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渊二层的时候，那个人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身披带着兜帽的斗篷，头上一直戴着兜帽，我无法看清他的外貌，只能从外形和身高看出，他应该是一个男人。’


    ——‘他从深渊二层一直把我引到了和你们相见的大楼。’


    艾陵走向地面的被子，被子叠得如同一块豆腐。她摊开被子，被子不见一丝皱褶，宛如购置时的模样。


    她蹲下身，躺在了被子上，被子的尾部恰好压在她的脚下，而她的头则枕着被子另一端的边缘。这是艾陵最喜欢的长度，在冬天的时候能够把整个人都埋进被子，又恰好能够露出一道缝隙。


    “虽然说是二手，但是这个质量一点都不像，被芯还是很松软。大概是赖玉泽把处理不掉的被子，以‘二手’低价卖了。”


    艾陵嘴里念叨着无意义的话语，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这个长度对于她来说刚刚好，但是对于比她高了一个头的江亦来说，未免显得有些短。


    但是江亦却从来没有抱怨过被子的长度。江亦的性情温和，不在乎这种小事情，所以选择忍耐这一点不适。


    “还是说，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被子的长度不适合？”


    艾陵的耳边再次浮现出张代夫的话语。


    ——‘你问我为什么会跟踪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流下了银色的血。’


    “银色的血……不就是血液的颜色特殊一点，说不定是赖玉泽一样的机械人。”


    “而且在深渊拄着拐杖走，也不能证明那个男人就是江亦。江亦也没有申请专利，我在深渊也可以拿着一个拐杖，我也可以走得很快。”


    艾陵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低声呐喊，如同在和一个隐形的人进行辩驳。然而，当张代夫的话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


    ——‘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一直傻傻跟着他走，所以我做了一个恶作剧。’


    ——‘我掀开了兜帽的一角，我看见了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凹凸不平，如同被溶解一般。’


    ——‘还有一只银色的眼睛。’


    “就算受重伤了，也不是离开的原因，而且受伤的时候不更应该依赖其他人吗？”艾陵声音颤抖，“即便你的技能在深渊才能快速痊愈，我也能一直待在深渊。”


    “只在遇到麻烦的时候，找来帮手、给我提示……你以为自己是运筹帷幄的军师吗？”


    听完张代夫讲述从深渊二层到那栋诡异大楼的经历，艾陵就陷入了无处发泄的烦闷。


    再加上江亦的其他线索——信封上适时的提示，楼梯上的拐杖印痕还有张代夫的“大楼外没有拐杖的痕迹”，更是让艾陵的想法纷乱不已。


    脑海里江亦那一张温柔的笑脸逐渐蒙上了薄纱，她似乎并不了解这个人。除了名字以外，她究竟还知道江亦的什么信息？


    江亦从不交代他的过去，她所知道的往事也只是他曾遭受了一场袭击，因此他的左腿受了重伤——如果认识的一天内的事情也称得上往事。


    她只知道，江亦的外貌如同精灵一样美丽，他对深渊异常了解，职业是探索者，等级是B级，总是住着拐杖。


    “脸被腐蚀了。”


    艾陵试图想要想象江亦受伤后的模样，却意外发现大脑一片空白，江亦总是保持着优雅的形象。即便是初遇时最狼狈的时刻，江亦也和落魄不相关。


    “砰砰砰。”


    暗室的墙壁突然传来了敲击的声音，惊醒了沉思的艾陵，她的耳边响起了秦易笑的声音。


    “艾陵，暗室收拾完了吗？”


    “可以了。”


    艾陵刚从松软的被子坐起，一道光从暗室的墙壁照了进来。


    “原来你在偷懒？早上的赖床还不够吗？”秦易笑说。


    “赖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一天一次，而且这也不是赖床，这是每次沾上床后和床铺的告别礼。”艾陵说。


    “好好好，告别礼结束了，你要把这个床铺也搬走吗？外面已经搬了一床被子了吧？”秦易笑说。


    “当然。”艾陵下意识道。


    “连一床被子都舍不得丢，你不会被赖玉泽传染了奇怪的节省病吧？”


    “每一张被子都有它的用途……”艾陵反驳道。


    正当艾陵绞尽脑汁寻找合适的理由时，赖玉泽突然插嘴：“外面的是薄被子，里面这是厚被子，说不准地表也和深渊一样会陷入隆冬？”


    “这怎么可能，无论深渊发生什么变化，地表都不会受影响的。”秦易笑说，“地表一直都是这个温度。”


    听到秦易笑的话，艾陵终于明白了这一床被子如此便宜的原因。在地表，这一床太过厚实，根本没有受众。这么明显的一个漏洞，这是因为江亦粗心大意，还是从没有隐藏她的意图？


    “秦易笑说得对，地表的天气怎么会突然变冷，这一床厚被子没有搬的必要。”艾陵冷冷地说。


    怀着一股莫名的恼怒，艾陵迅速解决了搬家的事宜。最后，她敲响了房东家的大门，准备归还钥匙。


    房东家的大门开启，房东揉着眼睛一脸惺忪望着艾陵：“你们这些探索者就是日夜颠倒啊，外头还大亮着，你们就起来活动了。”


    “我要退房了。”艾陵说，“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哎呀，说什么照顾。”房东接过艾陵的钥匙，“只有一把？”


    “另一把在我的同伴身上，他，他暂时还留在深渊里。”


    “还在深渊啊……”房东似乎读出了艾陵的言下之意，收起脸上的睡意，“他还是一个不错的人，虽然厨艺很糟糕，一看就知道没进过厨房，但是学习意图很强烈，进步嘛……”


    “从整锅都不能吃，到挑一挑还能吃。”


    “其实进步之前到也不是不能吃。”艾陵想起烧焦的鸟翼，“把碳化的肉拨开，还是能吃的。”


    “你们说的是怪物肉吧，说起来这还是我人生第一次吃怪物肉，你们两个人某个方面还真的很相似，正常人谁会吃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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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房东说，“哎，这些也不多说了，一路顺风。”


    “即便那位先生不在了，他也会和你一直一路同行的。”


    同行？


    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闪过她的大脑。艾陵突然发觉，她还漏了一处“江亦的特点”。失踪前，江亦总是坚持和她一起探索深渊。


    江亦好像没有从来没有伤害她的举动。不是“好像”，江亦一直是她的深渊向导。


    而且，即便江亦主动消失又如何，她就只能待在原地吗？想通了这一点，艾陵内心的郁抑消失一空，嘴角不自觉扬起。


    艾陵对上房东不解的目光：“我会在深渊找到他的。那么，祝你屋子永远没有空房。”


    “没有空房？谢谢。”


    房东目送艾陵远去的背影，当艾陵消失在大门之外，他茫然：“所以真的是故意闹失踪？八点钟剧场？”


    ……


    艾陵三人抵达暗标后，不意外看到守在门口的余云水，余云水扫了一眼艾陵的行李：“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我们三个人就可以了。”艾陵摇头，“麻烦你告诉我房间的位置。”


    “我带路吧。”余云水主动走在了最前面，“你不是暗标的正式成员，所以住所在暗标基地的最外围，但是请放心，哪怕是外围，我们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跟在余云水的身后，艾陵走入了暗标的地盘。放眼望去，这些屋子和外界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看上去更加整洁干净。


    “你的房间就在这里。”余云水推开一扇虚掩的房门，“如果有其他需要，可以随时找我。给，这是这间房间的钥匙。”


    接过钥匙后，艾陵并没有急着走入房间，而是望向余云水：“还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注意事项。”余云水顿了顿，“暗标的规矩并不多，再加上你也不是暗标的一员，你并没有很多需要遵守的规则。”


    “有一点请注意，外人不能随意进出暗标的内部。但是这样的地方都会有人看守，所以你并不需要特别记住。”


    “那么吃饭呢？”艾陵问。


    “吃饭？”余云水愣了愣，“这个，我们有饭堂，但是只有暗标正式的成员才能使用。”


    “这样吗？”艾陵叹息，“你们的首领还信誓旦旦跟我说，‘你们是我们家孩子的救命恩人，包吃包住’，原来并不是啊。”


    “这的确是首领会说的话。”余云水皱眉。


    “难道只是开玩笑？”


    “这当然不是。”余云水马上反驳，“请你放心，我会帮你解决吃饭的问题。”


    “包吃的问题。”艾陵纠正。


    “包吃的事情。”余云水皱眉重复了一遍，“如果还有其他事情，请随……找我。”


    余云水省略了“随时”二字，她似乎看出客气话对于艾陵是没有用的。


    目送余云水的身影消失在原处，艾陵调侃时带着的笑意消失，她若有所思望着余云水消失的地方，难道她的想法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