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高远，却被灰色云层笼罩，太阳的光线穿过云层缝隙，如倾倒般的雨水，充满压迫。


    “当！”


    俞劭架住对方兵刃，长剑剑身反射出刺目的白光，令人发昏。


    与之对战的是寿南谷弟子，不仅同他修为相差无几，甚至也是剑修，凭借着吊诡的剑法在右肩留下一处伤口。


    对方薄如蝉翼的剑斩在俞劭的长剑上，早已是千钧重负。


    “你们这种散修，练的也尽是些不入流的剑法。不过是因为一些突然发生的的变故，才侥幸走到了这里，还真以为是凭你自己的本事不成？”


    在褚爻到来之前，俞劭和鸦青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故而以散修的身份参加大会。


    俞劭冷笑：“欺软怕硬的东西。”


    “你说什么？”弟子一听，调动全身真气，将俞劭的长剑压得又往下了几分。


    “你今日敢在这里公然歧视我等散修，等余前辈在时，也敢这样大放厥词吗？”


    俞劭瞥了一眼北边的观礼台，比起第一日只有慕天心孤身一人，试剑大会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台上已出现数十人。


    除了宗师之外，还有各大门派或世家的掌权者。


    而这位余前辈，就是一位散修出身的枪宗。


    观礼台上的这些人，大多都活了有些年岁了。俞劭不敢使用星阁的剑法，生怕被他们中的某些人认出，招来祸患。


    但他若是败了……总不能将担子都压在阿青身上吧？


    想到这里，俞劭又看了一眼鸦青，只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弟子，也不知道看出来什么没有。


    “膝盖有旧伤，攻他下盘。”


    俞劭目光一凛，身形如燕雀穿林，剑气卷起狂风，似要绞杀天地。


    落叶在空中无助地打着旋儿，被真气碾为齑粉，下一个，就要是寿南谷弟子了。


    就在下一刻，一股巨力掀翻俞劭，连人带剑飞了出去——


    “劭哥！”鸦青飞身接住俞劭，护在他身前。


    那柄属于寿南谷弟子的剑，不知受何人驱使，穿破狂风，直指俞劭眉心。


    慕天心蓦地站起，无枝出鞘，瞬息出现在俞劭两人身前。对方的剑在接触到无枝剑上真气的刹那，哐当落地。


    “何人胆敢扰乱试剑大会？”


    “寿南谷阳西，见过慕阁主与诸位前辈。”


    漫天真气散去，演武台上多出一名不速之客。


    那名寿南谷弟子扶着他的手臂站起，“师兄……”


    阳西抬手制止他，朝着观礼台略一弯腰，目光扫过演武台的边缘。


    “根据最新的比试规则，我这师弟还没被淘汰。在下及时赶到，应该可以继续参加此次大会吧？”


    “原来是寿南谷的小子。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反倒是对方，已经飞出了演武台。不过，这种情况，倒是第一次遇见……”观礼台上一位白发老妪点了点头，看向其余人，“正好，我等也借此机会将规则完善一番，若是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就按照规则办。”


    慕天心正要开口，却有一名白面儒生站起身来。


    “那就两边重新比试吧。”


    慕天心冷冷看去，眼中的厌恶不加掩饰，“不知胡仕宗师重伤时，是否也可和慕某比试一二？”


    “不是还有一人吗？”胡仕淡淡瞥她一眼，看不出有动怒的样子。


    气氛却有些剑拔弩张。


    此时，一名紫衣妇人出声调解：“慕阁主觉得不妥，就先让散修那小子下去疗伤，择日再战，如何？”


    先前那白发老妪皱了皱眉，“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哼！”一道不耐烦的声音自白发老妪身旁的高瘦男子嘴中传出：“都说了没按时到场的直接取消资格，搞得这么麻烦！”


    胡仕道：“不说小辈，闻家那老鬼可是现在都还没到，你也要让对方放弃？”


    高瘦男子不吭声了。


    紫衣妇人若有所思：“说起来，岑家的人，似乎也没有看到。”


    “听说是他家的少主失踪了。”白发老妪一句话带过这个话题，“若是等养好伤再比，怎么不干脆将试剑大会延期，等所有人到齐？要怪，只能怪他运气不好。”


    “不错，习武路上，本就有运气的成分在，就这么办。”胡仕完全不给其余人反驳的时间，催动真气，朗声宣布新规则，“双方各出一人，重新比试。”


    另外七座演武台上的铮鸣声都因此暂停一瞬，很快重新响起。


    白发老妪略微有些不满地看了胡仕一眼，视线随后落到紧握双拳的慕天心身上，轻轻跺了一下拐杖。


    胡仕看向俞劭，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规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要么你上，要么她上，都不上，视作弃权。”


    说罢，胡仕拍了拍慕天心的肩膀，压迫她坐下，“子悦，继续观看比试吧。”


    有两位宗师一同在暗中施压，慕天心自知无力再改变结果，传音道：“先认输，保留资格。”


    俞劭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正欲上前，鸦青却按着刀柄上前一步，“我来。”


    “回来。”俞劭急忙扯住她，刚才阳西那一击，分明有半宗之威，怎么可能让这丫头去冒险？


    “别跟他较劲，我上去认输就是。”俞劭扯出一个笑容，“万一我们的人也来了呢？”


    阳西见还是他上，面露不屑。


    “师弟，你先下去吧。”


    他轻轻一推那名弟子，回身错掌，掌风呼啸如虎咆，径直杀向俞劭。


    “你也下去吧！”


    白发老妪举起拐杖，拦住慕天心，“慕阁主，你这是做什么？”


    “他已经认输了。


    “认输？胡阁主，你有听到吗？”


    胡仕摇了摇头。


    “慕阁主，这么多宗师都没有听见，你却听见了，是觉得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不如你吗？”


    其余的宗师听了，或多或少有些不满，对白发老妪将他们拉下水之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俞劭横剑在前，借阳西之势往后倒飞，像被狂风吹断的枯草。


    真气化作的屏障出现蛛网般的细纹，终于不堪重负地崩散碎裂。


    “唔呃……”


    掌风带着足以击碎骨头的力量，压的俞劭几乎窒息。


    这一掌足以将俞劭送下演武台，阳西却愈发逼近，左手化掌，目标直指俞劭左肩，竟想废了他。


    俞劭喉中溢血，无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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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向他奔来的鸦青，还是陷入争执的慕天心，都在眼中模糊。


    耳边像是堵着棉絮，所有声响都被捂得发闷。台下的呐喊、兵刃的碰撞，自己的喘息，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甚至，能够听到褚爻的声音……


    “退下。”


    森冷刀气破开掌风，将阳西掀翻在地。


    头顶日光一暗，俞劭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托住，移开手臂，眼前多出一道如竹青影。


    台下一道倩影蓦然起身，美目不可置信地睁大，看清来人后满脸失望，望着弯刀怔怔出神。


    此女正是这把弯刀主人身前的好友，盛莺时。


    “是！”反观俞劭一脸兴奋，似乎都忘记自己身受重伤，欢快地跑下演武台，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台上的身影。


    阳西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褚爻，看向观礼台的方向。


    “她……嗬……嗬……”


    弯刀环过颈间，阳西骤然倒地。


    褚爻看也不看他一眼，并拢双指，悠然抚过刀身，刀上不沾一滴血色。弹了一下刀的尾端，收入鞘中，抛给盛莺时，才看向观礼台上众人，笑意微微发狠。


    “不是刚公布了新规则？”


    观礼台上众人和盛家之人见到这一幕，纷纷皱起了眉头。


    盛莺时愣了一下，死死抱住弯刀。


    白发老妪重重跺了一下拐杖站起，“那你也不该在大会上杀人！”


    “是他违反规则在先。”褚爻故意挑年老的宗师看了看，露出嫌恶的表情，“诸位年老体衰，动不了手，只好由在下代劳了。”


    “老身可没听见他说出‘认输’两个字，休要为你的无故杀人找借口！”


    “年纪大了，听力不好也是正常的。像你们这群人当中，不也只有慕阁主听见了吗？说起来，诸位还得感谢我维持试剑大会的秩序呢。”


    “小辈，休要口出狂言！这试剑大会上哪里轮得到你做主？”


    褚爻定睛一看，发现是个宗师门槛都没触及的吊眼男，略一抬手。


    “你叫我小辈？”


    “怎么，我还要管你叫前辈不成？”


    褚爻垂眸，捻了捻手指说：“哦——现在的武林中，已经可以仗着自己年纪大，就随便称修为比自己高的人为‘小辈’了？”


    方才出声之人脸色皆是一变，这的确是武林中的大忌。


    “量你修为再高……嗬！”


    “呵。”褚爻嗤笑，两道声音重合。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吊眼男已经从台上一头栽了下去。


    “大胆狂徒，竟敢在试剑大会上撒野！”说话之人是南丘岭的一位半宗。


    “回来！”另有宗师将他拦下，满脸惊愕地看着下方。


    一柄透明的“剑”从吊眼男后颈钻出，因所过之处引起空气震荡，才能看清其形状，仅有指节大小——


    真气化物。


    观礼台上所有人蓦地站起：“宗师！”


    褚爻操控小剑飞了一圈，施展轻功登上最中央的青云台，脚尖落地，小剑同样落回她手中，盘旋数圈然后散去。


    “本座想将宗师的比试提前一些，诸位没有异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