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报复
作品:《栩栩惊春(重生)》 话音未落,四处便响起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
已是酒过三巡,便是廊下也渐渐聚集了越来越多出来透气的人。自然鱼龙混杂,两人便更加不好细说。林栩单是听闻窦言洵的名字,心底便蓦地一紧,她明白窦贞为何停顿,便心知肚明地和她相携,向远处缓缓走去。
风声猎猎穿廊而过,明亮的灯火则渐渐远去。
前方一处廊角,光影昏暗,只有几盏十分微弱的孤灯静静摇曳着。还未走近便觉得寒气扑面,只不过自然却是避开繁杂,寂静无人的好去处。
“……你方才说,你二哥他怎么了?”
林栩在迎面而来的风中站定,看向自己身边的窦贞。
她历经方才,已是哭得鼻尖通红,如今身上裹着厚重的披风,这才周身渐渐暖和过来,窦贞声音里带着颤意,低声道:“嫂嫂……其实这件事,我早便想说很久了。我发觉,你和二哥……其实从未认真地爱护过我。”
林栩没想到窦贞将自己唤来如此偏僻的角落竟是为了说这个,一时整个人都随之一怔。
窦贞则逆光而立,哭声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止住了。林栩几乎看不清她的神色,唯独那两道泪痕在微弱的光影下闪闪发亮。
窦贞吸了吸鼻子,而后长叹一声,声线却冷得可怕:
“比如,你们至今都瞒着我——是谁杀了我爹爹,和娘亲。”
林栩这才觉得寒风刺骨,让她整个人都几欲站立不稳起来。窦贞到底还是知道了!一时间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心中觉得那夜突变到底是愧对窦贞的,忍不住满是歉疚道:
“不是的贞儿,你听我说,此事并非你想的那般……”
窦贞的声音却陡然变得更加尖厉,几乎要划破这寂寥夜色:“不是吗?你以为我便当真是个傻子,被你们这般玩弄,还要蒙在鼓里感恩戴德吗?!我的好兄长,好嫂嫂,竟然杀了我的母亲,威逼我的父亲,还如此残忍的纵火烧了我的家,让我成为人尽可欺的笑柄,而你,则是他的帮凶!你难道如今还要看着我的眼睛,亲口告诉我说这些都不是真相吗!”
窦贞气得急了,几乎是低声嘶吼着,然而夜风呼啸,兼之这边廊角离殿门口十分遥远,一时间远处光亮聚集的人们根本无法发现这边的端倪。
林栩后退一步,身体几乎抵在狰狞的廊柱之上,她试图抓住窦贞的手被毫不留情地甩开:
“贞儿,这件事当真是另有隐情,那日……那日眠雪不见了踪影,我们心急如焚……你可知道这些年来你的娘亲白氏看似端庄持重,实则屡次三番算计害我,我们都忍了下来,可这次,是眠雪啊!她还那般小,却被白氏设计掳走……你二哥,他也没有杀死窦怀生,只是想逼他辞官……”
窦贞冷笑一声,眼里的恨意闪烁着灰暗却长久的光,她截断了林栩的解释。
“他没有杀死父亲——你难道是想说,最终害得我父亲殒命的,是那场不知所起的大火是吗?嫂嫂,你如今还把我当三岁小儿蒙骗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家中临近凌波苑的马房内,那些藏在暗处的火油和那匹马究竟是谁早便安排的吗!”
窦贞冷漠地看着林栩,嘴角的弧度却缓缓上扬,她几乎就要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大嫂卧床多日,你早便买通了她身边的丫头,更是暗中给她指了一条逃生的路径——你早便知道她恨我大哥入骨,恨窦家入骨,更知道她终有一日会因思念家乡而逃离这里!只不过,你一开始就想好了让她活着的代价,那就是我的爹爹和娘亲必须死,你甚至还策划了他们的死法!冯黛珠不过是你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而二哥不过是那日忍不住动手,抢在你前头罢了……而你,早就在数月前,就已经谋划着要动手了!”
林栩的身子动了动。面前的重重逼问让她一时怔松,她从未怀疑过窦贞如此聪明,迟早会有发现真相的这一日,只不过如今看着眼前那双近乎绝望的双眼,她明明心底有无数个对白氏下手的理由,此刻却全部化成了喉咙中破碎而无法出口的呜咽。
而下一瞬,窦贞却移开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台阶下一道黑影。
她的笑容更加畅快,甚至有些酣畅淋漓的样子。她缓缓勾起笑容,看向那道黑影:
“二哥。我就知道你会来。”
而与此同时,林栩来不及回头,便看见窦贞在无垠的暗色中飞快比了个手势,而霎那间,竟然有无数个庞大的黑影向自己飞扑而来!
有埋伏!窦贞是故意引自己到这边来的!
霎那间斗转星移,林栩尚来不及说话,整个人便被拽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她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口鼻都被人紧紧捂住。而四处混沌之间,她却仍然能隐隐听见身后远方传来的,那道几乎绝望的低吼声。
“不——”
犹如撕心裂肺,百毒侵心。
那是窦言洵在朝着自己消失的方向疯狂的呼喊。
.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天翻地覆,却终于睁开无比沉重的眼皮,缓缓醒来。
殿中灯火幽幽,沉香浓烈。她四肢酸麻,身下则是质地柔软的地毯,她却动弹不得。手脚皆被绢索牢牢缚住。口中还被塞了一团柔软的布。
而环顾四周,依稀能辨认出帷幔低垂的样子,檐角悬着琉璃灯,光影摇曳,却将这空旷的殿内衬得森森冷意。
她又如何能认不出这个地方。
片刻后层层帘幕被一直白净的玉手掀开。皇后衣着华美,身披银鼠裘,才从宴席中离开不久的她鬓发依旧整饬,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那是一双习惯了睥睨万物的眼眸,生得端正冷艳,如今眼神却像覆了霜雪。
林栩看到这张面孔,心底的恨几乎要翻滚地溢了出来。她被堵着嘴巴,根本说不出话,却只能拼尽全力发出支支吾吾的响声。
皇后俯下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面容依旧端庄,却勾唇道:
“你母亲当年,也是如此,只不过,她却比你优雅多了。”
林栩狠狠地瞪着皇后,只觉得五脏六腑鲜血淋漓,几乎痛如钻心,这么多年,她朝思暮想的一切,如今终于从皇后这个伪善之极的人的口中得到了证实。果然,娘亲当初真的是被她所害!她真的猜对了!
皇后却似欣赏一般看着林栩目眦欲裂的模样,绕着她被紧紧缚着的身子走了一圈,这才道,“怎么?恨不得杀了本宫替你娘亲报仇吗?”
“林栩,你这姑娘当真有趣,不,简直就是可笑。”
“你处心积虑想要复仇,以为本宫不知道吗?本宫身边的秦嬷嬷,多年来中心耿耿,不也成了你手底下一抹冤魂了吗?”
见林栩仍然发不出声音,皇后满意地看着林栩挣扎的模样,又道,“窦贞这丫头从前对你掏心掏肺,换来的却是双亲尽丧。林栩,你可曾有一点良心?真要论起坏来,你难道便当真会输得了本宫吗?”
皇后看着那双写满了倔强和不屈的眼睛,不由得又想起当年林栩第一次见她,跪在她面前求赐婚的模样。她那时隔着很远看向那双眼睛,脑海里忆起的便都是当年动手前,梁霜予眼角缓缓流下的那滴泪。
“臣妇甘愿一死……但臣妇斗胆求娘娘,放过我的家人……尤其是我的女儿……”
她一开始也不愿动手的。
谁让梁霜予那个蠢人意外听到了自己的秘密。听到了自己和若冉藏在墙角处的商议。这个秘密多年来如巨石一般挤压在她的胸口,她多年处心积虑,好不容易才将这个秘密留存至今,又怎能容忍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破坏这渐渐成型的一切?
她的后位,她的儿子,她的爱人,她的家族……
比起这些,处理一个梁霜予,最是简单不过。最是合理不过。
自己不过是顾全大局罢了,又有什么错呢?是林栩贪多餍足,得寸进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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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仅胆敢想要向自己复仇,更是胆敢勾引自己的儿子。她不过是一个毫无用处的蠢货罢了,那时肯对她赐婚,便是自己最为一国之母,全天下最尊贵之人所能做的再仁慈不过的事罢了。
若冉已经双手端着盘子缓步走来。“娘娘,宫宴快散了,尽快行事吧。”
皇后这才收回思绪,点了点头。一样的药,便也会是一样的结果。
地上的人起初会百般推拒,再到无力抵抗,最终含泪接受。那时梁霜予死时,林栩也不过是个孩子,如今林栩死到临头,听说她也做了母亲。皇后静静想着,看着林栩终于被拿掉口中塞住的布团儿,挑起一边眉毛:
“想说什么,尽管说吧。”
林栩咳嗽几声,口中已经充血,她紧紧盯着妆容华美的皇后,却低低笑了一声。
“皇后娘娘。这么多年,您还是如此,毫无长进吗?”
皇后闻言莫名地看了一眼林栩。
死到临头之人,还在这里和她嘴硬。她早该知道林栩这个人压根儿便不会是对手。她不耐烦地看了眼正缓缓吧开那个白玉瓶塞的若冉,刚要让她加快动作,便看见若冉神色惊诧,手中的药瓶轰然坠地,而她屈膝而跪的模样。
皇后怔了片刻,便感受到一只宽大无比的手从身后抓住她的脖颈,牢牢握紧,不过一个使力,便几乎要将瘦削的她整个人拔地而起,连气都喘不上来。
是谁!?
是谁能进到她的寝宫,更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皇后尚未来得及回头,身后便响起那人九五至尊,威严无比的声音。
“果然,最毒不过妇人心!皇后,你好毒的手段!”
皇后猝不及防,亦是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她两手拼命向上伸去,想要努力掰他的手指,却因背对着肃帝,什么都看不到而目光中浮现慌乱与绝望。方才还娇嫩的唇瓣颤动着,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破音。
“皇上……皇上……冤枉……”
肃帝终于松了手,留下脸和脖子都已变得青紫的皇后摔倒在地,不断喘着粗气。皇后满眼泪花,顾不得自己如今如此狼狈,疯狂便膝行着向前扑倒在肃帝的脚边,止不住的哭嚎着:
“皇上,臣妾冤枉啊!”
皇后的哀嚎却在渐渐看清肃帝身后另一双熟悉的靴子时忽然哑在了喉咙之间。
太子卫昀立在帷幕间,身着紫袍,冠带森整。灯火映着他的面庞,眉目依旧端正,却毫无半点慌乱,神色冷漠至极。
那是她的孩子。如今却满眼漠然地看着自己。
皇后顿了顿,胸口似被一块重石砸下直至血肉模糊。她竭力地想呼喊一声“昀儿”,想唤他过来,却被窒息堵在喉中,再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肃帝在殿内踱了几步。却分明依旧高大瘦削,身形健朗,哪里有卧病多月的模样。他目光扫过一旁廊柱边,任未被松绑的林栩,冷冷道:
“太子,你如何看?”
卫昀的声音像从云端中徐徐飘落下来。
“皇后罔顾法纪,滥用私刑,意图谋害朝廷命妇,知法犯法,当罪加一等。”
皇后再听不下去,眼中的泪奔涌而出,却再没有起身抬头的力气。她竟是连亲耳听到卫昀的声音都痛入骨髓,更是连看都不敢看自己亲生儿子如何说出这番话的模样。
肃帝则冷漠道,“她毕竟是你的生母。”
卫昀颔首,神情尽数敛在火烛找不到的地方。
“儿臣一向敬重母后,但母后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于公于私皆无可饶恕。……儿子宁负母恩,也不敢罔负天下公正。”
此话一出,肃帝再未说话。良久,他不过一个抬手,早便静候着的赵涪当即便躬着身上前,对狼狈倒地的皇后低声道,“娘娘,请吧。”
肃帝则背着手阔步离开,走之前看也未看皇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