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馆门口的大型海报，标明了这里正在进行毕业生作品展。


    而旁边另一张巨幅海报，则写着「清川澹如此——清大校友画展」。


    颜瑾宁猜想，时屿大概是要带着自己看他的毕业作品。


    果然，时屿带她走进了毕业生作品展厅。


    “想带你看看我那段时间的成果。”


    颜瑾宁看着他的毕业作品，更进一步理解了他在演讲中提到的“关于传统文化的符号化传播”。


    “这个毕业题目，是你给我的启发。”时屿说。


    “我？”


    时屿点点头：“还记得我们在马来西亚度过的中秋节吗？”


    颜瑾宁回忆着那次旅行。


    “中秋节……园游会？”


    她想起当时看到卖中国风饰品的小摊位，还说自己以后如果不干广告公关，那就去做这种倒买倒卖的生意，把这些代表中国文化的小玩意儿卖到国外去。


    时屿：“你当时跟我说，我会画画、拍视频，我能做的有很多。”


    “你的想法真的很好！”


    颜瑾宁看着展台上摆放着的传播企划示意例图和样品，惊喜地赞叹。


    他以日本文化中的寿司、樱花、浮世绘、和服、艺伎等传播极为广泛的元素作为对标，详细分析了元素的传播特性。接着又从中国文化中提取出已经具有代表性的元素，如长城、故宫、中国结、熊猫、山水画、陶瓷、火锅等进行详细分析。


    而这之后，他想要做的，是挖掘更多中国传统文化元素，包括网上热议过的马面裙、绒花、簪花、绢花，还有点翠、刺绣、漆器等，以及更多的还没有被大众所看到的文化遗产。


    国内一时的传播热度并不足以体现它们的价值，时屿希望让它们持续、长久、广泛地，被更多人知道并认可。


    时屿：“清影工作室毕竟还是学校附属的产物，很多东西不能随心所欲。所以……我之后会成立一个新的工作室，主要来做这些文化元素的挖掘和包装传播。”


    “我支持你！”颜瑾宁听得眼睛亮起来，“所以刚才李鹿说你交代他们完成的事情，就是这个？关于新的工作室？”


    “呃……李鹿和那几位学弟学妹确实在这件事上帮了不少忙。”时屿顿了顿，“但是，她刚才说的不是这个。”


    颜瑾宁不解。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时屿又牵起她手。


    “今天要不要约会？我们约定里的最后一次约会。”


    她当然同意。


    事实上，第七次的复合约会她已经等待很久了。时屿之前不提，她也就没有急着用完这最后一次的额度。


    如此想来，在今天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两人进行最后一次约会，确实更有意义。


    两人牵手走向了展厅之外的另一个展馆——「清川澹如此」。


    据介绍，这里展出的所有作品都是由清大美院在校生和往届知名校友提供的。


    等展览结束之后，这些作品均可售出。


    其中，成交金额只有50%会到创作者手中，20%会留作学校的教学经费。


    剩余的30%将捐赠给学校的慈善基金，用于支教事业。


    “好有意义的画展！”


    颜瑾宁是个外行人，看不懂画作其中的门道。


    但作为广告公关这种以“杂”著称的行业从业者，她还是能嗅到其中的艺术价值与商业价值的。


    传统、现代、先锋、抽象，风格各异，精彩纷呈。


    不少作品堪称大家之作，如果放在老道的艺术经纪手里，必然能卖出高价。


    而其中还有些作品，虽然技法上略显稚嫩，但表达出的情绪却能感染每一个来客。


    时屿牵着她手，带她欣赏一幅幅校友们的画作。


    她偶尔遇到感兴趣的会多看几眼，说说自己的想法。


    “这幅呢，感觉怎么样？”


    时屿在展厅中央停下脚步。


    他假装不经地侧身，伸手遮住了画作右下角的作家铭牌。


    颜瑾宁站在这幅油画前，默默地看着。


    那是一片日落时的大海，一望无际。


    太阳不见踪影，只留下晚霞晕染天空。


    接近于乳白色的沙滩上站着一个红裙女人。


    虽然只是背影，却能看出那女人正在扬着头眺望远处。


    整幅画笔触细腻，连海浪中的细小泡沫、女人被海风吹起的发丝与裙摆褶皱都清晰可见。


    而在还原真实的基础上，画中涂抹的晚霞色彩好像还多了几分梦幻童话的感觉。


    很美的画。


    “像在读一本爱情故事。”


    她看着画。


    他看着她。


    “那如果请你给它起个名字，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合适？”


    她一本正经地托着下巴：“《女人与海》或者《背影》？”


    时屿：“你接下来该不会是要说，「一定会有属于她的大鱼在什么地方等着」。或者「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好啦，开玩笑的。”


    颜瑾宁笑起来。


    “我猜肯定是跟爱有关系的。”


    时屿倒也没有继续卖关子，说：“它的名字叫《遥望爱人》。”


    “遥望爱人……”


    颜瑾宁重复着画的名字，忍不住脑补一些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


    “是因为她的爱人在海的尽头，她想跨越山海，可是由于大海的阻隔，她只能日复一日的等待，遥遥相望，默默思念。所以才叫《遥望爱人》吗？”


    “嗯——”


    “这么解读，好像也有道理。”


    时屿扶额，感觉颜瑾宁还是小时候看偶像剧看太多了，对于爱情故事的脑补能力太过熟练。


    「也」有道理？


    颜瑾宁好奇又不服气：“那原本是想表达什么呢？跟我猜的方向出入很大？”


    时屿试探道：“也许……画中的红裙女人，才是被遥望、被思念、被默默爱着的那个「爱人」呢？”


    颜瑾宁不解：“那这么说的话，是谁在遥望她？”


    “那当然是——”时屿急刹车，“咳，可能是作者本人吧。”


    颜瑾宁又看了一会儿。


    摇摇头。


    “虽然你这个说法也合理，但是我感觉还是我猜得比较接近真相。”


    “也许吧。艺术作品创作出来，就是会有各种各样的解读。一千个观众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嘛。”


    时屿一边说，一边推着颜瑾宁的肩膀，准备走向另一片展区。


    “等一下。”


    她倔强地停下脚步。


    “那让我看看是哪个吃尽爱情苦头的倒霉艺术家，能画出这么好看又耐人寻味的画。”


    她走近一步，微微欠身，推了推时屿，想要看清铭牌上的作品信息。


    【作品名：《遥望爱人》】


    【作者：时屿】


    颜瑾宁不自觉地后退半步，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这是你画的？！”


    时屿低着头不说话。


    颜瑾宁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作品信息。


    “还真是你画的！”


    时屿：“嗯。”


    颜瑾宁笑着看他，也不再说什么。


    足足有一分钟，时屿实在被她盯得不自在，忍不住问：“怎么了……你，笑什么？”


    “你好厉害。”颜瑾宁语气很认真，脸上仍然带着笑意。


    时屿侧过头，忍不住也哼笑了一声。


    “干嘛突然这么严肃？”


    “其实刚才看到你毕业作品的时候我就想说了。”颜瑾宁伸手够到他肩膀，拍了拍，“那个爱画画的小男孩，真的长成了他小时候期望的样子。好厉害。”


    时屿听到她说这话，有些无措。


    他悄悄地深呼吸，手都不由得攥紧。


    颜瑾宁牵过他的双手，握着看了又看。


    “那时候我去找姜雪玩儿，你还是个爱摆臭脸的小屁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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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出来跟我们说话时，手上都脏脏的，衣服上也不太干净。你姐说，你画画就这样，手上要么是铅笔印子，要么是颜料印子。”


    “而现在呢，我正在画展上欣赏你的画，就挂在这个最核心的位置。还有你倾注心血的毕业作品，正在被成千上万的人看到。”


    她看了看墙上的画，又背着手，向他微微探身。


    “好厉害啊，时屿小朋友。”


    时屿心里忽然有些酸楚，有些甜蜜。


    原来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小时候画画的事情。


    那是他们珍贵的，初次相遇。


    如果没有她在那天晚饭时毫不客气地怼了爸爸，那他的暑假也许就会在奥数班里度过，之后可能就会慢慢放弃画画。


    从那个时候起，他想不到画什么时，就会把脑海中颜瑾宁的样子画在纸上。


    《遥望爱人》是她提出分手之后他开始画的，断断续续画了两个月。


    但关于她的画像，他已经画了十年。


    “那你现在还会把我当小朋友吗？”他问。


    “当然不会。”


    颜瑾宁失笑。


    “你现在完全是一个，成熟的，有想法又有行动力的优秀人才。”


    她完全没有了刚才那副夸赞小朋友的慈爱语气，而是多了几分柔媚和爱意。


    “对我来说，你还是一个会制造浪漫惊喜的，体贴温柔，又让我心动的——男人。”


    时屿倒又些害羞了，偏过头不看她，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颜瑾宁向前逼近半步。


    “难道不想直接告诉我，这画的是谁吗？”


    时屿被她这么一问，更害羞了。


    明明已经对她说过许多次喜欢，在很多时刻表白过自己的心迹。


    明明已经偷偷演练过无数次。


    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想要告诉她，两个月倾尽全力画的参展作品是她，想要说出那句最重要的话，他却紧张得说不出口。


    他无措地把手插进外套口袋，背过身去，红透了的耳朵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颜瑾宁见他害羞的模样，心中就像被羽毛拂过，暖意和痒意同时袭来。


    “真不打算告诉我吗？”


    她又继续若有所思地看着画。


    “这个日落，好眼熟啊。”


    “这条红裙子，怎么这么熟悉呢？我是不是买过同款。”


    “让我想想是哪天穿——唔。”


    突如其来地。


    时屿把她揉进怀中，将她最会得寸进尺的漂亮嘴巴堵上了。


    浅尝辄止。


    颜瑾宁却笑着，卷翘的睫毛调皮地上扬着，略微晕开口红的嘴唇仍在不依不饶。


    “哦~我想起来了，好像就是穿着这条裙子跟某人在沙滩看日落——”


    他再次吻了上来。


    如热带岛屿的天气一般，温暖潮热，让人呼吸不畅，让人情｜欲翻滚。


    他因害羞而染上的红晕还未褪去，趴在她耳边，灼人的温度传递到她的肌肤。


    低沉的声音缓缓钻进她的耳朵。


    “你早就看出来我画的是你，是不是？”


    “我又不傻，当然一眼就看得出来。”


    她又熟练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那你还故意逗我……我以为你真的忘了那个场景。”


    他低头埋在她颈窝里，眼尾泛红，声音闷闷的。


    “颜瑾宁，你太坏了。”


    颜瑾宁拍拍他后背，


    “哎呀，都跟你说过啦，漂亮姐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说着，她又抬起手揉一揉他的头发，指尖滑过他滚烫的耳廓。


    “认识久了，也会偶尔想要看你那种，脸红红的，耳朵也像熟透了，害羞的样子。”


    “很乖，但是很性感。”


    时屿抱着她的手忽然松开。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亮闪闪的东西。


    当他右腿后撤准备单膝下跪时，被颜瑾宁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