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怦然心动

作品:《剑首

    准确地说,闻渝和游峰之间的关系,起初并不像如今的传言。


    闻府覆灭第二日,钟有道携闻渝回到派中,收为座下亲传弟子,事无巨细关心照料。


    游峰肩担师兄职责,与闻渝同吃同住,时刻注意他动向,两人形影不离。


    以前天渊派有个心照不宣的规定。每到夏至,那群古板守旧的执事会放松管制,让门中弟子下山松活筋骨,走江湖除恶害,撒一撒沸腾热血。


    闻渝入派后,精神虽有起色,但不爱走动,成日闷声练剑。


    钟有道恐将人憋出毛病,第四年夏至日,愣是催着游峰拎他出门。口头说是历练,其实是放松闲玩。


    弟子大多年少,在派里呆久了,这会儿出重圆崖,都欢天喜地热热闹闹,平素遇见同门哥啊弟地叫,下山前几日直接改口唤对方大侠,幻想一剑风流惊武林,届时名动四方,成为一代传奇,万人景仰,软玉温香抱满怀。


    听说游峰今年要出山,都争抢着跑去他厢房蹲人。


    全派的门生都清楚,游峰惯来模样清冷但心肠极软,是位不会拒绝的主。跟他同行,逢险遇难定能化解,还能私下请教几招,讨点心法外功的秘籍。


    闻渝支开窗,见外面一批人候着,眉宇微皱。


    “觉得碍眼就别看了,”游峰收拾好几件衣物,“今晚我们偷偷溜下山,打个措手不及。”


    闻渝道:“我以为你会带着他们一起走。”


    检查片刻,没有遗漏东西。游峰这才提起鼓鼓囊囊的包袱搁在桌上,摇了摇头。发带尾端的玉珠圆润秀雅,顺着动作躲进高束的马尾中。


    “各自的事情各自解决,独行方能学到真本事。”游峰走前来,探过身取下叉竿,窗叶关合,阻隔屋外的视线和声音。


    闻渝道:“那我呢?”


    游峰道:“你当然不一样。师父嘱咐过我保护你。再说人心险恶,利益纷争,多少大宗名派同样藏污纳垢,手中人命数不胜数,我哪里放心得下。”


    闻渝眉间的寒意消解,偏过头嘟哝:“我武功又不比你的差,谁需要你保护。”


    游峰半眯着眼,笑嘻嘻道:“啊,说得对。怪哉怪哉,那昨日输我竹剑之下的大侠又是谁?”


    闻渝蓦然转回脸,面现薄怒,耳垂涂染层桃花般的釉色:“我一时失手而已,你得意什么,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气势挺足,游峰却明白这人没生气,只是尴尬赧然,于是顺着毛捋:“没错,师弟早晚成天下第一,剑扫妖魔鬼怪,踏平邪门歪道。我见识短浅,师弟勿怪。”


    闻渝斜眼瞪他,还未说话,门咚咚当当地响,被人拍得直颤。


    能嚣张到这个份上,估计唯独那位世子殿下了。


    游峰与闻渝对视一眼,本不打算理会,可来人格外没有眼力见,敲门声越发嘹亮。


    两人败下阵来,游峰撤掉内侧的门闩,门扇轰得弹开,撞上墙壁又借力摇回去,被李钰一脚抵住。他游刃有余地溜进屋内,眼尖看见桌上包袱,喜出望外道:“游兄,你当真要去历练?!”


    游峰道:“我……”


    李钰截断他的话,一把抓住游峰双手,激动道:“甚好甚好,我有救了。派主逼着我参加历练,我这剑术哪里够看,吃干抹净都嫌塞牙缝,游兄,我俩关系这么好,你武功又高,得救我性命啊。要是派主传信到我爹手里,嫌我孺子不可教也,死狗烂泥巴,那肯定得上山把我往死里打!我爹的手劲,十个我都扛不住。”


    他声泪俱下,凄惨哀苦,余光瞥见另边的闻渝,松开游峰扑过去,哭嚎道:“闻兄!”


    闻渝摁住他肩膀,将他抵在一步之外,神情漠然。


    李钰惨戚戚道:“闻兄。”


    闻渝道:“好生说话。”


    李钰正色:“好的。闻兄,救我。”


    闻渝:“不救。”


    李钰:“想想我们之间深厚的情义。”


    闻渝:“有吗?”


    李钰垂眉耷眼,泄气道:“见死不救,算哪门子侠义肝胆。”


    屋内沉寂了半晌,游峰开口道:“那你回去准备用品,今晚戌时出发,过期不候。”


    他知晓这位世子殿下的详情,将门后人,然同闻渝不一样,在府中吃穿用度极其华贵奢靡,纨绔子弟碌碌无能,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自打来了天渊派,受尽折磨,为求舒坦,脸皮练得厚若城墙,只怕再不答应,李钰能赖在地板上,直接躺到天黑。


    得游峰的准话,李钰眼中顿时流光溢彩:“当真?”


    游峰没回应,转身坐凳子上,拿着帕布擦拭无镜。


    李钰欢天喜地冲出屋,忙不迭收拾东西去了。


    人一走,聒噪消散全无。


    闻渝望着越离越远的身影,心中弥漫起浓烈的酸涩感。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堵塞在胸间,搅得他心烦意乱,很不是滋味。


    他双手环胸:“独行方能学到真本事?嗯?”


    游峰颇为诧异地看过来,解释道:“他要是去找师父更麻烦,何必让所有人都难做。带他一起是上好的法子。”


    闻渝明显没有认同,面上覆盖厚厚的冰霜,冷笑一声,盘坐在床上运转周天。


    时辰未到,李钰背着包袱提早赶过来,似乎生怕人走掉。


    他们避过屋前走得七零八散的弟子,从后门绕到竹林,一路赶到重圆崖脚下的飞马镇。


    乌云厚沉压积,朦朦胧胧笼罩整个镇子。不多时,蒙蒙细雨如同针线交织,斜斜的编成一张网,白墙黛瓦下挂着灯笼,倒映在交错纵横的清澈河道上,静默中偶尔传来野猫轻微的叫声,实在清冷得很。


    费尽功夫找到家客栈,李钰点好丰盛酒菜,又包了间上房,上楼休息。


    游峰拨开条门缝,打量四周,重新关上门道:“今晚都小心些。”


    李钰不解地看向他,道:“怎么?”


    闻渝接过话:“这家客栈太过安静,有些古怪。”


    李钰:“大半夜的人都睡了,正常啊。”


    游峰瞥了他一眼,神色一言难尽。


    他坐回到桌边:“待会儿的饭先别吃,暂且以饼充饥,多等些时候。”


    店家看着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收碗碟见饭菜留了许多,问过缘由,又默默下楼了。


    李钰埋怨两人小题大做,准备起身下楼多订间房,歇息就寝。


    游峰道:“床够宽,加上榻,睡下三个人没有问题。”


    李钰瞪大眼:“三个人一间房?!”


    闻渝冷道:“不乐意你就自己走。”


    世子殿下还得仰仗着他们行走江湖,吃了瘪也不敢多嘴,悻悻地依言照做,又很有自知之明地选了榻。


    子时街道黑黢黢的一条,雨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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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停了,月色迷离。窗外树叶上的水珠滚落,打湿窗棂。


    闻渝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到有人轻拍了自己的肩膀,心弦一紧睁开眼睛。


    游峰身上还盖着被褥,正一错不错地看着他,手指向窗外。


    窗框受损,没办法完全合上,留有窄小的缝隙,风顺着往里面吹,几抹黑影在风中跃过。


    闻渝骤然抓住枕头旁边的长剑,游峰凑过来一把按住他的手,轻轻摇了下头。


    夜深,任何风吹草动都被无限放大。


    无论是风鸣,靴底踩瓦砖声,还是游峰离得太近,扑在脸上温热的呼吸。


    闻渝脑袋嗡嗡的阵响,揉作一团浆糊。


    眼中全是游峰那张警惕的侧脸。


    睫羽仿佛燕尾长长地斜开,垂低,眸子含片清润的银光。


    闻渝深知游峰这容貌向来是出了名的,否则单凭武功,很难捕获那么多美人的芳心。


    就像难以理解午时突如其来的酸涩,闻渝也没法想通自己为何会盯着游峰看。


    只是恍惚间觉得,这人的睫毛过于纤长,垂在风中,拂得他心痒难耐。


    “屏息。”游峰低声道。


    闻渝缓过神来,收住呼吸。


    一根瘦长的木管探进窗户里,白烟顺着管子缭缭散出来。


    迷烟。


    这是武林中人常用的手段,盗窃贼和偷花贼也会使用。烟气弥漫在屋中,短时间内便使人陷入沉睡或晕厥,无法感应外界。


    闻渝扫了眼酣然大睡的李钰,对游峰点了下头,两人轻手轻脚地掀开被褥,持剑飞速上翻窗户,轻灵地跃出房间。


    那几个黑衣蒙面人还没来得及逃走,歪头一望,闻渝和游峰站在背后,剑端泛着寒光。


    “他奶奶的,”为首之人从腰间掏出匕首,恶声恶气道,“碰到硬茬子了。”


    他右侧方一人道:“大哥,真的打吗?”


    大哥恨铁不成钢道:“你个呆子,不打难道等他们报官?”


    呆子小声道:“可咱们说好的,只打劫不杀人。再说,他俩一看就是练家子,咱们打得过吗?”


    大哥被激怒了,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把人捅两刀捆了就行,死了活了全看造化。我们三个人,还怕打不过他俩个?”


    呆子被打得摇头晃脑,唯唯诺诺地“哦”了两声,遂高声道:“听见了吗?要么你们自己把钱拿出来,否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游峰头次遇到这种组合,心中新奇,手指向另外没出过声的一个:“他为何不说话?”


    呆子道:“哦,他是个哑巴。跟着我哥俩混好长的时间了,功夫顶好。”


    大哥又扇了他一巴,这会儿没在脑袋上,而在脸上:“他娘的,你还真与他们聊起来了!干正事!”话罢举着匕首冲过来,呆子紧随其后,只有哑巴没动。


    闻渝与游峰三两下解决掉他们,捆住手脚往旁边踢开。


    大哥喊道:“哑巴,动手啊,搁这儿看猴戏呢!”


    哑巴轻叹口气,电光火石掠至闻渝身前,快得仅剩道残影。


    他似乎没什么武器,双手上下翻飞,其中一指奇长无比,专攻闻渝的死穴。


    游峰挥剑从中扫过,锋利的剑气逼退哑巴。


    可游峰没再进一步主动拿人,而是疑惑道:“一指弹功,你是禹州段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