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册子

作品:《和离后的第五年

    嘉泰四十一年年底,嘉泰帝的生母、皇太后因病薨逝。


    皇家丧期三年,六皇子本已及冠,因此耽误了大婚之藩,婚期推迟至嘉泰四十五年;而民间默认国丧一年,温谣与孟崛的婚事原本定于嘉泰四十二年秋,也被押后至嘉泰四十三年暮春。


    朝堂上,一直暗潮汹涌。


    嘉泰三十九年,时任户部尚书的叶者亭入阁,并加封太傅,太子党一片大好;但嘉泰四+一年年初,辽东宕尔桥之战大败,主张经营辽东的太子党收到重挫,叶者亭被迫退出内同,并调任礼部尚书,同年底,又逢皇太后薨逝,太子失去最大的靠山,三皇子齐王一党更加蠢蠢欲动,双方的争斗更加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嘉泰四十三年,辽东局势进一步恶化,叶采薇关心天下大事、也关心叶渚亭在朝堂上的安危,几次与叶渚亭详谈,都被叶渚亭温言转移。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是阿签从小教你的话,能被你一直践行至今,阿爹很欣慰。只是采薇你既没有居庙堂之高,也非处江湖之远,朝堂上的事实在太复杂,你的忧心忡忡并不能起到文际的作用,


    反而为你自己平添烦恼,属实没有必要。"


    叶渚亭这样劝她。


    温谣不止一次发表过对叶采薇的美慕,谁不想有一个像叶者亭这样,学识广博又谆谆和蔼的父亲呢?何况叶者亭风姿隽爽貌比潘安,放眼整个京城官场无人可出其右,就算是天下男儿,也难有可以与之


    匹敌者。


    就是这样一个挑不出毛病的男子,又偏偏对亡妻一往情深,如今他已年过四+,仍旧风姿卓然,眉眼深邃内敛,眼角深深的桃花纹,就算是在严厉批评人的时候,也自有一番风流。


    叶采薇讷然。


    “温谣的婚事在即,你与她从小要好,原来三天两头就想往温府跑,”叶渚亭眼角的笑意更深,“把你关心朝政的心思放到温谣身上吧,阿爹不用你担心。”


    后来,叶采薇回想起,那也确实是她最开心最自在的一段时光。


    年多的坚持,容津岸总算被她拿下,两个人秘密的恋情跌跌撞撞,她虽然时常略感委屈,但绝大部分时候沐浴在甜蜜中,觉得人生多了许多从前没有的乐趣:而同时,她也是温谣和孟崛感情的见证


    者,看着他们从相识相恋到如今修成正果,好一番美满甜蜜。


    婚期将近,温谣又期待又紧张,自从被叶渚亭劝说后,叶采薇更是几乎日日都去温府上陪伴准新妇,和她一起忙着婚礼的筹备,与她说不完的话。


    有一天,诸事皆顺,温谣突然把叶采薇拉进了闺房,所有伺候的仆妇婢女们都出去,房门紧闭,只留两个姑娘。她们脱了鞋上.床,缩在床角,像两只满怀松果的松鼠。温谣神神秘秘,从几叠软枕的最里处掏出了一样东西,拿给叶采薇看。


    温谣的小脸红成了苹果,熟透的那种。她手里攥着的是用上好的软绢包着的几册,金栗笺的册封,仿南唐澄心堂的册纸,册上所画,尽是搓粉转朱的旖旎之景,活色生香,栩相如生。


    温谣又打开绢布,摊开册子看了一眼,小松鼠像是被蛰了一下,连忙缩回来,用另一只手将册子上的内容全部捂住,张着眼睛道:


    “昨晚上睡前,阿娘偷偷塞给我的,我就看了一眼,赶紧收起来。”


    其实,叶采薇和温谣都并非对男女之事完全懵懂无知。否则,嘉泰四十一年时,她们两个也不会 听勾栏瓦舍就变了脸,嘉柔公主稍稍煽风点火,就女扮男装亲自跑到青楼闹人。


    不过……隐约知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细节又是另一回事。


    几乎同时,叶采薇的脸也灼灼发烫起来。


    手脚有些无措,尴尬的沉默里,她终于提起嗓子,哽了哽喉咙,哑着哑着小声说:“你……你收起来,就为了专门等我,一起看吗?”就好像小的时候,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人灵机一动了什么绝妙的点子,也一定要坚持等到她们在一处时,才拿出来付诸行动,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


    “阿娘千叮万嘱,一定要仔细看的,”温谣耳根红透,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又像是答非所问,"教养嬷嬷也说,不好好看,最后吃亏的,是我自己……"话是这么说,温谣的手却仍旧死死捂住那册子上的画面。


    她垂头,颇有点沮丧的味道,仿佛是还未从冲击中回神过来,吐了吐舌头:“薇薇,好吓人呀……”


    一想到自己跟孟崛也要像册子上所画的那样,温谣就好像怀里揣了一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真的、真的一定要这样吗?”她其实知道答案,只不过…..“给我看看。”叶采薇说。


    其实,方才她只是晃了一眼白花花的画面,并不知道温谣口中的“吓人”到底指的是什么,温谣这样的表现,反而一下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温谣转头,凝视着叶采薇的侧脸。即使在这个无比尴尬的时刻,她仍然觉得叶采薇很好看,绿鬓朱颜,浮翠流丹,怎么看怎么好看。这一晃神,叶采薇也安抚似的拍了拍她那死死捂住册子的手背。


    “肯定是你自己吓自己,册子而已,哪里可能是什么吓人的东西?”叶采薇故意说些激人的话。


    温谣将眼帘紧闭,


    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把那册子塞到了叶采薇的怀里。


    其实,叶采薇也并非没心没肺的胆大狂徒,她心里也在打鼓,只不过大话已经放出来了,若是再认怂求饶,可就要在国蜜面前丢脸了。她郑重接过册子,默默深呼吸,然后认真研读起来。


    第一眼看清,她也被蛰了一下。


    确实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慌乱中抬眸,又候尔沉下去,不敢直视温谣,余光中,这姑娘眉头还在蹙着,薄薄的眼帘紧阎,手指又细又长,快把那巾帕都搅烂了,根本不会察觉,近在咫尺的叶采薇也被吓到了。


    于是叶采薇收回眼神,再次投入学习之中。


    价值连城的封皮和纸长,所用的画工自然不菲,画出来的东西精致无比,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有序。叶采 只觉得头皮被绷住,浑身的血液速流而带起阵阵燠热,心跳也不自觉越来越快。偏偏,她要在温


    谣面前装作淡定自若的样子,连翻页时的颤抖,被她刻意压住了。


    好半晌,温谣再也耐不住性子,终于睁开了眼。


    她见叶采薇的双颊双耳早已比自己的还红,忍不住取笑:"看不下去别硬撑,承认吧,你也害怕了,薇薇。"


    被闺蜜一语道破,叶采薇羞赧极了,她挑眉:"我、我害怕什么?"


    为了掩饰自己的色厉内荏,她干脆将册子翻过来,正对着温谣的双眼,保证她能看清楚:“这个、这个、还是这个?”


    削葱根的指尖一个一个指:“原来呀,这事还可以有这么多的花样,谣谣你还在害怕,若不赶紧好好学习,到洞房那天,可不得让孟崛笑话你!”


    直面那些,温谣尖叫一声,死死捂住自己的双眼:“叶采薇你不害臊!”然后又觉得不够解气,劈手就把叶采薇此刻大剌剌拿在手里展示的册子夺过,瞠目反讥:“别光说我呀,既然你已经认真学习过了,什么时候,也找你的容公子亲自实践实践?检验一下你的学习成果如何?”


    说完,温谣自己也忍不住翻开了册子,视线垂下,好奇而又小心翼翼地自己看了起来。几息之后,却不见叶采薇反应,不似她风风火火的脾性,温谣抬眸,入眼便是叶采薇粉腮红润的娇靥,就连那双流光溢彩的杏眼,也泛着红。


    温谣将册子扔到一边,连忙扑过去,虚虚环住叶采薇不堪一握的腰肢,小脸埋在她的肩膀,闷声闷气:


    “薇薇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不该说那样的话。”


    尽管叶采薇是国阁女子中的异类,但到底并非绝世脱俗,也有自己的底线和顾虑。先前,叶采蔽与六星子退婚的谣言闹得满城风雨,坦堪一年才好不容易停歌,自己身为她的国蜜,却拿这种事来开她的


    玩笑,实在过分。


    心头愧怍丛生,温谣蹭了蹭叶采薇的肩窝:“薇薇,不要生谣谣的气,好不好?”


    叶采薇被她蹭得着实有些痒,哑然失笑,拍拍她的后背:"想什么呢,谣谣的话有哪句不对吗?我可不会生谣谣的气。"她当然猜到温谣顾虑的事。


    “不生气?”温谣闻言抬起蝽首,乌黑的鬓发被蹭得乱蓬蓬的,像只俏皮可爱的茸兔,“那……你眼睛红什么?”


    这些天一直陪着你,和你一起忙前忙后准备婚事,替你高兴得紧,但我心里……却还是迷迷糊糊的,没觉得你我有什么不同。”叶采薇将温谣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直到刚才看了那册子,忍不住想,想到你会跟孟崛那样……"


    说到此处,叶采薇一顿,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


    温谣正认真听着,却发现她停了下来,望向她犹豫的眸底:"又怎样?"她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冒犯,叶采薇感慨不已,轻轻捏了捏她肉蛋一样的俏脸。


    婚姻嫁娶,身份也彻底转变。从此之后,你和孟崛才是一家人,你要生儿育女、料理后宅,整日围着孟崛打转,而我呢,我还整天只会吟风弄月…….谣谣,我们以后会生分吗?”


    两人之间的话题,显然已经从面红耳赤的男女之事转移到了前路漫漫的生活上,温谣见叶采薇红着眼,白生生的一张脸满是落寞,反手将她握紧:


    “别瞎操心,八月就是秋闱,在之后就是春闹和殿试。最多,等到明年这个时候,你的容公子 定会金榜题名,入翰林步青云,飞黄腾达,十里红妆娶你过门,到时候全京城数你最风光,咱们两个又怎么能生分?"


    想起容津岸,叶采薇抿了抿唇瓣,温谣见状又笑:“我哪里说的不对?薇薇,难道容津岸还能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不成?”叶采薇立刻柳眉倒竖,嗔道:“他敢!”“我看他也不是这样的人,”温谣笑得比花还要娇艳,“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入你叶采薇的法眼,让你眼巴巴追了那么久呢?”


    两个人笑闹作一团,脸皮都厚了不少,又把那扔在一旁的册子挖出来,认真研究学习。


    回到叶府,叶采薇心里仍旧是热腾腾的。


    恰好今日容津岸没回国子监,而是歇在了叶府,叶采薇轻车熟路躲过下人们的视线,来到他的厢房,正巧他此刻就坐在桌案,面前摊开的是叶渚亭借给他的孤本,看得入迷。


    豆大的烛火,照亮却没有照得真切,他的侧脸


    锋利俊朗,眉宇间永远凝着散不开的烟云,被昏黄的烛光染出了几分萧索的欲色,眸光垂落在纸上,像 棵古老而神秘的孤松。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①。


    他看书入迷,叶采薇看他也看得入迷。


    有时候她想不明白,自己京城长大、见惯繁华,为何会对来自乡野的他独独青眼相待?真的只是因为,他这副皮囊实在好看得鹤立鸡群吗?


    不得不承认她的肤浅,看容津岸长得好,不自觉产生向往。但又不仅仅止于肤浅。


    叶采薇自我认知清晰,她最了解自己,比起孤做、自恃才高,她比容津岸更甚。沉迷在书山文海中,她是一只独来独往的孤舟,总想往更远更深处追索,有许许多多与温谣甚至叶者亭都无法谈开的深入


    交流,却能在容津岸那里,得到意想不到的反馈。


    尽管许多理念并不相合,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但她却言欢和他说话,为了小小的一个观点争来论去,在碰撞中火花飞溅,而每每说起这些,容津岸便会卸下那身与生俱来的清冷孤做,丰神俊逸的


    人,身上就像发着光一样。


    说白了,她喜欢和他吵架,吵架是他们两个相处的方式。


    眼下亦是如此。


    沉浸在阅读里的容津岸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叶采薇破坏欲冒头,轻手轻脚走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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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身后,玉臂钻过他挺直的脊背,忽然按住了他正看得入迷的孤本。


    容津岸一僵,叶采薇顺势把下巴搭在了他的肩窝,看他耳背上的软肉起了一层小疙瘩,捉弄的兴趣被满足,她对着他的耳洞吹气:


    “朱子曰:‘少年易学老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②,容公子如此刻苦,可知我今日也与你比肩,所学不比你少?”


    容津岸没接她的话,只顺手将那珍贵的孤本小心收好。


    在他收书的同时,叶采薇沿着他腋下的空档,钻到了他的怀里,直接坐在他的腿上,稳稳环住他的脖子,娇生生问他:"容公子学而不厌,难道不想知道,本姑娘勤学一整日,都学了些什么吗?"


    容津岸的双手停留在桌案上的孤本,他的瞳孔幽深无底,只望向她。叶采薇羽睫颤了颤,不懂他在想什么,抿抿唇:“这段时日谣谣筹备婚礼,我总往温府上跑,冷落了容公子,容公子是不是生气了呀?”


    被她紧紧搂住脖子的容津岸仍旧不说话,薄暮一样的目光,反复在她晶亮的眼睛和湿润的唇瓣上徘徊。"还是说,你巴不得我冷落你,没有我死乞白赖缠着你,你就可以多读一点书?"叶采薇的心尖隐隐有些发酸,在他的怀里晃呀晃,脚上的绣鞋“啪嗒”“啪嗒”地落在了地上。


    “八月就是秋闱,明年就是春闱和殿试,再辛苦一点、再忍几个月,是不是?才比子建,你果真如阿爹预言那般高中,”叶采薇越说越快,


    “金榜题名,是不是迫不及待就想摆脱我,不需要再忍了?榜下捉婿,广传美谈,多少待字闺中的姑娘排着队要你,你可要精挑细选,选一个称心如意的,是不是?”


    "薇薇,不要胡思乱想,"


    容津岸眉头的烟云骤起,这才用大掌扶住了她轻薄的后背,“我不可能做对不起叶阁老的事。”得到些许安慰,叶采薇顺势在他紧绷的下巴上啄了一口:“那你也一点都不关心我,问我都学了些什么呢?”


    “薇薇都学了些什么?”某人从善如流,唇角这才溢了一丝笑意。


    “谣谣有几本册子,专门留给我看的。金栗笺的册封、仿南唐澄心堂的册纸,金贵得很,说是专供宫里的人用的教养之物。”叶采薇对上他漆黑的眼,欣赏着瞳孔中倒映自己的娇态,故意把话说得慢条斯理,"每 张画,无不精美细致,全是出自大家之手。我呢,秉持着与你相同的、一贯勤奋好学的精神,认认真真从头学到尾,每处细节,都深深隐在脑海里了。"


    说完,她还故意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歪着头对他笑。


    但容津岸在听到“册子”“教养之物”的时候,便已经明晰她所说的是什么,手掌放下,肩背也僵硬了起来。


    "陆放翁诗云:"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③,”容津岸细微的变化当然被叶采薇察觉,她偏要继续,放肆地欣赏着他渐渐红起来的耳尖,"纸上谈兵,到底难得真谛,既然学习的机会近在眼前,哥哥不想切磋一番吗?"


    叶采薇是独女,没有表兄也没有堂兄,“哥哥”这个称呼,她只用在他身上。且一定是极其特殊的时候。


    她的目光渐渐向下滑落,拂过他小山尖一样的喉结,那里微微滚动,是难耐的象征。叶采薇凑近,用唇瓣贴上去,留下一个湿湿的吻。


    “别闹。”容津岸的眉眼笼起厚厚的愁云。


    可叶采薇哪里肯善罢甘休,追上去,又吻了好几下。


    “薇薇,这件事,这件事不可以。”容津岸难得失了分寸,连忙躲开,“周公之礼,须得成婚圆房时才可以进行。”


    为使自己的拒绝更明确更彻底,他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说话间径自站了起来,我这她的肩臂让她不至于跌落在地,但他也同时弹开,两人一下就站出了一文远的距离。


    叶采薇被


    拒绝了也不恼,笑眯眯看了他好一会儿,看他讷讷难言,看他那越来越难以抑制的、绯红的脸色。虽然她时常读不懂他,但他这般憨羞,又别有一番……撩人的滋味。


    叶采薇蹦蹦跳跳去穿鞋,大大方方同他道别,离开。她想做成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从此之后,课上课下,她再没有找过容津岸,容津岸也像是避嫌一般,很久都没在叶府的厢房中过夜。


    很快,温谣与孟崛的大婚如期举行,从头到尾一切顺利。温谣的两位兄长,叶采薇和容津岸,并着奚子瑜等其他几个同窗,都跟着好一番热闹,记忆犹新。当然,两人的恋情还是个秘密,表面上仍旧井水不犯河水,旁人谁都瞧不出那些暗潮汹涌。


    又过了许多日,一切如常,风平浪静。


    容津岸思前想后,确定叶采薇那晚的“突袭”应当只是贪玩心大的一时兴起,并不会一再坚持,于是也放下了防备,仍旧和从前一样,接受柳姨的安排,在叶府上小住。他当然不会找叶采薇求证,这件事最好谁都忘记了。


    这晚,容津岸夜读完毕,收拾妥当后,沐浴洗漱。唯一的一件睡袍刚好在之前浆洗了,晾晒着忘了收回来,原本他也不习惯穿衣就寝,索性只着亵裤,便熄灯上榻。


    月虚,春深,蛩繁,夜浮,在叶府上过夜时他总能很快静心。他的睡眠向来是极好的,一沾上枕头,很快便陷入了沉睡。也不知道自己梦见了什么,梦里的雾太甚太浓,他看不真切。而几乎同时,睡着睡着,他竟然越来越热,也越来越口渴难耐。


    困倦中,容津岸缓缓把自己拉扯出来,睁不开双眼,稍微动了动自己,却发现怀里有着软软的一团。还有清浅而香甜的气味,随着他感官的复苏,越来越甚。"哥哥,你终于醒啦?"


    是叶采薇的声音,娇娆柔美,从他的胸膛中闷闷泄出,却是狡黠和欢喜并存。她……她竟然半夜溜到了他的床榻、他的怀里来。


    容津岸浑身僵住,一点也不敢动。因为他同时还发现,怀里的叶采薇,似乎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