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元宵会

作品:《山间狐狸有点甜

    过了年,却没再下雪,于是在殷勤的晴天中,雪层开始融化。


    到了正月十四,路上积雪几乎全部隐匿入土,只剩下山上背阴坡、河边荒草地,依旧东一片、西一片,重重雪白。


    十四的清晨,贺清来早早出门到杜爷爷家,小厨房中只剩下狐狸和豆儿黄一坐一趴。


    狐狸将灶肚里的火红热碳铲出,均匀倒在炭盆里,热碳覆盖成小山形状,登时氤氲出一股热腾腾的甜焦香气——狐狸在炭盆里埋了两个大红薯。


    豆儿黄趴在门边,前爪搭在门槛上,扭着脑袋注视狐狸的动作,时而讨好地摇摇尾巴。


    狐狸坐下,弯着腰,用火钳子缓缓拨弄着滚落的红炭。她瞧了一眼豆儿黄,豆儿黄赶忙转过头去,简短地摇了两下尾巴便又趴倒在门槛上。


    要不是为了吃上红薯,豆儿黄才不会眼巴巴等在狐狸身边,怕早就追着贺清来出门了。


    想到此处,狐狸悄悄朝着豆儿黄的背影无声咕哝:“就喜欢贺清来、圆圆、小黄和墨团···就不喜欢我。”


    小狗一无所觉。反倒是一滴清透水滴忽然落下,炸在黑乎乎鼻尖,吓得豆儿黄一个激灵。


    狐狸往门外看去,屋檐上一排晶莹冰柱,或长或短,或细长如竹筷或浑厚如棒槌,还有更小的水滴形状的冰棱,一起垂挂在视野中的天际。


    冬天清冽的阳光无所顾忌地穿过云层、屋檐、冰柱,慷慨地落在狐狸和豆儿黄身上。


    瓦片上的雪水顺着冰柱,缓缓凝聚,水珠滴滴答答落下,在房檐下砸出一道指头大小的小坑。


    又等了一会,鼻尖的红薯香气越发浓郁,狐狸拨开热碳,夹出一个滚在脚边,酥黑的焦皮立即碎下几片,狐狸小心捏起,揭掉一层薯皮,肉眼可见的热气冒出,满屋子都是红薯香气。


    豆儿黄原本还装着不在意,此时终于忍不住,一溜烟跑到狐狸脚边乖乖坐下,卖力地摇着尾巴,眼巴巴看着狐狸手中的烤红薯。


    狐狸心内偷笑,先尝了一口皮内带下的红薯,豆儿黄越发眼馋。


    不再捉弄小狗,狐狸将红薯从中掰开,一分为二,将另一半搁在豆儿黄身前:“吃吧,我们各吃一半。”


    豆儿黄大喜,摇尾巴时终于带上了几分真心实意。


    红薯心烤化一般,带着糖似的甜蜜,狐狸不时吹气,小心吃着。


    就这样安谧一阵,门外又忽然响起一连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想是地上的泥土吸饱了雪水,来人行走间“啪嗒”、“啪嗒”带着水声,狐狸一听便知不是贺清来。


    果然,一推开门,一颗毛茸茸脑袋探进来,入目两朵鲜亮的桃色绢花,小姑娘满脸笑意:“衣衣姐!”


    “小桃,快进来吃红薯。”狐狸笑眯眯的,将手中的红薯举了举。


    小桃高高兴兴跑进屋中,拉过小凳亲热地挨着狐狸坐下,豆儿黄只好退避三舍,叼着红薯退居灶边。


    “好香的红薯!”小桃笑着,狐狸从盆中扒出另一个,小心放凉。


    二人并排挨着,捧着红薯吃得不亦乐乎。


    “对了!”小桃连啃两大口,这才想起正事,哈着气咽下去,才道:“姐姐,明天十五,我们去镇子上赶集看灯会吧!”


    “灯会?”狐狸含糊问,“什么是灯会?”


    “就是十五的元宵会!可热闹了!街上什么都有,舞龙舞狮的、表演杂技的,可好玩啦!”小桃很开心,兴奋地向狐狸列举。


    只是很可惜,狐狸眨眼,她连舞龙舞狮是什么都不大明白——凡人能耐这么大,居然有龙和狮子?


    这倒让狐狸有点兴致,于是她点头:“好呀,我也去。”


    小桃笑得看不见眼睛,“对啦,晚上才有花灯铺街,姐姐,明天我们一早出发,晚上就不回来住啦!”


    “嗯。”狐狸啃着剩下的红薯,点头答应。


    眼瞧小桃起身,狐狸才问:“贺清来知道不知道?他去不去?”


    “清来哥知道!杜衡哥驾车拉咱们去呢!”小桃说着,跨过豆儿黄,“我去芮姐姐家说一声,姐姐,你记得明日穿暖和些,免得出去玩着凉!”


    小姑娘又似一阵风,只是来时带着清冽空气,去时却卷着一身红薯香。


    午饭时分,贺清来确实知晓这件事:“每年都这样,十五的时候苏伯伯会驾车带我们去看灯会,只是往年不曾在镇子上住。”


    “那怎么今年晚上不回来?”狐狸询问,她是狐狸,睡在哪里都一样,讲究一点找个房梁,不讲究就是屋顶,可是人不一样。


    只听贺清来说:“杜大哥的药堂扩了不少,一整个后院都是药堂的,有好几间可以住的屋子,留宿一夜没什么。”


    既然众人有了计划主意,狐狸也不再多问。


    第二日早起、洗漱,用饭,交代好小鼠们诸事——烧炭盆要开窗、吃果子糕点不能太过、要喝茶贺清来家有热茶,不要轻易吃脏雪喝冷水···


    待狐狸揣着一荷包铜板,同贺清来赶到打谷场上,杜衡已经牵着小黑等在此处。


    钻进马车,林婆婆也在马车内坐着,郑云霞陪在身边,笑盈盈朝二人问好:“清来,衣衣。”


    林婆婆听见动静,摸索着从身边小盒掏出花生糕:“衣衣来了,路远着呢,吃块儿点心垫垫肚子。”


    狐狸看郑云霞身边放着包袱等物,接过林婆婆递来的糕点,好奇问:“郑娘子,你们带着包袱作甚?”


    “这是婆婆的包袱,婆婆过了年一直膝盖疼,刚好接到药堂里疗养一段时间。”郑云霞含笑回答。


    下一秒门帘撩动,苗苓和梁延紧接着坐进车内。


    “衣衣姐!”梁延眼前一亮,慌忙赶着坐在狐狸身侧,苗苓只好挨着郑云霞,坐在狐狸对面。


    “坐好了,小心跌倒。”杜衡招呼一声,马车前行,车轮子咕噜咕噜转着,带起水湿的泥沙碎雪,每走一段路都格外清晰。


    “阿延,你哥呢?”狐狸看没有梁庭,便问身边小子。


    梁延挠挠脑袋:“我哥不去,他过了年打算跟着陈伯父学泥瓦活,这些日子总跟着陈伯父。”


    车子忽然轻微一震,接着碾过石子,帘外传来小桃的笑声,梁延连忙转过身子,一把掀开车帘,果然外面正是苏伯伯的牛车。


    黄牛车架上也套了个布罩子遮风挡雨,后方开出小门,深蓝布帘顺风飘动,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坐着苏娘子、张芮和苏昀、小桃。


    两方遇见,小桃笑着挥手打招呼。


    紧接着马车先行,替后面的牛车开路阻风。


    一路畅行,毫无阻碍,远远靠近平河镇,牛车照旧寻棚停靠,马车却转进内街,直到岔路巷口,这才停下。


    郑云霞道:“衣衣,清来,你们看舞龙杂技就在这里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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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你杜大哥把婆婆先送到药堂。”


    等四人先后下车站定,正好和小桃一行汇合。


    “衣衣姐!我们先去看舞狮好不好!在绣坊街前面呢!”小桃牵着张芮,眉开眼笑。


    苏娘子笑着叮嘱:“昀儿,你年纪最大,记得看好弟弟妹妹们,我和你爹先去放你的包袱。”


    “嗯,我知道了娘。”苏昀答应,苏娘子和苏伯父拎着包袱离开。


    众人沿着右侧街道直走,就能到绣坊街。


    这群孩子们聚在一起,有说有笑,梁延道:“苏昀哥,你这么早就来书塾啊,今天才十五呢!”


    “我哥今年要考县试!二月就开考了!”小桃先回答。


    县试又是个什么东西,狐狸又不明白了,小桃见她眼中疑惑,便笑嘻嘻道:“就是考秀才!考中了能当官呢!”


    当官?狐狸瞪圆眼睛,那不就是给皇帝做事情?她看向苏昀,眼前少年模样温和而俊俏,狐狸道:“你要做官吗?”


    苏昀好笑地摇头:“还没考呢···谁知道能中不能,做了秀才也不能当官。”


    任他怎么解释,狐狸却只觉真如青蛇所言“人不可貌相”,这般清瘦少年,狐狸一只手就能拎起来,可要是给皇帝当下属,狐狸可就不能随意冒犯啦,万一让真龙知晓,她这只小狐狸往哪里逃?


    心里揣着三分敬意,狐狸不觉,频频将目光落在苏昀身上。


    贺清来注意到狐狸神色,见她面有好奇和敬仰,微微失笑,正巧和苏昀目光遇上,二人相视一笑。


    苏昀说:“清来,你明年就要跟着杜大哥做郎中吧?”


    “嗯,明年就该到药堂帮工了。”


    狐狸听见这话,连忙转回头看着身边少年,一下子忘了什么“秀才”、“考试”,急忙跟上话头:“贺清来,你做郎中?”


    “衣衣,你自己不也是半个小郎中么?”苗苓打趣,“杜爷爷说你聪颖好学,要不了几年也能做个神医妙手呢!”


    狐狸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认识点药材,治病救人还早呢。”


    话虽如此,狐狸学医无一日懈怠,其中勤恳细心,莫说是杜爷爷、贺清来,就是认识不久的苏昀都有所耳闻,况且狐狸自己也盼着早日积攒功德呢!


    张芮忽道:“梁庭哥以后是个厉害泥瓦匠,阿苓针线了得,衣衣和清来都做个好郎中,还有···”


    少女话语微微停滞,方才还笑意盈盈将目光扫过诸人,此时却轻轻撇开目光,颊上缓缓漫上一丝红霞轻声道:“只等着苏昀考中秀才,大家都各有所长。”


    狐狸看着圆脸姑娘,只见芮娘粉面桃腮,眸含秋水;她再看苏昀,少年红着耳朵,轻声答话:“我一定好好考。”


    环顾众人,小桃正吃吃地偷笑,贺清来唇边都带着隐约笑意。


    而苗苓走在苏昀和芮娘之间,一脸了然,揶揄笑道:“各有所长,苏昀你可好好考试,中了秀才就···”


    中了秀才就怎样?狐狸不觉问出声来,谁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芮娘和苏昀的脸霎时更红了,像是喝醉了一汪酒。


    “中了秀才就考举人呗!”小桃憋不住笑,大声喊道。


    狐狸还是不明所以,同一样摸不着头脑的梁延面面相觑。


    好在此时远处一阵敲锣打鼓的喧嚣,展眸看去,街边乌泱泱的,人头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