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渡怔了一下：“小心点儿。”


    他下意识伸手，想将萧亦白拉过来，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避开。


    一阵晚风吹过，裹挟着丝丝凉意，吹得萧亦白回过神来。


    他敛下眸子，黑如鸦羽的眼睫颤抖，低声应了一句：“Tulip。”


    郁渡轻轻“嗯”了一声，他侧眸看向车里的NTG队员：“出来吃饭？”


    “嗯。”


    “嘟嘟”两声，司机不耐烦地按喇叭催促，萧亦白撇过头去，避开郁渡的视线。


    他忽略鼻尖泛起的酸涩感，闷闷道：“走了。”


    说完萧亦白就拉开车门上车，动作不见丝毫迟滞，几乎是逃离般地甩上车门。


    “砰”的一声车门关闭，把郁渡的刚说出口的话彻底淹没。


    车辆启动，很快驶离了郁渡的视野。


    “大哥，”瓦瓦小跑着过来，愤怒地锤了下郁渡的肩膀，“到底吃不吃饭啊？”


    瓦瓦是猫尾直播平台的游戏主播，活泼有趣，跟郁渡是老相识了。


    他看着郁渡那副深情遥望出租车的架势，眼角跳了跳：“咋的，被甩了？”


    郁渡“啧”了一声：“有病？那是萧亦白。”


    瓦瓦瞬间瞪大眼睛：“Also？”


    他立刻转到郁渡身前，上下察看一番：“他没揍你吧？”


    他今天本该接受惩罚给粉丝们直播女装打游戏，正巧郁渡叫他出来吃饭，于是他欢天喜地地赖掉了直播，还把锅推给了郁渡。


    面对救命恩人，瓦瓦表现出了适当的关心。


    “他揍你都不会揍我。”郁渡转身摆摆手，“走了，接着吃饭去。”


    “你还挺自信，”瓦瓦追在郁渡身后喋喋不休，“要我说，你就该把事实真相告诉Also，也省的你天天受人家窝囊气。”


    郁渡坐回到方才吃饭的位子上，伸手从瓦瓦面前拿走一串烤鸡翅，云淡风轻道：“什么真不真相的，反正事儿已经过去了。”


    “再说，我哪里窝囊了？”


    烧烤摊十分嘈杂，郁渡形象太好，坐在其中很是显眼。他淡淡掀起眼皮，看了瓦瓦一眼。


    “嚯！人家看见你就跑诶，还把你联系方式全拉黑，有什么活动都避开你，”瓦瓦顿了顿补充，“虽然你这一年也收到过什么活动邀请吧……但是起码都在H市。Also完全杜绝了你俩交集的可能性。”


    瓦瓦表情夸张：“这还不憋屈？我女神要是这样对我，我都想找个车把自己创死。”


    郁渡瞥他一眼：“那是你窝囊。”


    瓦瓦：“……”


    他无话可说地朝自己的喷子好哥们竖起一个大拇指：“你最厉害。你用恶毒的话语刺哥们的心。”


    “快吃，回去还要打游戏。”


    “这么刻苦？”瓦瓦往嘴里塞着烤肉串，“需要跟我甜蜜双排，带你上分吗？”


    郁渡一听他这话彻底没了胃口：“双排我自有人选，你有功夫不如练练你那游戏水平，”


    “玩个法师一局死二十回，我用脚玩都不敢这么死。”


    瓦瓦：“……”


    “我是娱乐主播好吗？”瓦瓦愤怒地锤了下桌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我和Also的水平对标。”


    郁渡闻言惊异地抬头看着瓦瓦：“你怎么会这么想？你配吗？”


    瓦瓦：“……”


    “走，走，不吃了，”瓦瓦当场泪洒烧烤摊，“哥们把你当兄弟，你把哥们当小丑。”


    郁渡笑出了声：“活该。”


    --


    H市，NTG基地内。


    三楼只剩一个房间亮着灯，窗帘掩映着灯光，勾出模糊的人影。


    萧亦白躺在床上，拿枕头盖住了自己整张脸。


    布料柔软舒适，留存着淡淡的苦橙香气。


    萧亦白捂了一会儿，就掀翻枕头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想起刚才碰见郁渡的场面，萧亦白的心脏就怦怦跳个不停。


    一年过去了，萧亦白以为自己多少能有点儿长进，毕竟自己都被郁渡划清界限了，没必要犯贱非揪着人家不放，况且之前游戏里遇见的时候，他还挺克制的。


    没想到见到真人时，还是这么不争气。


    萧亦白拍拍自己的脸，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拿起床头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有几条消息，萧亦白随后点开，是pre发来的语音：“对不起，我食言了。”


    ［Also：？］


    ［pre：我们明明说碰见郁渡就帮你喷他的］


    ［pre：但是我怂了。］


    萧亦白觉得pre喝橙汁喝多了。


    ［Also：神经病］


    他言简意赅地回复对方三个字，然后扔掉手机关灯睡觉。


    半小时后，萧亦白木着脸爬起来，打开床头灯，重新拿起了手机。


    太精神了，睡不着。


    萧亦白决定干脆上号打两把游戏。


    床头灯泛着暖黄的柔光，萧亦白整个人靠在床头，陷在温暖柔软的被褥里，相当惬意。


    如果忽略突然弹出的排位邀请的话。


    萧亦白刚上号，就收到了来自郁渡职业号的双排邀请。


    萧亦白：“……”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郁渡不睡觉，在这里邀请一个只打过一把游戏的女生双排。


    萧亦白冷笑一声，点了接受。


    刚进房间，就听到郁渡开了麦：“我不打了，看你上线了邀你一下，拜拜？”


    萧亦白觉得他有病。


    他压着火气打字：


    ［漫步阑珊间：我跟你很熟吗？］


    郁渡似乎是怔了一下，随后轻笑：“那感情不得慢慢修复？”


    带着笑意的轻柔男声顺着耳麦传到萧亦白的耳朵里。“修复感情”几个字像是一记重锤，当场把萧亦白砸蒙了。


    他耳边一阵酥麻，然后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郁渡认识这个号的原号主……也就是他姐？


    他从来没向郁渡介绍过他姐，更不知道他们两个一起打过游戏。


    听郁渡话里的意思，他们之前关系还不错，只是也闹掰了？


    萧亦白脑子里一团乱，怎么也梳理不清关系网。


    直到郁渡的声音再次响起：“走了，你早点睡？”


    萧亦白这才浑浑噩噩地点击左上角，退出了房间。


    他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彻底放弃了打游戏的想法。


    关了床头灯，整间屋子再次陷入黑暗，萧亦白躺回被窝里。


    时间太晚，他放弃了给姐姐发消息询问的选择。


    萧亦白来回划手机桌面，犹豫许久，切小号登上了微博。


    他微博小号ID是一串随便打的乱码，已经一年没登过了，此刻突然上线，在玉白cp超话里发了一条微博：


    ［@hdkndhxhg：有点磕不动了］


    没想到下面很快有粉丝评论：


    ［乱码老师你终于回来了］


    ［补药啊乱码姐，我还要看你解析糖点］


    ［老师沉淀一年没发微博，回来就带来如此噩耗］


    ［本来两个人都是直男，过度分析人家还真有当真的，cp粉都跟蠢猪一样］


    ［楼上的没家吗，这是cp超话］


    ［就磕怎么你了］


    ［乱码老师评论区有脏东西］


    ［宝宝给你张神图欣赏一下，你补药走哇］


    萧亦白盯着粉丝发在评论区的图片出神。


    照片很清楚，是他和郁渡第一次一起夺冠时的场景。


    当时的两人还有几分稚嫩，郁渡眉眼间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气焰。


    金色雨落下的瞬间，郁渡偏头看向萧亦白，他眼里带着张扬笑意，周遭万千人雀跃欢呼，人声鼎沸中，郁渡的眸子里是萧亦白和金色雨。


    两人目光相接，穿透了漫天的金色雨和欢呼声。


    萧亦白不禁怔愣。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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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曾经，已经很久没想起过了。


    自从郁渡和萧亦白闹翻之后，各大cp粉头都匆匆跑路，玉白cp超话已经沉寂了一年多，只留下了一部分半死不活的粉丝，每天靠旧糖度日，活跃度极低。


    萧亦白之前凭借着对于糖点的精准把控，在超话里还混了个大咖的头衔。


    此刻他盯着自己抽疯发出的话，被气笑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思发出的这条微博。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半晌他按灭了屏幕，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彻底消失，房间里陷入沉沉的黑暗。


    --


    翌日清晨，萧亦白还在睡梦中，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门外还传来小恋的声音：“早安，我的法王大人，准备好迎接假期生活了吗……”


    “砰”的一声，萧亦白想都没想，抓起床头的美乐蒂娃娃就砸在了门上。


    外边的小恋骤然噤声。


    萧亦白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时间，登时气血上涌。


    早上八点。


    按照他们平常的作息规律，十点起都算早的。


    八点被吵醒是什么概念，是逼他捅人的概念。


    萧亦白一把掀开轻薄的夏凉被，压着起床气开门：“你最好是有正事儿。”


    他阴沉着脸，还带着浓浓的困意，头发有些凌乱，一双浅淡眸子里蕴藏的情绪算不上好，居高临下地盯着小恋。


    “哈哈，”小恋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什么，队长要走了，送送。”


    萧亦白一怔。


    他抓抓头发，下意识蹙眉：“这么着急？”


    “早放假早享受嘛，退役公告都发了。”kai的声音从小恋身后传来，他拖着一个小号行李箱，朝萧亦白挥挥手，“小白不用送了，回去再睡会儿。”


    这会儿萧亦白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了。


    kai作为联盟老将，退役却格外低调，按照他的意思，昨天已经在直播间里和粉丝们道过别，今天俱乐部和联盟只需要发一个退役公告就足够了，连仪式都没办。


    萧亦白心底涌上股难以言说的滋味。


    “我不睡了，”他抹了把脸，转头进屋随手拽了一件外套披上，“我也去送你。”


    kai失笑：“送什么，我家车就在楼底下呢……算了，走吧走吧。”


    萧亦白跟在kai和小恋的身后，几人一起下了楼。


    pre和清风早就在别墅院子里等着，还有尚未离开的工作人员，全都出来为kai送行。


    教练若水见kai下来了，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以后穷得吃不起饭了就回来替我当教练。”


    kai笑着点头，萧亦白没忍住瞥了若水一眼：“神经病，咒人家干什么。”


    “嘶，这死小子，”若水不满地瞪了萧亦白一眼，“你提前一周收假。”


    萧亦白：“？”


    众人都笑出了声。


    小恋死死拽着萧亦白的衣角，瘪着嘴跟kai挥手再见：“队长我舍不得你呜呜呜……”


    萧亦白难得没嫌弃他。


    周围的人都在和kai告别，萧亦白没做声，只是眨了下眼，抬手朝着自己的队长挥了挥。


    等到彻底看不见车辆的影子，一众人才重新活泛起来。


    “走了，为期一周的假期，爽。”


    “我要去找我宝宝，现在就出发。”


    “一周假期我都懒得动地方，我留基地。”


    周遭人七嘴八舌，热闹了不少。萧亦白低头看手机，盯着#kai 退役#的热搜词条看了一会儿，才走到若水面前：“新打野物色好了吗？”


    若水“啧”了一声：“哪那么快，试训期都还没到呢。”


    萧亦白沉默了一会儿：“上次不是说想要Tulip？”


    “别提了，”若水像是听到了什么世界难题似的，一脸牙疼的模样，“Tulip那边的意思是，”


    “他想去刚刚夺冠的KD战队，不考虑咱们NT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