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 56 章

作品:《将度关山

    拉拢党羽?霍祈清皱了皱鼻子,她什么时候拉拢党羽了?


    见她一副不解的模样,谢承安嗤了一声,“你接触的都是未来军中极有前途之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军营是干什么的。霍将军眼下还在京城被陛下死死盯着,你要是敢暗中动什么手脚,盛京即刻便能得知。”


    敢情谢承安不是得了陛下命令来除岭南军的左膀右臂,而是特意来盯着她的……


    霍祈清抿了抿唇,暗自思忖,好一条晋和帝的走狗。她说怎么前脚刚到岭南,后脚谢筠就从盛京赶过来了。


    便是降职,也不该这么快……她早该想到的。


    霍祈清略一思索,还是问了出来:“你既然知道我暗藏军中,为何不揭发?”


    谢承安道:“崇明宫火灾,你是假死才得以脱身,本官好心留你在军中混口饭吃,等时机到了你便自行离去。倘若期间岭南军有任何问题,本官第一个将你拎回盛京。”


    他眯了眯眼,警告意味十足:“到时候大刑伺候,剥皮抽筋,五姑娘可不要怪本官没给过你机会。”


    “我不会走。”霍祈清语气极快而又坚定,抬眼对上他犀利的视线:“我入岭南军,也是堂堂正正凭本事进来的。未行错事却先添罪名,难道这就是谢大人的为官之道?再者,崇明宫走水非我所为,谢大人一句‘假死脱身’,恕属下不能苟同。至于时机到了自行离去……”


    她冷笑道:“从军并非权宜之计,而是我心之向往。大人仅因为女子不能参军便来揣测我的动机,对我多加警惕防备,未免不公。您既出身御史台,便知世间不平事多对女子,我冒天下之大不韪私自参军,就是为困囿庭院的妇人闯出一条先路!”


    “所以,我不会走,也不能走。你如果非要告发我……”


    晨曦微光中,似乎有一阵低低的轻笑,像是后继有人的欣慰,又像是云开月明的欣喜。


    “要想我不揭举你也简单。”谢承安身子在晨光中定住,半晌才缓缓侧目,含笑注视着霍祈清:“十日内,茂安山火药一案若能调查清楚,我便相信你有在军中留下来的实力。”


    “敢么?”


    “谢大人方才不是也说了,纠察百官,弹劾乱纪是言官之责吗?”霍祈清没有拒绝,扬了扬眉:“茂安山火药涉及朝中权贵,朝中百官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稍一动弹,谢氏一门都能连根拔起。”


    “大人既敢,我怕什么?”


    新兵比试转瞬即逝,众人各自都已分进应去的阵营。一个月的训练也让他们多了些刀兵气,奈何沙场磋磨不够,眼神里还是少了份誓杀仇敌的血气。


    黄珙一挥手,将那杆横扫千军的长枪狠狠扎入最高的木杆上,喝道:“眼下胜负已分,半月后,前锋营随副将左诚前去茂安山剿匪!其余众人加紧训练,运粮扎营,排兵布阵乃兵家紧要之务,谁要是敢给老子拖后腿--”


    他拉长了声调,手指着木桩上岿然不动的长枪,“这个就是下场!”


    千军齐齐震枪,高声呼道:“是!”


    月明星稀,巡逻的卫兵照旧换了班。霍祈清却不同往常一般,帽盔一解就趴床上呼呼大睡,她轻轻蹲下在床边倚了一会,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伸手一够,连酒也没有。


    干脆起身穿好鞋袜,拎了两壶茶水,爬树上去数星星。


    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将阿鸿惊醒了,他刚要起身叫住,旁边睡着的娄建一巴掌呼了过来,寂静深夜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鸿捂着脸呆在原地,反手一巴掌甩了回去。


    ‘啪’!又是一声清脆。


    这回是两个人呆坐在良夜中。


    “你说他半夜不睡觉,出去干什么?比试也结束了,应该不是偷摸去教武场练剑了吧?”


    阿鸿抽了抽鼻子,“今日他受伤离了营地,没赶上分营,将军就照例将他分进了步兵队里,可能……结果不如他意吧?”


    娄建叹了口气:“前锋营没进成,高低也得去骑兵队吧?结果分去了他最不想去的步兵队……唉,造化弄人。”


    “别说他了,你不也一样?信誓旦旦说要进前锋营,不还是没走成?”


    娄建垂死病中惊坐起,嚷嚷道:“那能一样吗?将军是看我擅弓,特地放在步兵队里帮帮你们……”


    阿鸿一脸这话你自己信吗的表情看着他,仅仅是看着,娄建已经无话可说了。


    ……毕竟,他是因为私下斗殴被调去了步兵队。


    “我去看看他,别又在教武场上喝大了,叫人看笑话。”


    阿鸿拿了件披风,身后娄建轻声喊道:“等等!我也去!”


    “你别去了,留在这儿把风。”


    娄建一脸悻悻地坐了回去。


    外边风起得大,阿鸿手中披风訇然作响,头顶忽而传来树叶沙沙声,他抬手在眉前搭了个棚,这才发现树上四仰八叉的霍祈清。


    “贺虞。”


    树上的人一滞,扶起半个身子转头瞥他,险些掉下来,左右晃动两下这才坐稳。霍祈清定睛一瞧,原是阿鸿,想了想,阿鸿也不便爬树,又慢慢腾腾爬了下去。


    奇怪,她也没喝酒,怎么脑子晕晕沉沉的?


    “阿鸿,你怎么来啦?”少年两只眼皮子打架,双颊隐隐红晕,手里提着两个酒葫芦歪头瞧他,哦……手上还拿着披风,“来给我送衣服的吗?”


    阿鸿蹙眉:“你喝的什么?”


    霍祈清只是冲他傻笑,阿鸿自顾自夺了酒葫芦,仔细嗅了嗅,惊道:“你怎么把娄建的酒喝了?”


    “啊?这是酒……我尝着没什么味儿啊?”霍祈清将自己嗅觉失灵这事儿抛诸脑后,茫然道,“我说头顶上怎么这么多星星……喝晕了。”


    也不怪霍祈清没喝出来,这酒里掺了不少水。上值期间不准饮酒,再加上平时打赌总输酒,娄建干脆自置配方,酒里掺水,一举两得。


    检查的人发不现,兑剩下的酒也够他喝一阵了。


    霍祈清听了事情原委,嘴角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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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搐了一阵,“大哥……一定是个勤俭持家的。”


    “哎呀阿鸿,这么冷的天多亏你拿了披风来,不然明日岂不是又要患上风寒?”她也不管阿鸿同意与否,直接将披风扯来穿在了身上。阿鸿不情不愿道:“我起夜怕冷才穿在身上,不是专门给你拿的。”


    “哦。”霍祈清热情不减反增,笑眯眯回应道:“你起夜还要跑到树下面吗?好别致的方法,涨知识了。”


    阿鸿恼羞成怒:“你能不能不要胡说了?要不是看在……”


    “看在什么?”


    阿鸿道:“你以后,不必因我的腿伤和他人起争执,我自小便是这幅鬼样子,连我爹娘都不想要我,旁人怎么说我也不在意!但这次你和吴立结下梁子,甚至闹到左将军那儿去了,如果你没能赢下比试,那岂不是真要斩立决?!”


    “所以,少管我,这份恩我受不住也还不起。”


    霍祈清酒意醒了大半,再加上冷风一吹,什么事儿都记起来了,她顿了顿,正色道:“阿鸿,我不是只为了你出头,在背后言他人是非本就不对,不管是谁我都会出手。而且,你不在意的事情,娄建在意。你说爹娘不要你,可娄建一直在你身旁。”


    “这不是恩情,也不需要你还。”霍祈清温声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个玉镯来。月色照映下,镯子玉质剔透,莹白若光,还镶嵌着三条细细的绞纹银丝。


    “那天胡汉三将这玉镯给摔了,娄建下山专门托人给补的。”霍祈清将玉镯塞进怔愣的阿鸿手里,“他说银钱不够,只能补这几条素银丝,等有了钱再换上镶了宝石的。他不好意思亲手给你,才一拖再拖放了我这好些天。”


    寒风俞紧,阿鸿手心某处却渐渐热起来,他慢慢收紧这玉镯,趿拉着步子回了营帐。从床板底下翻出个红漆小盒,小心翼翼将玉镯放了进去。


    娄建四肢大张,打着震天响的鼾声,一个人占着两张床板。阿鸿收好红漆小盒后叹了口气,倒是真想去树上睡一晚了。


    阵营已分,再过两天,想必黄珙就要从前锋营里挑人去茂安山打听情况,安插暗桩。


    霍祈清一边变换阵型,一边心不在焉想着,怎么才能混进探查茂安山的队伍呢……


    她同卫兵们站在一起训练阵型,这几天她进步颇快,连几个教头也暗中夸她有武学天赋,是以今日带教的王教头点名让霍祈清上前示范。


    “贺虞……贺虞?!”


    连喊了几声无人应答,旁边的战友推了推她。


    她一个激灵站直身子,叫道:“到!”


    王教头瞪了她一眼,朝空中扔出把剑,斥道:“才夸你两句就得意忘形,在战场上魂飘走了,命也别想要了!”


    “你现在扮演敌军首领,闯入此阵中刺杀我!”


    霍祈清双脚并拢,抬头大声应:“是!”


    身旁的队友瞬时化作敌人,盾牌长剑变换,将她拒之线外。


    霍祈清站定,眼神锁定阵眼中的王教头,一丝一毫不敢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