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 49 章
作品:《墨实》 覃瑞瑞终究是被送上了夏侯煦的马车,他披散着长发缩在角落里,被半拖半拽地走了这段路让他昏厥感更甚,冷汗淋漓地疾喘着。夏侯熙手执一册竹简,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看着,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随着马车的颠簸,覃瑞瑞愈发不适,喘息声也大了起来,夏侯蔼忽然将手中茶盏朝他劈头掷了过去,喝道:“好吵。”
茶水混着茶叶顿时泼了覃瑞瑞满脸,一道血红从他的额间蜿蜒而下,一滴血珠将将挂在下颚要落不落的,覃瑞瑞伸手抹去那一道血色,缓缓道:“对不起啊,吵到您了,如果我死了,您是不是就不烦了?”
“那你怎么不去死呢?”,夏侯煦轻启薄唇,吐出的却是令覃瑞瑞遍体生寒的话。血红封住了视线,覃瑞瑞透过这抹血色,看着这个他护了半生,爱了半生的男人。
夏侯煦于他一直是如他的名字一般温暖的存在,在他十二岁那年被他牵着手从暗无天日的暗卫营里走出来的那一刻,覃瑞瑞的目光就一直胶着在他身上了。十三岁那年夏侯煦遭杀手围攻,他们的人折损严重,剩余少数暗卫拖住了杀手,覃瑞瑞一人带着夏侯煦一路奔逃,当他将追来的杀手尽数斩灭的同时,自己也遍体鳞伤,尤其是贯腹一刀几乎要了他的命,他拼尽最后一口气带着夏侯煦逃出生天,也是这一战换来了夏侯煦对他的青眼相加,从此留他在身边重用。
十四岁那年,夏侯煦一次酒醉之后将他拉上了床,他忍着羞怯将自己完完全全地献给了他,从此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太阳,是神明一般的存在。之后夏侯煦虽也宠着他,却好似始终都隔着一层什么。直到夏侯煦娶了当朝文臣之首孟太师的掌上明珠,他才幡然醒悟,他永远都是见不得光的存在,夏侯煦可以给他很多宠爱,给他如王府公子一般的吃穿用度,而他的心却永远触不可及。就如同他后来才知道夏侯煦竟然是会武的,在生死一线的关头,他都没有泄露出半分,他的心藏得那么深,深得不可窥见分毫。可是他却将自己的一整颗心完完整整的给了他,却终将被伤得支零破碎。
夏侯煦一把捏住他的下颚,将他的脸抬了起来:“哭什么?觉得委屈?你坏我大事的时候,可有想过我的处境?”
痛感将覃瑞瑞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眼珠子迟钝地转了转,神智有些涣散,嘴里喃喃道:“可是你们之间的争斗为何要波及无辜的人呢?小果子已经很苦了……他从前吃过很多很多的苦……他还怀了宝宝,你放过他吧,求求你,王爷你放过他可好。”,他脑中昏聩,只凭最后一点执念行事,攀住了夏侯煦的小臂,苦苦哀求他。
“妇人之仁!你如此坏我大事,便也不堪重用了,我端王府不留无用之人,只是你这身皮相尚入本王的眼……”,夏侯煦褪去一派霁风朗月谦谦君子的伪装,露出了狰狞的嘴脸,将覃瑞瑞压在身下,手指暧昧地划过他的腰侧,解下他的腰封:“反正你们南烛族人本就该以色侍人,早知如此我便不该让你去暗卫营浪费时间。”
覃瑞瑞心中悲戚,他为了更好的守护他,自求去了暗卫营,在里面历经千难万险才脱颖而出,成了王府的一名暗卫。可如今他却全盘否定了他这半生的努力与执着。他不再反抗,任由夏侯煦为所欲为,反正心痛地快要死了,身体地痛苦又算得了什么。一行清泪划过苍白清瘦的脸庞,覃瑞瑞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什么都听不到了,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哀莫大于心死,如此,甚好。
覃瑞瑞被带走后,岑最果就闷闷不乐的,连午膳都没用,连谢三宝跑来告诉他马车已经找到了,他也只是应了一声,恹恹地提不起精神来。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南烛族的人怎就如此命运多舛,听说夏侯蔼问南疆王借兵,那南疆王竟让南烛族人去打前锋,夏侯蔼在京中培养的那批南烛族士兵中不乏还有些娃娃兵,听得他心都揪了起来。
班庆来找过他,说族长已经带兵离京回到了南疆。岑最果不由对他的父亲心生怨怼,身为一族之长他居然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罔顾族人性命。班庆哀求他说如今无处可去,求他让他暂时留在大营,岑最果心中烦闷也无过多精力与他周旋,便答应了。
晚上魏瓒回寝帐之时已错过了晚膳,见岑最果蜷缩在小几旁的蒲团上已经睡着了,桌上的饭菜一点都没动,想必是在等他,顿时心中有些酸胀。虽然帐内烧着碳炉,他还是不放心,过去将人抱起来,轻轻拍了拍他:“果儿醒醒,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岑最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魏瓒后顿时清醒了过来,双臂揽着人的脖子,雀跃道:“槐之哥哥,你回来啦!”
魏瓒伸手捏了一下他屁股上的软肉,作势教训道:“今后不准再为了等我不吃饭了,你如今有了身子,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
岑最果被当成了小孩儿一般教育,有些羞赧,扭了扭身子要下来,魏瓒眼底一片温柔,将他抱到软垫上坐好,这些日子俩人极少有这样静谧温馨又普通的相处时间,彼此皆是觉得珍惜又满足。
只是没过几日,魏瓒便要拔营前去对抗夏侯蔼在南疆方边陲集结的大军,行军途中辛苦,战场上瞬息万变,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带着如今身怀六甲的岑最果同去的,只能硬下心肠将岑最果送回别院,为此小孩儿不高兴了好几日,每晚都撅着屁股背对着他以示抗议。面对岑最果泪眼婆娑的哀求,他又何尝狠得下心,只能抱着人哄,发誓等打完这场仗就去接他,才勉强让人止住了眼泪。
这天岑最果来到帅帐找魏瓒却被守卫拦住了,说帐内正在议事,岑最果便乖乖在帐外等,等了许久,地上的蚂蚁都回巢不跟他玩儿了,他撑着有些笨重的身子不慎一个踉跄,好在及时的攀住大帐的窗柩才稳住了身形,他拍了拍胸口心道还好没被小阿哥看到,不然又要训他了。想到此他不由想去看看小阿哥的事谈好了没,于是偷偷地攀在窗柩上往帐内瞧。
当看到帐内的人时,心中一怔,竟然是甯太后。
而此时他们的谈话也恰好落入耳中,听甯太后意思是说如若魏瓒离开京城,那京城的政权极有可能就落入了夏侯煦之手,望他三思而后行。
魏瓒却说夏侯蔼此举无疑是引狼入室,如果让南疆大军染指中原,到时战火燎原就会蔓延至大盛的整个疆土,倾巢之下安有完卵,生灵涂炭,国破家亡后,守着这皇位还有何用?
岑最果听到此处赞许地点了点头,心想不愧是小阿哥,永远都将为国守疆土的责任担在肩上。他心满意足地正要离开窗边,继续去看看哪里有蚂蚁洞可以挖,就听见甯太后说:“听说你那已经休弃的侧夫人如今又有了身子?他一个墨实倒是有能耐,一碗落胎药丢了一个又来一个?”
魏瓒蹙着眉有几分不耐地盯着甯太后,口气冷了下来:“还请太后慎言,臣的家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甯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恼怒,随即掩在了笑靥之下:“瓒儿,姑母这也是心疼你,在这个世间我们的亲人都已经离去,只剩下你我二人,姑母又怎会加害于你。你要考虑清楚,将来等你继承了大统,你的嫡长子,将来的太子之选要从一个卑贱的异族奴隶身体里生出来吗?如今夏侯蔼纠集的南疆大军来犯,南烛一族是先锋,战场上难免死伤,多少人会因此与他们结下血海深仇,这个国家会允许他们的储君身上流着仇族之人的血吗?”
魏瓒愣怔了片刻,随即说道:“果儿和孩子将来都不会进宫,无人会因此事挂怀,太后也就不必操心了。”
甯太后见他并没有拿那个南烛小奴隶当回事,心满意足地起身告辞离开了大营。
岑最果到最后也没再进帐去找魏瓒,而是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寝帐,上次是猫儿胡同,再来是别院,将来又要将我送到哪里去呢?岑最果惴惴不安地想着,胸中泛起一片酸涩,一颗心钝钝的疼着。他一直想要有个家,属于他和小阿哥两个人的家,如今有幸有了孩子,他就奢望着有一个三口人的家,是他太过贪心了吗?小阿哥是不是从来都没想过要和他有一个家?以前听覃瑞瑞说过像侯爷这样的贵族都是要三妻四妾的,他迟早要娶回来一个女人为他传宗接代,可他如今已经怀上宝宝了呀。太后说他的血脉太脏了,可他不明白人的血脉怎么会有高低贵贱之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血就是脏的。
他解开衣襟,胸上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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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白色布条露了出来,取下布条露出了心口处一个已经有些发炎生溃的伤口,他用拏云的刀尖缓缓地挑开了那道堪堪愈合的伤口,再往里一凿,血一下子流了出来,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赶紧用准备好的药盅去接,草草包扎了伤口止住血之后,他用血和了药粉制成了泥丸,小心翼翼的放置在了药瓶中,那巴掌大的药瓶中已经存了五粒,先前喂魏瓒吃了一颗,加上如今这颗,七粒泥丸皆是由他的心头血制成的。
傅坚临死之前同他耳语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他,只需要七次以他的心头血为引,配以他研制的药粉,待魏瓒服下后便能彻底摆脱体内的宿毒。以前在侯府之时,日日与魏瓒同榻而眠,俩人亲近颇多,岑最果不敢贸贸然弄伤自己取血,要不然以他小阿哥的性子必是不肯让他这般做的,后来出了侯府他们聚少离多,他便萌生了取这心头血制成药丸的念头。本该一旬取一次血尚能保证他自己不会亏损过甚,而他因为心急,怕如今这种紧要关头他的小阿哥再被宿毒所累,才不到一月便取一次,整整七次,就连有孕之后也不曾停止。
岑最果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眼前一阵阵的发白,他知是自己连续取血导致的血亏所致,却为了顾及着胎儿停了补血的药,只能生生地硬抗过去,“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宝宝?”,他伏在案上自言自语道,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腹部,低声道:“对不起啊,宝宝,嬢嬢得先救你爹爹的命,让你受委屈了,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哪怕是折损我的寿命……”,心中太多困苦和疑问让他觉得身心俱疲,眼前陡然一黑,他一时撑不住,便逃避似的放任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三日后,魏瓒带领大军出发去了南疆,岑最果也又一次被送往了京郊别院,临别之时他话到嘴边几次还是堪堪地咽了下去,终究是怕影响了魏瓒临去前线的心情。最后他忍着离别之痛将这瓶攒着他心头之血的药瓶交给了魏瓒,叮嘱他务必要按时服下。
魏瓒当时应下了,心中有些奇怪,既然是傅坚留下的,为什么到今日才拿出来。后来军务繁忙间,这个疑虑就被抛掷脑后,这瓶药就也不知道被他随手放到哪里去了。
魏瓒承诺岑最果会赶回来陪他生产,男子没有产道,只能剖腹将孩子取出来,虽然南烛族人自愈能力异常强大,但分娩期间凶险万分,单单这剖腹之痛就能生生地把人折磨死。近日岑最果觉得自己的肚子坠得厉害,当初魏瓒临出发前拜托孔大夫来别院照顾他,孔大夫告诉他临盆之日已经近在咫尺,魏瓒的来信中只是粗略提及了前线的战况并报了平安,岑最果也恐他挂心,让谢三宝传过去的信笺中丝毫不敢有催促之意。可他心中的苦闷无处可去,只能憋在心头,一面为了魏瓒的安危担惊受怕,一面又为即将到来的孩子忧虑劳心,加上那日在帅帐甯太后与魏瓒所说的那一席话,始终盘桓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久而久之,竟有些积郁成疾,夜里噩梦缠身,白日茶饭不思。
班庆也跟着回到了别院,岑最果顾念他身怀六甲且前去南疆的路途遥远,便答应让他留在别院待产。他在别院吃得香睡得好,又借岑最果的光得了胡大夫的照料,人竟丰腴了不少,反观岑最果却脸色苍白,人又清减了不少,显得他的肚子却大得出奇,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胡大夫捻着胡须摇了摇头,只道是岑最果那时的心魔并未彻底根除,稍一刺激又有了全盘将崩之态,孕期用药困难,他也对此束手无策,只能频频劝慰岑最果放宽心,岑最果只是绽出一丝苦笑,反过来安慰他,说自己没事。
岑最果后来也托谢三宝去打听了覃瑞瑞的情况,可传回来的消息却说端王府如今非昔比,端王已经入主东宫,虽尚未称帝,却也离这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了。覃瑞瑞想必也随夏侯煦进了宫,要探听他的消息便难上加难,一时间竟杳无音讯了。岑最果听后心中的思虑又加重了一分,午夜梦回间,他时常梦见覃瑞瑞被带走时苍白又惊惶的模样,惊醒后心悸不已,口泛着苦,喉间竟隐隐有些腥甜。他后悔当时没能执着地抓住他的手,但如今一切都于事无补,只能默默的祈祷他能平安无事,直到天色泛白也再无法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