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有备

作品:《长安梦华录·凡界(下)

    陈书一手捂着痛苦的脸,一手攥着拳头半遮着下半身,半跪在地上低吟。花铁铁少有的脸红了,只看着田世子将陈书扶到一边坐下,郑重行礼道歉,说对不起不是故意的云云。


    陈书前倾着弓着身子,扶额皱着脸,艰难地回复说不碍事,花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云云。可脸上的汗水,一粒一粒往地上砸。


    田世子见陈书疼成那样,就跟着冒汗,作为男人,有些事情是能感同身受的,怕陈书为了面子,有事儿也说没事儿,再者那里关乎男人的终身,以后开枝散叶子嗣绵延,全靠它呢,便建议:“逸之(陈书的字)你这也不能大意了,要不你去内间宽衣,叫长安给你看看,他医术高。”


    虽然我医术高明这件事情深入人心,但我觉得此刻他想表达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想说花铁铁武艺高强,下手也许不轻,可别误了陈书,留下终生遗憾。


    不等我拒绝,原本想着疼一会儿就没事的陈书,忽然就领会了田世子的意思,匆匆点头同意,请我面诊。


    惠王齐王,还有堂邑夫花铁铁,这些人闻言,神色各异。我毕竟是医者,此时他们好像没理由也没办法,说点儿恰当合理的话出来替我解围,于是空气,仿佛有些许凝滞。


    啧,其实他们不在场,这事也没啥,我帮着看看也就罢了,就像在学宫给堂邑夫治痔疮。眼下他们在,反而是在考验我脸皮到底有多厚了。


    唉,伤在哪不好,偏偏是那里,偏偏知道我底细的熟人都在场,我反复斟酌,确定是挂不住脸去帮陈书瞧,“嗯……我不善男科,要不还是去我师兄那里……”


    “应该还不至于劳动你师兄出面吧!”陈书一惊,豆大的汗水从他下巴上滴落,显得他气色更加土黄。


    田世子道:“对啊,你就先给他看看要不要紧,要真是太严重了,再送去苏神医那里不迟。赶紧的吧,逸之嘴唇都青了……”说着田世子就将我推进内室,然后和陈书的书僮陈约,一同把直不起腰的陈书扶了进来。


    我们在里屋看伤势,田世子守在门口慌乱地扇着扇子,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透过门上的纱帘往里瞧,看不清就越发惴惴躁动起来,像是等候娘子生产的人夫。


    好在陈书的宝贝儿,不是很严重,就是有些红肿胀痛,我叫陈约去跟台球园的小二要些冰块来,放进盆中,浸了凉毛巾给陈书轻柔点敷了一会儿。


    之后,我从随身的小药匣里,拿了一瓶药给陈约,叫他给陈书仔细涂上。那药金贵,最是止痛,平时我都舍不得用,今日就便宜他吧。


    上了药,陈书立马便不疼了,一丝清凉,甚至让他心情舒畅,烦恼一扫而光,见我医术确实高明,大赞我是神医,穿好衣服便起身合礼连连道谢。


    我客气一番,嘱咐他说这几天那处会有些淤青浮上来,叫他不要慌张,府上要是有活血化瘀的药,吃一点就好。


    门口的田世子知道了,大大松了一口气,叫田男男赶紧换盆水进来,给我净手。


    呃……这么贴心,我真是谢谢他了!!!


    我是医者,论起来确无男女之嫌,但是出了内室,场面还是有些尴尬,众人喝了口茶压了压,便又开始打球,只是花铁铁悄没声息地挪到了最边边的第三张台子上,而中间那张台子空了出来,男人们宁愿观战,也不肯再开一局。


    唉,早知道薛环不来,我就不来了。这个死花铁铁,真是会给我找事情。


    我必须尿遁。


    回到梧桐院,我先进密室,视察了一下皇帝和太子交给我的任务,这个任务托付给哑叔执行,他果然没让我失望。


    回到房中,想从书架上,找出鱼鳞册来画。


    却不小心把给平安准备的用来压箱底清宫图翻了出来,这图已经画的差不多了,还没完工,是因为上面的郑清,我没给画全五官。


    从前我决心当小子的时候,画这些倒没觉得有啥。可是后来不行了,我做男子的心动摇了,所以提笔的时候总是羞涩,怎么也画不下去了。


    自打树屋那晚我想做回女孩,返京以后更是放在书架上不曾翻开。我想就索性这样,以后平安或者郑清绘画技艺好了,自己填上去吧,也不失一种闺房之乐。


    贴上标签,放进螺钿大漆首饰盒里,再送去攒嫁妆的西厢房,等平安出嫁了再一并给她。


    回到书房,展开鱼鳞册,将这些日子我们经历的场景见闻都画上,除去山居小院。


    原因嘛,自然是,我和花铁铁会偷看平安的私藏手札,花铁铁和平安也总是趁我不在时,一同来翻看我的鱼鳞册,故而有些事情,只能放在心里,即便再想画下来也得忍住。


    这一点,写过日记的人,应该是懂的,日记上的东西,未必都是自己真正想记录的,即便是写出来的那些,也总是真亦假来,假作真。


    正画的投入,一滴血,落到画卷上,我赶紧撕了书案上闲置的一角生宣擦干净,以免血液渗入鱼鳞册纸张,同时用帕子捂着鼻子,擦完才仰着头去水盆那边清洗干净。随后取了一颗鳄血菩提,塞进嘴里,仰面躺在床上。


    我的身体又衰弱了不少,我感到害怕,心脏扑腾扑腾的跳着,头有些昏沉,手脚有些发愣,口舌发木,类似晕血。呵,我知道这些反应是我太紧张太恐惧导致的,想我曾经刀光剑影,厮杀奋战,浑身是伤,血流不止,血腥味儿越甚,我反而越战越勇,何曾畏惧过?


    以前我不怕死的,现如今却怕了!


    我怕,固然是贪恋世间的美好,更重要的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我们都刚刚崭露头角,那么多事情还没提上日程,我怎么舍得死,又怎么放心死!?


    不过,看样子我大概参与不了了多少了,这世间可以没有我,但有些事必须得完成,我得筹谋起来,留下明确的策略,指点他们如何替我活下去,完成未竟的事业。


    鼻血止住,我拿出一个新的鱼鳞册。


    闭上眼,稳住心神,调整思绪,我慢慢的把心中勾勒过无数遍的雄图伟略,完美展现,然后睁开眼,一鼓作气,全都倾尽笔下,一条条,一项项,一桩桩,一件件……反复斟酌,再三批拟,用朱笔添加删减,一个主张后面是一套又一套的方案,可谓详尽,揭我全力,确保有备无患,力图万无一失……


    所有策略,简明扼要,直击重点,我可没时间和精力像戏文里的那些谋士们一样,故弄玄虚,搞什么锦囊妙计,我也没有那个神来的本事掐算的那么准,我死以后,更没可能守在花铁铁堂邑夫他们身边事事跟进,时时修正。


    我只能按部就班尽可能的,把自己能预料能想到的谋划对策都写得清楚详细,这样,花铁铁堂邑夫他们看起来不费劲,做起来不费事,如此而已。


    若是他们能够按照我预估的方向成就事业,那便是上天的恩典,如若不能,我们也都尽力了,唯听天命尔,弗憾矣。


    这样想着,心里轻松了许多,死亡,便也没那么让我恐惧了。


    七皇子还有最后一副药,哑叔那边年底就能完成,花铁铁的资金一到位,河西之地的事情就可以全面展开,堂邑夫学宫大考以后,便可在朝堂上崭露头角,一切都在慢慢走上正轨……


    可我还是忍不住感紧迫:如果没有和杜晦相认,我所剩的时间做这些事情,会很充裕,不用急,也不需急,完全可以慢慢来。但现在不同了,我如今的生命中不光只有事业。


    于是连日来,每当我反复检查修补策略,累牍劳形之时,心底便总有个声音告诉我,布局得再周密,也会有万一,非人力可左右,差不多就行了。既然时日无多,何不速速利用最后的时间,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赶紧去找他吧,人来到世上走一遭不容易,这些年都在忙事业,也该留些空间,为自己活一次。


    未竟的那些事业,注定来不及参与了,那便只当自己现在就死了,遗言留好,往后的日子,就做个旁观者,看看活着的人会怎样活怎么做,就好。


    所以,长安啊,接下来的重点就是——去好好享受一下儿女私情吧!余下的时光,要狠狠沉迷情爱,可不能委屈了自己。杜晦,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回到人间,回到我身边,一定没那么简单,把最后的时间都留给他,才对得住他。


    我看着窗外的月光,淡然地笑了笑,合上鱼鳞册,封存的标签上写着:我最隐秘不可告人,一看你就脸红心跳,血脉贲张,想要翻云覆雨,扬帆弄浪,激情四射,乾坤共振的——雄心壮志录。


    然后写了一封信,一起放在书架最里面的机关秘匣里,等时机到了,秘匣就会弹出来,顺利给花铁铁他们发现。


    至于我要离开这件事,得先瞒着所有人,包括他,我还没想好怎样开诚布公,也许会在某一天就销声匿迹杳无音讯,成为下落不明不知死活的传奇,也许……会拥有一场盛大的送行。


    但眼下,能瞒一天是一天,做好决定,我不动声色,日子如旧。


    “这些天,你都在忙着什么?除了薛环那小子来找你,你能抽出些空闲,便足不出户的?”平安见我闲下来了,在院子里荡秋千,才来找我。


    “忙着画图,画鱼鳞册。”我懒懒的说。


    和薛环待的越久,我就越发喜欢和他在一起,我沉迷他的温柔,享受他的爱意。策略做完了以后,更是只有看见他的时候才有精神头,其他时候都觉得很累很乏很没劲儿。倒不是身体衰败的那么快,只是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心理上提不起劲儿。可我又不愿意事出反常的粘着薛环如影随形,叫人看出端倪。


    我的答复,纯属废话,平安将其理解为是我故意用画鱼鳞册做幌子,实则是有不方便透露的机密,不再多问,只和我闲话家常,说说笑笑。


    “你们仨最近走挺近啊。”平安做的酥奈花,品相不好,但味道不错,她总是把这些做失败的东西拿来给我吃,我照单全收。


    平安知道我指的是她和七皇子还有柳延年,一边和我一起来回荡着秋千,一边又喂了我一勺酥奈花,道:“嗯,早就想和你说来着,你这几日不是忙吗?”


    平安趴在我耳边告诉我一个惊天大秘密,七皇子也是穿越的,而且是各种形式的穿越与反穿越。平安和我细细讲了一下穿越的种类,有些地方我觉得晦涩,但凭借的超强的理解能力,也完全理得顺。


    “长安,你给七皇子的药里是不是不单单加了人魄,是不是还有狐心舍利的碎片?”平安问道。


    我挑了挑眉,说:“嘢呵,行啊,不仅知道人魄,还知道我加了狐心舍利?说说吧。”


    “真加了?”平安大惊,旋即镇定道:“可不是我探知到的,我可没那个本事,是七皇子说的,他说他在一次短暂穿越的时候得知的,哦,他不是老是昏睡吗?其实就是穿越去了,睡得短穿越的时间就短,睡得长穿越的时间就长,哦,也不一定,他说有的时候感觉在这边只睡了一小会儿,在那边已经一辈子了。有的时候回来早了,身子还没睡醒,灵魂便会在外面飘荡一会儿,说有一次正好看见你交代师侄配药,才得知药方里有人魄。”


    平安说七皇子问人魄是什么东西,他猜人魄就是字面意思,但想知道人魄是怎么取的?平安有些不寒而栗的样子,问道:“七皇子想问人魄入药会不会伤天害理?人魄,真的是人的魂魄吗?”


    我点点头,说,他猜得没错,就是字面意思,但魂是魂,魄是魄,不损害人的灵魂耽误人家转世投胎,就不是伤天害理,而且治病救人是功德,魄主是会有福报的,叫他不必担忧自责。


    想了想,又道:人魄大都是修真门懂行的能人异士,通过特殊方法,捕捉到的那些没了三魂凝聚,而在外游荡的残魄,“所以叫七皇子以后魂魄离体的时候,不要到处乱跑,小心被人误捉了去入药做引,给人喝了,就不好了。有魂无魄,不是傻子就是疯子,这次再残缺了,我可没本事再给他收集全修补好了。”


    平安打了个寒颤,点点头,然后又问道:“还有就是,你还记不记得你的狐心舍利是怎么碎的?”


    我想了想,道:“我记得本来就有裂纹残缺,用黄金修补过,后来你跟我争抢,彻底摔碎的。”


    “嗯。”平安点点头,道:“关于小时候,我其实是很模糊的,我也是努力回忆,才想起来一些,只感觉如梦似幻般不真实,我记得,我打碎狐心舍利之后,被舍利碎片刺到了,好像大哭了一场,睡着了,还是怎么了,总之后面的记忆不仅混乱还很模糊,之前以为许是年代久远,许是我年纪尚幼,又或者接连的变故对我打击实在太大,我浑浑噩噩昏昏沉沉的度过那段时光,是病的太重……以致灵魂穿越异世,可是最近我,我们发现,我们的穿越可能都跟狐心舍利有关。”


    平安顿了顿,道:“柳延年跟这狐心舍利也有渊源,我从前只听他说他父亲是南唐大乐司,却不曾想他母亲竟然是专门给南唐皇室以及门阀亲贵做珠宝首饰的工匠大家。当年狐心舍利碎了,便送去他母亲那里进行修复。恰逢宫廷政变,狐心舍利就留在他母亲那里,直到前些年他父母病重,继续重金治病,他变卖家中物品。”


    “变卖?”杜晦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得了此物。


    “柳延年说他当年出手时,曾拿出来端看了一眼,他那时只以为是一块寻常的破碎红宝石,红玛瑙,或是红玉髓,依稀记得碎裂的残片在他掌心融化不见,可当时他刚刚丧父,母亲也只吊着一口气,便误以为是自己精神恍惚看错,未曾多想。正好买家也不识货出了高,他害怕对方反悔,就赶紧换了钱,急着去药铺抓药,后来梦穿也只以为是机缘,直到他与你在汉中经历了一番奇遇。”


    “他同你如何说的?”我挑了挑眉,吃完最后一口酥奈花。


    “他说,在那个巨树下,你们一起清理小庙宇的时候,你的狐心舍利曾掉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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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时也分明看到摔掉了一小片,瞬间消失,后来你们就被山君抓走了,经历了一些奇遇,至于什么奇遇,他说没经过你的允许,他不好多说,只说后来回想起来,便觉得你的狐心舍利十分眼熟,再加上七皇子用的药,联想一番,觉得所有人穿越的关键,就是这个狐心舍利!然后就不停地懊悔,当初要钱要少了,我劝他说,人不能挣到认知以外的钱财,就和古董交易是一样的……”


    平安还在絮叨,我却忽然惊觉,到此一口凉气:“啊!?”心中顿时了然,那杜晦借尸还魂,是不是当初也被狐心舍利刺破手指,或者碎片融入体内呢?那我给七皇子配的药,是人魄起了作用还是狐心舍利的功效呢?


    “长安,长安?”平安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见我回过神来,才接着道:“想什么这么入神?我说当初你是怎么想到用狐心舍利入药呢?”


    “没想到啊,就是有一次配药的时候不小心磕了一点进去,然后再往后配药的时候,心里便有一个声音提醒我,别忘了加狐心舍利碎片……”说着,我进屋将收好的狐心舍利取出来。


    看着锦盒里的狐心舍利吊坠,我愣了一下,思绪万千,好一会儿,才用手帕包着一颗小碎片,出来到平安身前:“呐,你看,就剩这点了,只够给七皇子最后配一次药了。”


    “啊,就这点了,你没留一些吗?这仅存于世间的宝物怎么也要留下一点啊,怎么都给用了,要不……”平安觉得我真是太大方了,便顺口建议道。


    我摇了摇头,道:“不行,七皇子要紧,马上就是最后一次用药了,世间事凡越是虔诚的到了最后越会出岔子,咱们要保持清醒,时刻警觉,心志坚定。


    你看,不偏不巧明日就是七皇子最后一次服药,你却这时候来提及此事,这世间至宝的狐心舍利偏就剩下了这么一小片了,这般种种,焉知不是上天的考验?


    我只怕若是此时自己心意动摇,起了贪念,存了不舍的私心,真若少了这么重要的一味药,七皇子的病定会前功尽弃。


    到时候七皇子发生什么变故,都不是咱们能掌握的了,若是害他灵魂留在异世,或飘离在外,这副肉身从此沉睡,再也醒不过来,或成行尸走肉,或者变得更加疯魔……都是有可能的。


    我刚才也拿不定七皇子好转,到底是人魄起了作用,还是狐心舍利起了作用,现在想来应该是狐心舍利将七皇子散落在外的魂魄碎片召回来,人魄又将这些残魄修补齐全。


    至于现在召回多少,补全多少,我拿不准,但猜测应该差不多了,可是具体差多少,差得那一部分是可有可无,还是起至关紧要的作用,我不敢赌。


    明天最后一次了,七皇子眼见与常人无异,这最后一次咱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万万不能出现岔子,一旦这最后一次出了岔子,咱们可没补救的机会,到时候束手无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当真是无力回天了。


    陛下仁慈虽然有言在先,治好了有赏,治不好不罪,但是咱们自己内心可过不去这道坎儿,尤其是你,可不得哭死!?”


    “啊!我可真是猪油蒙了心,竟提出那种建议!怎么会这样,我竟把一个物件看的比七皇子重要,还试图劝你在药上动手脚,我怎么会这样,我真该死……”平安回过味儿来,对自己刚才的动心起念懊悔不已。


    “不怪你不怪你这不怪你,切莫自责,这便是所谓的鬼使神差了,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上天便拿你来迷惑我,叫我遇见试探,此事关键在我而不是你,你在机缘里,便由不得你做主了,归根到底,只要我心志足够坚毅,这一局便破了,也算闯关了。”


    “鬼使神差?上天?机缘?”平安额头一层汗珠,她蹙着眉头完全迷惑了。


    我在她的日记小札里,看到她后面是这样描述的:她只是不迷信,但有些东西她并不是不信,她的经历也由不得她不信,当她感觉的到这些东西的强大时,她出了一身冷汗。


    她意识到自己被这些东西利用成工具的时候,本体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的,对自己的主张言论,丝毫未觉不妥,直到被点醒,她才如梦初醒,后知后觉,震惊先前的那个她是她又根本不是她,就像被上身被控制了一样,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让人感到很不适。


    她自认为是一个高自尊高存在感的人,而这忽然的觉悟,让她看到事件的另一种模样,这使她深感挫败,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在特定情况下失去自主意识,像是一个游戏软件里的N~PC,被设置了必须要做的任务,去找必须要见的人,说出必须要说的话,帮助完成主角的一次蜕变。


    看完之后,我也迷惑了,那三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花铁铁来了,说过午是学宫大考的御车比赛,校场边上搭了看台,亲友可以入场观看,花小楼的姑娘们也去给堂邑夫助威。她们以后的孩子都挂在堂邑夫名下,堂邑夫博一个好前程,她们的孩子也有好出路,于是,姑娘们对堂邑夫的学宫大考格外上心。


    那日野宴之后,堂邑夫回去便把他存在苏和那里的身家都拿出来给了花铁铁,那是好大一笔钱,花铁铁震惊这小子积蓄居然这么丰厚,竟这么大方都送给她,感动不已,大大方方收了一半,第一时间带着堂邑夫,去买下了那个之前她看好的宅子。


    本来皇帝微服私访安园的时候,她是想借着给皇帝炼制血菩提的功劳,求皇帝赏赐个家给她,顺口把这个宅子要下来,一分钱不花的。可是,皇帝没接茬。


    宅子过了户,这几日正在置办收拾,今日晌午吉时放鞭,大门的牌匾已经挂上了,就叫做芳园,还是惠王给题的字。


    御场的看台是一个一个独立的凉亭,作为堂邑夫的亲友,我们拥有一个独立的亭子。我说花铁铁火急火燎,非要先行一步,不等我们呢,原来除了花小楼的姑娘,她还邀请了朝天阙的虞三娘,花铁铁与她私交甚好,这几日走得也愈发勤快。


    花铁铁现在有了钱,便开始找人合作,虞三娘子是个不错又合适的人选,最重要是她俩趣味相投,心意相通,志同道合,一拍即合。


    在场的都是贵族,这时的太阳还很热烈,女子们就算进了凉亭也都不摘围帽。


    花小楼的姑娘们,也都带了围帽,只有花铁铁和虞三娘子,不在意这些,我和平安等人赶到御车校场的时候,她们姐俩正附耳贴首,咧着大嘴,呲着大牙,有说有笑吃着喝着闲聊呢。


    平安和郑清柳延年他们随着惠王齐王七皇子去了中心那边的看台,那里视野更加宽阔。


    代政长公主刘婉家的高阳郡主和梁王刘显的元欣郡主也来了,不一会儿太子殿下带着荣玥公主和荣珺公主驾到。


    上位者坐定,祭酒宣读御车大考的祭辞祝语,然后是参考学子,驾着御车绕场一周,一一亮相,接着便是身着仪甲,披银色文武袖和蓝色文武袖的学子们,上演的开场擂鼓乐舞,御车大考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