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冯夕芸话本看到穷书生金榜题名, 结果被皇帝赐婚给公主,她本来挺感动的,突然想起来穷书生和贵小姐早已私定终身。


    正要翻页看看书生是如何拒绝皇恩的, 结果一翻页, 只见上面写着, 金榜题名,天家赐恩,意难辞, 遂叩谢皇恩。


    “嗯???”


    冯夕芸听到院子里好像传出了动静, 她放下话本, 想要出去查看。


    结果就看到院子里挤了满满当当的人, 院子中间最为突出亮眼的是一个华衣锦服的贵公子, 身边围着几个家丁打手装扮的人。


    而在他们周围就站着许多壮汉, 看起来非常凶神恶煞,能吓哭小孩的那种。


    “你, 你们都是什么人?”冯夕芸吓得双腿发软,根本不敢再向前迈进一步。


    冯夕芸一开口, 那群凶神恶煞的人便齐齐看向她, 其中有一个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显得他更是恐怖。


    但他看向冯夕芸的时候,拱了拱手, “这位夫人莫怕, 我们是许娘子雇来护你周全的。”


    “咱是京城昌隆镖局的总镖头,您若是不信可以上街打听打听。”


    冯夕芸听他们说是许商雇来了, 不由得松了口气, 再看那个被他们扣住的贵公子。


    “这位是……”


    “私闯民宅的毛贼。夫人您看是送官查办还是私下了结?”


    根据本朝律法, 擅闯主家的人数超过主家住户人数, 视为蓄意作恶主家,可送官查办,也可私下乱棍处置。


    这个处置,打死打残且不论了,只要你能打得过,怎么样都好。


    所以基本上没有人会呼朋唤友一起去别人家闹事,最多是找一群人站到你家门口,逼着你出来。


    这时候只要躲好不出来就行了。


    也因此,本朝的房屋买卖做得非常好。


    冯夕芸来京城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位镖头大哥,您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办最为合理?”


    “若要合理,打一顿再送官查办。不过许娘子吩咐过,不用害怕,若有人闯上门来直接招呼。”


    许商都料到了自己去考场的这三天,冯夕芸除了接送她,肯定无心出门,所以提前预判了季光宗会带人找上门。


    “这样啊,那就按镖头大哥您说的办吧。”


    冯夕芸知道这群人是许商雇来保护自己的,那么被抓住的那个贵公子,就肯定不是好人。


    且不论她这个想法的逻辑是否可靠,但凭她对许商的极致信任,这个逻辑基本可以做考虑了。


    那镖头也不客气,转了转手腕,握着拳头就朝那伙人走了过去。


    季光宗吓得躲到家奴后面,他初来乍到还不知道这个朝代有这个破规矩,否则也不敢带这么多人直接闯进来。


    早知道他一个人过来了,料想冯夕芸一个女人,对自己也只有乖乖从了的份。


    “你,你别过来。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季光宗,我父王是青阳王,我是王世子。你敢动我试试?”


    “不过是个世子罢了。老子这拳头管你是狮子都敢打,更何况你这个软柿子?”


    周围人发出笑声,总镖头拳头挥舞了过去。


    他们打人都打习惯了,知道怎么用巧劲既不闹出人命,又能给人一个痛彻心扉的教训。


    所以这一拳头打下去,季光宗脸上肿了起来。


    之后那拳头就像冰雹一样落了下来,疼得他想满地求饶。


    土匪山上被人收拾的痛苦记忆又涌现出来,季光宗面露几分痴意。


    “别打了,别打了。疼……啊!”


    被他带来的几个家奴听得他的惨叫声心惊胆战,但他们自己自顾不暇,也救不了自家世子爷。


    季光宗终于忍不住了,他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吧。别打了,别打了……”


    总镖头抓着季光宗,把他给丢了出去。


    “回去告诉你老爹,打你的人是昌隆镖局,总镖头顾兴。”


    季光宗听了心肝发颤,身体抖了抖,顾是国姓,在京城姓顾的可轻易招惹不起。不是什么公主皇子,那就是皇上本家。


    他对这个朝代虽然不怎么了解,但是清醒以后,这些实在不能招惹的人,他爹还是和他说过的。


    “我,我……”


    他想着能不能说点什么找补,但是被顾兴瞪了一眼,“你什么?还不滚?”


    季光宗带着人赶紧溜了。


    他回去的路上,一边痛得龇牙咧嘴,一边对手下人发怒出气。


    “擅闯民宅是违法,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季光宗怪罪他们。


    他们敢怒不敢言,世子自从清醒了以后,做的那件事不违法?买通考场上的人诬蔑学子,花钱买凶,还带人私闯民宅企图欺辱嫁妇,桩桩件件的事,若不是有老王爷在后面跟着收拾,世子早就被送官了。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都哑巴了?那顾兴是什么人?”


    有一个胆子大的走近他,一走近就闻到一股世子身上传出来的尿骚味,他顿时后悔凑过来了。


    “世子,咱们的圣上当年家里就是走镖的,那以前就叫顾家镖局,后来前朝皇帝昏庸,天下义士揭竿而起,咱们的圣上平定天下,顾家镖局就改成了昌隆镖局。这总镖头是女皇的皇叔,当年跟着女皇征战四方,后来他为了救女皇身负重伤不能再上战场。”


    那人笑了笑,要不是这位爷受了伤,女皇也不会提拔青阳王,那时候天下都快平定了,也就打一打小股势力罢了,战术都用不上,直接实力碾压了。


    青阳王倒是白捡了一个军功,成了开国功臣。


    至于那位神勇的小皇叔,不仅不要女皇为她风光加爵,还说放不下祖上传下来的家业,他要继续回去走镖。


    可哪还有人敢找皇家走镖啊,也就女皇敢找他们办事。


    按照顾兴的说法,一天天在家里待得窝囊,一群人闲得快扛不动镖旗了。


    许商找上门的时候,顾兴那是用贵客大礼招待她。


    许商提出了要雇他们护镖,护的不是物件,而是自家夫人,他们还笑了起来,女皇圣明,天子脚下哪有那么多的祸乱,还要雇这么多人去护着她的小夫人。


    哪曾想今天就给他打脸了。


    别说来的是世子了,季大海那个老混账来了,他也能给他打出屎来。


    顾兴倒是没想过告御状,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小事。


    但这件事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女皇的耳朵里,她对这这件事很好奇,便把顾兴请进宫聊聊。


    顾兴说起这件事那是又气又怒,还觉得有几分好玩。


    “我看那许娘子生得不凡,就是不知道怎么惹到了季家小子。”


    他说完又拍了拍大腿,嚷嚷着:“我这话说得错了。哪里是许娘子惹了季家小子,分明是那小子不规矩,天子脚下还敢明目张胆带着家奴私闯民宅。若不是那许娘子早有准备,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呢。”


    此时太监来报,太女殿下在外等候。


    “噢,是小瑾那孩子,好些日子没见了。”顾兴都这样说了,女皇便让人叫顾瑾进来。


    太女进来行了大礼,顾兴就拉着她过来说话。


    “不错不错,你这些孩子啊,小瑾长得随你,这性子也随你。”


    女皇忍不住笑了起来,“小瑾是很不错。”


    女皇又看着她,问道:“让你负责科举一事,今天春闱结束了吧?”


    “是,母皇。今日结束,学子已经离场。但……”


    “不要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女皇知道这是又出事了,不免心里提前烦了起来。


    太女赶紧开口,“开考前出现了一件怪事,有位负责搜身检查的女官突发恶疾不能言语,浑身抖动,而后口吐白沫,送去医馆后,大夫也查不出原因。”


    “有这等事?突发恶疾,是什么恶疾能让人如此?”


    女皇眉头皱了起来,考场上出现这种事,的确不简单。


    顾兴大大咧咧问着:“听你这么说,怎么像是中邪了?”


    本朝女皇不信鬼神,但对别人她能拉来脸来训斥,对自家皇叔只能笑了笑,“这世上哪有鬼神。”


    “那这人是怎么了?”顾兴挠了挠头,“查不出是什么病,不是鬼不是神,那总不能是被人给害了吧?”


    太女这是又开口了。


    “却是有一人非常可疑。”


    “谁?”


    “考生许商,母皇看过那人院试的文章,曾说此女堪得大任。那女官便是在为许商搜身时突发恶疾。”


    女皇想起来了,她的确挺看好那个人的。


    一旁的顾兴听了,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肯定又是那个季家小子害她!好嘛,明着带人闯进许娘子的住宅想要强占她夫人,暗里还想让人在考场害许娘子。这要是搜身出了差错,轻则关进大牢错过本届会试,重则学子一生就全毁了。”


    女皇脸色也黑了下来。


    “皇叔说的那位许娘子,与太女所说是同一人?”


    “当然了。就叫许商,难不成还用同名同姓的其他人?”


    太女摇了摇头,本届会试学子名叫许商的仅有这一人。


    “查!给朕好好的查!”


    季光宗这边还不知道他到底给自己惹来了多大的麻烦,他回家以后哭着找他爹告状,他想着他是不能和顾兴对上,现在也不能在对付许商了,但是他爹肯定可以。


    本朝唯一的一位异姓王,可见皇上对他的爹的器重。


    季光宗捏造了事实,只说冯夕芸故意勾引她,那许商又诬陷她,分明是冯夕芸趁着阿妻不在家,故意引他过去想要共度良宵,结果那许商早就察觉到自家夫人水性杨花,特地找了人埋伏他。


    青阳王一听,那还得了。


    这对毒妇万不能让她们好过,若是许商没有高中那就罢了,此事他私底下处理,若是许商侥幸高中入了大宝,他就要到陛下跟前好好说到说到。


    凭他为顾家立下的赫赫战功,女皇多少要给他几分薄面的。


    第42章


    许商刚走出贡院的大门, 就看到等候的人群里最醒目的冯夕芸。


    那么多人之中,她的小媳妇儿是最好看的,惹得其他人都在偷偷的瞧她, 但她只满心满眼的看着自己。


    瞧见许商出来以后, 冯夕芸甚至原地蹦了两下, 朝着许商挥了挥手。


    许商顿时乱了呼吸。


    媳妇儿越来越可爱了。


    许商赶紧迎了上去,“这三天有没有想我啊?”


    “当然有。”冯夕芸甚至不顾现在正大庭广众之下,她直接拉上了许商的手, 带着许商开始往家的方向走。


    路上冯夕芸和她说了昨天家里闯了外人进来, 还说有镖师帮忙护住了她。


    冯夕芸直言她到了京城一直安分守己, 除了和周围入住的夫人们时不时聊了聊, 并没有与人有过争执, 想不出是谁要害她。


    见她苦思冥想又十分费解的模样。


    许商无奈叹息, “媳妇儿,有时候不是我们去招惹了别人才会惹来祸事, 很多时候我们好端端的就被一些坏人给盯上了。还记得村里那位跛腿刘伯吗?”


    “记得。”


    村里就那一个跛腿的大伯,印象深刻。


    “他那腿就是年轻时候去镇上赶集, 遇到大户人家贵公子出游, 结果被那公子骑的马把腿踩坏了。”


    冯夕芸吓得捂住嘴,“老天。”


    她这副小神态又逗乐了许商,许商揉了揉她的头, “所以啊, 有时候我们就是会好端端的惹上这些无妄之灾。所以错不在我们,在那些做了坏事心思不正的人身上。”


    “那要是对方也是无意的呢?我不是说那个驾马的公子和擅闯我们宅子的那两位, 可就是有人是无意的。像小妹之前抓错了药, 还有百善堂的药摆放错了, 幸好没出什么大事, 可要是真的出事了,那些人可怎么办?”


    许商还没开导过谁,她在师门排行第二,师门的大事有大师姐操心,各种小事有二师姐操心,她向来就是师门中最游手好闲的那一个。


    既没有什么烦恼,又没有什么压力,对这些事自然也没什么深刻体验感悟。


    后来下山游历,她虽然经历了很多事,但向来独来独往,更是没有和谁如此交心的谈过。


    所以现在冯夕芸问起来了,许商想了一会儿才告诉她。


    “我师父说过,这万事万物不过一念之间,一念善恶,所以如果遇到了这些事,尽量不要想,如果非要想就往好处想。”


    冯夕芸理解起来有些困难。


    但她没有揪着这个不放,而是带许商回家为她烧了热水,让她快点去泡澡。


    许商觉得她肯定是闻着自己身上的味儿了,考场三天的日子真不是人待得。


    吃喝拉撒全在那里头,各种味都快熏死人了。


    许商洗过澡出来,冯夕芸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还取出了一些果酿。


    “今天兴致这么好啊?”许商看到那些救的时候有些意外。


    冯夕芸却是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替她倒了一杯酒。


    在昨天之前她知道许商心里有她,昨天那事发生之后,看到许商在离开她之后还会找人护着自己,冯夕芸才觉得许商把她放到心尖尖上了。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疼着爱着,尤其那人是自己的心上人。


    一想到这些,冯夕芸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满脑子想着许商。


    今天一大早就想去贡院外头等着许商,但又怕出去会遇到意外,故而在家等到贡院快开门的时候才出去。


    见到许商的那一刻,她甚至激动得情绪失控了。


    “这酒味道真好,大姐肯定是喜欢的。”许商喝了一口,没有酒瘾的她都更加馋这酒了。


    冯夕芸笑了笑,“这就是大姐偷偷给我的。说是等你考完了庆祝喝。”


    许商眼神亮了几分,“大姐果然是个会喝酒的,居然还藏着这些美味。”


    “说起来,我们出发的时候,大姐还偷偷给了我些银钱。我都留着呢。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等咱们回去了再还给大姐,大姐挣钱也不容易。”冯夕芸突然发现自己是被爱意所包围着的。


    不论是阿娘母亲,还是大姐小妹,还有阿妻许商,她们都很爱她。


    嫁给许商时她也向往过婚后和其他小妻妻一般恩爱和睦,但许商的冷漠把她的念头给打散了,母亲被她惹怒不肯见她,大姐也对她生气。


    那时候她觉得天都塌了。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了非要嫁给许商,但既然嫁了她也认了,可后来许商越发的混账了。


    她甚至有时候生了死志,可子女若是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两位娘亲是会惹来闲言碎语让人瞧不起的。


    她就想着熬下去,熬到哪天许商答应和离了,熬到哪天自己冲动之下直接就撒手去了。


    可是他没熬多久,许商就变了。


    变得比她所有想象中的许商还要好。


    “阿妻。”


    许商突然听到冯夕芸声音温柔带着点酸涩的叫她,许商抬头看了过去,很快慌了手脚。


    “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可是受欺负了?别哭别哭,有什么事跟我说。”


    许商没想到自己越是安抚她,她哭得越凶了。


    最后直接扑到她怀里哭出声来了。


    这时候许商才反应过来,不是什么受了委屈,这是释然了才哭。


    “哭吧。哭完就好了,乖啊,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苦的。”


    女皇很看重每届恩科,所以审核的流程又快又严谨。


    而太女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守在礼部,紧跟进程。


    直到最后出结果了。


    “本届会试,会元乃是此人。”


    会试结果由他们审核,最后决定出来的人选还是要看女皇的。


    好在女皇并不独断,大臣们送上来的排名,更改的几率不大。


    太女将许商的文章送了递交到女皇手上,女皇看过之后眉头紧锁起来。


    太女心下一紧,她是比较看好许商的,私底下也偷偷查过这个人,甚至还派人去了一趟许商的老家。


    在当地风评还算不错。


    太女从小跟在女皇身边,那时候女皇领兵打仗也会带着她,她不说能完全懂得女皇的心思,但比起那些弟弟妹妹,她和母皇是最为亲近的。


    “母皇,此人文章可是有什么不妥?”太女知道自己女皇喜欢光明磊落之人,她既然忧心此事不如大大方方问出来,若是遮遮掩掩的难免引起女皇的怀疑。


    女皇看到最后眉头舒展开了,她笑道:“此人却有大才。瑾儿认为呢?”


    “儿臣觉得许商此人文采上有所欠缺,让语言朴实,此文贵在精奇,比起其他考生的锦绣文章,此人文章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说起来,其文中意念令儿臣倾服。”


    “你倒是很看好她。”女皇笑了笑,听到太女这样说她更加高兴了,又道,“你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被她这篇幅之中的盛景而俘获,可曾发现有何不对?”


    太女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女皇的脸色,没有动怒,向来不是什么坏事。


    太女深思之后,犹豫着问道:“可是过于空想?”


    “哈哈哈。倒不是空想,只是你们年轻人大多气盛,此人观点奇佳,想法可行,然却又心浮气躁,颇有急于求成之感。”


    这才符合年轻人的气性。


    若是这篇文章中的内容写得过于老道了,女皇反而不能对此人放心。


    “朕,有些期待许商在殿试上的表现了。”


    会试结果出来了。


    一个月后就是殿试了,殿试又女皇亲自主考,中考者便是进士。


    届时会由女皇钦点一甲状元,榜眼,探花。


    许商要参加殿试的时候,冯夕芸整个人紧张得不像话,甚至都去庙里拜菩萨了。


    殿试的时候有学子过于紧张直接昏厥过去,被宫人悄无声息的抬了出去,其他人继续作答。


    而这场殿试从开始到结束,有四人意外离开,还有七人因无法作答而选择当庭弃考。


    因为这次的题是女皇亲自出的,一问前朝的兴亡,二问本朝的功绩,三问何为天子。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有人不敢做答,有人却觉得是机会来了。


    有人铆足了劲将文章写得花团锦簇,将前朝批得一文不值,再将本朝夸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再大谈特谈天子圣明。


    至于许商,她依旧如同在贡院里那般,细细地想着。


    看到她迟迟不动笔,太女都有几分担心,该不会许商也被这三道题给唬住了,从而不敢作答吧?


    可看许商之前的文章,此人心中定然是有大抱负的,绝不可能被这三道题给吓住。


    许商慢慢开始动笔了。


    前朝兴亡,公允评判即可,她相信前朝的兴衰女皇比她更清楚,但女皇更想让这些臣子都知道,女皇不是容不下能人的皇帝,相反她战时厚待降兵,战后封赏能臣功将,本朝忠厚的能臣不在少数。


    女皇想要有能力辅佐她的人,不想只听一群人对着她拍马屁,更不想这群人躺在她辛苦打下的江山上享尽荣华富贵。


    本朝功绩,别人要么大夸特夸,要么欲扬先抑。


    许商却是先夸再批,女皇的确将江山打下来了,本朝看着也很安稳强盛,但纵观过往历朝历代,比之本朝强盛的皇朝并非没有,但最后也都走向了衰亡。


    许商不能直说本朝将来也会走向衰亡,毕竟天下大势自然是分分合合,你心里明白就行,真说出来九族的脑袋都不够砍。


    故而许商确实写了本朝开国皇帝的功绩,却是救民于水火,但还没救得那么彻底,藩王问题是隐患,士族盘踞各方是隐患,几处天险之地是隐患,收服不久的几个小国也是隐患。


    再者何为天子。


    许商只写了一句话,天子,即为天子。


    作答的时间到了,所有考子跪谢皇恩,之后便能离开大殿。


    考卷给送到了女皇手中。


    女皇虽然很看好许商,也很想知道许商对于这三道旁人不敢作答的题,她是如何回应的,但还是耐着性子先看了看其他人。


    不过越看越气,越看越烦。


    看到一半还是决定先看看许商的。


    太女就在一旁陪着她,看到女皇脸色平平,还以为许商没答好。


    但看女皇最后舒展了天颜,她也跟着松了口气。


    “这个许商,倒是敢想敢说。”女皇大笑起来,“你来看看吧。”


    太女接过许商的答卷,认真看完以后,后背惊出冷汗,这个人倒是胆大,一点偏袒好话都不说。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朝堂上那些极有个性的大臣们又在跟她对峙了。


    不过不同的是,许商的观点她都是认可的,她也觉得许商提出的这些隐患却是事朝廷的潜在危险,但她以往都不敢表露出来。


    “女皇,许商所有是否过于……放肆?”


    “瑾儿也觉得她在夸大其实?”女皇看着太女,不由得摇了摇头。


    她这个动作吓得太女赶紧跪下,“儿臣,儿臣不知……”


    “起来吧。朕有没有怪你。”


    作为太女这天下很多事她都知道,但有些能动摇国之根本的事情,女皇暂且没有跟她透露,太女不知才是正常。


    只是她没想到一个寒门学子居然能看透这一切。


    “母皇,这许商所言,这最后一答岂不是敷衍了事?”太女把那几个字翻来覆去的看着,也没看懂。


    女皇却再次笑了起来,“这人有才,却也有趣。朕问她何为天子,她却反过来问朕。”


    “这?儿臣不懂,望母皇示下。”


    “朕问你,何为天子?”


    “回母皇,儿臣认为天子乃天下之主,天命所归。”太女是如此理解的,但她的理解是女皇所教导的。


    女皇便道:“许商便是如此认为。”


    太女将那答案看了又看,没看出来。


    女皇今天心情好,便跟她直接说了。


    “她认为,天子便是天子。”女皇很是欣慰,这天底下不少人都认为天子该如何如何,朝中那些大臣们往往也如此言语,他们也觉得天子应当如何,如何方能是真正的天子,“何为天子?朕便是天子!”


    太女听得心中激流而起,许商这话已经说尽了所有。


    第二天早朝女皇便和诸位大臣谈及了一甲状元,榜眼,探花。


    她钦点许商为本届一甲头名状元,住在许商隔壁那位写话本的兄弟便是本届榜眼,探花郎是士族里的一位公子,能力不错,却是比不过许商与那位写话本的兄弟,若不是他出生士族,他也入不了一甲。


    青阳王此时却从列队中站了出来,“陛下,臣有话要说。”


    第43章


    青阳王不用每日上朝, 但今天这种特殊日子他还是回来的,更何况他自己也有事要说。


    他儿子还在家躺着喊疼呢,怎么也不能轻饶了许商。


    本想告御状, 不曾想许商得了女皇的恩典成了状元。


    女皇喜怒不形于色, 笑着问他, “青阳王要说什么啊?”


    “臣状告许商,许商之妇,勾引臣的儿子, 且事情败露诬陷我儿, 许商私下雇凶对我儿痛下毒手。臣认为此等心思歹毒之人当不得状元。”


    女皇还没说话, 百官之中又有一人站出来了, 此人是顾兴, 别看他是个大老粗, 从小跟着爹爹押镖走南闯北,后来又带兵南征北战, 他也算是粗中有细。


    他本来不喜欢朝廷上的氛围,但今天是个大日子, 他也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想看看那许娘子能不能考个好名次,故而一大早提前向女皇递了消息,今天一大早就穿戴好官服赶过来了。


    没想到听到青阳王在这里诬陷许娘子。


    “放你娘……咳, 启禀陛下, 臣也有话要说。”


    众大臣低下头不敢发言,但心中已经笑得快控制不住了。


    这顾皇叔娘都骂到一半了才想起来禀告, 这么多年过去了, 顾皇叔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青阳王脸色很不好, 但也知道这位老皇叔虽然粗鄙, 却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皇叔要说什么?”


    “臣状告青阳王及青阳王世子。这老东西对儿子不加以管教,纵容儿子在皇城为非作歹,带人擅闯民宅不说,还想欺男霸女。”


    “顾皇叔慎言!我儿是被冤枉的。”


    “放你娘的狗屁!你若许商雇凶害人,你可知道她雇的凶是谁?”


    “不过是些市井流氓或亡命之徒,小王哪能知道是谁。”他说得咬牙切齿,他堂堂青阳王,在顾兴面前也只能自称小王,无奈此人才是真正的王爷,不过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草莽罢了。


    “你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那许商雇的是我昌隆镖局,打你家小兔崽子的人就是我顾兴。”


    “你!你你——”


    顾兴还没接着骂他,他可倒好直接跪下大喊:“求陛下为小王做主。”


    “哼,你求陛下也没用。你那个混不吝儿子犯下的罪,你该求陛下赐死,免得再去大理寺受苦。”


    顾兴这张嘴啊,可惜了他本人无心朝堂,否则每天上朝,女皇只用看他和大臣们吵架就够了。


    在顾皇叔据理力争之下,季光宗被女皇安排在家中养伤,伤势没好之前就不要出去走动了。


    至于这个伤势什么时候好,那还得请示女皇,说白了就就是把他软禁在王府了。


    顾兴高兴不已,下朝了他回家换了套衣服,便赶着去许商的宅子。


    报喜的人前脚刚走,顾兴后脚就来了。


    “许娘子,恭喜啊恭喜啊。”


    许商见了他也很高兴,请他进屋喝酒。


    冯夕芸看到那日就她的人,也很是高兴,“总镖头,您快进屋。”


    顾兴听到她叫自己总镖头,更是高兴了,她那侄女有雄心大志,所求的是这个天下,他不一样,他从小就惦记着做总镖头。


    许商中了状元的消息也传到老家去了,镇上的冯家二老知道了,小镇上消息传得很快,冯春微还在药堂给人抓药,外头就有人来跟她说这个好消息了。


    冯春微乐得一整天都没合拢嘴。


    冯仪凝自然也收到了消息,愣得好久没反应,“真成状元了?”


    孟琴连连点头,“是啊,成状元了。”


    “王掌柜的。今天我们逢春楼所有饭菜一律半价,酒钱都给我免了!今天所有来这儿吃饭的,都给我送一道大菜。”


    “晓得了,东家。”


    不仅是冯仪凝高兴,在这里做活的伙计们一个高兴。


    所有人都在高兴。


    只有季光宗和他爹,还有他那终于补充到了足够能量的权臣系统在难过。


    系统认为自己看走了眼,他认为有后世长远之见的人,会更得女皇喜欢,而他收到的本世界模拟剧情之中也是这样描述的。


    但它还是出错了。


    季光宗根本担不起权臣大任。


    许商奉旨入宫面圣,一大早隔壁那位写话本的榜眼大哥就来敲门了。


    “许状元,起了吗?快些走吧。可千万别迟了。”


    他在院子外面叫得焦急。


    许商却是抱着媳妇儿亲了又亲,被冯夕芸强势推开之后,这才依依不舍地出门了。


    “这么早过去?”


    “先去候着,再见见大臣们。”


    这位兄弟非常惧内,听说写的话本人物为了娶公主抛弃了私定终身的贵小姐,被夫人发现之后,勒令他必须改了重写,不让就别想回房。


    大兄弟无奈,参加完殿试之后,回家第一件事是改话本。


    隔着院子,许商都听到隔壁传出来的求饶声。


    还是她的小媳妇儿可爱些,教训她的时候,从来不会让她痛得叫出声来。


    许商和那位大兄弟站在一起,许商已经摆明了姿态要做坚定的保皇党,而那位大兄弟想的应该和她一样。


    往后的朝堂最多他们之间走得亲近些,和其他已经站了派别的人是不会多有牵扯的。


    他们在一起小声聊着待会游街之后是回家还是被这群老臣拐去庆祝喝酒。


    许商说肯定会被邀请,但她要回家陪媳妇儿。


    那位大兄弟连声叹气,“我那夫人,我若回去晚了便不给我开门了。哎,不提也罢。”


    两人进宫面圣,与百官一起朝拜,许商只在师门跪过师尊,后来跪过她敬仰的剑神。


    这次在小世界也跪下了,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众卿平身。”


    百官谢恩,之后慢慢站起来,却依旧保持着弯腰臣服的姿势。


    在给这批进士安排官职时,朝堂上又吵了一架。


    女皇擅长制衡这群重臣,任由他们几个派别争来争去。


    最后朝堂上几个重要的位置,都被丞相为首的明义书院学子占据了。


    至于本人不在朝堂却把手升入朝堂的二皇子殿下那一派的人,也占据了各地要位的官职。


    许商和榜眼大兄弟两人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因为没有人推举他们,所以女皇暂时也没有提及。


    等到几个重要的官职都被选完了。


    老臣们觉得可以安排这两位去翰林院了,那个地方才是正规流程该去的地方。


    但女皇今天却改主意了。


    她钦点许商为巡检督查,赐疾行令。


    这个巡检督查是什么官,大家都还没搞清楚,女皇就把人任职了。


    得到女皇颁布的新官职确立圣旨之后,百官不安宁了。


    这个巡检督查是新官职,职责是替女皇巡视天下,行使监察,监督之责,并且没有直接上官,归女皇直接管辖。


    还赐了疾行令,有便宜行事之用,不仅能调动地方官,还能调动部分兵力。


    许商的新官职让百官都眼红不已,不少人也都明白女皇的用意。


    许商十日后便要出发,她要去哪暂时没人知道,但众人都知道,不论她去哪,那个地方估计都不会太平。


    与此同时,女皇还做了一件事,她让二皇子明日即来上朝,没有为他安排官职,只是让他来旁听跟着学一学。


    这个举动,让两个派别的人都警惕起来了。


    丞相是文臣,当年是跟在女皇身边一起打天下的人,但是他一直觉得那个位置自己也坐得,不该交给一个女人,更不该交给一个只会打仗的女人。


    天下之子应该是男人,是一个能明圣贤理的真正圣人君子。


    故而他在朝堂上拉拢了不少的力量,拥护他的人也不少。


    开国初期,女皇为了镇压各地反抗势力,多次御驾亲征,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大后方已经变了样。


    那群与她誓血为盟的义士们忘了当初推翻旧朝时的初心,反而开始惦记了权势,天下尚未一统,前朝还为彻底推翻,他们就开始窝里斗。


    可那时候她还需要借助这些人的力量,只好各方制衡。


    二皇子的母家就是她用以制衡这些权臣的士族力量,而丞相她也有意放权给他,让他慢慢成长起来,从诸多权臣之中脱颖而出。


    如今她把丞相的野心也给喂大了。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各地安稳,没有战乱,百姓修生养息也走向了正规,她是时候开始着手处理这个朝堂了。


    许商是她送出去的刀,这柄刀能否大刀阔斧干出一番动静出来,就看许商是否担得起她的信任了。


    许商自然不会辜负她,她的目标可是成为千古第一臣,让后世都能知道她许商的名字。


    好在这个朝代女皇是个脑子清醒的明君,否则她要实现这个目标还是有些困难的。


    冯夕芸听许商说完之后,顿时沉默了起来,“你今天进宫,圣上只给你封了官?”


    “还让我十天后立即出发。”许商一边换衣服一边和她说话。


    “除此之外,没有了?”


    许商想了想,“还赐下了皇恩厚礼。明天应该就要送过来了。”


    冯夕芸这才松了口气,许商看她也不像是惦记着赐礼的样子,那方才为何一直把心提着?


    “怎么了?”


    “没,没事。”冯夕芸红着脸退出房间,“你先换衣服,我去准备晚膳。”


    总不能说她今天一直在脑子里想着,皇上会不会像话本里一样给许商赐婚吧。


    不过本朝女皇也没有适龄的公主皇子,唯二两位合适的,一个是太女殿下,另一个早早娶了皇子妃的二皇子。


    这两个人都不合适。


    但冯夕芸还是被那话本给吓住了。


    第二天早上隔壁探花郎的夫人又给她送了一本新话本过来。


    冯夕芸却是不太想看了。


    探花郎夫人却说这次结局改了,很好看。


    冯夕芸晚上就窝在许商怀里,让许商念给她听。


    “怎么?自己看不满足了?”许商翻开话本儿,嘴角挂着笑意。


    冯夕芸撇撇嘴,“早就想让你给我念了,我自己看好多字不认识,而且那探花郎写的东西文绉绉的,我看了还要去想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给我念得的时候不要照着话本读,你就像说书先生那样念给我听。”


    许商听了她的要求,顿时哭笑不得,她不仅要念话本,还要翻译话本。


    “状元叩谢皇恩浩荡,却是直言早就心有所属,又将那王小姐的待他的好细细数来,一时之间,朝堂上下无人不为之感动。最终状元郎的一片痴心感动了皇上,皇上特地为他与王小姐赐婚,两人恩爱一世。”


    冯夕芸听得很满足,在许商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皇上真好,状元郎也真好。”


    “我觉得最好的是王小姐才是。”许商笑着说完,而怀中的人突然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许商放下话本,将她拥入怀里,轻轻地吻落在她的发上,“媳妇儿跟话本人物吃醋了啊?”


    “我才没有。”


    “真的?”


    “哼。”


    许商笑着将手不安分的探了过去,“让我来摸摸看,夫人是不是在口是心非。”


    第44章


    女皇那边催得急, 许商到时间便要离开了。


    不过女皇也不是让她孤身离开,准许她带着夫人一起,还赐了一个三十一人的护卫队给她。


    只是在城门口见到等候她的护卫队时, 许商看到了站在一群护卫中间的太女殿下。


    “……”许商不由得开始佩服女皇了, 真是大胆, 直接把太女给塞过来了。


    她此行出去是很凶险的,因为本朝建立不久,各地还有不少前朝归顺的旧部, 有些人是真的臣服了, 还有些人包藏祸心, 甚至还有不少暂时蛰伏起来的前朝势力和各地绿林。


    既然太女没有表明身份, 那么许商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见过许大人, 许夫人, 请问现在可否出发?”


    护卫队队长站出来询问许商。


    许商点了点头,“上马, 出发。”


    一行人走过山路,又由护卫队队长带着五人去了前朝降将, 如今藩王的领地。


    许商则和太女等一众护卫, 走官道大路,慢慢走着。


    一路上游山玩水,走得慢悠悠地。


    太女跟在队伍里有些心急, 先许商这样慢慢的走, 何时才能到达目的地?


    出发十多日了,终于到了容城, 这里是许商定下的第一站, 她在城门外让人去通报, 很快城内官员依次赶来迎接这位新科状元, 女皇钦点的巡察大臣。


    太女看着许商的背影,本以为这人有大才,可这一路走来,却是看到许商游山玩水与夫人厮混,如今到了容城却有大摆官威,让人不喜。


    或许是当初对许商的第一印象太好了,好到现在她不喜许商的作为,却还觉得许商另有他意,不过是自己没有看透罢了。


    毕竟是母皇亲自选的人,她就算是不信任许商,也会信任母皇的眼光。


    来迎接许商的官员大大小小来了近百人。


    许商却是不急,还在等着,就在城外等着城中大小官员过来。


    城内官员不来齐,她就不进城。


    最后等了近两个时辰,城门口来了大小官员三百七十二人。


    太女着实惊讶不已,不过一个小小容城,居然有官员如此之多,怪不多朝廷每年开支不小。


    就是不知道这些官员之中,有多少人是真正的在为朝廷做事,为百姓谋福。


    “瑾护卫。”


    “属下在。”


    太女正在深思,猝不及防就被点名了。


    许商笑道:“我考考你怎么样?”


    “???”太女都要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一路走来,她也不知道许商到底有没有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因为母皇的安排,所以从一开始许商就没有直接见过她,所以不清楚许商到底认不认得她。


    这一路走来,若说许商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也不对,许商对她毫无恭敬,就是把她当做普通的侍卫对待,和其他人一样。


    但有时候许商又会故意点她出来,和她说说话,此举又区别于其他护卫。


    难不成是队伍里只有自己是女护卫,许商对她起了什么心思?


    那也不可能,许商和她夫人关系好着呢,整日如胶似漆恩爱非凡,没道理对一个护卫有所青睐。


    “许大人要考属下什么?”


    “就考考你,待会能不能说出这些人是什么官,管的又是什么职,怎么样?”


    “这……”太女觉得不难,但一回头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群,还有那自己都没见过的一些官服,她突然不敢打包票了。


    但见许商这气定悠闲的模样,太女决定不能输,否则许商就该更加神气了。


    于是等官员陆陆续续来齐了。


    许商这才召见了知县大人。


    知县终于等来了通知,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他的品阶比许商高,但不敢轻易用官威压人,许商可是女皇钦点的钦差大人,他捧着还来不及,哪敢有半点不敬。


    于是许商和知县聊了两句,就让身边两个护卫去给其他官员做一个官职登记。


    知县这才知道,许商的巡察,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来势汹汹,反而比他们这些久居官场之人还懂得为官之道。


    知县笑着说,在城中最大的酒楼已经为她备了美酒佳肴,还有佳人公子作陪。


    听知县说完,许商腰上就传来了痛意。


    许商疼得笑容差点变了样,她笑道:“刘大人盛情难却啊,如此本官便去尝尝这美酒佳肴吧。”


    她没提佳人公子,她也不敢提,小媳妇儿的手还在她腰上掐着呢。


    许商带着冯夕芸和几个护卫去酒楼,太女这边还在给官员做登记。


    不少官员还跟她摆起谱来了,没了许商在这里,容城知县县令等人也都走了,这群叫得出官职却不知道挡得什么任的官员们,反而开始耍威风了。


    不仅要负责登记的太女给他们的官职写得十分重要,还提出了自己任职期间的一些莫须有的功绩,让太女给他们写得漂亮。


    “……”太女压下了要罢免这‘百官’的冲动,保持微笑认证登记。


    她输了,这几百的官员之中,她能说出的不过近百人。


    剩下的一些,要么是买来的官,要么就是地方官随意任命的,之后含糊其辞向朝廷上报,只拿俸禄不做正事。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欺压百姓,那是她最不能容忍的是了。


    她很小的时候就生活在前朝的压迫之下,虽然那时候很小,但已经记事了,皇帝昏庸无道,官员搜刮民脂民膏,天灾人祸,民不聊生。


    她自幼便在母皇的影响下,立志要福泽万民,让这天下河清海晏。


    许商在容城最大酒楼里喝美酒吃美味的菜,太女殿下顶着越来越热的太阳,在劳心劳肺的工作。


    许商喝了接风酒,之后就被知县安排住进了早就收拾好的私宅。


    “让刘大人破费操劳了啊,本官与夫人住在驿馆即可。”许商摆出那姿态,好像是要拒绝,却话锋一转,“不过既然刘大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本官若是不住,岂不是不给刘大人面子了。如此,便多谢刘大人了。”


    “哪里哪里。都是下官该做的。”


    于是太女忙到黄昏将至时才结束,捧着官职册去找许商,就见许商住进了豪宅,周围奴役仆人几十人,都围着她一个人伺候着。


    哦,还有她的夫人。


    太女殿下突然不知道自己忙得有什么意义了。


    “回禀许大人,您吩咐的官职登记册已经登记完毕。”


    “可有遗漏?”许商正陪着冯夕芸听美人唱曲,冯夕芸很喜欢听,还让许商小小打赏了一下。


    太女说没有遗漏,都是她亲自排查登记的。


    “既然如此,明日给瑾护卫放个假,瑾护卫同今天一起登记的弟兄们,一块去城中走走吧。放松放松。”


    “属下不累,不必放松。”她又要事要做,怎么能出去玩?


    “你不累,有人累。劳逸结合方能长久。”于是许商连哄带骗把她劝走了。


    到了晚上,许商同冯夕芸回房,关上了房门以后许商抱住冯夕芸好一通亲热。


    “今天生气了啊?”许商指尖点在她的额头上,“小醋包。”


    冯夕芸又羞又怒,“谁是小醋包?!我才没有生气。”


    “那是谁一直偷偷掐我?腰上肯定都青了,媳妇儿一点也不知道心疼阿妻。”许商说完有吻上她的唇,带着她的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裳,“你自己来看看,是不是都青了。”


    冯夕芸脸上腾红起来,等到将许商脱干净了,这才发现许商腰上的确青紫一片,她不由得心虚起来。


    想要替许商揉一揉,就被许商直接抱起带到了床上。


    “我这个人可是很记仇的,媳妇儿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我要加倍还给你。”


    太女殿下点灯通宵看完了那官职登记册,又写了一份加急密信让她的随行影卫送去宫中。


    顾瑾本想小睡一会儿,天亮了再带人出去走走,虽然不知道许商是何用意,但她出去看看本地百姓生活得如何也是好的。


    只是她刚准备灭灯,突然传出了暗号声。


    “出来。”


    一个影卫将密函递给了她。


    那是她在京城中的人给她传来的消息。


    虽然她没有明着拉拢朝臣,但是在女皇的默许下她在朝堂上也是有几个心腹的。


    如今便是他们传来消息。


    二皇子最近在朝堂上动静很大,今天又被女皇任命去户部历练,目前担任户部侍郎。


    这地方油水可不少,他们想安排人进去都非常难,结果二皇子轻轻松松拿到了。


    太女心思沉重几分,想了想往日母皇对自己的教导。


    她知道母皇现在重用二皇子是另有原因,但她免不了心里还是不舒服。


    顾瑾换了身衣服便出去了。


    她是太女,是未来的女皇,是这天下之子,她得有容人之量。


    若是二皇子如今的得势都忍不了,她又怎么当得这天下之主的大任呢?


    太女起来得太早了,外面街道上都没什么人,天色大亮了才看到一些店铺在开门。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这地方有些古怪。


    她不是没在街头巷尾游走过,相反不论是年幼时跟着叔伯走镖,还是后来跟着母皇打仗,一个真正热闹繁华的城镇不该是这样的。


    太冷清了。


    街头上甚至连摊位都没有,小吃摊没有,杂货摊没有,更是无人赶集,仿佛昨日走来的繁华热闹都是一场梦似的。


    直到她进了一家饭馆,点了些饭菜,才发现这些伙计对她热情得有些过分。


    “小哥,我打听个事。”


    “客官,您问?”


    “这城里怎么连个摊贩都没有啊?”


    那伙计顿时变了脸色,他往外头看了看,然后靠近顾瑾,小声说:“你是外地来的吧?”


    “是啊。可是城里出什么事了?”


    “那倒也没出事,就是听说有个大人物要来了,官府的人让城里的摊贩这几日都不能出来做买卖,平时在城里的那些乞儿也都便撵走了。”


    “撵到哪去了?”


    “那谁知道呢。”那小二看着她,摸着鼻子笑了起来。


    “或许,小哥你知道。”


    门外传来声音,顾瑾回头看过去,是许商和她的夫人。


    刚刚说话的便是许商,而她说话时还给那小二扔了个东西。


    在那人用牙咬着银锭子确认真假的时候,顾瑾才知道许商扔了什么。


    那人里面讪笑起来,“客官您快请坐。小人的确是知道一点。”


    “知道什么就说,好处少不了你的。”


    许商和冯夕芸在顾瑾旁边坐下,顾瑾是个不合格的护卫,她甚至都不知道起来给大人行个礼。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们才没引起别人的怀疑。


    小二开始小声地说:“官府的人把他们暂时送进大牢了。管饭,饿不死。等大人物走了,就放出来。”


    太女听了瞪大眼睛,那难以置信的样子,仿佛活生生见到鬼了。


    完全想不到本地官员还有这种操作。


    冯夕芸听了则诧异不已,“这样做岂不是犯法了?哪能把无辜的人都抓进大牢啊?况且那些乞儿只是乞讨,也没说他们偷了抢了啊?”


    小二的笑了:“法?”他脸上写满了嘲意,“谁是法?法是朝廷定的,大老爷们就是朝廷命官,老爷们说这是法,这就是法。”


    太女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发出巨大一声动静。


    冯夕芸还在听小二说话,并且很是赞同,猝不及防被旁边传来的动静吓到了。


    许商拉住她的手,小声道:“别怕别怕。有我在呢。”


    冯夕芸意识到还有外人在看她,顿时红了脸,从许商手里挣脱开,“做什么?肚子饿了,快叫些吃的吧。”


    许商看太女没什么兴致,便随意点了几个菜。


    她和冯夕芸吃得很高兴。


    太女昨天忙了一天,晚上又通宵工作,现在出来本想吃点东西,结果吃了一肚子气。


    现在看着旁边两人吃得那叫一个香,把她的胃口也看出来了。


    本想跟着吃一点,结果许商开始说话了。


    “瑾护卫啊,你对这件事怎么看啊?”


    瑾护卫现在不想听不想看,只想好好吃点东西。


    “回禀大人,属下认为本地官员的做法已经违背了本朝律法,应该按律处置。”


    许商点了点头,“嗯。瑾护卫不愧是瑾护卫,一开口就说出人人都知道又办不到的事。”


    “???”许大人您这话怎么那么阴阳怪气呢?


    第45章


    “瑾护卫觉得这事该怎么办?”许商问她。


    瑾护卫沉默了一下, 随后说道:“彻查。”


    “好,那这事就交给瑾护卫去办了。瑾护卫,你没问题吧?”


    瑾护卫有问题, 有很大的问题。


    她已经分不清谁才是巡查大人了。


    “这件事交给我去做, 大人做什么?”


    “啊?”许商面露为难, “我也很忙的。知县说城里有个戏班子,要搭台唱戏,这里有个名角儿, 那嗓子一亮, 宫里的角儿都要逊色三分。我可得去好好看看。”


    瑾护卫脸色都黑了。


    她从昨天还没入城就开始忙, 一直到现在觉都没睡, 许大人却吃喝玩乐, 现在还要去听戏。


    冯夕芸不知道瑾护卫的真实身份, 但许商如今当了官,她却不做什么事, 把事情都交给下属去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妥?


    冯夕芸在那琢磨着要不要跟许商说说, 许商便付了饭钱, 催着瑾护卫去办案,她则要带夫人去看戏。


    瑾护卫吃进嘴里的卤肉还没咽下去,就听到许商催她去做事, 于是一边费劲喝汤送菜, 一边气鼓鼓地瞪着许商。


    “看什么呢?快些吃,吃完了就去干活。还不知道有多少可怜人等你去救呢。怎么还磨磨蹭蹭的?”


    太女气得差点咬了舌头, 许商, 你好得很。你给孤等着!


    “阿妻,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冯夕芸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许商却问她, “怎么不好了?吃喝玩乐还不好?”


    “吃喝玩乐是很好,但是你做官也不能只吃喝玩乐啊。”冯夕芸提醒她,“你得做点事啊。”


    许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得做事。可是做什么事呢?我当官才这么点时间,也没学过该怎么做个好官。我看这容城被刘知县打理得井井有条,自然是先跟着她好好学学。你看这刘知县吃喝玩乐,身边还有公子佳人相伴,没耽误他成为一个好官啊。”


    冯夕芸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她不太懂,也说不出来,听许商说得有道理,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容城的确繁华,刘知县厉害。”


    冯夕芸不懂,太女却是懂了啊。


    许商就差把刘知县有问题几个字丢她脸上了。


    饭菜吃不下去了,一口闷了那碗清汤,当即迫不及待的请辞去查案了。


    冯夕芸看着瑾护卫匆匆离去的背影,惊讶不已,“瑾护卫好有干劲。”


    “那当然了。我是为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瑾护卫可不一样。”


    “瑾护卫真是个好人。”冯夕芸自发的理解成瑾护卫是有侠义之心,自发去做这些事。


    吃过饭,许商就带着冯夕芸去看戏了。


    看戏的时候,刘知县全程陪同,午饭又是一顿美味佳肴,还有美人歌舞,公子奏乐。


    “好啊,好啊。”许商鼓掌,尽是赞叹。


    下午又跟着刘知县去本地故人居看了看,然后又去附近的河坝看了看。


    前者刘知县借古喻今,向许商这种刚刚参加完科考的书生官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大好话,借着古人的情怀来夸赞许商。


    听得许商乐开了花。


    下午就带许商去看造福农户的河坝,又小小的夸了夸自己和朝廷。


    许商却是一眼看出了那河坝有问题,若是来了真的发了洪水,这附近的农户庄稼都要遭殃。


    到了晚上,刘知县又说要单独请许大人商谈要事。


    许商到了刘知县的地盘,这里已经摆上酒席了。


    “刘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啊?”许商坐下以后,看到面前的菜有些不太对劲,眼神在几位大人身上流转一番。


    随后就看到刘知县把她面前那道菜的盖子揭开,里面摆放着整整齐齐一盘子的黄金。


    许商面露惊讶,“刘大人,你这是……?”


    “这道菜,许大人您一定会喜欢的。”


    这短短两天,许商在摸查这座城的情况,刘知县等人也在摸查许商本人的情况。


    上面的人也送来消息了,许商做官之前是什么人,什么背景,什么资历,他们也都掌握了。


    不过一个穷书生罢了,没见过什么世面,更没见过这么多钱,稍稍引诱一下这新科状元就新不了多久了。


    一起坐着的还有其他官员,都在捧着许商说各种好话,一群官场上的大人们,围在你身边不停的哄着你,纵使你心性坚定,也难免会有些飘飘然了。


    许商的表现不负众望,眼睛一直盯着那些金子。


    其他人大概知道这人是个什么货色了,之前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现在多少面露鄙夷了。


    真是个土包子,这才一个菜她就乐到不行了。


    许商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满载而归。


    瑾护卫回来报告她今天查探的情况时,那桌上地上摆着的黄金珠宝差点把她闪了她的眼。


    “你,你你……”


    “毛毛躁躁的做什么?”许商坐在那悠闲地喝着茶。


    顾瑾怒气冲上了头,“这些东西哪来的?”


    “刘大人,王大人,唐大人,自愿捐献的,一半归于国库,一半用于容城建设。瑾护卫,你觉得怎么样?”


    瑾护卫反应过来了,“真是自愿捐献的?”


    “那不然呢?总不能是他们贿赂本官的吧?那要是这样,本官就不能收了啊。”


    太女看着满屋子的金银珠宝,笑了起来,“是捐的。肯定是捐的。”


    “嗯。本官料想也是如此。如此就劳烦瑾护卫帮忙记一下吧。本官回京面见圣上时,也要细细说明。几位大人的善举,必定要让女皇陛下知晓,万不能让这几位大人好事落空。”


    太女脸色变了变,没想到记载这种事又落到她头上了。


    “来,瑾护卫跟我清点一下。免得出现差错。”许商带着她一起细细的盘点着,最后算出来这满屋的东西比一个县衙库银还多了。


    顾瑾一边记着东西数目,一边默默咬牙切齿。


    联合她今天在城内的调查,这些东西必定是搜刮了民脂民膏而来。


    这该死的狗官,欺压百姓,纵容当地乡绅地主圈地霸田不说,居然还能拿出这么多钱来‘捐献’,她今夜就好给母皇写折子,将此事好好报上去。


    于是盘点完这些金银珠宝之后,瑾护卫回房又通宵了。


    早上盯着两个重重黑眼圈出门,这个人憔悴得不像。


    许商见了吓了一跳,冯夕芸也忍不住劝她,“瑾护卫,你可是认床了睡不着?这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你不好好睡觉可不行,要不要去医馆找个大夫开一些安神助眠的药?”


    瑾护卫表示她不用,她睡眠质量很好,只是这接二连三冒出来的事情,让她根本没机会好好睡。


    许商便让她今天在家好好休息,别出去走动了。


    “许大人今天要做什么?”瑾护卫都困得忘了伪装,作为一个护卫都问起许大人的行程安排了。


    许商却笑道:“给你说了,瑾护卫侠义心肠怕是要睡不着了。还是等瑾护卫休息够了,本官再同你解释吧。”


    瑾护卫很想知道,但许商就是不说,气得瑾护卫回房关门睡觉。


    等她一觉睡到日落黄昏,醒来时发现许商和许夫人还没有回来。


    找个人问了才知道许商上午去看了河坝河堤,下午就去县衙查案了。


    这一天就断了四件案子,查办了六个富商,又直接拿下了两个县令,还有几个衙役也被关进大牢了。


    而就在刚刚,一炷香之前,许大人查办了容城最大的赌坊。


    瑾护卫听完只觉得这个世界魔幻了,她似乎还在梦里,她这一觉睡过去都错过了些什么?


    昨天还喝酒看戏的许大人,今天突然就化身包大人了?


    案子查了一下午,百姓之间都在传,容城等来了真正的父母官,许大人的官威一下子摆了出去。


    瑾护卫去衙门的时候,许商刚好说她要下差了,有案子明天再审。


    而衙门门口等许商的,不只是瑾护卫,还是刘知县派来的人。


    他们翘首以盼等着许商。


    许商要离开的时候,那些人赶紧过来请她,说是刘大人有要事相商,请许大人务必去一趟。


    许商本想回去找媳妇儿的,现在只得无奈赴约,“瑾护卫陪我去一趟吧。”


    “是,大人。”瑾护卫紧跟着她。


    刚刚在衙门外听这些围观的百姓们说了一些下午许大人的为民伸冤的经过。


    两个县令,一个纵容儿子强抢民女,自己还帮着儿子杀人全家。


    另一个这是负责河坝河堤建造,结果许大人看出那河坝河堤的工程不堪一击,甚至让人去上游开闸放水,不过小小的一次送流,河坝便被冲毁了,若是遇上天灾,简直不敢想象。


    于是直接捉拿了那县官,已经打入大牢了。


    至于那些衙役,仗着自己有点身份耀武扬威,暗中替几个富商办了坏事,多次抓来乞儿替换能给他们带来好处的死囚。


    瑾护卫一路上都在偷偷瞧着许商,许大人真厉害啊,明明她和许大人一起进城,许大人整日吃喝玩乐还查出这么多东西,她奔来跑去也不过是寻到一些踪迹,还没等她深入调查,许大人就已经把这里的腌臜给翻出来了。


    许大人真真是神人,今夜写给母皇的信中一定要把许大人的功绩好好说说。


    那炙热的又带着一些崇拜的眼神,许商第一时间就发觉到了,起初她坦然接受,但是太女一点也不知道收敛,那眼睛都快黏到她身上了。


    许商停住脚步,轻声咳了咳,然后靠近顾瑾,“瑾护卫,不要一直盯着本官看。本官知晓本官容貌倾城世间难有,但本官已有夫人了,瑾护卫切不可一片痴心错付啊。”


    “……”


    把她刚刚的崇拜还回来!


    啊呸!


    孤从未为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


    第46章


    知县刘大人和几个同僚这会同仇敌忾, 恨不能将那许商生吞活剥。


    昨天晚上才收了他们的好处,今天居然就对他们通下毒手。


    “此女可恶!死不足惜啊!”


    “诶,王大人慎言。”


    那毕竟是女皇陛下钦点的人。


    “刘大人, 您倒是得给我们做主啊。不能让她平白拿了这好处, 再反过来咬我们一口。”


    “就是, 依下官之拙见,这许巡查说不准早就打了这个注意呢。”


    刘知县摸着他的山羊胡,眼睛眯起笑了起来, “不管她打的什么注意, 她敢收了咱们的银子又反水害我们, 就得让她知道官场上什么事做得, 什么事做不到。陛下钦点又如何, 到了容城, 就要按咱们的规矩来办事。”


    刘知县这话一处,几人差不多明白了。


    “上头可有什么指示?”王大人站出来询问。


    刘知县笑了笑, “上头指示咱们暂时按兵不动。许大人初来容城,咱们大可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她。这出了容城, 许大人若是有什么事, 可就不关咱们的事了。”


    上头对许商是起了杀心的。


    可目前也不至于啊。许商虽然今天胡闹了一次,但触不了他们的根基,上头为何如此着急?


    刘知县又说, “上头交代, 许大人当遇山匪,许大人与众多护卫全部遇害。”


    “那可是女皇赐下的护卫队。”王大人吓了一跳。


    “怎么?你们怕了?那许商也是女皇钦点的巡查, 你们是不是也怕了?”


    “笑话, 老夫在这官场数十载, 怎会怕一黄毛丫头。”


    他们说话之间, 许商已经到了。


    刘知县等人赶紧请她进来。


    许商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刘知县身上,“不知道刘知县找本官来所为何事啊?本官忙碌一天,现在只想回去好好休息。”


    “许大人,您今日所作所为,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吗?”


    许商侧过身看向瑾护卫,“有吗?本官为民伸冤,哪里不近人情了?”


    “许大人,恕下官直言。您今日所作所为,实在是寒了下官的心。”


    “哦?莫不是王大人家里也有人蒙冤?本官今日审查的时候没有替王大人的家人洗清冤屈?”许商一声叹息,“你莫急,本官明日还会审理的,明日审不完便再明日,这明日复明日,总有审完的一天,总有轮到王大人家里的那一天。”


    王大人听得心底直发憷,又一通火气用上心头,胡子气得一直在抖动。


    瑾护卫在许商身后看得可高兴了。


    母皇派许商出来巡察有些可惜了,应该把她放到朝堂上舌战百官,那才热闹。


    瑾护卫站在许商身后看着许商是如何和这些官员们扯皮的。


    王大人自以为在官场数十载早就练就了一身本领,那了许商根本就是个没脸没皮的,不管你是明着骂她还是暗着讽她,她都跟你嬉皮笑脸。


    最后还语重心长的王大人说:“王大人啊,你这就是误会本官了。本官也有本官的难处啊。”


    “你有什么难处?”


    吃喝玩乐的时候怎么没有难处?你拿金银珠宝的时候怎么没有难处?


    “许商初入朝堂便被女皇委以重任,这第一站选在咱们容城,诸位可否想想许商为何来此?”


    几位大人不做声了。


    他们收到的消息是巡查大人自行确定巡视地,怎么许商今天这话,好像是得了女皇的指示才来了这里?


    “诸位大人啊,我许某尤其是忘恩负义之辈?这官场之道,许某不过是个稚子罢了,哪里比得了诸位大人呢?可诸位想想,好好想想啊。许某可是不讲道理的莽撞进城?”


    “非也,本官不仅来了,来得堂堂正正。城门底下这容城官员百姓可都瞧见了。本官来了容城可有给诸位立过官威?”


    “诸位可得好好想想。我许某入城,修整三日方才办事。诸位大人却说我许商不近人情。诸位大人方是令本官寒心啊。”


    众人沉默了。


    许商说得不无道理,甚至有人借着许商喝茶的空隙,与左右小声言语起来。


    许商是女皇钦点的人,若是女皇要她来这里,那说明女皇疑心这里,许商要是不查出点什么来,将来或许没了许大人,或许还有赵大人钱大人孙大人排队等着来容城。


    这许巡查也却是如她所说,不仅提前通知容城官员她要进城,反而留了三日给他们做准备。


    难道是之前许大人已经给过他们暗示,是他们忽视了?


    就连刘知县都有些动摇起来。


    若真如许商所言,她无意与他作对,无意来掺和容城的事,却在女皇的授意下不得不来,那若不查出点什么,许商也是无法和女皇陛下交代的。


    这样一来,岂不是他们误会许商了?


    再者许商动的那些人,根本没有动摇他们在容城的根本。


    刘知县摸了摸胡子,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是了,许商要查那河坝之前,可是让他亲自令她去看过了,或许那时候就在给他提醒了,是他一时大意没有察觉到。


    还有许商进城时,特地让护卫记下官员身份职位,想必那时候就在盘算着什么人该动,什么人不该动。


    否则正要彻查容城,何必揪着那些小人物不放?最先该处置的也该是自己才对。


    刘知县再看许商时,脸上写着心虚和尴尬。


    “这,许大人……此事确实是我等心急了一些。”


    刘大人起身向她行了个歉礼,“还望许大人不计前嫌,不与我等计较。”


    “也不能全然怪各位大人,许某也有不当之处,原以为许某的打算诸位已经明了,哎……”


    王大人连连道歉,“是我等关心则乱,关心则乱。许大人海涵啊。”


    “如此,本官今日查案累着了。须得连着休息三日,这三日后还得继续查继续审。诸位大人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刘知县立即会意,“明白。下官明白,许大人好生休息。待大人休息好了,下官定然全力配合许巡查,将这容城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好让许大人不负女皇皇恩浩荡。”


    许商满脸欣慰,带着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的瑾护卫离开了。


    许商终于摆脱那几个老东西了,现在只想回去陪媳妇儿吃饭,陪媳妇儿洗澡,陪媳妇儿钻被窝,和媳妇儿演话本。


    但她一回头发现瑾护卫还跟在她身边。


    “瑾护卫跟着本官作甚?还不赶紧去做你该做的事啊。”


    “啊?”瑾护卫还没从许商把人忽悠瘸了的神迹里抽离出来。


    猛得听到许商的话,愣了愣,“啊?我该做什么?”


    许商被太女的话给逗笑了,这太女今天怎么看起来有点呆?


    “当然是去看看那些大人们是如何做足准备配合我查案的。这种事,难不成要本官亲自去?那女皇把你们交给本官有何用?跟着吃闲饭吗?”


    “……”


    好你个许商,把孤的感动和崇拜还回来!


    “属下这就去!”


    瑾护卫反应过来以后,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跑在半路上突然反应过来,许商早上出门前让她好好睡觉,该不会不是见她连续通宵两夜过于疲惫,而是为了今天晚上让她去跟查线索吧?


    瑾护卫咬咬牙,好你个许商,把孤早上的感动也还回来!


    许商不知道太女殿下对她又爱又恨,情感十分复杂。


    她满面春风回了刘知县给她准备的私宅,冯夕芸在听刘知县为她请来的说书先生说书。


    听到动情之处,不禁潸然泪下。


    见许商回来了,伤感之意顿时止住,看着许商是脸上聚起了笑意,全然不见方才的低落。


    “阿妻,你回来了啊。”


    许商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好好捏了捏,“早该回来了,被那刘知县给叫了过去。这群人啊,咋咋呼呼的净给我惹麻烦。”


    她说得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躲在暗处偷听的人听得真切。


    刘知县府上,那群人还没有散去。


    听到探子来汇报,刘知县对许商背后骂他们的事不仅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看来,之前真是咱们误会她了。”刘知县那颗心安了下来。


    王大人:“那容城的事该如何处理?”


    “尽早处理。许大人多次明示暗示,兴许这次来容城的不只是她一人。”


    唐大人被吓住,“刘大人的意思是……圣上在明察暗访?”


    “想来是如此了。否则许大人何苦做着一出戏?容城距离皇城不算近,正所谓天高皇帝远,许大人千里迢迢来这里唱一出戏给咱们看?”


    刘大人又想起一件是,“是了。许大人就是在唱一出戏。”


    “此话怎讲?”唐大人,王大人皆是不解,一齐发问,其他大人也是好奇的看了过来。


    刘知县深深地叹了口气,“那日我等陪同许大人一起看戏,诸位大人可曾留意过许大人说过什么?”


    “这……许大人称赞戏好角好?”


    王大人:“下官记得不太清楚,只是依稀听到许大人和夫人窃窃私语,许大人说这戏她也会演,夫人若是想看戏,不如看她拍的戏。”


    唐大人:“下官也听见了。原来许大人那日要看戏,便是在暗示我等了,只是碍于那暗处之人,无法明说罢了。倒是我等不识趣了。”


    刘知县若有所思,继而找补道:“如此也无妨,我立即书信一封交给京中,许商此人知趣识理,当收为己用啊。”


    在暗处蹲了半宿的瑾护卫终于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从刘知县的宅子离开。


    她安排影卫继续跟着,不用打草惊蛇,只要确定那封信的最终去向就可以了。


    顾瑾松了口气,再次赶去下一个地方继续追踪。


    一直到鸡鸣,她才感觉到睡意,但顾不上回去休息,匆匆喝了些水,便又开始忙活。


    第47章


    三日后, 许商休息够了,又去了县衙。


    顾瑾又顶着黑眼圈满脸憔悴得跟在她身后,她现在特别想和许商单独聊两句, 将自己的重大发现和许商说。


    但许商一直顾不上她。


    许商去了县衙, 查案审案, 期间也让瑾护卫去休息,但是瑾护卫就不,打着哈欠喝着热茶, 就要跟着许商看她办案。


    “瑾护卫, 你还是去休息吧。”


    “我不碍事的许大人, 您不用担心我。”


    许商叹气, “我不担心你, 本官是担心自己和这些衙役。瑾护卫不知道哈欠会传染睡意会传染吗?你站在这里哈欠连天的, 你看看这公堂之上哪个不犯困?”


    “……”


    好你个许商!你果然没心肝,孤看错你了!


    但瑾护卫还是不肯走, 不仅不走,还又喝了大碗热茶, 喝得精神抖擞双目如焗。


    许商无奈, 只好继续查案。


    只是这次查案,她多少有些敷衍了事了,毕竟现在的案子都是那些大人们想让她审的案子, 审的真真假假都没什么意义。


    到了中午, 冯夕芸来给许商送饭。


    许商就在衙门吃上了媳妇儿亲自给她准备的爱心午餐,至于瑾护卫, 冯夕芸也给她捎带了一份。


    看到瑾护卫那满脸憔悴的样子, 冯夕芸吃惊不已, “瑾护卫, 你这面色很差,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谢夫人关心,属下只是没休息好。”


    “阿妻,你让瑾护卫回去休息吧。她这个样子太让人担心了。”冯夕芸都不忍多看她,瑾护卫容貌出众又带着护卫的飒爽英姿,现在看起来像是抽多了黑烟似的,整个人都被抽走了魂。


    瑾护卫吃着热乎饭,赞叹着夫人的厨艺真好。


    “阿妻这份是我亲手做的,瑾护卫这份是刘大人府上的厨子做的,听说是京城请来的名厨。”


    “……”


    够了!你们妻妻俩够了!这饭,孤不吃也罢!


    但浪费可耻,瑾护卫只得加快速度扒饭,那吃饭的架势都抵得过战场上的英勇了。


    “我吃完了。我回去休息了。许大人,许夫人,属下告退了。”


    “嗯嗯。回去好好休息吧。”许商正在细品媳妇儿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冯夕芸看着瑾护卫跑着离开,不禁感叹着,“瑾护卫刚吃完就跑,会不会肚子不舒服啊?这要是疼起来又该睡不好了。”


    许商伸手揽住她的细腰,直接把她带着坐到了自己腿上。


    没了一个锃亮的大灯泡,许商胃口都跟着好起来了。


    “媳妇儿,你那么关心瑾护卫干嘛。”许商把筷子塞到冯夕芸手上,“我不高兴了。罚你喂我吃。”


    再怎么样这也是在官府衙门里,冯夕芸对这种地方向来十分敬畏,现在却被许商闹着这般不雅,她又羞又恼,“你快把我放开,要是被人看见了可怎么办?”


    “看见就看见,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儿,我们亲近亲近有什么问题?”许商脸皮厚起来谁也招架不住。


    于是冯夕芸被许商哄着为她吃饭。


    “你都多大了,还要我喂饭。许多人在你我这般年纪,都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亲了。”


    冯夕芸只是顺嘴说着。


    许商却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她视线落在冯夕芸脸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冯夕芸给她夹了菜,正准备喂她的时候,就对上了许商的视线。


    两人相处这么久,许商抬抬腰她就知道许商想要什么样的姿势用什么样的力度,现在这个眼神她直接明白了。


    冯夕芸直接抬手遮住了许商的眼睛,“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我在想,我媳妇儿是不是在给我催生?唔,是我不好最近有些冷落我的媳妇儿了,等今天晚上我回去补给你怎么样?一夜生个十回八回的?”


    “你这张嘴,休要胡言!”


    “怎么是胡言呢?如今我也考上状元了,当上大官了,跟媳妇要孩子不是很合理吗?”许商笑着朝她挤眼,“再说了,我媳妇儿都暗示我好多回了,我这个做阿妻的不能让媳妇儿失望啊。”


    “谁,谁暗示你了!不知羞!”冯夕芸恼羞成怒,挣扎着从她身上离开,手疾眼快地开始收拾东西,“不给你吃了。哼,我回去了。”


    冯夕芸带着东西离开了。


    早就吃饱的许商摸了摸肚子,看着冯夕芸离开的背影笑意越来越深。


    冯夕芸越来越活泼了,而她的改变或多或少是因为自己。


    她突然感谢天道送她来到这个小世界,感谢天道让她遇到了冯夕芸。


    远在主神空间监控室的天道辅助系统:【呵。等你回来想起一切又该骂娘了。】


    案件审理得很快,到了第四天基本上没什么人了。


    但许巡查明察秋毫的官威已经被刘知县等人宣扬出去了。


    许商现在在容城的声誉那是特别的好,比本地的父母官还要好。


    然而在第五天的时候,许商问瑾护卫这里查得怎么样了。


    瑾护卫已经由最初私下调查的激动转变为此刻的愤恨。


    “这些人真是罪大恶极罪该万死!容城郊外有一片连山,山中深处有一处金矿,容城不仅瞒报,反而强征壮丁前去挖矿,矿中已有近万的旷工。”


    许商已经猜到了容城藏着大问题,但没想到会是这样。


    “金矿。”许商呢喃着,随后冷下脸对瑾护卫问道,“可确定了金矿的具体位置?”


    “我亲自摸过去守了一夜,非常确定。”


    “糟了。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通知其他人,全部分散尽快撤离容城。”许商催着瑾护卫快快离开。


    许商则回去找冯夕芸,冯夕芸这会正在房中看新的话本,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看清是许商之后,她还没未放松下来,许商便抓住了她的手腕。


    “媳妇儿,咱们得赶紧走了。”许商也顾不上收拾什么行李,拿着几件重要的东西就带着冯夕芸要离开。


    是什么都好,怎么偏偏是个金矿呢?


    许商算了算时间,怕是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


    容城这些官员久居容城,思维多少有些固化了,金矿虽然重要,但他们在本地做土皇帝久了,过于自信不会出事,否则也不会被自己三言两语就哄了过去。


    但京里的那些人可不一样,他们不会如容城官员一般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自大,相反他们会格外小心谨慎,小心到一点错处都不能留下,看他们互通消息的方式就知道了,他们连信鸽都信不过。


    之前京上的人肯定对刘知县下达了对她们下死手的命令,刘知县被她糊弄过去了,定然会向京里的幕后之人回禀。


    瑾护卫说是遣人去送的信,那么一来一回就差不多今天回来了。


    定然又是一道杀令,甚至随着杀令一同前来的还有京中高手。


    许商带着冯夕芸悄悄离开刘知县的私宅。


    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后面有一个丫鬟追了上来。


    “许大人,许夫人。你们这是要去哪?”


    许商牵着紧张到身上冒冷汗的冯夕芸的手,感觉到掌心一片湿润后,许商忽的笑了起来,“前几天太忙了,都没怎么陪夫人,这不……夫人开始闹小性子了。我领她出去走走,买点东西哄哄她。”


    丫鬟正要开口劝阻她。


    许商又道:“对了。本官的护卫还在衙门那边办事,你去府里调几个人过来,待会跟着我们去街上帮忙拎着东西。”


    丫鬟想了想,“许大人请稍等,奴婢这就去叫人。”


    那丫鬟转身去喊人。


    冯夕芸想知道许商为什么要叫他们的人跟着,这不是更危险了吗?


    她虽然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但是看许商方才那紧张的神色,她也能猜出几分。


    那个刘知县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了。


    冯夕芸正要说话,突然院子的一棵大树旁边凸出了一片衣角,她不仅没问许商问题,反而突然伸手拧住了许商的耳朵。


    “让你给我买东西,就是罚你不听话。你还想找别人帮你拎着?你现在能耐了是不是?”


    许商顿时明白媳妇儿的用意了。


    不愧是她媳妇儿,这脑子转得就是快。


    许商陪着她,一边求饶一边躲着冯夕芸拧她耳朵。


    慢慢的两人就走到了院门外,冯夕芸一脚踹在许商身上,“给老娘亲自搬!马上就去!”


    “是是是,夫人别动手。咱们马上就去,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围观的人听了这话,感动万分。


    这是什么大官宠溺发言啊,谁不想嫁给这样的阿妻呢?


    长得好看,还肯给夫人花钱。


    许商和冯夕芸不怕别人笑话,一路上拉拉扯扯走开了。


    只是走了十多步,后面刘府的人跑着跟了上来。


    十多个壮汉,面色凶狠的走了过来。


    那丫鬟就跟在旁边,她走得很快,气息却不乱,许商顿时明白此人是个练家子。


    “许大人,许夫人。我已经将家奴调来了。”


    冯夕芸又紧张又害怕,但她还是鼓足了勇气站到了许商身前,替她挡着这些人,冯夕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故作怒气对那婢女叫嚷着:“我都说了不用别人帮她,就要让她自己拎东西!你们都给我回去吧!”


    那丫鬟一脸为难地说着:“夫人与许巡查是我们刘府的贵客,我们刘府怠慢不得,许大人的护卫不在身边,我们自然更要跟着许大人许夫人,我们要好好保护两位,万不能有什么差错。”


    冯夕芸说不过她,但也知道自己不能露怯,不能露出破绽,否则她和许商兴许都会出事。


    许商轻轻挠了挠冯夕芸的掌心,“媳妇儿,好媳妇儿,这丫鬟说得没错,咱们两人出门在外该是小心一些才对。这样,待会我亲自拿东西,你想买什么都可以,买多少我都自己搬,好不好?你别生气了,就让他们跟着吧。咱们的安全要紧,好不好?”


    冯夕芸这会已经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了,许商说完以后她就点了点头。


    许商为她找补,笑道:“多谢媳妇儿体谅我。”紧接着便是回头对着那丫鬟道,“赶紧跟上吧。”


    这一路上冯夕芸都在悄悄看着周边环境,脑海中不断思考着该怎么带许商快点离开这群人。


    离开这些人还不行,要离开容城才可以。


    也不知道瑾护卫他们都去哪了,怎么关键时刻都不在?


    不过这么重要的时候,许商却是回来找自己,没有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哪怕回来就被人发现了,许商她还是回来了。


    冯夕芸握紧许商的手,若是许商在衙门那边,这会应该和护卫们在一起吧。


    “媳妇儿,这有个玉器铺,我们进去看看怎么样?里面有好多漂亮首饰,我给你买啊。”


    许商那悠闲的模样,让冯夕芸开始怀疑,刚刚她们的仓皇出逃,是不是自己熬夜看话本看出臆想来了。


    第48章


    两人走进了一家玉器首饰铺, 老板看到她们时喜笑颜开,只是等后面一群凶神恶煞的家奴也跟了进来,老板顿时有些害怕了。


    “这个簪子不错。”许商看到那簪子, 簪棍是比较尖锐的, 做暗器最合适不过了。


    冯夕芸还记得她们在逃命, 看到那簪子的时候眼神亮了亮,“我也喜欢这个。”


    老板壮着胆子过来和她们介绍簪子。


    许商非常豪气的大手一挥,“既然夫人喜欢, 掌柜的, 这样的簪子全给我拿过来。我都要了。“


    今天出门肯定碰到财神爷了。


    掌柜的乐得脸上笑出褶子, 使唤伙计赶紧去拿簪子。


    许商回头看了眼那些护卫, 数了数, 加上丫鬟一共是十三人。


    而店家拿了近二十根簪子过来。


    许商笑着递了一张银票过去, “掌柜的,不用包了, 直接拿给我吧。我答应了夫人,今天她买下的所有东西, 我亲自拿着。”


    “哎哟, 贵人真疼爱夫人啊。东西给您,您好了。贵人以后常来啊,我们这里有好看的簪子, 都为您夫人留着呢。”


    许商摆摆手, 拿着簪子牵着冯夕芸的手,带她离开。


    那丫鬟跟着她们, 更得很紧。


    说不定她也在想办法找地方要干掉她们。


    冯夕芸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晚, 心紧紧揪在一起, “阿妻, 我们去人多一些的地方吧。人多热闹一些。”


    许商本想找个偏僻的地方干掉这些人,但现在想了想,若是自己故意往偏僻地方去,兴许会引起那个丫鬟的怀疑。


    “好。都听夫人的。”许商带她去人群之中。


    身后跟着她们的丫鬟面露恼怒,分明再往前走一点就是无人巷了,在那里动手最合适不过了。


    悄无声息地把两个人解决掉,谁也不知道是她们做的,朝廷派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大不了换一批官员。


    只要能护住容城的秘密,那些昏官换了就换了也无妨。


    许商和冯夕芸两人在人群里走了很久,久到冯夕芸走得脚丫子都开始酸痛了。


    许商突然在她身前蹲下,“媳妇儿,走累了吧。我背你吧。”


    “不用了。你……”


    “快上来!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许商笑着哄她,“不生气了好不好?你上来吧,我背你回家。”


    回家两个字触动了冯夕芸,她慢慢趴到许商背上。


    许商将她背起来,然后顺着逐渐稀少的人群,慢慢走进了那丫鬟一直期待她们走进的无人巷。


    “原来这是一条死路啊。”许商看着前面被拦住的去路。


    身后也传出的那丫鬟的笑声,“你说得不错,这就是你们的死路。”


    冯夕芸害怕的抱紧许商,要死也要死在一起了。就是死得太远了,阿娘母亲都不在身边,这种时候反而不害怕了,只是非常非常的想家,想阿娘母亲,想长姐小妹。


    “你们出来的时候,刘知县知道吗?”许商背着冯夕芸,转身看着他们,这群人已经将武器亮出来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许商轻笑,“没什么。怕你们死在这里,没人来给你们收尸。”


    “你倒是牙尖嘴利,我看你待会还怎么开口说话。”那丫鬟从腰间抽出了软剑,“我来送你上路。”


    许商在他们有动作之后,“媳妇儿,闭眼。”


    冯夕芸双目紧闭准备和许商一起赴死。


    结果等了好一会儿,只感觉有几滴雨落到了自己脸上,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好像被人高高抛起又落下了。


    之后就是在快速移动着,是已经在黄泉路上了吗?


    “我,我死了吗?”


    终于等一切都平静下来了,冯夕芸还是不敢睁眼看。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是许商在她身边。


    “媳妇儿,我们已经出城了。”许商把她放下来,冯夕芸悄悄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然后看着附近的情况。


    此刻太阳已经落山了,但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残留的晚霞染红了西边那一小块天。


    这里很安静,一如她们在刘家村时那样。


    “我们真的出来了?”


    “是啊。”许商用手帕擦去冯夕芸脸上的血滴。


    那个丫鬟的确是个练家子,簪子射向她的时候,她直接避开了。


    但等她逼近许商的时候,许商直接躲过她的剑,不过一刹那便反手将她一击毙命了。


    一个凡人敢在剑修面前玩剑,可能是试试自己的命到底硬不硬吧。


    “我们出来了,现在去哪?瑾护卫他们在什么地方?”


    林子里突然传出动静,吓了冯夕芸一跳。


    很快从那有动静的地方走出了四个护卫。


    冯夕芸这才发现,这几个人是他们进入容城之前就已经悄悄离队的四个人。


    “见过许大人,许夫人。”


    本官对他们此刻的出现很是满意,又问道,“军中是什么情况?”


    “已经排查清楚。容城驻军异于其他,我们蹲守摸查了七日,容城驻军装备精良,每日都有人护送大批军备进入军中。”


    “我们偷偷查看过,其中银钱粮草,还有武器。”


    女皇已经制定专门的军令,在无战争的情况下,军中士兵将领,须得下地种田,种得的粮食便是军粮。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大部分时间在农忙,小部分时间在进行训练。


    而不是一副即将开战的架势,日夜紧绷的训练。


    且容城并无特殊情况,周边也很平静,朝廷没有原因送来军备,那些东西便是来路不明。


    “你们两人留守在这里,等候太女殿下。你们两个跟我去一趟湘城。”许商得去湘城调兵,容城怕是要乱了。


    四名护卫都是皇上派来的,自然知道瑾护卫的真实身份,但没想到许大人也知道了。


    “是,许大人。”


    他们也都是军中出身,他们在看到容城驻军的异样时,就已经有了猜测。


    他们一路赶来没有立即进入容城,而是在城外小心查看了一下情况,没想到刚好遇到了许大人。


    许商带着冯夕芸和两名护卫,一起骑上快马向湘城赶去。


    冯夕芸坐在马上整个人都要被颠散架了。


    “阿妻,是不是又出事了?还有,你刚刚说了太女殿下?”冯夕芸有预感,容城的不平静,或许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


    许商一边驾马,一边和她解释着,“瑾护卫就是太女殿下,封皇命跟我出来巡察。之前她没有表明身份,我们就当做不知道。但是现在事发突然,我们必须要去湘城调兵,平定容城的叛乱。”


    还有一件事许商没说。


    或许她们还要赶回进京城,勤王护驾。


    冯夕芸在许商怀里尽量保持安静,她怕自己会影响到许商,从而给带来大乱子。


    至于那护卫,看着许商那匹马越跑越快,自己都快跟不上了。


    护卫的马都是皇家提供的,但是这些也只是比普通的战马稍好一些的马匹罢了,不是什么疾行马,为什么许大人那匹马载了两个人,还能跑得那么快?


    许商的马之所以跑得快,是因为许商悄悄用魂力将马的速度给提了上来。


    兵贵神速不是开玩笑的,去搬救兵的路上若不能快一点,兴许等她赶回容城,太女殿下已经成了阶下囚,等她到了京城,新皇的登基大典已经完成了。


    许商赶到湘城的时候,什么也没说,直接拿了疾行令调取了一部分兵力离开。


    湘城很规矩,没有容城那么复杂,许商调兵也很轻松。


    但是因为女皇平定天下有十多年过去了,湘城驻军大多已经归农。


    这些人比不过容城时刻都在训练的精锐士兵。


    不过也没关系,湘城驻军大多是当初与匈奴交战时退下来的兵力。


    他们虽然有些疏于训练,但都是骑兵。


    容城士兵训练有素,却大多是步兵。


    许商抽调了一千六百人,调取六百轻骑兵和她去容城。


    又安排两百轻骑先行兵由一个护卫带领他们急速赶往皇城。


    再由一个护卫带领八百重骑兵马上整装朝皇城出发。


    “抢占先机,若无异样不要轻易进城。”


    她只是作为一个后手安排,假设皇城里有人安耐不住要造反了,所以先派两百人过去预备。


    若是没有的话,两百人对皇城构不成威胁,她有疾行令调兵也不会轻易被说成要造反,避免有人对她背后来一刀。


    “媳妇儿,上马,咱们得去容城了。”


    “你,你要带我一起去?”冯夕芸朝她伸出手,被许商拽上了马。


    许商驾而去,身后骑兵赶紧跟上。


    许商抱好怀中的人,笑道:“都要打仗了,当然要带你在身边,好好护着。万一你有什么闪失可怎么办?”


    “你就不怕我会拖累你吗?”


    “谁都能拖累我,你不会。”许商一声叱喝,轻轻踢在马腹上,“驾!”


    容城外太女殿下十分狼狈的从一位老爷子的泔水车上爬了出来。


    赶一下地就忍不住想吐。


    她也打算去湘城调兵,作为太女她没有调兵的能力,只希望对方看在自己太女身份的份上,肯借兵给她。


    但她才刚进树林子,就被两个护卫给拦了下来。


    “殿下!”


    顾瑾看着两人,“怎么是你们?你们不是去了涧州吗?”


    “回殿下,许大人十日前安排我等提前潜入容城驻军,我们在军中发现异常,特来禀告。”


    军中能有什么异常?结合容城的情况,想必是有人不安分要造反了。


    顾瑾气得双手紧握拳,“怎么只有你们两个?”


    她记得那天离开队伍的明明是四人。


    “回殿下,许大人带护卫长和阿四前去湘城调兵了。让我二人在此等候殿下。”


    太女没想到许商居然比她提前出来了。


    “许大人可有什么指示?”


    “回殿下,许大人只让我们在此等候您出来。并无其他安排。”


    顾瑾不甘心就这样等着,但此刻容城进不去,里面的二十六护卫也出不来。


    “先等着。”顾瑾在原地走着,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她叫来那个护卫,“信鸽可在?”


    “在的。”护卫把信鸽拿出来。


    顾瑾想要传信给母皇,但这里没有笔墨纸。


    “殿下!”一个护卫用刀划破了手指,将血流在掌心聚集。


    顾瑾撕开衣服布条,用树枝沾血,写了两个字。


    ——容危


    信鸽被放了出去,只希望它能快点将这封信送到。


    但她刚刚把信鸽送走,头顶上就有一只鸟在盘旋。


    护卫抬头看了下,“殿下,是信鸟。”


    “引下来。”顾瑾让那护卫将喂养信鸽的鸟粮洒了出去。


    不一会儿,那信鸟盘旋了一会儿,很快就飞下来吃特制的鸟粮了。


    护卫小心翼翼将那信鸟抓住,取下了信鸟脚上的密信。


    ——清君侧,速发兵


    顾瑾瞬间怒了,“京中出事了。”


    这是京中有人勾结容城想要谋反。


    或者不是勾结容城,而是有人早就在容城做了谋划。


    第49章


    顾瑾再也等不住了, 她得回去勤王。


    她点了一个护卫,“你与我速去沧州借兵。”又对另一人说道,“你留下, 若许大人回来了, 让她一定要拖住容城的兵力。”


    顾瑾正要上马, 远处就传出来了,马蹄急声。


    “许大人?是许大人回来了。”


    但顾瑾骑在马上,并没有看到许商身后有救兵, 不由忧心起来。


    “许大人, 你请的救兵呢?”


    许商知道她心急, 也不和她绕弯子, “六百轻骑兵在后面。”


    “只有六百人?”顾瑾怕六百人对付不了容城兵力, “刚刚截下一只信鸟, 京中出事了。”


    “殿下莫急,臣已经让护卫长率千骑赶往京中。”


    顾瑾诧异许商对她的称呼, 扭头看向两个护卫,还以为是他们泄密了。


    “臣自己发现的。”许商觉得有必要介绍一下, 免得太女现在乱了心神怪罪两个护卫。


    但太女满脑子都是, 好你个许商,知道孤的身份还敢戏耍孤。


    她还想着现在让许商威风一阵子,回了京再用太女的身份, 好好吓一吓许商。


    就在太女殿下愣神的时候, 六百轻骑赶了过来。


    “现在怎么办?”太女领过兵,打过仗, 战场上也杀过敌。


    但是这六百人, 对上容城近万人的驻军, 她们怎么获胜?


    “攻城!”许商毫不犹豫, 等骑兵到了以后,就让人强行去攻城。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号烟点上,焰火在空中绽放。


    城中护卫立即有了心动。


    训练有素的皇家护卫队,仅有十人便动作迅速的夺下了容城城门。


    剩下的护卫队早就潜入了容城重要官员家中。


    这次是许商一开始要顾瑾记下官员名册的主要目的,防止这些人有异动。


    而来容城,也的确是女皇的授意。


    城门打开,六百轻骑进城,依次打下攻占了几个要地,将军备库占领,许商带人去了府衙。


    将所有囚牢打开。


    “许青天断案如神,惹来容城贪官污吏的不满,容城将乱,百姓受累。”


    “诸位蒙冤受屈的儿郎们,诛叛贼杀奸佞,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的时候到了!”


    这里关着的,不论是蒙受冤屈的穷苦可怜人,还是真的犯了死罪即将等待死刑的人,听到有一个名正言顺离开大牢还能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的机会,没有人会想着放过。


    在牢里是等死,拿上武器能搏一个活路前程。


    有几个最是凶狠的人,率先冲出大牢,“官爷,给我刀,老子亲自去宰了那些反贼!”


    军备库已经为他们打开了。


    许商集结了这群容城反贼眼中的乌合之众,将容城叛军拖在容城。


    许商又亲自点了几个护卫,随她一起偷偷潜入敌军之中,将几位领军统统给活捉了。


    在城门楼上,当场砍头,看下来的热乎人头丢到了城下叛军之中,吓得一群人就差魂飞魄散了。


    首领都死了,一群士兵没了章法,心里也慌乱起来。


    他们之中的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打这一战。


    “将容城反贼带上来。”许商让那几个护卫将容城几个高官也带了过来。


    刘知县,几位县令,王大人,唐大人,前几天还陪许商一起喝酒看戏的十几位大人都被押了过来。


    “都砍了!这就是叛军下场!”


    眼看着往日高高在上的那些大人们,此刻的头颅就像下雨似的从城门上往下掉下来,将士们都快吓破胆了。


    有人心中恐慌,还有人见状存了死志。


    而这时,许商在城门上让开位置,对身边的顾瑾道:“太女殿下,现在就看你的了。”随即又命令护卫们注意保护殿下,“□□时刻准备。”


    许商则退到一旁安抚着冯夕芸。


    “怕不怕?”许商见她脸色都煞白了。


    “不怕!”冯夕芸连连摇头,她不仅不怕,还有很是激动。


    刚刚冲进城的时候,有几个叛军没死透,其中一个拿着刀准备扑过来,她的小媳妇儿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抱了个大石头就冲了过去,给人脑子都砸碎了。


    许商回过神来吓了一跳,生怕冯夕芸会出什么事。


    结果冯夕芸愣了愣,又笑着说,“我也能杀敌了。”


    “是,你也能杀敌了。等回京论功行赏,本官定将冯女侠的功绩报上去。”


    顾瑾已经表明了太女身份,并且正在努力打嘴炮劝降这些士兵。


    偷偷听了一耳朵许大人在做什么。


    嗯,许大人在常规操作哄媳妇儿。


    不是人人都想打仗的,尤其是这种师出无名的战争,战死沙场了又怎么样,不是为了家国,而是要背上骂名成为叛军。


    “诸位将士!随我进京勤王护驾!”


    城门下是震耳欲聋的将鸣。


    “勤王护驾!护驾!护驾!”


    叛乱的大人们都一个个被砍头了,他们这些叛军更是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本来想着等朝廷来处置他们,或是拼死在搏一搏,冲出去之后拜个山头落草为寇,也好过直接死了。


    没想到太女殿下也在这里,皇家圣恩给了他们将功赎罪的机会。


    于是他们都愿意跟着太女殿下回京勤王护驾。


    太女想把这些人都带上,但是许商劝住了她。


    “一次性全带上不可靠,不安全。分批次出发。”许商不是不相信这些人,而是这么多人一起出发,走到京城黄花菜都凉了。


    “将城里的马匹都找来,分两批次带走一半兵力。精锐同你我先行,牢里放出来的那些人和一批次士兵,由护卫长率四名护卫带领。”


    “剩下的士兵,又几名护卫留下驻守容城。京中反贼或许不止容城这一个据点,若是其他地方察觉到了容城叛乱被平,或许会想办法来支援这里。毕竟容城里的东西,他们可舍不得放弃。”


    容城这个地方太重要了,这里有金矿,或许京中动乱让人无暇顾及这里,但凡是都有万一。


    谁知道包藏祸心的反贼到底有几人呢?


    顾瑾知道许商厉害,但之前一直以为许商是个有理想抱负的文臣,今天才明白许商到底有多厉害。


    “许大人,你要带许夫人一起吗?”顾瑾看着许商依旧带着冯夕芸上马,于是好奇地问着。


    行军路上多少是不方便的。


    “本官的夫人就是本官的身家性命,自然要随身带在,安置在哪里本官都不放心。”


    顾瑾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这是什么让人心绞痛的发言。


    她们在打仗呢,能不能认真一点。


    事实上许商很认真,一路上带兵疾行,将原本七日的路程,压缩到了四日。


    而宫里早在第三天夜里就有所异动了。


    但是信鸟送到了容城,结果没有收到回信,丞相便觉得不太对劲了。


    但他还是出于谨慎多等了一日,一日后她察觉到不妙,赶紧安排宫里的人行动。


    结果宫里居然也有所防备。


    现在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他造反了,但他也只是拿下了两个城门,这不过是突破了第一道防线罢了。


    若是不加快速度打进去,女皇的援军到了就要坏事了。


    他派兵守住了两道城门,里面的人进不来,可女皇也派御林军层层防守,他也无法更进一步。


    丞相已经一身戎装,他亲自领兵。


    而御林军首领恰好是他的死对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一战双方越打越凶,双方都死伤惨重。


    但丞相还在等,等容城那边会有援军过来。


    女皇也在等,等青阳王出兵。


    但青阳王坐在家里脸色阴沉,作为一名臣子勤王护驾是他的分内之事。


    但是现在这个局势,丞相久攻不下,宫内守卫力量越来越弱。


    若是再耗上一日,他在领兵救驾,既能除了反贼丞相,说不定还能控制住女皇。


    谁不想去那皇位上坐一坐呢?


    青阳王一颗心都在剧烈鼓动,仿佛大业即成。


    青阳王世子季光宗,这几天也察觉到了京中的不平静,权臣系统告诉他要抓紧机遇,此刻带兵前去勤王护驾,就是他建功立业成为权臣的第一步。


    “闭嘴!”季光宗已经不停他的了。


    早在丞相谋反的时候,他便听系统的话,去找父王想要领兵救驾。


    但是他父王却语重心长的和他说了另一番话,一番没有人不为之心动的话。


    只要再登上一日,他爹就能一举拿下丞相和女皇,到时候他爹就是皇上,他就是太子,就是将来的皇上。


    什么狗屁权臣系统,他一点都不稀罕了。


    系统检测到了他脑子里的想法,直接进入了休眠状态。


    算了,这个宿主废了,它下次继续努力吧。


    要在它们权臣辅助部门只有它一个系统,都不用想办法卷其它统,它躺平一点也无妨。


    天微微亮了。


    进宫勤王护驾的人赶来了。


    但来者不是许商顾瑾,而是二皇子。


    二皇子带着外家势力赶来,在城门口和丞相的人打得不可开交。


    女皇在宫中接到战报,二皇子殿下带兵进宫救驾,已经在城门口和丞相交战了。


    来报信的人说完,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们都松了口气,又救兵来了就好。


    但女皇脸色却依旧阴沉,她知道这个消息的脸色,比得知丞相谋反时的脸色还要差上几分。


    “青阳王那边什么动静?”女皇问他。


    “青阳王还没有派兵过来。”


    女皇忽的笑了笑,“好啊。这天下,很快就要迎来真正的太平了。”


    过了午时,又有探子来报。


    二皇子的已经赢了,丞相的兵力被镇压,两路城门现在是二皇子的人在把手。


    在大殿里等着消息的朝臣们,一部分喜不胜收。


    而这些人自然是二皇子安插而来的,他们恳请女皇开城门赢二皇子等人进来封赏。


    “封赏一事不急于一时。”


    他们又言不能让将士们寒了心,应该开宫门迎二皇子进来。


    女皇轻笑,视线在这群人脸上扫过,随即他们都低下了头。


    很快探子又来报,青阳王和二皇子在城门交战了。


    青阳王原本想等着丞相和女皇两败俱伤,他在渔翁得利。


    只是没想到,螳螂捕蝉,二皇子做了黄雀。


    青阳王不知二皇子是真救驾还是和丞相一样包藏祸心,但他等不了了。


    再拖下去一切成了定局,就没他什么事了。


    于是立即派兵,直接和二皇子打了起来。


    季光宗也很心急,在脑子里呼叫着系统,想让他给自己一点帮助,结果系统像是又坏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永远只自动回复他:【系统能量不足,正在休眠中!请宿主耐心等候哦~】


    等你姥姥个腿的,这战马上就要打完了!


    季光宗气急败坏,又砸了一批瓷器明玉摆件。


    第50章


    女皇在宫中一天一夜未眠, 外面则打了一天一夜。


    早朝被困在宫中的大臣们自然也是如此陪着他们,有几个老臣都熬不住了,直接昏倒在地。


    女皇让人给他们送去休息了。


    “陛下, 是否派兵援助二皇子?”


    “是啊, 陛下。二皇子在死守宫门, 我们理当派人援助二皇子。”


    又是二皇子党派的人在说话。


    女皇目光平静地盯着他们,直到将他们看得毛骨悚然起来。


    “爱卿认为派多少人去合适呢?目前留守在这里的御林军不过一千二百人,朕都派去可好?”


    突然就没人说话了。


    很明显女皇这是动怒了。


    二皇子党羽的人相互对视着, 用眼神彼此交流。


    目前还是不要太过高调了, 虽然他们有心跟着二皇子, 但现在自己的身家性命还在女皇手里捏着呢。


    于是大殿里越发安静下来, 静到能听到外面厮杀的声音。


    气氛也越发紧张起来了。


    探子传来的消息让他们心惊不已, 从后半夜打到了天亮, 二皇子外家势力和青阳王的禁卫军居然相互制衡住了。


    谁也敌不过谁。


    但现在快到晌午了,二皇子露出了败相, 青阳王毕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虽然他本人没什么大本事, 但手底下强兵悍将不少。


    而且带人赶来的顾兴也加入了战局。


    顾兴夺下一个城门之后就开始死守, 让顾家人一对人马去支援二皇子。


    顾兴到现在还没有和女皇联系上,所以二皇子自称是来勤王的,顾兴便马上赶去了他那里。


    青阳王这边又调了一队人马过来。


    并且有小股势力偷偷往进城护城门处摸去。


    他们要放青阳王的援军入城。


    然而他们刚刚占下京城城门, 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数百人给拿下了。


    很快这两百人将城门把守住。


    在青阳王援军赶来之前, 这两百轻骑兵入城之后便控制住了城门。


    很快在就看到湘城的八百重骑兵来了之后,领兵的护卫立即让人准备□□。


    重骑兵到了城门口, 便按照许商之前的吩咐, 他们自己不进城, 也不放一兵一卒进城, 只在门下死守。


    青阳王的万人军赶了过来,这些人同样是步兵,在骑兵面前存在天然劣势。


    护卫率领重骑兵击退青阳王援军三次,八百重骑兵只剩下不到两百人,而青阳王那边将士也锐减得厉害。


    护卫站在城门之上,看着底下士兵露出疲惫之态,又看着满地的将士尸骸,心中不仅悲切万分。


    “□□准备,敌军即将大举进攻,尔等随我死守皇城!”


    护卫拔剑,第一批□□射出。


    实际上,他们不论城门上的□□军备,还是城门下的守城的骑兵力量,已经无力再守下一轮了。


    青阳王的援军也不想再耗下去,大军一举进攻。


    城门下的战马再次冲向敌军时,横戈跃马,以一当十,所有人抱着必死的心,杀得眼底只看得到一片红光。


    就在那一百多骑兵即将融入敌军之中时,后方突然出现了他们熟悉的旗帜。


    湘城驻军大旗,当年女皇平定天下是为湘城大军赐下的战旗。


    “咱们有援军了!是太女殿下!”


    护卫看清来人之后兴奋得大喊了一声,听到这话的人立马打起精神来了。


    援军来了,希望来了。


    顾瑾率先冲锋陷阵,将士们看到太女殿下都冲了,很快士气大振,这一路赶来的疲惫都在战争面前被压下去了。


    “杀!”


    顾瑾带兵直逼敌军,她以身作则将军威立了起来,手中长刀挥向敌军,刀起头落,染红地刀刃上鲜血来不及滴落,便又染上了下一个人的鲜血。


    由于城门下的骑兵太少了,目前还行程不了前后夹击之势。


    但是后方有顾瑾带兵突袭,青阳王大军只要转向迎敌。


    如此城门这里得到了暂时的喘息。


    守城门的护卫带着让城门上还剩下的百来人马上集结,快速拿上大刀铁枪,乘战马出城杀敌。


    这些人本来就是湘城骑兵,上了战马打起仗来才越发神勇。


    还是同样的招术,找机会突进到将领身边,顾瑾一举拿下领军的头颅,用枪尖挑起。


    “统领已死,尔等放下武器投降,本宫绕你们不死。”


    这群步兵大老远赶过来,有在城门口和重骑兵打了好几次,现在首领也没了,太女殿下还保证不杀他们。


    能活着谁愿意死呢?


    很快就有人丢了武器跪伏在地。


    等所有士兵都投降了。


    顾瑾再带他们进城支援皇宫。


    顾瑾带人进宫的时候,青阳王打败了二皇子,当场杀了二皇子。


    “季大海你这个老贼!”顾兴虽然不喜欢那个二侄孙,但再怎么样那也是他老顾家血脉,居然被青阳王给杀了。


    宫里收到二皇子已死的消息时,二皇子的党羽顿时脸色煞白。


    没了,多年谋划都没了,二皇子没了。


    他们比谁都知道二皇子的计划,丞相之所以会反,也离不了这段时间他们在朝廷上给丞相的施压。


    二皇子本就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注意,没想到现在所有计划都落空了。


    他们才是那个傻乎乎盯着蝉的螳螂,打得火热的时候,全然不知道黄雀已经在身后等着了。


    女皇听了脸上了褪去了些血色。


    “罢了。罢了。倒是有他的体面了。也好,如此也好。”


    一些大臣听到女皇的话,吓得浑身抖动起来。


    女皇这话的意思,她已经知道二皇子有谋逆之心了?


    所以才迟迟不派兵援助二皇子。


    现在宫门沦陷,青阳王的大军马上就要来到大殿了。


    外面的御林军也守不了多久。


    有人开始劝女皇离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宫里一直都有密道能通向外面,但知道密道所在的,只有女皇。


    “老臣这条命丢了也就罢了,陛下万不可有任何闪失。还望陛下早日离宫!”


    不少人都在劝她。


    女皇蜷起手指,正准备下达最后一道令时,大殿外已经传出青阳王的笑声了。


    “顾辞琉,出来受死!”


    他直呼女皇的大名,惹得臣子们怒不可遏。


    宫门被打开。


    青阳王带着他的儿子在大军的拥护下走了进来。


    “陛下,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还望陛下能够识时务,将禅让诏书写给本王。”


    忠心耿耿地臣子们自然受不了女皇被如此羞辱,于是奋起反抗。


    “且慢。”女皇赶在那位臣子要被杀之前开口救下了他。


    青阳王看着她,对上那双平静的眼睛,他莫名感到胆怯。


    “陛下,写了禅让诏书,我便放了这些人。”


    女皇站起来,在皇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所有人殿外候着。朕,将诏书写给你。”


    青阳王大喜过望。


    臣子们悲痛劝阻。


    就在这时候,青阳王的人突然传来急报。


    太女顾瑾率军进宫勤王,来势汹汹,他们快要防不住了。


    一众臣子面露欢喜,青阳王开始慌乱起来。


    “带了多少人?”


    “近万人。”


    他带来逼宫的也只有一万多人,打到现在只有不到三千人。


    “把女皇抓起来!”


    青阳王反应过来,一声令下,想要先把女皇控制住,以此来制衡太女。


    结果便是青阳王下令之后,女皇也冷声道:“杀。”


    很快殿中各处冲出近百护卫,其中还有皇室影卫和顾家死士。


    在顾瑾杀光了外面的叛军之后,还在关键时刻把顾皇叔给救下了。


    许商见顾皇叔性命垂危,顾瑾既担心皇叔,又急着去护驾。


    许商便让她带兵过去,只留两个人给她。


    冯夕芸慌而不乱地将顾皇叔身上伤口的地方杀伤伤药,看着他身上皮开肉绽的刀伤,冯夕芸都替他觉得疼,眼眶红了起来。


    许商则暗中再次动用魂力,将下一秒就要彻底断气的顾兴给续上命了,否则再晚一点,怕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天色快黑了。


    冯夕芸现在眼睛看东西都带着红光,闭上眼睛都是刀光剑影和飞溅的鲜血遍地的尸骸。


    “阿妻。”冯夕芸抓住许商的衣袖,“还会再打下去吗?”


    冯夕芸这是第一次进宫,没想到是这种方式。


    许商见顾皇叔已经没事了,她将冯夕芸抱在怀里,找到一条还算干净的手帕,替她擦去脸上的脏污。


    “是不是怕了?”


    “我不怕。”冯夕芸回抱住她,“我不怕,有阿妻在身边,我一点也不怕。”


    “我也是。”许商笑了起来,“有夕芸陪着我,这一路走来我从未怕过。”


    两人温情脉脉的时候,旁边传出了顾皇叔的咳嗽声。


    冯夕芸赶紧从许商怀里退了出来,去查看顾皇叔的状况。


    “总镖头,你没事吧?”


    顾皇叔摇了摇头,气息很是虚弱,“没事。陛下,陛下那边怎么样了?咳咳……”


    “太女殿下已经带兵过去了。陛下洪福齐天,定然无事。”


    果然,御林军带队过来,找到了他们。


    宫里内乱已经平定了,只是有一个人找不到了,那就是青阳王的世子季光宗。


    许商和冯夕芸二人也被陛下暂时安顿在宫里。


    之后一连忙了三日,陛下才得了空让人来通知许商和冯夕芸,明日早朝在殿外候着。


    冯夕芸很是紧张,在传话太监走后,她便不安起来。


    “怎么了?明天就要论功行赏了,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冯夕芸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紧张。我还没见过女皇陛下呢。大殿上我要是做错事了怎么办?”


    “别怕。有我陪在你身边呢。不会有什么事了。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我。”许商摸了摸她的头发,细细地吻落在她唇上,“不如我们做点快乐的事,我帮你转移一下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