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报复

作品:《栩栩惊春(重生)

    夜已深了,因着宵禁,京中喧嚣尽散。


    内城一隅,两护城河水蜿蜒泛着微光,两条拥挤僻静的小巷间,一处院落安然静立着。门面低矮,青砖黛瓦,连门匾都无,远远看去不过是一户寻常人家。院门常年半掩,苔痕自门槛爬至石阶,若非偶有昏黄的光从院落中亮起,极难察觉此处竟有还人居住。


    而院中竹影婆娑,夏夜寒凉,月光倾泻在青石小径,窦言洵则独自倚在廊下。案几上一盏孤灯随风晃着,昏黄的光将他的倒影吹得忽长忽短。


    案几旁还放着一壶清酒,却已经空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院中的一棵老槐树。四下寂静,唯有偶尔虫鸣,枝影横斜,落在地上形成密密麻麻的影子。


    又像极了一张蜘蛛网,将他的影子团团围住,直至吞没。


    他极少这样放任自己。


    自从与林栩和离后,他便鲜少回窦家。多数时候或以事务为由留宿东宫,或索性来这处荒凉的院落独处。只有家里实在来请的次数多了,他才会回府,循礼去向窦怀生请安。除此之外,他已是再也不愿踏入那间宅子。


    有时他甚至宁愿和从前几名同僚相偕去酒楼小坐,哪怕什么酒水都不碰,只是静静在热闹喧嚣的人堆里坐着,心里好像都会纾解片刻。


    周遭静默间,屋脊上分明没有半点声响,却忽有一道黑影闪过,随即悄然落入院中。那人一袭黑色夜行衣,身形瘦削,黑纱覆面,只能面前看出其硬挺的鼻梁以及轮廓。


    窦言洵双眼轻轻闭着,没有丝毫意外。


    自从再度找到林栩的居所后,他便时常那小院歇息,宴鸦一向心思敏锐,为了不被察觉,从来是不会现身的。今日自己刚来这废院,宴鸦便找来了,想必他已是憋了好久。


    宴鸦行过礼,却顾不得寒暄,只是神色匆匆,“少主,家中出了事。”


    家……窦言洵眼皮未抬,只是觉得疲倦。


    多年来他对窦家早已恨之入骨,又有栩栩在那里九死一生受尽锉磨在前,他已是关于那些人、那些事的半分消息都不愿听到。窦言洵还未摆手,便听宴鸦神色焦急地再度低语几句,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院内夜风骤紧,手边灯焰更是猛地一颤。


    他原本半阖的眸子倏然睁开。


    内里一片漆黑如墨,却没有半点白日里示人的柔和和洒脱,反而透出凌厉的寒光,连跟他对视的宴鸦都不由得心里一紧。除了年少时屡次濒临生死边缘,他已是很少见到少主会这般模样了。


    窦言洵站起身来,方才还笼罩周身的孤寂与冷淡瞬间褪尽,衣衫翻卷,四处只余无尽的杀意。“带刀,即刻出发。”


    .


    而此时城南处窦府深宅,重门掩映。万籁俱寂,同一片月色清凉如旧,东跨院一处厢房内,内里摇曳的灯火映得窗纸昏黄。


    白氏端坐在榻上,即便已是夜深却仍然穿戴雍容,鬓发整齐,眉眼间却带着森冷之色。她一颗颗捻动着手里的一串楠木珠,发出簌簌的响声。


    而郭姨娘却立在下首,平素和蔼的面容如今是惶急,额间更是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她忍不住四下张望一番,强自压低嗓音道:


    “夫人,今夜咱们这般行事……是否太过匆促了些?虽说下了药,却不知那药的时效,况且旁的不说,倘若此事一旦被人发觉,若叫二爷得知……”


    白氏闻言眸光一厉,看也不看郭姨娘懦弱畏惧的模样,已是冷声截断她的话:


    “你怕什么?仓促又如何,不还是稳稳当当将孩子接回来了吗?若说怕人,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加上福珍和今夜的人手,皆是我的心腹,你还担心谁能坏了消息不成?至于窦言洵……他如今心早已不在窦家,一个月也难得回来一次!任他有通天的手段,一时半载也发现不了!再者,探子亲眼看到他今日早早便离开了那里,我看他分明是吃了闭门羹,几日之内更是不会再去找她的。万事周全,又有什么好怕的!”


    郭姨娘垂着眼眸,听着白氏厉喝却不敢反抗一句。多年来自己在白氏面前一向作低伏小,许多事情哪怕她并不情愿,却也是半分反抗不了的,便如今日这般。念及此,她咬唇不语,手中帕子被拧得皱作一团。


    而房间内的角落,才被白氏的人带进来不久的眠雪蜷缩在襁褓中,药效早已过了,醒来后发现周遭换了环境,孩子已是大哭不止。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嫩白如雪的脸蛋已经哭得通红,白氏实在听得厌烦,便命令守在一旁的福珍拿棉花团将眠雪的嘴巴堵上,以求片刻清净。


    眠雪再发不出哭声,只余一声声低低的呜咽,那声音嫩弱轻细,却带着撕心裂肺的惊惶,直叫郭姨娘听了心头发颤。


    她也身为人母,自然知道这对刚生下来不满周岁的婴孩来说多么残忍,可她既然成了白氏的同谋,又如何能忤逆主母呢?眼看阿初便年满十一了,若非为了她以后攀得一门如意显贵的好亲事,再也不用做卑微的庶女,受尽委屈,自己又怎会甘愿做白氏的走狗!


    白氏不知道郭姨娘心中所想,只是面露冷色,抿了口手边的温茶。她徐徐站起身来,冷眼看着远处小脸憋红的眠雪,眼底已是无限的痛快和肆意堆满溢了出来。


    天知道,她谋划了多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长子被贬,窦家亦受牵连,再不如从前。在她看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不幸皆是那个不成器的庶子和林栩造成的。念及当初自己对这门亲事的首肯,她便满心悔恨,她甚至更恨自己当年没有在除掉夏氏和那个孩子时一道将窦言洵也除去……


    那时夏氏满脸狐媚,诞下两子,又颇受窦怀生喜欢,若非自己使了手段,怕是那贱人早便要骑到自己头上来了!只不过,她那时刚做了亏心事,看着窦言洵不过一个卑贱庶子,终究还是没能一并除去。没想到……便是当年的心慈手软,终究是留了无尽的祸患!


    念及此,白氏本就低沉的嗓音更是冷了几分,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林栩那贱人恶毒至极,竟然胆敢害我儿前程,我偏要让她尝一尝骨肉分离的滋味!至于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他以为自己如今攀上东宫,便能脱得了干系?他父亲和嫡兄出了这般事,他却作壁上观,何止是家门不幸!只要如今眠雪的安危拿捏在我手中,他就休想一心在外,迟早得滚回窦家,好生为家族卖命!”


    眼看白氏气得急了,一时郭姨娘和福珍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自是不敢再劝。


    已过子时,白氏筹谋此事许久,很快早已安排好的人便会来了。


    而待到那时,一切尘埃落定,更是再也没了证据,从此世上再无这个孩子。无论窦言洵和林栩如何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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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决计是再也没有任何线索的。


    想到这里,白氏心里便一阵痛快。自从大郎离京,独自在偏远的乡下任职,她便夜不能寐,每每想起,都是恨入骨髓。这仇怎能不报,她又怎能轻饶了那两人?


    未来得及细想,窗外便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响动声。


    白氏皱了皱眉,显然对自己的人手如此晚来有些不满。不过一个眼神示意,福珍便会意,当即出了厢房便要上前打开院门,然而未待她察觉到脚步声些许凌乱,显然和自家人的谨小慎微是不一样的。已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一个刹那,东跨院的大门却“砰”地一声被推开,与此同时一阵冷风裹挟火光闯入。只见为首之人身形瘦弱,一袭素衣,鬓发缭乱,正是神色焦急的林栩。而她身后则有数名高大护卫紧随而入,手中持着的刀鞘在灯火下泛着冷光。


    “我的孩子呢?”


    白氏看着林栩冷气乍现的眸光,周身凌厉的气势,全然跟从前在家作儿媳时那副柔婉温顺的模样不同,一时更是冷笑连连。


    “怎么,弃妇便是弃妇,连长幼尊卑的规矩都不懂了吗?看来你做了那么久的窦家儿媳,规矩却是半点没有学进去,反而本性难移!”


    林栩见白氏深夜果然未睡,更是对自己的话毫无反驳,知道眠雪此刻必定被白氏藏在这个院子里!她满心痛恨,已是再不愿与白氏多费唇舌,只冷冷厉声道:


    “我问你,我的眠雪在哪里!”


    白氏转了转佛珠,衣摆被风吹起。她冷漠道,“我竟忘了,你如今也是做了母亲的人,怎么,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住,反而夜半三更惊扰你曾经的母亲,半点规矩都不懂了吗!”


    话音未落,她便冷冷地对着身后的福珍道,“福珍,教林氏一些规矩吧。”


    福珍一怔,自然知道白氏嘴里所谓的规矩是什么。她抬眼看了看林栩,实在是满心惶恐,脚步犹疑着,却终是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林栩没想到多日不见,白氏依旧如此毒辣,更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还未来得及避开,只见她身后一名高大的护卫已然出手。那护卫手中一把长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劈去,直直劈在福珍的右肩上!


    仓促间,只听“咔”的一声闷响,便有无数鲜血顷刻溢出,福珍惨叫一声,整个人踉跄倒在地上,肩口血流如注。


    一时间众人皆大惊失色,郭姨娘更是吓得腿都软了。


    这些护卫奉命誓死也要护得林栩周全,如何能让一个婢女欺辱了她?尽管如此,竹苓仍是双目圆睁,几乎不敢相信眼前之事,胸口的怒火直冲顶门,她紧紧盯着白氏,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不止:


    “窦夫人,你可是疯了么?我们夫人是长公主义女,又是圣上亲封的昭恩夫人!你区区一介窦家主母,哪里有资格动她分毫?还不快将眠雪交出来!”


    白氏却神色未乱,反倒勾起一抹森然的冷笑,唇角讥诮:“昭恩夫人?呵,不过一个贱婢罢了,主子说话,哪里轮到你说话的份了?不过,我倒当真听不明白你的胡言乱语……这偌大的院子,你可曾听见半点婴孩的哭声么?”


    她话音一落,只见灯火摇曳,四下却如死一般沉寂。


    林栩大惊失色,已是再不敢去想,“你……你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