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


    这是艾陵脑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但是和先前晚饭对话时不同，此刻的她十分镇定，手里的无声铃铛给了她莫名的底气。


    艾陵把枪插回了腰间：“毕竟枪法和等级完全不相关。只要瞄得够准，姿势达标，一个幼童也可以捕猎野兽。”


    艾陵慢慢走向了张代夫：“不知道身为首领的您，此刻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我看您家的孩子可在忙于捕猎飞行的怪物。”


    似是没有预料到艾陵的反应，张代夫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或许这个表情也只是为了展示给艾陵看。


    张代夫顿了顿：“怪物的突然聚集必定有源头，单纯的猎杀并不能有效解决问题。”


    “你的意思是，你在找这个源头……而这个源头就在营地里面？”艾陵故作担忧，“那么需要提醒其他人注意吗？”


    “只是猜测。”张代夫拒绝了艾陵，“不必去干扰他们的判断。”


    “无缘故的怀疑确实只会导致人心散乱。”艾陵意有所指道。


    张代夫盯了艾陵片刻，然后轻笑一声：“说得不错，怀疑只会招来不信任。但是有缘由的怀疑却不得不深入追究了。”


    这个人还想要打听她的职业？艾陵正想继续反驳张代夫，却不料张代夫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


    “根据这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已经可以排除你是那一边的人了。”


    那一边的人？指的是哪一边？听到张代夫的话，艾陵心中浮出疑惑。


    “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张代夫压低了声音，“你入住暗标后，能够帮忙找出叛徒吗？”


    叛徒？艾陵想起了一次闲谈里，方锐意似乎提过暗标内部存在问题，但是她没有想到居然已经上升到了“叛徒”的层次。


    “我只是一个F级的‘探索者’，恐怕实力不足。”艾陵拒绝。


    “请你不需要谦虚。”张代夫说，“等级只和深渊探索能力相关，并不代表一个人的真实实力。你的枪法足以位于高手之列。而且，探察叛徒和实力也不相关。”


    “我相信组织有更多适合的人选，比如林乐池？”艾陵的目光落在位于指挥前线的林乐池。


    “林乐池吗？这孩子很聪明，但是当局者迷，他并不合适。”张代夫摇头。


    “我们认识还不够一天，我们之间的信任还不足以委托这些事吧。”艾陵说，“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因为我们有同一个敌人。”


    同一个敌人？对上张代夫那严肃的目光，艾陵反应过来，张代夫所指的叛徒恐怕和“眼睛”的组织有关。


    “这一次暗标的行动也和那个组织有关，我想要知道那个组织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张代夫说，“但是似乎我们比那个组织快了一步。”


    艾陵不自觉握紧了左手的拳头，铃铛的印痕深深刻在她的手掌心。


    “现在行动算是成功了一半。虽然我依然不清楚它的目标，不过看那栋大楼的样子，他们的目标也无法实现了——多亏了某个做好事不张扬的清道夫。”张代夫说。


    看着张代夫表情恢复成笑眯眯的模样，艾陵内心莫名有些不快，这个人又在疯狂暗示她清道夫的身份。


    艾陵并不喜欢把柄一直被别人握在手里的感觉。


    “做好事不张扬的清道夫喜欢的是低调。”


    ——所以她必须让张代夫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艾陵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张代夫的蓝色手环，她灵光一现：“就像暗标首领是闻名的S级，但是手环的颜色却是蓝色的。”


    老实说，艾陵也不知道为何张代夫的手环颜色是蓝色的，但是此刻这个理由最为贴切。


    张代夫抬起自己的蓝色手环，然后看了一眼艾陵手臂上的白色手环：“哈哈哈。你说的是。”


    “低调的人总会有自己独特的想法。更何况如今的深渊暗流涌动，白环也不是能够小瞧的对象。”


    “那么我对我的委托更有信心了，低调的白环小姐。”


    这算是糊弄成功了？艾陵不敢相信，她只不过随口说出了一句话，便说服了张代夫。手环的颜色难道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见张代夫准备离去，艾陵连忙追问：“等一下。那么委托的报酬呢？”


    “报酬？”张代夫沉吟片刻，“包吃饭和住宿费用？”


    “就这样？”


    “那么还有暗标与你的深厚友谊？”


    “深厚友谊？”


    “还有暗标一方的信息源，如何？”


    听到张代夫的承诺，艾陵忍不住心动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最需要的便是信息。如果有足够的信息，她也不用冒危险前往星光影院，被迫体验一番“真人密室逃脱”。


    “但是，还是不够。”艾陵按捺下“答应”的欲望，抬眸望向张代夫，“我还有一个要求。”


    “还有要求？”张代夫说。


    “关于那栋大楼，暗标之后的计划是什么？”


    “这个透露给你也无妨。”张代夫回答，“我们会派人监视这栋大楼，戒备那个组织的进一步行动，你的要求和这栋大楼有关？”


    “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可以定期清理那栋大楼吗？”


    张代夫像是没有猜到艾陵会提出这个要求，他愣了好一会：“这个要求倒不是很为难，但是你为什么……”


    “就当作……”艾陵顿了顿，“我致敬那个做好事不张扬的清道夫。”


    艾陵这一句话几乎默认了“清道夫”的身份，但是她并不后悔。一是张代夫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虽然艾陵至今不知道哪里暴露了，摊开这张牌算是表明双方合作的信任。


    二是，接受了对方无声铃铛的承诺，她总得背负上作为“铲屎官”的最基本的责任。


    “致敬清道夫吗？我了解了，清道夫确实值得尊敬，她说做的远远小于她所收获的。”张代夫脸上浮出几分认真，“我会记下来的，那么我们的交易算是达成了？”


    “合作愉快。”


    “预祝我们双方合作愉快。”张代夫轻笑，“作为合作的诚意，我先说出一个你我都关心的信息。”


    “在那栋大楼之外，暗标并没有发现任何拐杖经过的痕迹，它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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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拐杖的痕迹？


    艾陵无意识揉搓着空白的信封，但是这和他们的发现是矛盾的。


    “艾……”


    “艾陵！”


    一声巨响在艾陵的耳边响起，艾陵的注意力猛地被拉回到现实，她转过头望向秦易笑：“突然这么大声叫我做什么？”


    “这叫做‘突然’吗？我叫了你好几次了，你太入迷了。”秦易笑瞥了一眼艾陵手中的信封，“你还在想江亦的事情？”


    “没有。”


    如同掩耳盗铃，艾陵把信封塞回了怀里：“有什么事吗？”


    “哎，我只是想找个人来倾诉一下。”秦易笑咬牙切齿，“赖玉泽那小子手环变成红色了。”


    “赖玉泽成为B级探索者了？”艾陵回答。


    和江亦一样？


    “对啊，真的可恨，今天来的怪物种类很多，好像还有来自深渊二层的。”秦易笑疯狂旋转手上的蓝色手环，“探索者就是好，只要拼命地杀杀杀，等级就能够提上去。”


    “哎，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障碍了，从此以后，他在深渊二层，我们在深渊一层。”


    “也不一定吧，深渊二层比较危险，说不定赖玉泽还会留在一层探索。”艾陵说。


    “你觉得以赖玉泽那个视财如命的人，会舍得放弃二层积分的诱惑吗？”


    “那倒也是。”


    “真的好羡慕啊。”秦易笑说，“我在深渊三年，拼死拼活才把手环的颜色提升到蓝色，如果采集者和探索者一样，有明确的晋升路线就好了。”


    【这个丫头的资质放到以前，确实能够很容易提升到B等级，A等级也不是问题。但是现在嘛，没有明确的指引，确实有点天方夜谭了。】


    “但是你不是说过采集者协会会长是S级吗？他应该清楚如何晋升？”


    “那是大末日以前的事情了。”秦易笑说，“唔，我不记得是否和你提过，大末日后深渊的环境出现了很大的变化，以前总结的采集者经验都无效了。”


    “我知道这件事。”


    “更重要的是，材料本身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秦易笑说，“以前能够优化的材料现在可能成为负优化，变成了真实的‘从头再来’。”


    “所以也有人提出了新的方向，挖掘出消失在历史长廊，那些本该属于人类的知识。根据辉煌时代的知识，重新打造采集者体系。”


    一道陌生的女声插入了秦易笑和艾陵的对话：“你们好，我是余云水。”


    艾陵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了一个可爱的女孩，穿着利落时髦，眼神透出温柔。


    “你是艾陵吧？听说你要暂时住在暗标？首领特意叮嘱我来帮你，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艾陵看着余云水递出的右手，上面挂着一个蓝色的手环。她握过余云水的手：“我是艾陵，很高兴认识你。”


    “居然知道那种邪道。你对采集者了解不少嘛？”秦易笑说，“你也是采集者？”


    “不错。”余云水收回手，望向秦易笑，“那不是邪道，在如今这个混乱的时代，只要有效的方法便是可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