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里，是天外天更加严峻的护城阵。护城阵内，铁网纵横交错，全靠大小不一的齿轮运转，尖锐的暗箭正对准城外的人。


    每一处齿轮机关坚不可破，齿轮运转时发出了如同魔兽低声咆哮的声音，让城外的人皆目瞪口呆，不寒而栗。


    这就是当年北厥退守到此处，北离军没能将北厥残余一举歼灭的原因。


    自我到了天外天后，又写信给了尤雨堂，机关术他最爱了。


    在他的指导下，天外天的护城阵被改良修缮，如今的这座城池更是固若金汤。


    站在门前的萧若瑾也似乎有一瞬间愣了神，像是要被那些齿轮机关碾碎吞下去。


    “陛下！”


    身后的颜战天姬若风等人连忙上前来，萧若瑾恢复了神智。遂摸了摸额头的汗，故作淡定道：


    “无妨，你们都退下。”


    那些人劝不住萧若瑾，我还是佩服他敢只身闯敌营的勇气。遂打了个响指，门里的机关里骤现出一道暗门。


    我将双手撑在城墙上，对他道：


    “陛下真敢赴此约？”


    萧若瑾甩了甩衣袖，大步走进那一道暗门之中。


    远处，叶鼎之正被怒火冲红了双眼。手中的剑快要出鞘，那样子势必要取萧若瑾的性命后才能回鞘。


    我连忙上前按住他的手，触碰的一瞬间，叶鼎之又恢复了理智。


    “莫着急，我绝不会轻易饶了他。”


    说时，只身一人的萧若瑾已经被紫雨寂带去了宴厅里。


    “你站住，这是什么茶？”


    面对紫雨寂吩咐人奉上的茶，萧若瑾一脸嫌弃。紫雨寂看不惯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所以不理会他的询问，转身离开。


    当惯了皇帝的萧若瑾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磕在桌案上，怒喊：


    “这就是你们天外天的待客之道吗？”


    我端着刚取出的茶叶和水来到宴厅里，紫雨寂的脸色不是很好，我吩咐他离开，遂来到萧若瑾身前，道：


    “陛下喝不惯天外天的寒茶很正常，这是前些年我去青州采买的金丝缕叶，陛下很多年没有喝过青州的茶了吧。”


    萧若瑾接过茶盏愣了许久，这金丝缕叶是胡错杨娘家特产的茶叶。


    “陛下，味道可还好？”


    萧若瑾尝了一口后，不禁苦涩地笑出了声：


    “你断定拿着她的遗物，我就一定会来见你。”


    有这样的好处，为什么不用呢？


    我看向他，道：


    “我也没有想到，陛下会如此爽快的赴约。”


    萧若瑾猛得拽住我的衣襟，我踉跄一步，摔倒在他的怀里。他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恨极了我，又像是占有？


    “萱妃娘娘，没有其他的原因，单是你想见朕，朕就一定回来。”


    他在我耳边说出此话时，眼神却瞟向了门外。


    我乘胜追击，反手掐住他的后劲，这让原本得意的萧若瑾有些吃力。我冷笑道：


    “陛下若真心疼臣妾，也不会兵临城下，将我逼上绝径不是？”


    话音刚落，藏在袖中的灵蛇攀上我的肩头，正朝着萧若瑾吐出鲜红的信子。


    萧若瑾吓得立马将我推开，惊慌失措地拿起手中的茶盏砸向了我。


    “这是什么！我竟不知，你还养了这种东西！”


    我闲庭若步走向他，轻柔抚摸着小青的头，对他道：


    “陛下当真不知？那年我与陛下在景玉王府大婚，陛下不是已经见过了我手里的那些虫子吗？”


    萧若瑾思索了许久，遂道：


    “所以…”


    所以那不是我吃的，我可没有那样的诡异的嗜好。怪他当年妖言惑众，将我塑造成了一个怪人。


    我咬了咬牙，对他道：


    “那些虫子是我用来喂灵蛇的，说起来这条蛇还是景玉王府里的住户，被我练成了传说中的蛇蛊。”


    萧若瑾如同一个孩童一般将自己缩成一团，只露出十分畏惧的眼神，完全没有了帝王的威严和肃气。


    难得见到他这幅样子，这比直接杀了他还大快人心。


    我伸出手，灵蛇顺着手臂慢慢滑落。


    灵蛇伸长了头，正盯着眼前一阵瑟缩的萧若瑾。


    “我这灵蛇一口下去，陛下余生都要和蛇蛊相伴了。”


    此时的萧若瑾后背抵在桌椅上，已经无路可逃。鲜红的信子已经舔舐到了他的额头，苍白的脸色上挂着几串汗珠子，他也无心擦拭，只得躲避着灵蛇的信子。


    “文君。”


    叶鼎之的声音让我收回了理智，只见他从门外快步赶来，一个犀利的眼神瞪得小青屁滚尿流地钻回了我的袖中。


    而此时过度惊吓的萧若瑾已经昏睡了过去，我与叶鼎之相视一笑。若不是一系列权谋附加，他也仅仅是个“胆小鬼”罢了。


    叶鼎之抱剑道：


    “当年我怎么就输给了这个家伙，若我跟他打，我一定能带走你。”


    这话倒是自负了，我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吐出一句：


    “可惜当年你输给了琅琊王萧若风，若不是忘忧大师，你还险些丢了一条命。”


    叶鼎之略显尴尬，遂摸了摸鼻子，道：


    “那琅琊王也受了很重的伤吧，我们算是平手。”


    算了，这些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但现在，确实是翻旧账的时候了。


    叶鼎之吩咐人好生伺候着这位北离的皇帝，睡了几个时辰之后，他终于醒了过来。


    见他扶着脑袋下床来，我悠闲地将手中的黑子敲落在棋盘之上。


    “陛下终于醒了，我这里有一盘棋，等着陛下来接。”


    萧若瑾谨慎问道：


    “你又想干什么？”


    当皇帝的，疑心自然重。我拍了拍放在右手边的剑，对他道：


    “你若赢了，此剑原物奉还，这偌大的天外天任你处置。你若输了，就必须退兵至天外天边境，从此天外天和北离秋毫不犯，双方都不可越过边境半步。”


    萧若瑾仍然在犹豫，我又落下一颗黑子，眼皮都不曾抬一下，道：


    “陛下，你没有多少时间用来做抉择了。”


    萧若瑾被我架上了棋盘，他有些苦涩地笑道：


    “你还是太单纯了，通过一盘棋，就解决如今的一切吗？这生死存亡的国家大事，如何能用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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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棋决定。”


    单纯？还从没有人这样骂过我。


    棋盘上，黑子吃掉白子的阵眼，导致白子全军覆没。


    萧若瑾仍然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淡定地捡起棋盘上的棋子，对他道：


    “昔日赵括纸上谈兵被世人诟病多年，文君不怕被诟病，就是今日想和陛下下个赌注而已。陛下看，窗外的天外天就是我的赌注。”


    本来就不是我的，自然可以随便的下赌注。


    此时，窗外冬雪消融，天外天的山川如同被洗涤过一般焕然一新。


    添碳火的侍女进出一阵，又奉上了茶和点心。


    萧若瑾有些心烦意乱，手中的棋子随意落在棋盘之上。


    黑子落下，白子全盘皆输。


    “陛下，心静才能下好这盘棋。若真如此，陛下可以退兵了。”


    萧若瑾长叹一口气，第三局开始，他的每一步都尤为谨慎。


    我将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 ，絮絮说着：


    “陛下知道，这么多年，我为什么只执黑子吗？”


    这是个怪异的问题，让萧若瑾有些不解。我却继续道：


    “因为世人都说匡扶正义的人才是英雄，他们所修的武功，所练的绝招，全都是为了那崇高而伟大的志向。但我不一样，小时候易家与叶家有那样一段娃娃亲，父亲说练武是男孩子的事情。但从叶家事变之后，母亲病逝，我就跟着父亲在影宗里练武。


    我的资质不算是差的，但当我修到逍遥天境之时，却被父亲一掌封住了一半的功力。那一年，我被送进了景玉王府的别院之中。


    后来的事情，陛下都知道了。如今他们说我是红颜祸水，祸国妖姬。他们自然而然执起了白子，将黑子留给了我。”


    说到此处时，萧若瑾持棋子的手愣了愣。


    我继续道：


    “可白子和黑子本就是阴阳相合的八卦表象，事到如今，又如何能判定谁对谁错呢？”


    萧若瑾终于沉声道：


    “这就是你将我们众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原因吗？”


    我轻笑出声，又落下一枚黑子。此时，棋盘上的黑子，正如同一条毒蛇一般钻进了白子阵营之中，势必要瓦解白子的阵营。


    “陛下可以理解为我蛇蝎心肠，忘恩负义，生来本就是为了祸乱江湖的大魔头。”


    萧若瑾抬头看了我一眼，棋子被他狠狠捏在手里。


    “陛下想不想知道当年正妃病逝前对我说了什么？”


    萧若瑾顿时激动了起来，逼问我：


    “她，说了什么？难道，她的死跟你有关？不可能，错杨…是难产而亡…”


    可笑，到现在他还单单以为胡错杨是难产而亡。


    我换了脸色，对他道：


    “你可知道她的心病比你知道的情况还严重，那时的她本就不适合怀胎生子。在那期间，王府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你们为了那可笑的位置斗得死去活来，却又不舍得放她出府去静养，这才是她最终难产郁郁而终的真相！”


    手中的棋子滴答一声掉落在地上，微妙的气氛被我的一番话打破。


    此时的萧若瑾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却最终被他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