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胭脂水粉

作品:《剑首

    闻渝按低剑柄,想要动手,却被人捂住,凉意轻飘飘笼罩下来。


    游峰依旧板正地坐着,掌心端杯茶,声音格外低沉:“先等他们对春点。”


    闻渝听说过这个。


    “春点”其实是所谓的江湖黑话,镖局奉行“三分保平安”。如逢盗贼拦路,首先“对春点”,避免直接起争执。


    刘庆满扭头吩咐镖师拔剑挺枪,他则收了武器,寻找到盗魁,抱拳拱手笑道:“当家的辛苦了。”


    盗魁满脸络腮胡子,大马金刀跨坐在凳上。


    旁边的二把手翘着腿,从盘子里抓出几粒花生,娴熟地朝空中一抛,接到嘴里,咯吱咯吱地嚼碎。


    刘庆满脸色略有些难看。


    这群盗贼的态度摆明了来者不善。


    氛围倏然紧张,众人憋着声,剑拔弩张。


    须臾,盗魁才半眯着眼睛道:“哪家的?”


    刘庆满松口气:“小字号,金堂。”


    “金堂?”二把手嚼完花生米,吹掉沾浅粉的花生皮碎屑,笑道,“你说巧不巧,我们找的就是金堂。”


    到这儿算是敞开天窗说亮话。


    刘庆满提枪,嘴上依旧特别客气:“诸位都是朋友,互相赏口饭吃,何必互相为难?”


    “对不住,兄弟,你手中是条大鱼,”盗魁长刀柱地,刀尖泛起波澜似的金鸣,一圈圈荡漾开,“都抄家伙!”


    其他盗贼掏出一列长刀短剑流星锤,排山倒海地涌过来。


    闻渝道声“小心”,拉起游峰护在背后,剑身出鞘,柄端掼开盗贼。


    长刀挥砍,将木桌劈成两半,菜盘乒铃乓啷洒落满地,油渍泼溅,到处混乱不堪。店主和小二躲在厨房柜台下面,抱着脑袋大气不敢出,生怕挂了彩。


    闻渝横掌斩晕名盗贼,手拎游峰的衣襟口,化力从他后腰处一推,把人推搡到柜台,挤进躲避刀林剑雨的小二之中。


    盗贼的武功厉害却不容易致命,属中乘,可人数众多,以命相搏,就显得格外难缠。


    闻渝反握剑柄格挡刀刃,手腕转动连带剑身下旋,压制对方的武器,当胸一脚将人踹飞。他耳尖微动,骤然旋身回过头,长刀堪堪擦过他耳廓,斩落小撮发丝。


    刀身嵌进墙内,盗魁慢吞吞捻着手指,手中空荡无物,闻渝却不敢大意。


    衣袖藏暗器,是盗贼惯有的把戏,遑论闻渝在金顶寺吃过亏,是以更警惕些。


    盗魁似是在确认着什么,缓缓开口道:“玄铁剑无镜?你是游峰?”


    闻渝握紧长剑,折身刺去。


    盗魁向左后方侧拐一步,两指并拢定住剑身,化却闻渝攻势,又恍然大悟否定先前的疑惑:“力足而气弱,剑术缭乱失之纯粹,毫无半分灵气。游峰失丹田,而你有内力,想来你是游峰师弟,闻渝。”


    闻渝脑海警铃大作。


    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方才刻意隐瞒,绝非等闲之辈,更不可能是盗贼。


    他收剑欲刺。盗魁精妙避让开,挥袖高声喝退余下打斗中的贼人,雷霆速度从客栈撤走。


    两三具尸体歪斜着倒地,桌子凳子茶杯瓷盘缺边少角,各散各的,各碎各的。镖师们帮忙收拾好残局,拖着尸体挖坑填埋,店主哪里敢再收银两,哆哆嗦嗦指使跑堂的重新搬桌搭椅,亲自炒桌色相俱全的菜肴,做完后皆跑没了影。


    刘庆满在柜台上放了碎银,沉声道:“诸位,这单生意不好做,后几日便加快脚程,早些了结。”


    闻渝心不在焉刨了口饭。


    盗魁身在郝玉国,却识得无镜,知晓游峰和他的关系。除非以前是南燕国的绿林好汉,否则只可能为幕后人的暗探。


    进了郝玉国,等同于入了敌手的地盘。


    他瞥眼院中的镖车,终归没有说出实情,只私底传信给其余三人。


    鬼王鼎一事与金堂镖局没有任何关系,这批镖师既然平安地来,也应平安地去。


    从边城到郝玉国京城,足足走了近十日,四人换过几轮塑型石膏,终于至城门下。


    过了盘查入城,众人才得知京都还有个别名,乃是“莞都”。


    闻渝猛然回想起在龙骨宗地牢,青梧死前念了半首诗,其中就有“莞都”二字,皱眉道:“青梧是死士?”


    游峰牵着马,慢悠悠道:“没准她是位江湖武者。”


    闻渝道:“你清楚内幕?”


    游峰:“算不上。只是我想到死士训练艰辛,多用匕首暗杀。会养出青姑娘这样擅长用链条,又苗条美艳的女子,称得上一桩奇事。”


    他们边走边聊,穿街过巷,来到雇主指定取货的地方。


    茶楼占地面积不大,四面斗拱飞檐高高抛向天空,支撑房屋的红木柱秀美圆润,陈设雅致清幽。前脚刚入,迎面而来的扑鼻清香。


    段天佑忍不住话,放声赞美:“好香的茶啊!”


    然茶楼生意冷冷清清,环顾左右没见到多少客人的影子。


    雇主年过近百,衣裳体面,边角滚绣金丝,上绣花绢,乐呵呵地招呼他们。


    待银货两讫,刘庆满领着镖师和闻渝等人告辞,分道扬镳。


    段天佑观察另外几人表情:“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游峰温和微笑道:“押镖舟车劳顿,现在自然是去吃顿好的。”


    李钰骂道:“你还挺悠闲,没看出来茶楼老板有问题吗?”


    段天佑疑惑:“茶老板?”


    闻渝道:“货好,顾客少。要么赔本生意,要么专门接待达官显贵。”


    “人若饿得慌,做事未免缺少精力,”游峰等他解释完,转过身径直走向支在路边的小摊,“该吃饭时就吃饭,何苦多寻烦恼。”


    四人坐在同张木桌边,各占一角,碗中馄饨汤冒着袅袅白烟,鲜嫩葱花轻缓漂浮,白菜肉馅,满口生香。


    段天佑闷声吞完馄饨,又眼巴巴望着游峰。


    寒酥阁大多女弟子,故伙食管理甚为严苛,禁止过度吃味,这些游峰是清楚的。见段天佑可怜得很,忍俊不禁,挥袖让人再找老板煮一碗。


    段天佑获他首肯,欣喜雀跃跑到店主身边点菜。


    “打算何时去探茶楼?”闻渝问游峰道。


    游峰拿过桌上茶壶,倒杯热茶轻抿:“妖魔鬼怪都在夜间显形。”


    吃饱喝足,他们找到家歇脚的旅舍。


    闻渝吩咐伙计将马匹关进马厩,又去趟商铺挑选金簪银钗,胭脂水粉等,方才返回旅舍。上楼还未进房间,满耳忽然倒灌李钰怒不可遏的拒绝。


    “不行,本世……本公子绝不答应!”


    他推开木户,屋中李钰走来走去,印堂笼罩团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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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色通红。而桌边段天佑乖巧地仰着脑袋,观摩游峰拆眉骨处的石膏。


    李钰余光瞥见闻渝,忙上前道:“闻兄,你来得好啊,给评评理。”


    闻渝插好门闩:“什么?”


    李钰整个人像是气得发抖,控诉道:“游峰居然让我们假扮女子去茶楼,简直,简直非人哉!公报私仇,无耻卑鄙下流。”


    “那你今晚守茶楼外接应,”闻渝眸中波澜不惊,情态自若,拿出怀里的首饰香盒,搁至游峰面前,“需要的我都买了,衣裳等会儿送过来。”


    游峰颔首道:“辛苦闻大侠。”


    李钰呆若木鸡:“你俩……你俩商量好了计划怎么不同我说?”


    拆尽石膏,游峰起身打水,就着手掌,几把抹去剩余的残留。


    “这位李家公子,”他用手帕擦干水渍,莞尔道,“我正欲告知详情,你三番五次打断,让在下怎么说?”


    李钰理亏汗颜,扑腾上窜的气焰登时熄灭,声如蚊呐:“净出些馊主意。”


    其实他并非不能够理解。


    茶楼背后的朝廷势力不容小觑,官家子弟和富商少爷常年往来合作,彼此熟悉。边城时幕后黑手命人查探,已得知他们在郝玉国,定然设下天罗地网。


    单是易容,很可能被识破。然既易容又转性,行事更方便妥当些。


    四人分头而行,段天佑想进茶楼,被游峰好言相劝良久,才勉强答应与李钰守在楼外。


    此地不比南燕国,凡事皆没个照应,生或死几乎全凭精细筹谋。


    衣裳送来后,重新塑型梳妆半晌,游峰自屏风后面绕出来。


    屋内众人过目,俱瞪大眼。


    李钰的神情变了又变:“好……”


    游峰道:“好看?”


    段天佑拍手称赞:“好看。”


    李钰:“……好丑。你哪里来的自信?”


    游峰笑道:“李公子,对姑娘说这种话很失礼数。”


    李钰道:“你又不是姑娘。”


    游峰叹口气,诚实道:“在下其貌不扬,有碍观瞻,望公子体谅。”


    “不至于,”闻渝冷不防道,“勉强能看。”他拿起床头矮柜的团扇,丢给游峰。


    语罢转到隔间里装扮。


    他甫一再露面,李钰眼角抽搐,段天佑则默然背过身。


    李钰对游峰真挚道:“我刚刚的确非常失礼数,闻兄大概才是真的没救了。”


    折腾了两个时辰,闻渝忍无可忍,干脆系上面纱,随手朝发中插根金花簪子,直奔出旅舍。


    “闻姑娘,注意仪态,”游峰提醒道,“可没有哪个大家闺秀像这般走路。”


    闻渝怒目而视:“这么说你挺懂。怎的,对男扮女装很有经验?”


    游峰未答话,眉眼微微上弯,举起团扇遮挡半张脸。


    他俩并肩走在一起,骨肉均称,身形纤长,颇吸引注意。越往茶楼走,身边男子越多。


    夜,茶楼当真不同于白日,屋檐挑挂着硕大圆滚的胖灯笼,生意火热喧天。守门的店小二面容红润,笑脸迎客。


    三三两两的人分批进楼,但半晌等不到一个出门。


    闻渝和游峰对视,提脚往里走。


    店小二凑过来拦住他们,笑眯眯道:“见二位姑娘面生,敢问可有请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