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月应了声是,便领着几个丫鬟退了出去。


    戚明薇皓腕刚一靠近,一缕馨香铺面而来,李慎不自然地道,“墨渊呢,让他来伺候。”说完克制着别开脸,他能避开不看戚明薇,却躲避开那缕一个劲往他鼻头里钻的馨香。


    李慎暗道,华老头害我。


    此时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再过半个时辰,更是不知干出什么。


    李慎死死地咬住下唇,那若有若无,似远似近的香气,仿佛是一片落叶,锲而不舍地拨动着他岌岌可危的意志。


    “墨渊去取晚膳了,还是我亲自来吧,否则华大夫又要怪罪,他老人家也不容易,何必招惹他?”想到每次被李慎气得炸毛的老头,明薇不自觉地笑出声来,“你这次又怎么惹他了?”


    戚明薇的声音不疾不徐,如泉水叮咚,李慎那焦躁不安的心好像被降服了。


    他发现说话能转移注意力,索性说了实情,“贵妃每月都派御医来请平安脉,我会提前服下毒药。前几日大婚我忘记提前服下,今日用了三倍的量。”


    他其实记性极佳,服药日子从未错过,这次……竟忘了。


    戚明薇应该不会发现什么。


    听他这样说,明薇越发同情他,这些年李慎没个助力,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拼出来的,但宫中父皇不爱,还得处处提防贵妃,可谓如履薄冰,步步艰难。


    “以后再不能忘了,服药是哪日,我以后提醒你。”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大腿,可不能死在自个儿手里。


    李慎心中的某一处莫名柔软起来,烛光映出面前女子绝美的脸,此时他只想到一句话:月下观君子,灯下赏美人。


    明薇见他目不斜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我去请华大夫。”


    她欲起身的瞬间,李慎大手立即攥住她的皓腕,没想到他即便虚弱时,力道也如此大。明薇顺着势头,跌坐在榻上,整张脸正好埋在他的臂弯里。


    李慎只觉得手臂处有热气一呼一吸,刚刚才下去的燥意又上来了。


    明薇也没想到竟会这样,忙不迭起身,“对不住,我没站稳。”


    李慎虽然冒着虚汗,手臂却是凉的。她唇上还有传过来的丝丝凉意,还有点咸,明薇下意识地舔了下唇,又怕李慎多想,道,“意外而已,你不要在意。”


    燥意瞬间都下去,心中的柔软也消失殆尽,李慎一板一眼道,“每月十二。”


    明薇点头记下,脸颊上还在发烫,正不知说什么,墨渊来了,送来了二人的饭菜。


    “进来吧。”


    掩月进来布菜,“王妃,这是王爷的米粥,是华大夫特意嘱咐的。”


    明薇接过来,粥有点烫,她用瓷勺小心地搅动,也趁这个功夫散散之前的尴尬,等她再转过身,李慎正闭目。


    明薇叫他,“王爷,喝粥了。华大夫说你只能吃这个。”


    药浴的后遗症上来了,他勉强掀开眼皮,烛光中,美人端着碗递给他,李慎又出了一身汗,手都抬不起,只低声道,“喂我。”


    掩月以及墨渊默默地退出去。


    明薇这会儿耳根子也是热的。


    但她答应过华大夫会好好照顾他,她自不会失言。


    她坐在塌边,舀起一口粥,李慎却并不张嘴,明薇又往前递,碰触他的唇,之前就连唇也是惨白的,这会儿倒有了几分血色,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只一对漆黑的眸子看着她。


    明薇低声道,“看我作甚,你把嘴张开。”


    李慎很听话长大了嘴巴,“啊!”


    明薇:“……”


    真没眼看,谁能想到堂堂青云司掌司吃粥会是这个样子。


    “李慎,你不要过分!”


    李慎又闭上嘴,“姐姐凶我。”


    明薇:“……”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我是谁?”


    “漂亮姐姐!”


    明薇:“……”


    这就是华大夫说的后遗症。


    “姐姐喂,我会乖乖的。”


    明薇举着勺子的手都惊麻了,不知若是被李慎的政敌看见他这样,会不会惊掉下巴。


    “饿,吃饭饭。”


    李慎吃起来倒是快,没一会儿就用完了,明薇又给他重新盖好被子,李慎又喊,“姐姐,我冷,抱抱!”


    明薇:“……”抱个屁!


    “墨渊!”


    一直候在外间的墨渊屁颠跑进门,低头拱手道,“王妃,小的在。”


    “你家王爷以往泡完药浴也是这样?”


    墨渊和掩月就在外间候着,因此,屋里的对话,被他们听了个全须全尾。


    墨渊憋着笑,差点憋出内伤,他们王爷可真行!


    以前是他贴身伺候,王爷也没这样过!


    墨渊不敢隐瞒,横竖王妃又不是外人,道,“小的每次伺候,王爷很少说话,就是很乖,让吃粥吃粥,让喝药喝药,然后就会乖乖睡觉。两个时辰后,还会发热。”


    明薇听完回头看了一眼始作俑者,果然如墨渊说的,这会儿闭着眼应是睡了。


    懒得跟个病人一般见识,明薇让墨渊再去拿两床被子来,墨渊很快这儿复返,都压在李慎身上。


    掩月想到王妃这几日都要在这边,服侍她用过晚膳,便领着两个小丫头回去收拾王妃的一应用具。


    明薇洗漱后,换了寝衣,为了照顾李慎,还让人搬来一张小榻。


    结果,压根没用上。


    病重的李慎粘人的很,亥时他又醒了,出了一身的虚汗,明薇与掩月忙乎了半个时辰,总算把这活爹收拾清爽了。


    掩月着实心疼自己姑娘,“王妃,要不您睡会,奴婢守着王爷,看这情形不知什么时候睡。”


    明薇知她是好意,“你去外间歇着吧,我到底有武艺傍身,身子骨没那么娇弱。”


    心里想的是,墨渊也被她打发走了,此处再没李慎的人,若他还像之前一样发颠,她可不惯着他,有的是法子治他。


    这会儿,李慎醒了会神儿,似乎是终于认出明薇来,“戚明薇,你还记得六岁那年你进宫做过的事吗?”


    明薇是六岁中秋落的水,中秋前的事都忘了。


    进宫也该是正旦那日或者上元节,那些事她早不记得了。


    明薇摇摇头,杏眼里都是期待。


    关于六岁前的记忆,她缠着李嬷嬷讲过,李嬷嬷总说没什么大事,但明薇就是觉得李嬷嬷有事瞒着她。


    李慎剑眉若有若无地皱了一下,似乎还真的努力地回忆。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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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岁那年他尚在冷宫,伺候他的宫人跑光了,只剩下瘸腿的忠伯和他。


    冷宫破败,窗户漏风,殿门都无,缺衣少食,白日殿里还没外面暖和。他靠在院中唯一一处阳光明媚的宫墙晒太阳,他的那些好兄弟爬上墙,嬉笑着喊他瘸子,又用弹弓朝他射石子。


    没有权势,连呼吸都是错的。哪怕是头顶的日光,他们也觉得你不配拥有。


    彼时他倔得很,忍着疼,就是不挪地儿,气得墙上面的人破口大骂。有人拿了一块宫砖要往他身上砸,他护住头也没打算逃。


    现在想来,他当时是存了一死了之的心思。


    “住手!”


    没等来预想中的疼,他听见一个稚嫩的奶声质问,“你们凭什么欺负人?”


    几个少年回头见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娃,恨她扰了好事,怒道,“哪来的粉团子,他的闲事你管不起!”


    女娃没被他们吓退,气势更甚,“我父亲是镇国公,刚打了胜仗回来,陛下更正在封赏呢!你说我管得起不?”


    原来是镇国公家的大姑娘。


    几个小少年对视一眼一哄而散,她身边的嬷嬷忧心忡忡,“姑娘未免太霸气了,这可是宫中,若是冲撞了皇子可怎么得了。”


    “那又如何?皇子也不能欺负人,嬷嬷,我去看看他。”


    接着院外响起一阵奔跑的哒哒声,绕过一段院墙,她从狗洞里爬进来。


    她小脸冻得红彤彤映着满地雪色,头上沾满了落叶和枯草,却朝气蓬勃,如枯枝上挺/立的红梅。


    他站不起来,只能仰望。


    她似乎是仔细瞧了他一会儿,没见到明显的伤痕,弯腰从小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丢给他,“以身饲狼,只会让豺狼得寸进尺。不想活,就用它自裁吧。”


    日光下,匕首上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熠熠生辉。


    她还说,如果不想死,就建功立业给圣人看,像她父亲一样战功赫赫,到时候就没人敢欺负他了。


    明薇听完一点都未怀疑,这像她做出来的事。


    她听李嬷嬷说过,她曾在冷宫中因为一个小少年得罪过几个贵人,李嬷嬷还让她不要告诉别人,怕惹祸上身。


    原来那人就是李慎!


    明薇问,“那后来呢,你是如何走出冷宫的?贵妃专宠,太后不管朝事,你没那么轻易出来吧?”


    李慎点头,看向戚明薇的目光都是赞叹。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一点就透。


    也是从那日开始,李慎的生命有了一丝光亮。


    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该怎么做。


    于是,趁李恪和李惕又来捉弄他让他吃沾了鸟屎的糕点时,李慎将计就计,一同吃下的还有一早准备好的从一个小太监那求来的毒药。


    之后他中毒吐血。


    李显隆这才想起这个关在冷宫中的儿子,御医院的圣手最后救回他的命。


    李恪和李惕受了责罚。


    李慎知道,他成功了。


    是的,病好后,在一众老臣和叔父故旧的帮助下,他走出了冷宫。


    圣人问他去哪,他说,“去参军,从牵马小卒做起。”


    圣人大笑,也许他都未料到,这个当年走路都站不稳的儿子,会成为威震一方的陇右大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