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月黑风高

作品:《剑首

    闻渝心中顿紧。


    他和游峰两手空空,哪里来的请帖?


    店小二观察闻渝神色,谄媚笑意转瞬倨傲,伸直手往外送道:“姑娘,既然没有请帖,那恕不接待。”


    游峰手持扇柄,团扇遮面,微微俯身道:“请帖稍后就到。”


    他行礼动作很标准,声音一改平日温润,轻和柔美,似乎真是位高门贵族的小姐。


    闻渝听着,眉间骤然往下压低。


    盗取寒酥阁密匙的人,他因为音色陌生,故而对段无极的怀疑尚且摇摆不定。可游峰当面展示一番,先前的种子便愈发萌生。


    再者初次来茶楼,游峰怎么得知需要请帖,还提前做了准备?


    店小二来回打量面前的姑娘们,见游峰稳若泰山,脸上又堆砌几分笑容道:“我们茶楼大厅有歇息的雅间,两位暂时在里面喝茶,待请帖送达,自然能到楼上去。”


    “多谢。”游峰矜持颔首,素手挽过闻渝道,“表妹,走吧。”


    闻渝:“……”


    跟随伙计进入雅间,屋内挽起重重薄纱,茶座后挂帘画卷,画中梧桐苍翠,枝繁叶茂,笔触分外细腻。


    游峰从容不迫倒杯茶,看闻渝来回焦灼踱步,微笑道:“表妹,你与其心急如焚想开眼界,不如闲玩着等请帖。”


    闻渝瞪他,走过来在茶桌另边坐下。


    茶楼耳目良多,需要谨言慎行,谈话会受到限制。这人仗着他没办法逼问底细,幸灾乐祸就罢了,还得寸进尺继续喊表妹。


    游峰体贴将茶壶推过去,道:“来,喝点茶降火气。”


    闻渝垂眼循着望去。对方担心茶水弄湿衣裳,单手轻扶月牙白袖摆,肤色苍冷,腕骨明显,撞进眸中携带秋叶般的凉意。


    他蹙起的眉宇舒展开,语气不由自主放缓:“你给我倒一杯。”


    游峰稍愣,随即眉梢唇角含笑,手腕轻微上提,茶水平滑地装满杯身。他递茶时,用极小极低的本音道:“放心,没下毒。”


    闻渝自幼性格别扭,游峰再清楚不过。借这种方式和解,倒是很符合他的作风。


    掀开面纱抿几口茶水,闻渝抬起头,发觉游峰目光一错不错落在他脸上,烛火映得双瞳明艳缱绻,骤然竟滋生出丝久违的局促拘谨,道:“你盯着我干什么?”


    游峰眸光闪过丝怪异情绪,岔开话题道:“表妹,你觉得这房间布置得如何?”


    闻渝侧过身环视四周。


    “云锦纱,梧桐树画卷,”他琢磨中猛地清醒,压住嗓子问,“青梧?”


    游峰点点头。


    门被人叩响两下,店小二的声音响起:“两位小姐,您们的请帖已经送过来,请二位随我登楼。”


    闻渝精神一振,与游峰出了雅间。


    店小二笑容明媚道:“小姐们移步。”


    他们跟着左拐右绕,行至茶楼深处,其中道路错乱纷杂,内含奇门遁甲,没人带领容易迷失方向,走到另外的地方。


    通往顶楼的木梯逐渐在眼前升起。


    梯身旋转向上,木头粗实打磨得光滑,却很窄,只足够一人通行。扶手镌刻繁复的图纹,小蛇般弯折扭曲,隔得近了,能嗅到奇异浅淡的暖香。光圈从上方打旋,笼罩住半截木梯,半红半灰,明明灭灭。


    店小二不敢再往里半步,退居梯口的右侧,左手抻着,躬身道:“诸位请。”


    闻渝与游峰一前一后地上楼,那团晕光温和蔓延,直到吞没他们的影子。


    甫一进入顶层,浓郁的馨香鼓动,翻涌而出。


    绿藤自左右两侧房梁垂吊,花瓣簇拥似的,鎏金烛台熠熠生辉,壁绘天仙齐奏琴弦,绸罗锦缎翩翩,栩栩如生,金碧辉煌。


    大群锦衣华服的人或坐或立在台下,高声叫价,台中摆放华光溢彩瓶颈修长的瓷器。


    闻渝奇道:“为何在楼顶拍卖?”


    他年少时参与过拍卖,行道虽浅,但对个中详情有所了解。拍卖分为义卖和官卖。义卖多为民间捐募,而官卖是贪官污吏账中流出的,皆得官府认可,走完流程可公开对外出售。可这里的拍卖,怎么看都不对劲。


    游峰道:“贩私。”


    闻渝了然,然贩私放在哪国都是杀头重罪,道:“敢集结这么多人,未免太明目张胆了。”


    游峰寻到处空位置,示意闻渝落座:“国君权势衰微,无力管制。”


    瓷器竞拍结束后,搬到台下,重新拍卖下一件货物,周围又是阵沸反盈天的叫价声。


    闻渝沉默片刻,随即道:“你的计划是什么?”


    游峰悠然挥着扇子,略微惊讶地看他。


    闻渝道:“别装得一问三不知,从进城后你就做好了计划。”


    他手肘抬起搭在椅背上,眼睫浓密,瞳心情绪淡然,又似乎落层微不可查的阴翳:“包括打探茶楼,拿到请帖,贩私拍卖。”


    游峰扇风的动作微顿,挪过视线笑道:“放长线,钓大鱼。你应该还记得寒酥阁时我说的话。”


    藏匿鬼王鼎的位置是他同伴决定。


    闻渝凝住神色。


    只有独眼他们知道鬼王鼎到底于何处。然独眼已死,白衣人不知所踪,幕后之人现在可能已拿到鬼王鼎。


    “去闻府前,我半夜睡不着,出来透风,碰巧见你半夜离开客栈,可有发现异常?”游峰兴致盎然,跟风喊次价,突然问闻渝道。


    闻渝:“……有耳目跟随。你知道?”


    “运气好瞥到而已,”游峰转过头来,神情异常温和,“是幕后黑手的死士。”


    闻渝道:“那他为何没动手?”


    游峰把玩着扇柄:“为了能悄无声息地斩草除根。大柱国将军独子,天渊派副派主,你们大名鼎鼎,死在去京城的路上,朝廷同武林,谁会善罢甘休。可郝玉国呢,异国他乡,即使追究起来,搪塞的理由数不胜数。”他收住声,望着拍卖台。


    珍宝被高价买走,拍卖师叫人抬上最后的卖品,登时所有人赞叹不已惊疑不止。闻渝脸色剧变,霎时站起身。


    那是个人脸状的炼丹鼎,四方若犄角,鼎呈暗金,底端以铜器相托,羊毛绒相垫。


    一人哆嗦颤抖喊道:“鬼王鼎!”


    “居然是鬼王鼎!不是失窃多年了吗?”


    “开价!这宝贝是本公子的!”


    闻渝看得呆愣,手却被人一把抓住。


    他回过神,游峰拨弄扇把尾端摇坠的流苏,拉着他离开座位,附耳低语:“假的。”


    “占据龙骨宗是个引子,推着我们到郝玉国,在边城高挂独眼头颅,无非告诉我们鬼王鼎落入他手。要么准确点说,该称为挑衅。”


    闻渝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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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坑等我们跳进去,”游峰笑道,“喏,来了。”


    木梯訇然巨响,来人银铠闪烁,手执长毛盾牌,乃是一支追捕巡兵。为首男人腰间悬挂令牌,粗声厉喝道:“聚众贩私,全部逮捕。”


    此话一出,屋内的人纷纷僵了身,想跑又怕被殴打似的,只得惊恐蜷缩成团,试图降低存在感。


    这群买家非富即贵,闻渝略有些想不通,与游峰并肩站着没动。


    旁边有人嘶嗬道:“这两个什么来路?”


    “没见过啊,好大的胆子。”


    “世子府上的妻妾?”


    闻渝蹙眉,立马撇头道:“你说的哪个世子?平王嫡长子?”


    没人敢吭哧出声,虽没答话,然闻渝确定,就是他口中的平王嫡长子。


    巡兵追捕贩私乃大事,必须由国君下令。


    可郝玉国的国君手中并无实权,亲王之子公然僭越,居然没有任何人当众质疑,简直荒谬至极。


    “你们,”巡兵领队走前几步到闻渝面前,鹰眼半眯着,“面生得很,哪家府上的千金?”


    闻渝一手摸上后腰,并不作答。


    游峰道:“大人,小女子家父乃通政司参议杨川,这位是妾身表妹。”


    领队冷笑:“为何戴面纱?”


    游峰:“表妹近来染疾,常咳嗽,怕传染他人,望大人见谅。”


    领队抬只手,一巡兵恭谦捧张卷轴递到他掌心中。


    卷轴朝下抖开,领队调转展示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殿下指名道姓逮捕杨川之女,走!”


    他探臂就要擒拿,闻渝转手拔出无忧,匕首凝聚窄细的冷光,划破领队手掌。


    领队吃痛,下意识收手,他趁着空隙拽住游峰:“跑。”


    巡兵们列阵举长矛一拥而上,闻渝提脚踹飞最近的,动作太大,裙角刺啦一声裂开,像是碎裂的红花。


    心中痛骂阵衣服,又是根长矛对挑,他反手无忧架住矛尖,大力弹开。房间内尖叫声起伏,人们你推我搡,俱心惊胆战往角落里挤。


    闻渝一手拉着游峰,耳边尽是衣帛撕裂的脆响,还有兵器交接的震鸣,两人艰难来到木梯处。


    他别过脸,余光瞥至楼梯转角,心下微沉。


    楼下又有巡兵领着队伍往上面走。


    屋中的领队扒拉开众巡兵,当胸一踹,正踹上游峰的胸口。


    闻渝没放手,领队力气又极其大,两人骨碌碌从木梯滚下去,到另一只巡兵的年轻领队脚边才停歇。


    “那是杨川之女,别让他们跑了!”


    游峰扶着腰哎哟哎哟地喊痛,右手一把扯下闻渝的面纱。


    他没扯开还好,一扯下来众人全部愣在原地。


    游峰道:“大人,血口喷人可为不义之举。”


    楼上那位领队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五彩缤纷:“该死的,怎么长这个鬼样子?”


    有巡兵没憋住,噗呲猛地笑出声。


    领队吼道:“笑什么笑?!”


    巡兵捂住嘴,脸却憋得将近抽搐。


    闻渝:“……”


    他看眼破烂布料里露出的平坦胸膛,再面无表情地看眼游峰,手险些压不住拍在游峰脑袋上。


    “杨川之女?”年轻领队的长矛高挑,刀片抵着游峰颈项,肌肤渗透缕血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