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久很少见到梁洛如此肃然的模样，她的母亲一直以来，都是以对待朋友的模式，同自己相处。


    除了石跃去世的那一次，梁洛死守住了底线，不愿意开诚布公地告诉央久，她昏迷之后发生过的事。


    “妈，这没有外人。”


    央久斜靠在墙壁上，明眸灿然，“你直接说吧，我听着。”


    梁洛扬起脖颈，左右环视了一圈，确定没人之后，才缓声道：“小久，别装了。”


    央久大脑有些宕机，她没反应过来，兀自扣着手指，微微抬起眸：“妈……我没装呀。”


    梁洛一脸不相信，她将女儿拉到了旁边，轻声道：“小时候，把你一个人扔在商场里，你都能自己一个人找回家。”


    “你可别告诉我，长大了，你反而路痴起来了。”


    梁洛说得振振有词，她挑起眉，紧盯着自家女儿，眼中尽是了然，“我可没你爸好糊弄，说吧，明明你后出发，为什么会比我们先到了？”


    央久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她耍宝似地笑道：“我起来得早吧，妈，你应该表扬我。”


    梁洛走过去，拿食指轻点了下女孩的眉心，一副过来人的架势，似是轻易看穿她般，扯了扯唇角。


    “小久，我查过路线了。从咱们家小区到岷江这块，得接近三个小时。”


    她顿了顿，扬了点声调，“你当你妈妈，没脑子，是笨蛋？”


    “妈妈妈，我错了。”


    央久忙不迭拉起梁洛的手，一脸无奈地解释，“我这不是怕你和老央担心嘛。”


    “你要是真想让我和你爸省点心，就如实交代。”


    梁洛故作生气地别开脸，余光仍旧瞥着自己女儿脸上的神情，语气带点期待，“说吧，什么事？”


    “我新找的那个工作，是给明星当助理，就住这附近。”


    央久乖乖地低着头，越说声音越小，她趁梁洛不注意，先一步攥紧了手心，准备随时往后退。


    “然后呢？”


    梁洛心底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这孩子犯了什么大事，偷瞒着家里。


    这一会正值万物午休的时期，阳光洒落进来，照得人全身暖洋洋。


    央久刚想继续交代，还未出声，妈妈便抢先一步，她先是撩了撩新烫的卷发，双手环抱在胸前，垂眸看了眼长筒靴的脚尖，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


    “哪个明星，帅吗？”


    “帅。”


    央久回答得丝毫不拖泥带水，毕竟时寂那张脸是公认的太过权威，她昧着良心，也说不出任何贬低的话，“他不是很出名，妈，你这个年纪应该没听说过，我还是不跟你说了……”


    梁洛一听见这话就来了劲，她向来心态年轻，也不服老。


    “小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她直白地平视女儿，顿了顿，“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认识。”


    “妈，你那个年代，不都喜欢什么金城武、黎明、古天乐之类的嘛。”


    梁洛曾经拿这些明星激励过她老爸，减肥自律，争做街坊邻居里的标杆，都被小小的央久记心里去了。


    央久记忆匣子瞬间打开，她眸波流转，似是在揣摩妈妈的心思：“现在的男明星，可能不太符合你的审美。”


    梁洛看见央久摇了摇头，一副想结束话题，佯装要走的架势，连忙拉住了她，面上满是好奇。


    “好小久，快跟妈妈说，是哪个明星，嗯？”


    央久见梁洛实在想知道，她终是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在心里描摹时寂的模样。


    “他长得和云昂有点像。”


    女孩眼珠转溜，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难以察觉的雀跃，“不对，大概有七分相似吧，他俩差别最大是那双眼睛，云昂更有亲和力一点，而我那位难伺候的明星老板，只有冷酷的一面……”


    央久第一次敞开心扉，毫无顾忌地同梁洛这样描述一个成年男人的外貌。


    在大多数情况下，于父母面前讨论异性，本身就属于危险话题，即使央久知道，自己的妈妈足够开明。


    央久说到最后，她又忍不住补了一句，言语间尽是恬意。


    “不过，他也不是一直都冷冰冰，偶尔会笑笑，对我还不错了，只是不太明显。”


    梁洛站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有些变化的女儿，故意逗弄问：“小久，你该不会是喜欢你老板吧？”


    央久本来准备立马反驳母亲，可话提到嗓子眼，却像是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


    她心跳逐渐加快，自己心里原本的答案变得不确定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手心都沁出了一层薄汗：“妈……”


    “小久，你不用着急回答。”


    梁洛睫毛微颤，她语气依旧温柔，像旭日下海风，轻轻拂过冷枝轻叶。


    央久这片刻的沉默，胜过其他言语。


    梁洛怎能不明白女儿的心思，她早在刚刚的饭桌上，就发现了这两孩子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她清楚地了解自家女儿不是那种不讲礼貌的孩子，所以选择了私下找央久谈谈。


    梁洛牵起女儿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比起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更愿意看到你做出最利己的选择。”


    央久那双明眸蒙上了一层浅浅雾，她不知道要以何种表情去面对此刻的温情，整个人显得有些许局促。


    “云昂是很好。”


    梁洛慢慢松开了女儿的手，她释然地笑道，“但你不喜欢，那他的好你也会忽视掉。”


    央久垂着眼，适时点了点头，附和着梁洛的话，温吞道：“妈，对不起。”


    “我不该把感情当过家家。”


    她顿了顿，语气尽显落寞，“这一个多月，我发现自己喜欢不上云昂，不是他不好，这完全是我的问题。”


    梁洛闻后，眼底尽是动容，她挎着包，敛神道：“小久，妈只交代你一句。”


    “嗯？”央久抬起眸。


    “一段感情要有始有终。”


    梁洛缓缓眨了眨细长的眼睛，语气轻柔，“你应该寻个时机，向云昂那孩子挑明态度，男人的时间和女人一样重要，别耽误人家，也别耽误自己。”


    -


    天色渐晚了些，岷江别墅区自然环境甚好，草木众多，虽是凋零时节，无法见到艳丽之色，也值得饭后转悠一圈。


    云昂主动提议，带央久及其父母出去散散步，顺便熟悉一下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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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的环境。


    央久听后，本来不太想去，她是个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人，要不是跟在时寂身边锻炼了几个月，情况稍转，恐怕现在依旧如此。


    但一想到，这是个与云昂挑明的好机会，她立马似打了鸡血一样，屁颠屁颠跟了出去。


    “等等我。”


    云昂和梁洛走在前面，方吟打头阵，颇为正经地侧着身子，为一行人介绍别墅外的布局。


    “梁姨，这呢，是我们的□□院。”


    方吟伸着手，毕恭毕敬地讲述，时不时还夹杂着点别的心思，“我们云总，听说央小姐喜欢小动物，特地留了一块大位置，用来养鱼。”


    云昂眼中满是宠溺，盯着慢悠悠走在后面的央久，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直到男人出声，才重新回过神，打量起其他人的表情。


    “小久，你喜欢什么鱼？”


    云昂语气格外温柔，他伫在那，气质斐然。


    央久以为他们在讨论食物，自然而然地弯了弯唇，说了句：“剁椒鱼头。”


    她话音刚落，方吟站在一边，秉持着良好的素养，尽力憋住的笑，还是噗嗤一声，全然破功。


    他挥了挥手，企图降低自己在众人面前的存在感：“不好意思云总，我没忍住，笑点太低了。”


    央久那双似水的明眸，藏着几分不解，她想要为自己爱吃的菜辩解，兀自说道：“热油浇到上好的辣椒上，滋溜，鲜香味就溢出来了，掺着滑嫩的鱼肉，入口即化，酥酥麻麻。”


    方吟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瞬间被打回了原型，他按着小腹，彻底笑出声来。


    “方助理，难道你不喜欢剁椒鱼头嘛？”


    央久站在后面，眉心之间添了一丝恼。


    她不懂对方在笑什么——


    笑她本人可以，笑她安利美食，简直是罪大恶极。


    “央小姐，有没有一种可能。”


    方吟直不起身子，他的脸由于激动，燥红起来，咳了两声，“云总说的是水里养殖的观赏鱼，不是桌上那道热腾腾的菜。”


    他站在旁边，刚说完，就接收到了云昂一记嫌放弃他多嘴的眼神。


    央久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片刻之间，她便在云昂面前，暴露了自己精神状态。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在想事情。”


    “没事。”


    云昂敛了敛眼底的落寞，他早已过了喜怒形于色的年纪，温声道，“等到四月份，我朋友那培育的几条锦鲤楼兰，正值出苗期，我到时候带你去看看。”


    央久听不太懂，只知道那应该是条很漂亮的小鱼，她未当着众人的面驳了云昂的好意，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短暂的小插曲，给这次闲逛增添了点乐趣，他们一路沿着□□院散步，正巧转到0001号的院子。


    联排别墅后面本就共通，只有间隙稍大的栅栏围成一圈，美曰其名，简单而素雅，田园浪漫风。


    “梁姨，你看那户，他们家□□院的金桂苗比我们家壮实。”


    方吟看见同款，有点像找到“知音”那般激动。


    云昂家前庭院的金桂苗是他一手安排采买的，方吟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合云昂眼缘的树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