌抬臂挡开脸上的手,头微微向一侧偏,沉默地回避他。
裴墨言继续说:“虽然没有上船,但我们在第二次爆炸前跳进海里,后来船炸以后,我们靠断裂的木板浮在水面上,也算是命大,没赶上坏天气,为了存活,我们不敢乱消耗体力,只能随洋流飘,好在身体没有出现失温的现象,那段时间我最怕困,怕睡着了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晚上太黑,我和张言承偶尔会叫一下对方,确保人还活着。过了六天,我们才等到船只救援,再找到大使馆顺利回国。我现在连家都没回,先来找的你。”
裴墨衍又说:“我的事情讲完了,该你了,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得到的回应依旧是沉默,alpha很有耐心,就站在床头等人敞开心扉。
半晌后,这份坚持终于撬开了谢谌的嘴,谢谌竭力维持平静,想尽快将来龙去脉叙述给裴墨衍听,但他期期艾艾,像个口吃的人。
故事荒诞不经,语言支离破碎,腔调低沉压抑,随着倾诉的字句增加,泪也愈来越多。
他痛苦地回想,却拼凑不出完整的记忆,画面停留在自己趴桌上埋着头看地板的情景,就像磁带出现卡壳,怎么也播放不了后面的片段,他想不起自己怎么会到父亲的卧室,自己的衣服又怎么会散到地上,他更不理解,为什么在醉酒情况下,性直接跨过了亲缘的红线。
最可怕的是人体在酒精作用下是不会有反应的,谢谌猜测可能是信息素喷雾失效,他无意识间用自己的信息素吸引了醉酒的alpha,“勾引”了自己……谢谌想到这儿,又开始干呕,这种自我厌恶油然而生,如滔天洪水冲破堤坝,激起心理和生理的双层不适。
他像个垂危的病人,趴在床沿,费劲千辛万苦呕出几滴唾液,但淤积在身体的情绪始终无法排解出来,唯有通过折磨自己获取点点安慰。
裴墨衍心疼地为他擦掉眼泪和口水,不厌其烦地重复“不是你的错”,只是这种安慰太过苍白,像是墓碑前的白菊,抚慰不了他憔悴的生命,而是在劝他瞑目安息。
谢谌浑浑噩噩地在床上躺了两天,吃下去的东西大部分还没等消化就吐了出来,由于总是抓抠未愈合的伤口,双手也被裴墨衍捆了起来,勒出圈圈红痕。
手机里的未接来电堆积如山,谢谌没有回拨过一次,直到裴墨衍说母亲许随找他有重要的事要谈,无奈之下才选择妥协。
谢谌不再有勇气踏入家门,只能将地点约定为咖啡厅。即使是软皮沙发,疼痛也使他如坐针毡,不敢乱动。
谢谌来前特意伪造气色,但化妆师技术再好,也不能在体重上做假。除了遮掩不住面部的消瘦,还有因睡眠不足而发青的眼白以及稠密的红血丝。
他不敢乱动眼珠,怕和坐在对面的母亲视线相撞,丑事昭然若揭,只能死盯着冒着热气的美式咖啡。一口没喝,香味钻进鼻腔,喉咙尝到了苦涩。
“又瘦了?”许随担忧地说:“你再忙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呀。”
“嗯,妈你找我什么事。”
过了良久,许随才迟疑地开口,“我最近和你爸吵架了。”
“……”
“我怀疑他出轨了。”
谢谌睒了睒眼,纳罕道:“不会,爸,”他顿了顿,现在喊出这个字都拗口,“不是那种人。”
“他最近老是盯着手机发呆,我往他那儿稍微靠近一点,他就遮遮掩掩的,像是生怕我看见屏幕。我最初也没有往这方面怀疑,猜他是不是碰到什么苦恼的事,不愿意给我说,我也找他商量过,说碰到问题可以儿子解决,但我发现提到你他反而表情更奇怪。我也试探过,问他要不要联系你,他反应有点大,倒不是说激烈,但就是和往常不一样,所以我想你可能知道些什么。”许随将愁绪都写在了脸上,她有些迫切地前倾身子,“嗯?你们喝酒那天聊了什么?”
谢谌这才明白,亲妈口中所怀疑的出轨对象是谁。他讷然,紧握咖啡杯,手被烫得泛红都没注意,竭力稳住声线道:“没聊什么。他还是在劝我接纳其他相亲对象,我没同意,最后我们靠酒较起真来。”
“妈,不会的,爸……不会出轨的……”谢谌又想呕吐,他用咳嗽作掩饰,迅速站起身,不等许随反应就摆摆手疾步走向卫生间,将午饭吐进马桶里。
现在嘴才像排泄口,吃的东西大部分都会从这个洞出来。
谢谌现今内心陷入更深的痛苦和挣扎,他不断衡量,猜疑配偶不忠和父子实际背德,究竟哪者给人造成的心理伤害更小一点。
他想不出。
无论选哪一个,这个家庭都会分崩离析。
“omega?怎么跑到A厕来了?”
谢谌抬头看到陌生的面孔,为了不让母亲发现,现在是omega的他才不得以走进A厕。
谢谌打算无视离开,手腕却被抓住举起,alpha用大拇指摩擦那圈勒痕,“看着挺清纯的,进A厕是主人给你的任务吗?”
“喜欢这圈痕迹?”谢谌平淡道。
“嗯哼,当然。”
“我也给你弄一个好了。”
“嗯?”
“额啊啊啊啊啊啊啊!”
厕所传出的尖叫声惹得外面的客人投以新奇的目光,正当大家绕有兴致的看热闹,一个alpha捂着手腕冲出来,他的动脉被割破,鲜血正从指缝喷涌,仓惶地喊道:“救!救护车!”
不出一分钟,alpha就因失血过多倒地。
因为这一突发情况,客人们被疏散,咖啡厅临时停业,只剩医疗队和店员留在里面。许随看到血腥场面被吓懵了,也没精力换地方继续讨论家事,便也回家了。
在夜幕彻底降临前,裴墨衍也不见谢谌回家,拨打几十个电话也无人接听,只能联系谢谌的母亲。
“喂,阿姨,想问问阿谌是还在你那儿吗?”
“啊,没有诶,他把我送回家就走了。”
嘈杂的手机被扔下床,质量不错,没有任何皮外伤。卧室里躺着的alpha却遭了殃,他易感期已过,但仍处于被标记状态,对于谢谌的造访表示讶异,“你来干什么?”
周言晁身体至今未康复,只是较浅的伤口开始结痂,不需要再扮演木乃伊,他的眼睛总是发炎,贴了一块医用纱布,其余面部肌肤没有被包裹,直击视觉的病弱令人心生怜爱。
谢谌骑在他腰上,“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周言晁见他解腰带,再迟钝也能领悟这层含义,用肢体抗拒来表示千百个不愿意。两个虚弱的人竞相斗争,谢谌总是耍诈,故意触碰alpha的伤来换取卑劣的胜利。
等到周言晁看到他的伤口,不再固执地挣扎,一只眼睛都装不下惊恐,被糜烂的鲜红所震慑,“怎么弄的?”
“我自己抠的。”
谢谌被一道狠恶的目光刺中,不为所动,只轻飘飘地问:“我的身体,你生什么气?”他又提议,“要泄愤吗?”说着手朝下,指向伤痕累累的部位,“那就从这儿开始捅。”
周言晁惶惑,推搡他说不要。
谢谌置之不理,抓住羞答答的肉,他眨了眨眼,就连眼皮都透着一种没精打采,和周言晁没兴致的东西一样。
谢谌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一片药并塞到周言晁口中,又顺手抓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将水灌进周言晁的口腔,强迫他吞下。
枕头和被褥被打湿,周言晁扣嗓子眼,希望把东西吐出来,但手被拽开,嘴被捂住。
谢谌被呼了一巴掌,歪头不解,“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不要了?因为我把它抓烂了,你嫌不好看吗?”
周言晁的声音被闷在掌心里,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不应该啊,我腺体那么烂你都亲得下去,现在你怎么就不喜欢了?”谢谌笑了笑,“算了,这不重要。”他起身再坐下。
周言晁倒吸一口气,感知到一块沉重的软石砸了下来,血窟吞没他的力量,空间温暖又促狭,赤红迸出,溅在他皮肤上,像将他开膛破肚。
捂嘴的手松开,周言晁让他滚。谢谌充耳不闻,吃准了这宅子里的人巴不得自己流血受难,反正他们的少爷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体力糜荡。
给予的安慰,就像是对想自杀的人说“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一样恶心。
都说真正的死亡是他人的遗忘,但活着时又能被几个人惦记着。
就算是惦记,造成的也是精神压迫。
他不想被关注在意,不想再听到亲戚讨论所谓的终生大事,不想再听崔瑛讨论身体情况,不想再听裴墨衍无微不至的关怀……
他渴望报复发泄,他需要疼痛折磨,他又想心安理得,能满足他的只有周言晁。
剧痛使大脑空白,墙壁振动,空间扭曲,谢谌仰头,纯白的天花板是倒置的雪地,绮丽的吊灯是晶莹的花从,它们来回摇曳,每一颗水晶吊坠都录制着他的一举一动。这到底是在施虐还是受虐,他也不清楚,只觉脑袋昏热,感官变得迟钝,皮肤被汗水包裹勒紧,窒息感挤压着每一根神经。
alpha的声音悠渺,传进耳朵里成了嬉笑,墙体融化,显露缤纷,色彩饱和度太低,光怪陆离的乐园被红淹没,内圈低矮的旋转木马载着他逃难,看似在前行,实则在原地打转,晃了一圈又一圈,受伤的骑士试图自我拯救,疯狂的怪物在表演畸形秀。
粘稠的血液饱含癫狂,脆弱的脖颈被一把钳制,二人位置调转,鲜血逆流,谢谌背撞到床垫有了实感,他从瑰丽的梦境中醒来,看着泪眼里的憎恶,听到对方说:“我恨你。”
谢谌半垂眼,眸中彰着阴沉死气,他一只手覆盖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另一只手缓缓扶住周言晁的脸。
他低声引诱,“恨就再用力一点。”
第70章 第 70 章 天生坏种
omega将自己折磨得昏死过去, 他瘫在画布上,鲜红颜料逐渐被时间凝固成深色,随麻木褪去, 痛苦接踵而来的,由下而上,血窟的抽搐痉挛, 喉咙的沉闷呻.吟,紧闭的双眼四周红肿,黑痣随肌肉颤抖。
双脚被禁锢,身体分裂开, 医生们给他治疗伤口,将透明化的液体从几近溃烂的肉上一点点抹掉。
昏迷的谢谌战栗不止, 呼吸总是被痛感打断, 胸膛剧烈浮动,随着短促的气息, 好似能隔着人皮看到跳跃的脏器。
周言晁坐在他身侧,下半身只搭个单薄的毯子, 他一语不发地盯着那张因疼痛而扭曲的脸,紧握着谢谌的右手,被疼痛牵连, 对方的指节将他的手背摁成惨白,指甲烙下深深的月牙形。
人醒来已是一天后,一切都被清理, 没有留下一丝淫.靡, 就连空气都干净。谢谌废然不动坐靠床头,面容憔悴。瓷制小勺怼到嘴边,温热的粥浸润干裂的唇部, 热气携着香味上飘进鼻腔。
谢谌偏头躲过投喂,“把我放了。”他稍微挪动手,铁链发出声响,宣告他彻底没了自由。
倏尔,谢谌下巴被钳住,又被强行喂了一口粥。周言晁在他吐前说:“你敢吐我就用开口器撑开你的嘴再喂。”
张着嘴的谢谌斜视他。
敲门声打断二人的对峙,声响三次后,管家迈步踏进,他低眉顺眼地伫立在门口,微微躬身,提醒到上药时间了。
喂食不得已暂停,周言晁手指抹上药膏,注意到谢谌缩腿的举动,“我可以叫佣人或医生来。”
谢谌匪夷所思,他想不出周言晁关照他的理由,醒来等待他的不是暴打,而是送到嘴边的热粥。指腹携着白色药膏涂抹深处的伤口,仇人给予的抚摸无比轻柔,谢谌对自己都未曾做过。
升温发烫,膏体融化,谢谌被刺激到控制不了信息素,它们混在水中沿着周言晁的手指淌出。
周言晁面部表情紧绷,白浆似的药也跟着吐了出来,他用手指拨弄回去,痒得谢谌打颤。谢谌看着对方原本苍白的脸晕染出粉红,却心生厌恶。
他不受控地用信息素引诱了alpha。
再一次。
“堵上就不会流了。”谢谌说。
周言晁抬头,眸中的一丝狐疑在与谢谌对视时被冲散。周言晁被反扑倒向床尾,皮带被手指勾住往上挑,他及时制止。
空中,周遭乌龙茶味扩散,丝丝缕缕撩拨他的神经,本就处于暂时标记期,面对的信息素诱惑力放大数十倍。
周言晁紧紧握住谢谌的手,他抿唇忍耐着,独眼里的怨恨如雾般扩散,包裹着谢谌。
谢谌手无法摆脱桎梏,指骨被捏得发疼,无论他怎么释放信息素,周言晁都不为所动,像腺体失灵了般,没有占有他,摧毁他,揉碎他。
“为什么……”
“为什么,你能忍住。”谢谌坐在他身上,深深地弓背埋下头,嗓音跟着低哑,就连语调都透着压抑,“为什么……谢禾臻就不行……因为他喝了酒吗……”
周言晁恍然,霎时松开了手,没有拥抱安抚,不再沾谢谌的任何一寸皮肤,只用目光触碰。
过了良久,他才开口。
“要替你杀了吗?”
此话一出,激烈的悲怆被削弱一大半,谢谌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周言晁。
“为什么不杀了他?凭你的能力,你也可以上了他。”
“他是我爸。”
沉默停留一秒,周言晁又问:“然后呢?”
“……”
谢谌从眼神里读出了求知欲,对方似乎真的很想迫切地知道自己不伤父不弑父的理由,他这才明白或许周言晁的观念从没被血缘的关系纽带捆绑。
人类延绵不绝的痛苦来源于无法割舍,亲情、友情、爱情,绝大多数根本不能完全从其中抽离。如果人能在方方面面做到潇洒自然,那他大抵很难尝到苦头。
而谢谌如今面前就有一个。
天生的坏种。
“我不是你,我做不到。”
嘶溜一声,皮革迅速划过布料的声响之后,金属扣砸到地板上。谢谌像糕点师在裱花,一手捏着药管,一手扶住支架,将药膏挤在上面。
大力挤捏,塑料制的药管里的空气被排出,发出噗呲的一声,膏体像蛇伸出信子,吞噬周言晁,是麻痹神经的毒液,同时散发浓厚药味,是治愈伤口的良药。
周言晁手前伸,不让他栖息这里寻求所谓的心灵慰藉,“先吃饭。”
谢谌挨到温热的掌心,将把周言晁阻拦的手移开,“你喂我,我会好好吃的。”
他迫不及待,执拗下沉,肉身坠落,灵魂飘荡,被割裂成两部分。
他是向下滴落的水珠,是向上燃烧的火焰。
他是死亡,也是往生。
药膏被粗鲁地赶出生存空间,犹如白水泥堆砌裸.露在外,像刺目的光圈牢牢拴住周言晁的命脉。
啪。
撞击下,光圈像玉碎四处溅落。
周言晁靠坐床头,接过谢谌递来的碗,他们重新换了个位置,开始进行一场荒诞的交易,每等谢谌来回摇两下,周言晁就喂他吃一口粥,这好像是奖励,又好像是受刑。
“你要做到什么程度?”周言晁问。
“我要我这辈子都得不到快感,不再对性抱有一丝欲望。”谢谌扶住周言晁的手腕,主动俯身去接米粥,由于不受控地抖动,牙齿撞击瓷勺发出类似嚼冰块的清脆声响。
他吞咽舔唇,继续说:“你能做到吧?你这么恨我。”
周言晁没应,只想再舀一勺,把对方的这张嘴也堵上。
乘着孤舟迎浪晃荡,找不到本属于自己的奥德赛,船只翻覆,他被羁押在深渊。
一碗粥下肚,比两人预期都快许多,周言晁不再配合他,推搡着打算起身离开。精神趋近恍惚的谢谌阻拦,两人很快扭打起来,周言晁平躺着,看到人眼神迷离,给了一巴掌。
谢谌双耳发胀,沉重的呼吸声屏蔽了外界,胸闷气短,酸水充斥口腔,咀嚼物沿着食道逆流,最终淅淅沥沥砸在周言晁的胸腹上,未消化的米粒似碾碎的蛆虫,随腹部浮动混在唾液中蠕动。
周言晁还没来得及反应,肩膀就被摁住。
“别出去。”谢谌像捕食猎物的兽类,俯身匍匐在心口处,保持伺机而动的姿态,他直勾勾地盯着周言晁,“我说了,我会好好吃的。”说罢,他埋头伸舌将呕吐物吮进嘴里。
周言晁对于呕吐物没有丝毫嫌恶,他的身体似乎与它们融为一体,肮脏得如出一辙。
他先强迫谢谌接纳,再被谢谌吞下,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他根本没有资格指责或鄙弃。
一个像牲畜,一个像装食物的盆。
横竖看都不再是人。
抚摸、亲吻在没有情感的基础下,就算获取到快感,其中也混羼杂质,兴奋里的不快,舒畅间的怪异,身体与意志的背离,产生的心理痛苦加剧自我性别的否定。
他们谴责自己和对方,像那滩被碾磨的白色呕吐物,没有存活空间。
彼时,窗外下起倾盆大雨,豆大的水珠敲击着露天阳台的地板和木质窗户,发出的响声像在为他们喝彩鼓舞。
表演精彩落幕,舞台灯光投到人身上,精致苍白的脸被希冀爱抚。
周言晁后颈的标记痕迹褪到几乎不可见,他的眼睛也恢复如初,墨黑的眼瞳被暖光晕染出琥珀色,像两颗值得收集珍藏的玻璃珠。
“少爷,他要走。”管家说。
周言晁“嗯”了一声,没有太多情绪,似乎从不在意谢谌的去留。他望向窗外,看到远处的柑橘树,绿荫葳蕤,被桔色点缀。
“橘子能吃了吗?”
“10月没到,现在大概还是酸苦的,等佣人们试吃觉得甜度够再采摘清洗加工。”
“好。”
谢谌被扣留到伤口痊愈,但他不是被邀请而来,离开时也没有贵宾的待遇。
庄园太大需要人引路才能走出去,临行前接待他的是z-52。
这里的佣人分a-z级,等级是从各项综合能力评定,z-52才入职不久,即使是个高材生也只能从底层起步。
电梯里,z-52瞄了一眼谢谌,丝毫不掩饰厌恶,“你真的很恶心,居然吃自己吐出来的东西。”
“……”谢谌原本不打算搭理,反应过来后问:“你怎么知道的?”
z-52面无表情道:“少爷的房间有很多监控,总共10人,分为5组,轮番值班进行看守,保障24小时都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看守?你们替谁看守?”
“不知道,我也是才来。问老员工,他们只说是庄园留下的传统,从少爷出生时就有了,不过少爷现在很少回来,所以监控的作用也被弱化了。”
从出生就有,就算周言晁一成年就搬离这个家,也意味着他在监控下活了十八年。
谢谌设想这是否是周言晁视.奸他的原因,企图将历经的糟糕与痛苦进行转移。
“谁规定的?”谢谌问。
z-52道:“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几十年前,这个庄园话语权最重的当然是那位男alpha了。”
还能有谁,当然是周言晁的父亲。
担心孩子受伤,幼时派人看守这无可厚非,但随着年龄增长,心智成熟,迈入青春期的青少年需要隐私空间,这种原本带有关照意味的行为就变了性质。
非但没有撤销命令,还奉为传统。
看样子那位也是一个疯子。
一切似乎都能说通,周言晁亲缘浅的问题也有了答案。谢谌想着。
司机已经站在外面恭候多时,谢谌迈出电梯,也察觉到对方态度也冷漠至极,他不在乎,可能在这群人眼中他是觉得自己人生完蛋了在自暴自弃,像水鬼一样还拉他们家少爷下水。
真的仅凭几场残暴的性.爱就能自愈是不可能的,即使人生踯躅,谢谌残忍地自我折磨,也没实行任何自杀行为,找周言晁也是心里清楚这个alpha会留他一命。
不过……
谢谌捂嘴回想种种细节。
周言晁的反应完全超出他的预期。
谢谌在等自我消化那个糟糕的事实。他没有绝食,恰恰相反,在尽力进食。
尽管胃不接纳,将它们全吐了出来。
接受现实到装作无事发生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意外不会留人喘息的机会,它会持续降临在人的头上。
医院是接纳意外最多的地点,疾病、车祸、人身攻击,对大多受害者而言都是不可预估的,这里成了人们最不想踏足的地方。
omega气势汹汹地闯进医院大厅,刚走到人工服务台附近,正巧撞见朝外走的崔瑛,他一把揪住人的领子,将她从同伴队伍里拎了出来,吓得旁人瞪圆了眼。
“为什么?为什么要跟他说!!”
崔瑛愕然,她蹙眉厉声道:“你先松开,这是医院。”
谢谌置若罔闻,血红的眼狠瞪着她,崔瑛一时忘记反抗。
谢谌竭力压低声音,但根本管控不住音量,“你没有遵守约定!你把我的事说了出去!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爸!我自己的状态我不清楚吗?哪一条医嘱我没有遵守,哪一次检查我没有配合!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就告诉他!”
谢谌钳制崔瑛的下颌,强迫人仰头和自己对视,他没有掐脖子,想听人回答。
旁人以为是医闹,不约而同地上前阻止,大厅乱成一锅粥,你一言我一语,咕噜咕噜冒着泡,烫得谢谌耳膜疼,旁人说的什么都听不清。
“你冷静一点!”崔瑛拔高音量。
谢谌的声音依旧压过她一头,“他死了!崔瑛!他死了啊!我爸死了!”
崔瑛错愕,“死了?!”
“一个问题,为什么给他说。”谢谌咬牙道。
崔瑛想不出其间有什么关联,一位父亲听到儿子变性再怎么样也不会寻死,她咽了下口水,“我只是,觉得你状态不对,你的情况,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方面,都很糟糕,已经严重到必须告诉长辈。”
谢谌恨恨地落泪。
“糟糕?有多糟糕?”谢谌硬生生被气哭了,他颤抖着问:“我有贩卖变性试剂让全天下alpha和我一样吗?我报复社会了?我乱杀人了?还是我跟你传播我的负面情绪了?我跟你诉过什么苦吗?就没接你几通电话,你就把事情全捅出来……”
“我没想到他这么脆弱……”
其实可能原本不脆弱的,但是偏偏就两件事情撞到一起发生。
“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冷静一下。你现在状态真的很不稳定。”崔瑛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被捏碎了。
谢谌松开她。
电击棒、警棍趁虚而入,像长矛指着他,警卫躲在盾后威胁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谢谌用眼神扫荡四周,医生、病人及家属避之不及,有的在后退。
他们惊恐,像在看一个可怕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