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晓年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对盛棠的义眼连接了脑神经这件事毫不意外，因为身为公司中层的她爸曾说过，义体连接脑神经是大势所趋，也是高层的研究方向，所以她之前就有所猜测。


    她知道，大小姐一直说自家公司技术成熟，能用机械和智能控制义体，肯定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义体需要连接脑神经维持灵敏度，所以她一直装傻。


    没想到，盛棠如今亲口承认了。


    是不是代表着，盛棠真的把她和封希，谈知予当成好朋友了？


    盛棠说出自己隐瞒许久的秘密，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心里痛快多了。


    她摘下眼罩，毫不避讳的在三人面前抠下关机的暗色义眼，指腹贴住薄薄的电力模块，将模块植入眼球后面的芯片槽里。


    封希目不转睛地看着，感觉自己手臂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义眼闪烁两秒后开机，璨金色的光辉乍泄。


    盛棠选择省电模式，10%的电量能维持两天。


    谈知予凝视着她的双眼，身侧的手悄悄攥紧。


    终究还是要机械改造……


    谈知予在使用盛棠义眼入侵大块头丧尸的义体系统时候就推测，盛棠的义眼这么高级，说不定连接了脑神经。


    但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或许军工科技就是盛棠说的那么厉害呢？


    机械改造的宣传片上说过啊，不用连接大脑，不用在身上植入什么芯片，只要技术足够发达，人类就可以轻松控制义体。


    可她错了。


    连盛棠的义眼，军工科技最顶尖的义体都连接了脑神经辅助控制，由此可见，想要人脑堪比智脑，用人的思维进入网络世界，终究还是要改造自己的□□。


    封希完全没注意到身旁两个女孩子的复杂心思，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大秘密，新世界嘛，只要能用科学解释的事，她都不害怕。


    她好奇地问：“你这个眼睛开机了是好看，就是换电池的时候挺恶心的，连接脑神经是什么感觉，流眼泪的时候，脑子会疼吗？”


    盛棠：？？？


    她鼓起勇气告诉她们三个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之一，就换来一句挺恶心的？


    算了，封希这样的反应很合理，盛棠怀疑就算明天她说自己其实是个机器人，封希也只会问：那你是不是不用吃饭了。


    下一刻，封希就从异空间里拿出了一塑料筐的土豆块。


    她看向谈知予，琥珀色的眼睛圆圆的，像是某种猫科动物，让人不忍拒绝：“姐姐，这个能做吗？”


    谈知予被迫收起了内心沉重的情绪，面无表情地婉拒：“没有调料，没有锅具。”


    封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颇有年代感的铅灰色小炒锅，锅里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白色圆点，底部有加热丝，手柄上方是几个按键。


    这是原主抽屉里最大，最占地方的收藏。


    “我有锅，还有这些。”


    她又掏出几包食堂备菜区仅剩的调料，她尝过了，是盐和糖。


    “用我的吧。”谈知予无奈地从自己抽屉里找出几包佐料，是她平时在寝室吃速食面速食饭用的。


    盛棠盯着这个炒锅，半晌，低声尖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炒锅是封希去年不知道从哪买来的旧世界老古董吧！谁知道是五十年前，一百年前还是两百年前的锅具，谈知予，你要用它炒菜给我吃？你们疯啦？！我拒绝！”


    ……


    “你说……这个土豆炖红烧肉罐头……怎么这么好吃呢。”


    盛棠挖了一勺炖的软糯入味的土豆和红烧肉汤汁，浇到自热米饭里，搅拌两下，一口塞进嘴里，边咀嚼边感叹。


    乔晓年点头：“大小姐说的是啊。”


    封希捡起桌上一粒掉落的米粒吃了，又夹了一块肉，正要放到嘴里，忽然有点舍不得吃。


    虽然打丧尸很辛苦，但比打仗要强一些，至少吃得好，丧尸也不会使用热武器。


    她想起那年除夕，团里杀了几只鸡，后方送来半扇排骨，几条五花，团长亲自下厨炖了肉，配上一碗粳米饭，那味道……她一辈子也不会忘。


    她还记得沈玉瑾不舍得吃，偷偷把自己那份肉塞到了她碗里，说自己又不是前线的战士，不用吃那么多。


    而那些，已经是一百年前，或者两百年前的事了。


    盛棠有样学样地打开一罐可乐，仰头喝了一口，然后开始憋不住地打嗝。


    乔晓年忍不住笑起来，谈知予又给封希添了一碗饭。


    最后，四罐可乐碰撞在一起，气泡发出“滋滋”声响，像除夕夜里绽放的花火。


    “敬新世界。”封希扬起笑容，心里补充：也敬旧世界。


    “敬……我们还活着。”谈知予说道。


    盛棠笑得明媚勾人：“我敬我们的明天！等到了第3区，我请你们吃大餐！”


    乔晓年：“敬这一刻的大家。”


    一大锅饭菜大多都填进了封希的肚子，她虽然没受伤，饭量仍旧比别人大。


    封希将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谈知予和乔晓年听，盛棠在一旁补充说明。


    “林苒被咬伤后并没有变成丧尸，确实可以证明，有异能的人，或许体内有抗体，这是个好消息。”谈知予说道。


    封希：“下次我试试？”


    盛棠跃跃欲试：“行，我立即去抓一只丧尸过来咬你！”


    乔晓年笑得前仰后合。


    得知原本被枪杀的尸体变成丧尸，谈知予又皱起眉，推动鼻梁上的眼镜：“你是说，最后只在陈老师和那两个学生身上发现几道抓痕？”


    “是。”


    “有什么确切证据能证明，抓痕是在他们死之前就有的吗？”


    “没有。”


    “把林苒关在门外的两个男生是被陈老师三人咬伤变成丧尸，而陈老师三人是被枪杀，被枪杀怎么会变成丧尸，就凭几道抓痕？人在挣扎时，同样会造成抓痕——”


    谈知予抬起头，看向窗外偌大的红月，眸色深深：“我有个推断。”


    封希：“你说。”


    “样本太少，无法确定，”谈知予摇头，“以后再说吧。”


    封希：“谈知予！你知道我最讨厌哪两种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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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知予疑惑：“哪两种？”


    封希微笑着咬牙：“一种是说话说到一半的人。”


    “……”


    “对了！”封希从异空间中取出那支里面是蓝色液体的玻璃试剂，“这是什么，好像和普通的营养剂不一样，还被红毛他们藏在了箱子最下面，是不是很值钱呢。”


    盛棠摸着下巴：“好眼熟。”


    谈知予认了出来：“基因改良试剂。”


    她接过试剂，从试管底部看见一个半透明的“III”字符。


    “是第三代。”她指着字符说道。


    乔晓年恍然大悟：“诶，这和我小时候用的第二代试剂长得差不多。”


    封希回想起有关基因改良试剂的记忆，试剂已经量产到第三代，联邦会免费为合法公民发放一剂第一代基因改良试剂，这是一项福利政策。


    原主是孤儿，但身体健康无疾病，头发那么多，肯定至少用过第一代基因试剂。


    “我记得这东西得从出生开始用，每年一剂，一直用到七周岁才停，这个试剂只能在未成年时使用，成年后再用，效果会大打折扣，据说一剂就好几万新币呢，”乔晓年说道，“封希你呢，你用的是第几代——”


    她看到谈知予，忽然不说话了。


    她很可能只用过联邦免费发放的第一代试剂，而且她妈妈又去世了，所以，乔晓年平时从不在寝室谈论家庭条件之类的话，怕她听了心里难受。


    “对不起知予，我……”


    谈知予淡淡地说：“既然盛棠说了她的秘密，那我也该说一个我的秘密。”


    盛棠：“哦？”


    谈知予垂下眸：“我没有用过任何一代基因改良试剂。”


    “我妈以前是被吸收到17区的垃圾人，最初并没有合法的公民身份，所以没资格领取试剂——这是我的秘密。”


    她语气出奇的平静。


    乔晓年震惊地睁大眼睛，她以为谈知予注射的是第一代试剂，却从没想过……


    “没用过基因改良试剂，能考上临海，理论成绩第一，会网络入侵，还觉醒了固有天赋和异能……知予，你要不要我们普通人活啊！”她忍不住说道。


    盛棠看着谈知予，表情格外复杂。


    乔晓年的话也是她想说的，她无法想象谈知予如果出生时用了试剂，会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天才。


    只有封希对这件事毫不惊讶，因为她并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她小声问：“垃圾人是什么？捡垃圾的人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谈知予嘴角一抽，对她抓到这个重点这件事毫不意外，“垃圾人就是联邦59个行政区之外地区的拾荒者。”


    封希“哦”了一声：“原来联邦有59个行政区啊。”


    谈知予：有时候她真的怀疑封希是反抗军派来联邦的几十万卧底之一。


    乔晓年眨了眨眼睛，看向盛棠：“大小姐，你用的肯定是第三代吧。”


    盛棠尴尬一笑，本来很骄傲的事，现在有点难以启齿。


    “不好意思，我从小用的是第七代试剂。”她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