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跑了不少铺子，眼看着薛衍舟脸色越来越苍白，萧遥心疼的不行。


    又查过一家，薛衍舟一上车就被萧遥抱住了。


    “歇一会儿吧，衍舟。”


    一边说一边使劲蹭薛衍舟的脖子，薛衍舟微皱的眉便一点点展平，染了浅淡的笑意：“还有三家就可以回去了，下午不出来。”


    已经做好了准备萧遥会闹着他回去休息，却听她思索半晌，开口道：“要不我下一道谕书，指明商路要由你主理……这样就算那些老顽固还是死性不改，为了商路这么大的利益，也一定会有其他商户来求合作的。这样你就不用这么辛苦……”


    说完还有些急切的补充：“商路的事是已经定好了的，本来京都符合条件的商户也只有这么几家，薛府接下无可厚非。”


    薛衍舟心里酸软的不成样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萧遥学会了收着自己的脾气，费尽心思的来迎合他的想法……甚至还要提前想到他的顾虑，将一切都安排的如此妥帖。


    萧遥小心翼翼的看着薛衍舟的表情，不妨被他捧着脸轻轻吻住。


    已经习惯了萧遥一直黏在薛衍舟身上的宁儿倒吸一口冷气。


    公子，公子怎么……


    所以昨晚真的是公子给萧遥留的门啊？？？


    薛衍舟亲完才想起宁儿还在车里，故作镇定的轻咳一声，脖颈却不受控制的微微泛红。


    “……宁儿，你随马车回府，将书房中的账本送去……小院。”


    “啊？”宁儿依然状况外，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少爷你是要去……哦……哦，好。”


    萧遥没想到薛衍舟会这么轻易同意，还要跟她回小院去，还……还亲她，被亲完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回过神来又开始在薛衍舟脖子上使劲蹭。


    “衍舟~你怎么这么好啊~”


    发丝落在薛衍舟颈间，他有些痒，忍不住抬手按住萧遥的脑袋，顺手帮他理顺了额间蹭乱的头发。


    两人在半路下了马车。


    离小院还有些距离，萧遥挑了僻静的巷子，两人肩膀挨着肩膀，慢悠悠的走。


    四年前那会儿，萧遥不敢离开小院，他们从来没有过这样一起逛街的经历。


    如此安安静静的走在一起，薛衍舟无端生出些可以天长地久的错觉。


    指甲刺入掌心，平息了心中的妄念。


    萧遥对薛衍舟的情绪十分敏感，温声问他：“是不是累了？我背你一会儿？”


    薛衍舟摇头。


    “我没事。”


    萧遥还想再问，却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其中那道年轻女子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这巷子并不在主路上，没什么铺面，只住了零零散散几户人家。萧遥好奇的探头看过去，只看到那传出声音的院子外面挂了一个写着“药”字的布旗。


    这是个药铺？怎么会有药铺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好奇心起，萧遥忍不住拉着薛衍舟往那院子的方向走了几步。


    薛衍舟知道她这人小孩心性，无奈摇摇头，便也随她去了。


    两人刚靠近药铺，里面争吵声又开始继续，薛衍舟听着突然愣住了。


    里面的两道声音……他都熟悉。


    立刻反握住萧遥的手腕，低声开口：“萧遥，咱们先回去……”


    话音未落，萧遥就皱紧了眉头。


    这两人怎么提到了薛延？还有那道年轻一些的女声……


    萧遥想了起来。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早上才见过的那个薛萍。


    药铺里的争吵还在继续。


    “你这个老东西！你不是说薛延吃了那药丸必死无疑吗？为什么他现在还是好好的？”


    那道苍老一些的声音带着讨好：“二小姐别生气，这不是……剂量不敢给的太大，依我算来，大小姐殒命也大概也就在这三五个月内了。”


    “哼，什么大小姐，你个老不死的，我不信你不知道薛延是男人的事。”


    “这……这，二小姐这话是从何而来啊？”


    “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怪不得薛文兰亲自将你请到府中，给薛延诊病时谁也不准在场……好啊，一边拿着薛文兰的封口费，转头又收了我大把银钱。于中道……这两头拿银子的差事，你干的可真是滴水不漏啊！”


    薛萍说完这句，药铺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而在院外听着的萧遥面色铁青，要不是顾及薛衍舟还在身边，怕是这会儿已经冲进去给薛衍舟报仇了。


    自从知晓了薛衍舟被人下毒的事后，萧遥派了人在京都暗查，可大大小小的医馆药铺都走遍了，却未曾见到与宁儿描述相似之人。原来这人的药铺竟开在这般隐秘的巷子里，原来……背后主使竟是这个今早刚被赶出了薛府的薛家二小姐。


    新仇旧恨，萧遥已然起了杀心。


    却被薛衍舟轻轻拉住了衣袖。


    萧遥看向他，眼底的狠厉来不及消散，便被薛衍舟搂住了脖颈。


    他贴在萧遥耳边小声开口：“累了，背我回去好不好？”


    “……衍舟。”


    薛衍舟学着萧遥的样子，蹭了蹭她的脖子。


    萧遥闭眼，一点一点掩去了身上戾气，抬手把人抱了起来。


    换做平时，薛衍舟大概会红着耳朵叫萧遥放他下来，可这会儿却乖乖靠在萧遥肩膀上，什么都没说。


    直到两人走远，再也听不到药铺里越发激烈的争吵声，萧遥才哑着嗓子问：“为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心头的怒火。


    “害你性命的人，为何还要护着……难不成，又是为了什么狗屁薛家？！”


    声音有些大。


    萧遥说完就开始后悔。


    她怎么又控制不住情绪……四年前不就是因为这样，才总会争吵，总是惹薛衍舟夹在中间苦恼。已经想好了要事事依他，偏偏控制不住这臭脾气。


    真该死。


    萧遥脸色越发难看，一半是仍在沸腾的怒火，另一半却是因为自责。


    “萧遥……”


    薛衍舟抬手轻轻捧住了她的脸。


    微凉的指尖唤回了萧遥的几分理智。


    她想撇过头去，不让薛衍舟看清自己的情绪，薛衍舟却难得几分强硬，与她四目相对。


    “不是护着她们……她们既然做出了这种事，自然该付出代价，不管是生是死，我都不在意。”


    “那为什么……”


    薛衍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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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上现出几分无奈的神情，指尖戳了戳萧遥的脸颊。


    “谢大夫不准你用真气，你忘了不成？”


    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眸子澄澈见底，萧遥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深陷其中，快要将她的理智撕碎的那些激烈情绪一点点化在这一双水眸之中，再不见踪影。


    许久，也只能哑声唤一句：“薛衍舟……”


    薛衍舟眨了眨眼睛。


    “你这人，难道要做圣人不成……”


    薛衍舟眼角溢出笑意：“又在胡说些什么。”


    萧遥把人又抱紧了些。


    渡恶鬼，解杀戒。


    不是圣人……还能是什么。


    萧遥身上的杀气终于消散无踪，就这么抱着薛衍舟继续往他们两个的小院走去。


    “衍舟，你可得好好待在我身边，看好了我。”


    “嗯？”


    萧遥故作轻松：“没听那些说书先生说过？大萧永安王，是地狱里的杀神转世。”


    薛衍舟呼吸停滞了一瞬，下意识抓紧了萧遥的衣襟。


    萧遥赶紧开口道：“逗你的，那些说书先生最会夸大其词。什么杀神……夸张的要命，听着比话本子强不了多少。”


    薛衍舟却看向她的眼睛，认真道：“你不是的。”


    他知道。


    萧遥……才不是什么杀神。


    四年前带着伤误闯了小院的年轻侠客，一身浅青的劲装染了血，明明站都站不稳了，还不忘将手里沾血的剑藏到身后，磕磕绊绊的向他道歉。


    “对，对不起啊……我，我不知道院子里面有人。吓到你了吧？”


    彼时薛衍舟用袖子掩住了因害怕而微微颤抖的手指，故作镇定。


    “没事。”


    侠客又咳出一口血来，颇有几分心虚的问他：“那……那能不能，让我在这儿待一会儿啊？随便，咳咳……随便院子哪个角落都行，我调匀了……咳……调匀了呼吸就走，不会，不会伤害你的……”


    薛衍舟僵硬的点了点头，于是看着那年轻侠客艰难挪到院子里的梧桐树下，盘膝坐好，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把剑仍被她放在身后挡着，生怕会吓到薛衍舟一样。


    一个时辰后，侠客睁开眼，看到面前摆了精致的茶壶茶杯。


    带伤狂奔了十几里路，侠客确实渴的要命，赶紧倒了杯水一饮而下。


    温热的水划过喉管，是刚好入口的温度。


    侠客缓过一口气，就听到身前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你们这些江湖中人，都是这般毫无防备的吗？”


    “啊？”侠客茫然看向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了的年轻公子。


    “水里，不怕我下了毒？”


    侠客闻言摇摇头：“你想要我的命，刚刚有大把的机会。何况……”


    她展开笑颜，一时间连院子里的空气都跟着明媚了几分。


    “小公子长的这么好看，怎么会是坏人。”


    薛衍舟呼吸停滞了片刻，猛的转开视线，朝屋子里走去。


    院里的侠客还在嚷：“小公子，能不能再留我住一晚上啊？”


    片刻安静后，侠客又听到了那道清冷的声音。


    “……厢房无人，你自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