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舟，你这是准备去哪？”


    女子仍然保持微笑，但眼中却迸发出了危险的光辉。


    寒光出鞘，以超越肉眼观察的速度，空中纠缠复杂的剑气几乎将主殿的墙壁、桌椅饰物，绞成细碎的残片。


    如奔涌的狂风一般向二人袭来。


    躯体比意识更快，晏清舟踏步向前，将喻闻心护在身后，支起护盾，蓝白色的护体灵气扩散开来，抵消着狂乱剑气的冲击。


    在剑气的切割下，护盾发出不详的咔嚓声，破碎的瞬间再次重组。


    “这就是你们师徒俩的欢迎态度？清舟，我对你很失望。”柳滢语气平静，仿若这场恐怖的袭击者不是她一般。


    “柳滢，清醒点，你被控制了！”


    但身前的女子只是鄙夷地扫了二人一眼，“控制？玄清剑尊，你在说什么傻话。”


    柳滢淡漠的话语同样传入了喻闻心耳中，即使在万灵镯的防护下，她也感觉空气中的灵力逐渐实体化，依仗呼吸的空气被无情剥夺，在这恐怖的灵场压制下，喻闻心几乎无法呼吸。


    而眼前这位灵秀剑尊，叹息着说道，“真没想到，你居然发现了那份被修改的记录，你平时可不去藏书阁，怎么突然转性了？”


    危险的视线从晏清舟身上移开，渐渐转至他身后的少女，她略带玩味，语气温柔地说道：“他脑子可没那么好使，是你叫他做的，对吗？”


    “我记得你，你叫喻闻心。”


    瞬间，铺天盖地的威压袭来，喻闻心沉默片刻，“你究竟是谁？”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柳滢看她的眼中多了几分深意，掩住嘴，笑了几声。


    “很可惜，我不会告诉你，”她抬手，“有本事的话，你可以试试，说不定能找出答案呢。”


    “不过，你们不会有那个机会了。”


    顷刻间，火焰如海啸一般奔涌袭来，将喻闻心目光所及之处，均化作赤色的炼狱，滔天的熔岩热流在不停扩散，将一切融为灰烬。


    但是，灼热的热流没有伤到喻闻心，在她身前，白衣剑尊所站的位置，寒气正不停地扩散，并非气质上的比喻，而是物质层面的寒冰领域。


    火焰与寒气对冲，刹那间高温的蒸汽四散开来。


    这不是人类能正常生存的世界——异域，这就是大乘期之间的战斗吗？


    之前在系统空间内，“晏清舟”对她的特训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闻心，快发动万灵镯，离开紫霄峰！】空间内，是“晏清舟”焦急的叫喊声。


    她毫不犹豫按上万灵镯。


    传送发动的同时，少女清晰地看见，眼前的世界在烈焰中熔为扭曲的形状，始作俑者始终如一地微笑着。


    “灾狱·焚天乐土。”


    下一刻，喻闻心被传送到了紫霄峰的山脚下。


    没有回头的机会。


    【继续移动！】


    身体的求生反应刺激着她，她没有回头，只是本能地使用空间传送逃跑，瞬移到了流霜宗的外门道场上。


    并不是想象中的昏暗，整个场地被照亮了，如同白昼一般。喻闻心抬头，看见眼前的景象，任何词语都被死死卡在喉咙中。


    夜幕被地狱的劫火点得比夕阳还要鲜红，鲜红火雨四散在空中，不时落到地上，激发出恐怖的爆炸。


    天空是绝对的危险区域！她不能传送到空中，只能在地上狼狈地躲避。


    余光瞥见，争斗源头的紫霄峰，那里仿若正在爆发的火山一般向外喷撒着烈焰，形成一道鲜红橘黄的火之漩涡。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只要卷入其中，便会被熔解得连灰烬都不剩。


    然后，在刺目的火焰中，一道纯白的剑光闪出，就像细线一般，但却比那地狱之火还要明亮。


    只在一瞬间，包裹紫霄峰的烈焰涡流被雪色剑光斩断，简直就是分海般的壮举。


    但随即，涡流又重新复原，与那白色剑光交织飞舞着，四周的空气被切割烧灼，烈火与剑光交织在化为炎狱的紫霄峰上。


    以两大剑尊的战斗为核心，爆裂的余波一刻也不停地扩散，毁灭一切。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你要叫我逃了……”


    在室内，视野被阻隔的情况下，她的空间传送并不能一步到位，传送到紫霄峰外。


    只要不能一步逃脱，喻闻心就会被烈焰吞噬，变作飞灰。


    整个流霜宗，就像神话中的无间地狱。


    她的四周早已燃起剧烈的大火。


    然而，没有任何尊者出手阻止这灾难的一切。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她看见了，琉璃般的双瞳映出眼前的不详之物。


    熊熊燃烧的建筑中，数百上千道身影，踏着烈火，出现在喻闻心面前。


    喻闻心认得他们，亦或者说现在的它们，在入夜之前，这些人都还是流霜宗的弟子。


    此时的它们，双目无神，其中不少人的脸上、肢体上，还留有被线强行拼合的红色痕迹。


    全是傀儡。


    她暗骂一声，这鬼地方到底还剩多少人没被控制。


    “去剑冢！”喻闻心下定决心。


    氧气逐渐稀薄，她拔出紫虹剑，向傀儡弟子们斩去。


    至于晏清舟……他和柳滢的战斗，不是现在的她能介入的。


    如鬼魅般灵敏，她越过法术的攻击，传送至一人的身边，利落地斩下一个傀儡弟子的脑袋。


    不能恋战，火焰、蔓延的植物枝条、砸来的巨石……各种法术向喻闻心追击而来。


    每次传送，身后便会想起震耳欲聋的爆鸣声，然后便是马不停蹄地进行第二次传送，有好几次，都被冲击波正面命中。


    幸好，万灵镯残存的灵力还足以支撑起护罩。但她的余光瞥见，手镯的光芒慢慢黯淡。


    不出几次，其中储蓄的灵力就会被消耗干净。


    得快点赶到剑冢！


    她一击斩断碍路傀儡的手臂。


    但是，就在断肢飞出的瞬间，剖面的血肉中亮起橘红的光辉，就像烧得通红的明石——


    喻闻心立刻瞬移。


    来不及了，爆炸声在耳边响起，尽管闪避得算是及时，但她仍然被卷入了这恐怖的自爆之中。


    万灵镯碎裂了，头上的簪子断成两截。


    身上所有的防护法器，都消耗完了。


    敌人仍源源不断，面对她一个未入仙门的弟子，哪怕她有空间传送异能，对那个魔修，以及被那家伙控制的傀儡来说，喻闻心和普通的弟子别无二致。


    刺骨的疼痛，眼前一片模糊，她吐出血沫，用紫虹剑支撑起身体。


    地上是漫无边际的自爆傀儡，天空被毁灭的火焰覆盖，而两者之间的半空中，则是飞行的修士们，它们不停地对喻闻心所在的位置进行法术轰炸。


    完全就是绝境。


    能进行自爆的普通傀儡，被控制的高阶修士，流焰迸发的炎狱世界……这就是帷幕之后，真实的流霜宗吗？


    人类的体力是有限了，渐渐地，喻闻心开始力不从心了。


    傀儡们的动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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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


    数百数千的傀儡，同一时间内，不约而同地将眼球移向喻闻心。


    无数道呆滞无光的视线，聚焦在虚弱的少女身上。


    天上的火雨停息，但地面的烈火仍在燃烧，空气中弥漫着人体与物件被焚烧的刺鼻气味，烟雾涌进喻闻心的鼻腔、眼眶，她不敢说话，生怕烟尘借此钻入喉中。


    它们又想干什么？


    “真不错，居然能坚持这么久。”


    女声传入耳中，顺着嗓音的源头望去，那并非柳滢。


    而是一位面熟的粉衣少女。


    林玉欣？她也被控制了吗？


    扫视一圈流霜宗被控制的弟子，喻闻心深深呼气，自嘲地笑了笑。


    好吧，她被控制，那也不奇怪。


    喉咙被烟尘侵蚀，喻闻心忍下喉中的刺痛，嘶哑地问道：“你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


    但粉衣少女忍俊不禁，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随后摊摊手：


    “你猜。”


    嘴这么严干什么，喻闻心冷哼一声，“想多炼几个强大的傀儡？想得到流霜宗储蓄的法器丹药？”


    喻闻心想起了什么：“还是说，你想拿到禁地中的神器？”


    而面前的少女歪歪头，“什么嘛，那我不是更没有回答你的必要了吗？”


    在烈火的地狱中，她闲庭信步地靠近喻闻心，脸上是满意的微笑。


    “我是个庸俗的修士，所以——”


    “你说的都对！”


    她“啪啪”地鼓起了掌，为喻闻心的答案献上愉悦的掌声。


    “既然闻心说出了正确答案，那么，作为流霜宗的前辈，总得给新来的后辈一点小小的奖励……”


    林玉欣若有所思，忽然眼前一亮，“正好，那边的战斗也结束了。”


    另一边的战斗？


    喻闻心升起不详的预感，她立刻将目光移向紫霄峰。那里，火焰已经熄灭，曾是紫霄峰的地方，完全从流霜宗中消失了。


    整座山，就像被巨力抹去了踪迹，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等，那晏清舟呢？


    仿佛读出了喻闻心的想法，粉衣少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她打了个响指：


    “好了，玄清剑尊，该你登场的时候了。”


    话音刚落，系统的呼唤便在耳边响起：【快躲开！】


    多年的合作经验，她毫不犹豫按系统的指示启动空间传送。


    瞬间，纯白的剑光从天而降。


    刺眼的闪光后，喻闻心所在的位置被剑意硬生生劈出一道深厚的沟壑。


    若她还站在原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晏清舟……？”她半张着嘴，握剑的手不知觉地颤抖。


    不是因为惊讶与恐慌，而是无边的恶心与愤怒。


    那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流霜宗的自爆修士，被撕裂躯体后仍被强制驱使行动的傀儡，以及受了重伤，被强行控制的晏清舟……


    眼前的青年，白衣被血浸成鲜艳的红色，脆弱的手腕被某样漆黑的物件穿透，从伤口渗出的鲜血正缓慢地滴落到地上。


    每向前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绵长的血痕，此时，喻闻心才发觉，那恐怖的黑色物件，就像钉子一般，硬生生钉在他的四肢里，将他的血肉穿透。


    “快……逃……”


    从他的喉中，泄露出破碎的字眼，光是说出这两个字，双唇间便溢出了大量的鲜血，重重砸在那被血浸湿的白衣上。


    他向喻闻心举起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