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
作品:《摄政王他不想洗白》 第189章
只是这世间时间轮转, 四季更替又岂是人力所能更改的。
刚入冬的时候,谢云程几乎不再上朝,他就这样守着宣凤岐, 生怕宣凤岐出一点闪失。他以前是不信神佛的,只有在生死之际才幻想着神佛前来解这必死的困局,他每日焚香祈祷,祈祷如果上苍真的有知,那便带走他, 不要再让宣凤岐如此痛苦。
或许上天感应到他的诚心,宣凤岐这几日真的有些好转, 就醒来的日子也多了, 有时候宣凤岐还会召见太医问话。
谢云程看到他逐渐好起来的时候心里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宣凤岐就像往常一样让谢云程过来,然后他轻抚谢云程的头,告诉他不必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云程仿佛真的相信了这些话, 然后他在宣凤岐的叮嘱下终于重拾政务。
只是伺候宣凤岐的那几位太医都知道,这哪里是有什么好转,明明是回光返照,只不过他们在宣凤岐的授意下将嘴闭得严严实实。
宣凤岐答应洛严会把他的师兄救出来,所以公仪绶早在六月回玄都时便已与洛严相见, 随后公仪绶便重回神医谷。谢云程当时想要留下此人, 毕竟公仪绶是神医谷老谷主的亲传大弟子,若宣凤岐日后真的出了事有他在身边也好。
可是在宣凤岐看来, 洛严与公仪绶是同宗,既然洛严已在这里便不必强留公仪绶,公仪绶被谢瑆胁迫的这些年, 神医谷弟子凋零,神医谷不复往日光彩。
所以他让谢云程放公仪绶回神医谷,公仪绶是个好大夫,这救人的医术要一代一代传下去,他又岂能以一己之私将人都扣在宫里。
所幸洛严与公仪绶时常通传书信,三日前洛严便已将宣凤岐的情况告知公仪绶,公仪绶正在赶往玄都的路上。虽然谢云程去上朝了,但他还是留了很多人在宣凤岐这里侍奉着,宣凤岐不喜吵闹于是就遣走了一些宫人,其余的都在殿外伺候。
洛严为宣凤岐诊脉时敏锐地发现宣凤岐那截手腕上苍白的肤色底下隐隐有发青的趋势,他顿时紧锁起眉头来。宣凤岐见他跪在原地不语,于是就让他起来坐在旁边回话,“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如果是你说宽慰的话,我只当是你在哄我,如此这般我便夜夜计挂着,心虚不佳病也不好,你如实说来便好。”
洛严听到后低下头来咬着下唇思索了许久,随后他起身重新跪地:“王爷……恕属下无能。”
宣凤岐听到他这话后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行了,别动不动就跪着了,我也知道有些事情早就是注点好的,况且你是医者又不是神。”
“可是……”
宣凤岐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会亲自告知陛下,你们先别跟陛下说。”
洛严心情沉重:“是……只是属下还有一事不明,王爷这病陛下原本是不知的,师兄回神医谷之前曾告知属下,是王爷命师兄去民间寻找一名巫医入诏安皇宫将此事告知陛下的,王爷您为何要……”
宣凤岐咳了几声,他抬起头来看向窗外光秃秃的梅枝:“他性子倔,总得让他亲自验证他才会相信,若我不借此机会躲他几日,他便不知道我是随时会走的,当我决定不走的时候,我就想教会他这个世上并非都如花好月圆般美好,就算是再痛苦也得活着,他太年轻了,我只想让他好好活着。”
洛严听到宣凤岐这话后面上虽无表情,但心底思绪翻涌。
他没想到宣凤岐竟然对陛下竟情深至此。
十二月的天已经很冷了,只是今年迟迟没有下雪,宣凤岐想他是等不到今年的雪了。纵使他心中有再多不甘也无可奈何,就像那日他对谢云程说的那般,这个世上不可能事事顺心。
……
谢云程进来的时候发现宣凤岐今日起身了,他披着一件墨色大氅坐在案前正在分门别类整理着什么,谢云程见状步履匆匆走上前:“凤岐,你怎么还在做这些,这些由宫人做就好了,你身子刚好一些不宜劳累。”
宣凤岐抬眼温柔地看着谢云程:“你回来了。”
谢云程点了一下头,他顺势坐在宣凤岐旁边握住了宣凤岐那只苍白的手:“怎么手还是这样凉?”
宣凤岐笑着摇了一下头:“我没事,殿里的炭火烧的很旺,等一会儿暖一暖就好了。”
谢云程见状什么话都没说,而是将宣凤岐那双冰凉的手握着塞进自己胸前的里衣。谢云程的体温瞬间让宣凤岐那感知不到温度的手暖了起来,或许那体温对他来说太烫了,他的身子竟在不觉间颤抖了一下。
“陛……陛下,你这是干什么?”
谢云程将宣凤岐搂进怀里:“我暖着你,比炉火好用。你若是在这样苛待自己,那我便日日这样守在你面前,什么朝政什么江山我都不要,我一看到你这样心里就很难受。”
宣凤岐听到这话却又笑了一声:“陛下又耍小孩子脾气了,这些东西是一定要我亲自整理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桌上的那些策论,“这里面的东西,有一部分我交给了温郁,而这些全部都是我写给你的,陛下若是以后在治国之策上稍有困顿可细读一下这些,我相信以陛下的聪慧定会读懂这些,如今大周战事已平,陛下贤德爱民可保江山稳固,咳咳……”
谢云程见到宣凤岐咳起来,便立刻轻抚着他的背:“凤岐,先别说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我不想看我想让你亲自教我。”
宣凤岐忍下喉咙间逐渐涌上的那股腥甜抬头看向谢云程那双又快哭了的眼睛。
命已至此,他与谢云程,自然是见一面少一面。
宣凤岐就像是觉得自己不会离开一般抚摸着谢云程的脸颊:“好啊,等以后我慢慢教陛下,陛下很聪明的,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你学东西肯定会很快的。”
谢云程搂着宣凤岐点点头:“嗯,我还要跟你成亲,其实在我们还在诏安城的时候我就已经命人缝制婚服了,现在已经做好了,凤岐你要看看吗?”
宣凤岐在他怀里不由自主颤抖着,他仿佛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啃噬他的骨头一般:“这么快,陛下……连嫁衣都做好了,不知……是我嫁你,还是你嫁我呢……”
谢云程让宣凤岐将脑袋轻轻靠在自己的肩膀,他柔声哽咽着:“都好,只要你能好起来,什么都可以。”
话音刚落,宣凤岐便剧烈咳嗽起来,谢云程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宣凤岐便咳出一大口鲜血,他此刻浑身血液倒流,全身颤抖起来:“凤岐,凤岐!你怎么了,太医!传太医——”
宣凤岐还在咳,鲜血染湿了谢云程的皇袍,他笑着对谢云程摇了摇头:“没……咳咳,没事,你……你别哭,我没事,你别哭……”
“那你别吓我,没事的,会没事的。”谢云程红着双眼泪水如决堤一般掉落,他抱紧宣凤岐惊慌失措地大吼着:“太医呢!怎么还没到!”
宣凤岐被他抱在怀里,他好像感觉到宣凤岐真的要离开他了,他一直都知道的,可是他不接受。
……
入冬时,洛严还有太医便守在宣凤岐的偏殿日日侍奉着,所以此刻以洛严为首的太医在帐帏前跪成一片。谢云程紧张地盯着那些太医为宣凤岐诊脉,只是他得到的都是“微臣无能”这一类的话。
他急得肺腑中积了一团火气,什么“废物无用”他呵斥了无数遍,可是他却不能改变什么,最后他将满是血丝的眼睛瞪向了一直跪着不曾言语的洛严:“你来说,王爷到底是怎么了?”
须臾,洛严如实答道:“王爷这些年确实仔细小心养护着,心血尚未耗尽,这也是为何王爷时好时坏……但奈何王爷中毒已深,沉疴难愈,此次病发格外凶险,若是能有天山白雪莲的话,或许能试一试……”
谢云程派去的人天山的人都找了半年了,若是那个东西真的那么好找,他也不必忧心至此了。这个世间没有多少人见过那东西,或许那个东西不存在……甚至是别人编出来出来哄他的,如此这不就是在告诉他,已经无力回天了吗?
宣凤岐昏迷间发起了高热,他嘴里开始念叨着:“云程,云程……别,别走……我其实不想,不想,离开的……”
谢云程闻言紧紧握住了宣凤岐的手:“我不走,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别走……”
谢云程将那双瘦得不成样子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颊:“我不走,我永远陪着你。”宣凤岐似乎感知到了谢云程的温度,他逐渐安静下来。
而就在此刻,宫女端着药进来:“陛下,王爷的药熬好了。”
谢云程接过药碗随后开口:“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谢云程知道宣凤岐不喜欢那么多人在这里,总是吵吵嚷嚷的,于是在宣凤岐昏睡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他独自陪着,他轻轻抱起宣凤岐让宣凤岐靠在他的肩旁,随后拿起药试了一下温,随后他拿勺喂给宣凤岐,“凤岐,把药喝了,喝了药就好了,等到你好了我就给你试嫁衣。”
宣凤岐病中回想以前无数人要害他的场景,他谁都信不过,可是他心里下意识却觉得那个叫谢云程的人不会害他。他病得糊里糊涂的时候,谁来喂他药他都不喝,只有这个人喂他,他才会稍许安心直至将那苦得要死的药喝进去。
宣凤岐点了点头,乖乖喝了两勺只是下一刻他将那苦涩得不行的药汁吐了出来。
随后又咳了一口鲜血。
太医说宣凤岐之前还能喂进药去便是还没有坏到那般田地,可是如今却连药都喂不进去了……
谢云程哽咽着继续喂宣凤岐:“凤岐,凤岐听的到我说话吗,把药喝了……把药喝了就会好的,你不是也不想离开我吗?”
宣凤岐昏沉之中好像听懂了这句话是的:“不……不离开,我,不离开……”
谢云程哄着他将药喂进去,只是不肖半刻宣凤岐又将药吐了出来,他看起来真的很痛苦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
如今没有办法了,他能做的就只有陪在宣凤岐榻前,盼着宣凤岐能喝进药去。
……
玄都一到大雪时这天就变得寒风凛冽,就连裹着袍子走在宫道上都感觉像是被刀子扎一样。在这样冷的天旬休也是在所难免,只是谢云程已经好几日不上朝了,年前的折子都送到了温郁那里,而快过年了六部的事多,温郁这些天都在处理六部的事,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
就当温郁在前朝顶着的时候,便听到户部侍郎问他:“丞相大人经常与陛下王爷共事,如今陛下已无故辍朝三日了,如今可是个什么情形?”
温郁听到这话后面无表情:“陛下这样做自然有陛下的考量,明年是午辰年,要是今年没雪的,来年春来无雨那么必有大旱,到时候你们户部就有的忙了。”
户部侍郎:“大人教训得是……可是下官听说陛下近日无心政事是因为王爷病重,这……这可是真的?”
温郁听到这话的时候眉心紧蹙,他回头盯着一直跟着他身后的人:“这话你都是听谁说的?”
男人感觉到温郁已经有些动怒,于是话锋一转连忙道:“如今玄都都这样传,下官也是道听途说,大人千万别往心里去。”
温郁眼神一凛:“既然是道听途说就别乱说,有些祸端都是从口出的。”
“是,下官谨遵大人教诲。”
温郁经由这一事后再无心回府,他只能向宫里递了信求见谢云程,谢云程虽然这些时日寸步不离守在宣凤岐面前不见外人,但温郁求见他还是能见一面的。
毕竟温郁是宣凤岐挑给他的人。
自从宣凤岐昏迷不醒后,谢云程就住在了宣凤岐宫里。温郁进来时闻到了一股很重的药味,当他看到眼底布着乌青的谢云程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诧,他行过礼后,谢云程便问:“丞相求见所为何事?”
温郁听闻不经意朝着帐中看了一眼,只是内殿中挂着好几层纱帐,他又看不清:“臣知道陛下在为王爷的病忧心,只是陛下也要保重,若熬坏了身子王爷怕是也会忧心。”
谢云程点了一下头:“谢丞相关心,孤的身体无碍。”
温郁继续道:“那便好,只是王爷他……”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朝着纱帐的方向看去。
谢云程听到他这样问后重重叹了一口气:“他有些不好,那个神医说只能靠他自己熬过去,若是……”
谢云程不敢再说,他垂下头时尽显疲态。
温郁见状跪地行礼继续劝道:“陛下,王爷栽培臣一是为了辅助陛下稳固的江山社稷,再者便是让臣劝谏陛下,如今王爷病重还请陛下保重自己,王爷自是希望陛下要好好爱惜自己,成为明君,陛下万不可辜负王爷期望啊!”
谢云程听到他这番话后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他:“你说的这些话,我何尝不知……只是现在我得陪着他,无论还剩下多少时间,我都得陪着他,这些日子你在前朝顶着,着实辛苦。”
温郁:“陛下这般说便是折煞微臣了,微臣的一切都是陛下与王爷给的,微臣自然会尽心尽力为陛下与王爷分忧。”他低下头脸上无限憾意,“只是陛下也须知,王爷他……”
说到底,最后也不过一声叹息。
谢云程微微点头:“丞相的意思我都明白,这些时日便有劳丞相了。”
“臣自当尽心竭力,但臣也请陛下万万保重圣体,陛下于大周而言是江山稳固,社稷安稳。”
谢云程无奈叹息:“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臣告退。”
温郁在离开殿门前最后朝着帐帏那边看了一眼,随后他面色沉重地走了出去。
近日的天越来越冷了,关上殿门光透着窗都能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寝殿里的炭火烧得噼啪作响,谢云程搂着宣凤岐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着往事。
“你那个时候记得我爱吃什么,你第一次给我过生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是有生辰的,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高兴。虽然饽饽做的有些不太像老虎,但是我都吃光了……毕竟那是你第一次为我做的,其实我有一段时间是怨恨你的,怨你为什么把我带进皇宫却不理睬我,怨你不见我,把我留在那里面对那么多不认识的人,他们每个人好像都要把我生吞活剥似的。”
“但后来我知道,你有你的无奈,我那个时候多幼稚啊,只是个爱记仇的小鬼。凤岐,我变好了,也长大了,但我只在你面前才幼稚,我其实在一开始是弄不清对你是何种感情的,可是我的身体,我的心不会骗我,我就是爱你,跟你的年龄无关跟你的身份也无关……所以你什么时候醒来呢?”
外面的风了仍然那么大,仿佛要卷走这个世间一切烦恼与喧嚣。
谢云程将头埋进宣凤岐的颈窝中,他日日都陪伴在宣凤岐身边,他能够感觉到宣凤岐的脉搏一天比一天微弱。
寝殿的屏风对面的黑檀架上挂着两件玄色红边的喜袍,上面缀着明珠玉饰,这是谢云程命人制了半年赶出的嫁衣,他好想看着宣凤岐穿上这身衣服跟他成亲。
他忽然觉得痛苦是漫无边际的,因为他知道他不能随宣凤岐而去,宣凤岐会讨厌他的,他要守着宣凤岐心里的那片盛世江山,直到寿命的尽头。
可是这样活着实在太痛苦了,让他觉得以前的日子都会陷入黑暗之中。
他该做的都做了,神佛也求了,可是这风好像一直在嘲弄他的无用。
他也好想坠下去,跟着宣凤岐一起,他每次犯错只要哭一哭宣凤岐就会原谅他了,那么这次呢,黄泉路上的宣凤岐看到他后会原谅他吗?
谢云程不知道,他抱着宣凤岐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也不知道自己讲到哪里了,迷迷糊糊间他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宣凤岐,像把易碎的宝物搂进自己怀里,即使是阎罗来抢人,他也不愿放手。
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甲胄摩擦的声响,殿外有人禀报:“禀陛下!臣不辱使命,找到了天山白雪莲!”
谢云程在那一刻好像被一双手忽然拉了回来一般,他猛的睁开双眼起身朝着外面跑去,就连鞋都忘了穿。
……
沈英衡在天山找了大半年终于找到了此物,谢云程在那一刻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是宣凤岐病重,就算有肉苁蓉跟天山雪莲,那也得能给宣凤岐喂进去才行,更何况就算宣凤岐喝进去也说不定会再吐出来。
天山雪莲跟肉苁蓉已是世间难寻且只有这两株,若是这两样东西没了,宣凤岐真的就连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谢云程扶着宣凤岐,让他靠着自己。他自己捧着那碗救命的汤药轻轻在宣凤岐耳边道:“凤岐,凤岐……这次喝了就真的会好的,一定会好的,所以求你喝进去。”
宣凤岐昏迷中就连呼吸都如此微弱,他自然无法回应谢云程,谢云程不放心于是将药含在一口一口哺给宣凤岐。
今晚太医们都守在外殿中堂随时侯着,宣凤岐服下那药后太医也说不准宣凤岐是否能好起来。谢云程心里还怀着一丝希望的,他握住了宣凤岐的手,等待着宣凤岐醒过来,可是直到天明宣凤岐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的病丝毫没有好转。
太医极其洛严与公仪绶皆道:宣凤岐之前是毒入骨髓,这药也是以毒攻毒,用的极为凶险,若熬过明晚便是生,若熬不过去便是死。
谢云程听完后沉默良久,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将所有人遣退下去,今日他独自一人陪着宣凤岐。
谢云程为宣凤岐换上那身婚服,这是他寻遍世间最圆润明亮的东珠以及美玉所制成的婚服。宣凤岐穿上这身果然如他料想的那般明艳昳丽,他轻轻梳过宣凤岐的长发,那墨色的发就这样散开在榻上。
他想,来这世间一遭,总得跟宣凤岐做一日夫妻吧。
谢云程也穿上了新衣,他像从前那般依偎在宣凤岐的肩头闭上了双眼,他的呼吸很轻很轻,他在仔细听着宣凤岐的心跳,那心跳声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弱,他告诉自己……新婚之夜要高高兴兴的,只是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掉下来。
他闭上眼睛抱着宣凤岐,像是睡着了却也没在睡,他数着宣凤岐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但有时候他好像都有些听不到了,于是他又抱紧了一些。
……
宣凤岐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已经一脚踏进了那道金色的门,他又见到那个男人在门前高高在上地注视着自己。
只不过这次他能够开口说话了,他看着那个男人:“你是什么人?”
男人低下头,随后他的脸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那些金色的仿佛如夏日般刺眼的光忽然变成了宣凤岐所认识的栖凤楼,只见衣衫褴褛道士模样的老头指着栖凤楼道:“老道掐指一算,你天生凤命贵不可言且守护一方,只是成凤需要遭受比失去性命还要重的痛苦,你若想平安度日,便需要躲在这笼子里,如此便能安稳过一生。”
宣凤岐听到这人的话后回想起一些往事,而就在此刻老道士又变成了年轻富有神性的男人,他朝着宣凤岐走来:“我明明叮嘱了要你留在笼子里,你怎么跑出来了?”
宣凤岐十分警觉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男人开口:“朱雀,你在人间这一遭也该玩够了,跟我回去吧。”
宣凤岐有些懵懂:“朱雀?”
男人微微颔首:“没错,你乃朱雀,天生神禽,你需要守护四玄天,若不是你受了天狼星跟锦雀的蛊惑,你又怎会对人间产生向往来到这炼狱渡这一场劫,如今你天命已至,便该同我回去了。”
宣凤岐喃喃着:“守护四玄天……”
男人:“没错,所以跟我回去吧。你原本应该待的地方,没有生老病死,更没有离别苦痛,天宙之间更不谈时间光阴。”
宣凤岐听到这里抬起头来,他往后退了一步退到门的边缘,男人见状脸上尽是疑惑不解:“你这是何意?”
宣凤岐抬头看着他:“如果没我的守护,天会崩塌吗,这个世界会就此覆灭吗?”
男人听到这里微蹙起眉头看着他没有言语。
宣凤岐就像想通了什么似的轻笑了一声:“看来是不会。”
他抬眸直视着那如太阳般金光闪闪的男人:“那就是说天上有我没我都一样,我不跟你回去。”
男人的脸上露出一丝错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宣凤岐无比坚定点头:“我知道,我不跟你回去。”
男人继续道:“你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吗?”
宣凤岐不屑笑道:“那你告诉我是什么。”
男人脸色开始难看起来:“你放弃的是你的神位,那是凡人修得千年万年求而不得你死我活的东西,哪怕你现在回去,凡人也只不过是数十年一晃而过,你们除了一堆灰什么都留不下。”
宣凤岐看着他语气轻松:“或许在神明的眼里几十年只是你们的一瞬之间,可这确是我的一生,有一个人在这一生里等我,我跟他在一起的日子里就是永恒,哪怕几十年后我们都变成一堆灰,我们也相守过永恒。为了他,我要回去,拼死也要回去……”他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神明语露嘲讽,“你说你的那个地方不受七情六欲所困,你们数万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吗,那岂不是太无聊太寂寞了,我很怕这种感觉……所以我成不了神了。”
男人语气骤然冷了下来:“你要知道,你一旦放弃了自己的神位,日后就算有机缘也无法再飞升了,你永远都只是个凡人,受七情六欲轮回之苦。”
宣凤岐又笑了一声:“哦,我知道了。”
男人怒极反笑,他冷声道:“你们一个个的都疯了。”
宣凤岐听到他这样说后掩袖笑了一下:“神明大人难道没听说过这人间的一句话吗——不疯魔不成活。”
男人讥讽无奈地笑了一声,最后消失在空中,宣凤岐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刹那间所有的光都尽数熄灭,他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宣凤岐在浮沉中徘徊了许久,他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他看见了曾经最爱他的母亲、祖父以及他幼时的玩伴在一道长满了红色花朵的对岸朝着他招手,他们一边笑着一边喊,“小凤岐,回去吧!回到人间吧!”
“小凤岐,你要一定要好好的。”
“小凤岐,你一定要过得开心。”
“你一定要幸福啊——”
……
宣凤岐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被什么湿润的东西浸透了,他的眼前逐渐有了光,当他循着那种湿透的不适感偏头往枕旁看去时,他发现谢云程睡在自己的旁边,而他感觉到的那种像是被水浸湿了的感觉都是谢云程哭的眼泪。
他好像哭了很久,把枕头都浸湿了。
宣凤岐动了一下手指,他发现谢云程一直牵着他的手不放。
而就在这时,谢云程感觉到了宣凤岐手指的颤动,他缓缓睁开哭肿的双眼——只见宣凤岐伸出另一只手替他擦去脸上还未干的泪水,“不是说过,别哭的吗?”
谢云程在那一瞬间仿佛觉得自己还在梦里,可是当他感知到宣凤岐手心的纹路,听到宣凤岐逐渐恢复的心跳声时脸上所有的悲伤都化为一种委屈至极的情绪,他扑上前紧紧抱住宣凤岐嚎啕大哭起来。
就像孩子失而复得一般。
“你……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我还以为你,又要抛下我,再……再也不回来了。”
宣凤岐轻抚着他的背:“嗯,我回来了,我再也不会抛下你了,再也不会了……”
谢云程控制不住自己哭得一抽一抽的,宣凤岐觉得自己又得像以前一样要哄好久才能哄好他,毕竟这次谢云程真的害怕了。
而就在这时宣凤岐看见了窗外好像有一阵阵白茫茫的东西落下,他轻笑着道:“好了别哭了,你看外面下雪了。”
谢云程仍是控制不住哭泣,但他还是顺着宣凤岐指的方向看去。
果真下雪了。
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谢云程不知道在他的怀里哭了多久,他知道自己哭得很难看,这么大一个人还像以前那般在宣凤岐怀里哭得那么大声。
外面守着的人听到里面的动静还以为宣凤岐不好了,于是纷纷跪下叩首,掩面哭泣,可是一个时辰后谢云程便神清气爽走了出来,他命人立刻去熬燕窝粥,再把宣凤岐喝的药煮上。
太医见状皆面面相觑。
只有洛严听到这话彻底松了一口气,宣凤岐这是熬过来了。
一切都变好了。
……
宣凤岐养了两个月,身子虽然还是虚弱了些,但已经跟往常一般能到处走动,还能与温郁等人议事了。
他病好了后,谢云程便立刻将他要册封宣凤岐为君后的旨意昭告天下。谢云程的动作太快了,甚至都没有跟宣凤岐商量一下,当然他也没跟朝中其他人商量,于是他就收获了一堆制止他的奏折。
谢云程气得发疯,他甚至有一种想把那些人都贬斥的冲动。
可是他能堵一朝之臣的嘴却不能堵天下之人的嘴,天子娶男后还是先帝封的王爷,于名分上来讲这便有违伦理纲常,于私早些年有关于宣凤岐的艳闻轶事实在是太多了,就算这事传遍大周也没几个人愿意接受这事。
更何况,宣凤岐是蛊惑君上的妖孽这种事在民间流传甚广。如今的少年皇帝好不容易打了胜仗安稳住了朝堂如心,可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档子事,论谁说都觉得他是被妖孽迷惑了心神。
谢云程实在等不了了,他为了跟宣凤岐等一年又一年,再过两年他都二十了,他怎么等得了那么久?
宣凤岐知道谢云程生了大气,还把奏折一气之下全掷了出去,还把几个当着他的面弹劾宣凤岐的朝臣给拉到午门打了板子,虽然后来没人敢说宣凤岐了,但是劝他将此事作罢的人还是有不少的。
他听说有人想要死谏让他收回成命,他想既然那人想死,那他就先把匕首白绫跟毒酒送到那人府上,省得死的时候把朝堂溅一地的血。
这些日子,每个人都在逆着他的意,他心里不痛快一直称病罢朝,这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倒真的有几分“昏君”的样子了。
宣凤岐知道谢云程生气火气大,于是给他熬了绿豆百合汤给他败败火。谢云程生气的时候对谁都没好脸色,一整天都是气鼓鼓的,唯独宣凤岐来时他的脸上就仿佛变天似的立刻有了笑容,“凤岐,你怎么来了?”
宣凤岐让人把汤放下后便让周围的宫人都退了下去,他上前将汤拿出来放在谢云程面前:“听闻你最近生气,你看你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所以我熬了点汤给你送来。”
谢云程听到这话后眼睛都亮了起来:“你亲自熬的?”
宣凤岐微微点了一下头,谢云程见状开心得像什么似的,连忙拿起碗来一饮而尽。宣凤岐无奈地笑了一下:“慢一点,又没人跟你抢,还喝吗?”
谢云程点头:“嗯,还要。”
宣凤岐又替他盛了一碗,他看着谢云程喝汤的样子不由得又笑出了声:“朝上的事我也听说了,陛下就为了那么点小事气成这样?”
谢云程喝完第二碗后一脸急切看着宣凤岐:“这怎么是小事,我与你成亲的事是好久以前就决定好的,他们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置喙你我之间的婚事?”
宣凤岐看得出来谢云程火气大了,这孩子平日里看起来聪明伶俐的,但是一遇到这种事就好像没办法冷静思考了。
宣凤岐点了点头赞同道:“确实。若是寻常百姓家,那些朝臣确实不该置喙,可是陛下别忘了,你成亲就是在选皇后,这可不是私事,是国事,那些人自然会劝诫两句。虽然我很理解陛下很想成亲的心情,但若要名正言顺,此事还要徐徐图之。”
谢云程虽然心里还有气,但是喝完宣凤岐的汤又被宣凤岐哄了这么两句后心里倒是好受许多了,只是他还是一脸不悦:“什么徐徐图之,你只会骗我,早早说好要成亲的,岂料拖了一年又一年,早晚有一天要把那些嚼舌根的人都拉出去砍了!”
什么拖了一年又一年?
他们不是去年才说好的吗?
宣凤岐看着谢云程气鼓鼓的样子后忍不住伸出手来捏住了谢云程的生气的脸蛋:“好了陛下,开心点,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可是亡国之兆,您的江山好不容易国泰民安,您不愿意把它再变成满目疮痍的样子吧?”
谢云程皱眉:“你只会哄我,可……我有什么办法,我……”
宣凤岐继续道:“那些人不同意这事,无非是我与先帝的传闻,再加上我是男子无法为陛下绵延子嗣,再者便是我之前在名义上是陛下的皇叔,他们说我们之间有违伦理纲常。”
谢云程挣脱开来低下头:“说到这些就来气,都城里的人吃饱了就只关心这些事!”
宣凤岐又笑着说:“伦理纲常什么的都是小事,我与陛下本无亲缘关系,我与先帝的传闻也只不过是前朝说书传出的轶闻,这些掀过去后就只剩下我无法为陛下绵延子嗣了。”
谢云程听到这话顿时急了,他站起来看着宣凤岐:“什么子嗣!我才不要!我最讨厌孩子了,别说你不能生,若是能生我也不要,你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宣凤岐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俊不禁:“可是陛下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啊,若无子嗣这万里江山该传给谁呢,陛下可是谢氏最后一脉了。”
谢云程瞬间想了起来:“不是还有安王嘛,让他送一个儿子过来。”
宣凤岐止住了笑容,他继续道:“安王有外族血统,中原的江山不能有外族血脉染指,太宗还在世的时候,皇位且轮不到他,就算他有儿子,让他的儿子当太子,难度不亚于……”宣凤岐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直勾勾盯着谢云程,“陛下封我为后。”
谢云程刚压下的那团火又升了上来,他在桌前漫无目的走来走去:“子嗣子嗣,说到底就是子嗣!”
而就在此刻宣凤岐拉住了谢云程的衣袖,谢云程急躁的心在看到宣凤岐望向他的那如同一汪春水的眼神时便荡然无存,他缓缓弯下身去,宣凤岐在他的耳侧柔声细语道:“若是我怀了陛下的孩子呢,天下人还都要反对吗?”
谢云程在听到这话后面上一红,他眼中既带着点好奇又夹着掩饰不住的欲望,“凤岐……你在说什么啊,你怎么能?”
宣凤岐俯身压住了谢云程,他趴在谢云程身上感觉到了谢云程身体的变化,“云程信不信我?”
谢云程看着他嗓音沙哑:“自然。”
宣凤岐抵住他的额头:“那就听我的。”
谢云程伸出双臂将宣凤岐搂在怀里,须臾他翻身将宣凤岐压在身下:“自然要听你的!”
殿内帘笙晃动,春色无边。
……
几日后谢云程去上朝了,他还给前几日那些被他打了板子的言官赐了药,册封宣凤岐为君后这件事按下暂且不提了。
就当朝中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轻轻揭过去时,民间却流传起这样一道传闻:
“哎,你们听说了没,听说如今的襄王天生凤命,生来就是来辅佐君主的。”
“拉倒吧!还天生辅佐君主,那先帝怎么说?”
“诶,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先帝那是命弱接不住这天生凤命的人,你看皇帝才能了几年就没了,可是当今陛下就是不同了,我们当今陛下在襄王的辅佐下可是将北召都打退了,边境起码得安稳二十年,如今大周没灾没难的不就是最后的证明吗?”
“咦——这么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怪不得陛下是要册封他为后,只是他甘愿留在后宫,他可是男人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天生凤命的那是什么人啊,那可是神仙转世,说不定人家能生呢?”
“得了吧,就你能吹牛!”
“他要是能生,母猪都得上树。”
“休要胡言,若是得罪天神那可是要降下天罚的。”
“天罚是什么啊?还能让太阳没了去?”
起初,所有人都认为这些都只是一些不入流的话本书生写的不入流的东西。可是有关于宣凤岐“天生凤命从天而降辅佐大周”的传闻就这样在大周境内传开了,这一传还传了几个月,传得大周百姓人人都知道宣凤岐是神仙,得罪不起。
只是这其中还是有不少人都把这些事给当成话本来听,毕竟以前有关于这位爷的话本子多到能把茶馆给塞满,就是说书人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在这期间,谢云程以辅佐之由携宣凤岐一同上朝,朝政要事皆由宣凤岐商量,只有宣凤岐身子不舒服时谢云程才会一个人上朝,但大周的国事多半要问过宣凤岐。
六月初,玄都之中传来喜讯,宣凤岐有孕,皇帝大喜,改年号为建安,并将自己与宣凤岐的婚期定于六月十七举行,随后昭告天下。到现在有些人才明白过来,或许那些说书的并不仅仅只是毫无根据的流言。
此事太过于惊世骇俗,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甚至都忘了要上书制止,就连民间也是对此事毁誉参半。
然而这场婚礼是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筹办的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谢云程与宣凤岐这婚也是成定了。
宣凤岐捧着那张从辛夷那里得来的月历天象图又算了一遍,按照这上面的规律日全食确实在今年的六月十七。谢云程见到他又捧着那张图看,于是轻手轻脚绕到他的身后环住他的腰身,“凤岐,你说我们成年那日太阳真的会一下黑下来吗?”
宣凤岐没有直接回答,其实他也说不准。
其实他想过了,他跟谢云程名正言顺在这个时代成为“合法夫妻”就是要搞点玄学,毕竟这个时代最信这一套,但是他也没印证过这月历天象图上的日食是否真实发生过,他按照规律算出日食大概就在六月十七左右,所以他才让谢云程将婚期定在六月十七。
若日食真的来了最后太阳重现,到时候他是什么神仙转世,乃至是来辅助大周以及有孕的传言,大周大部分百姓都会相信。可是倘若日食没有在这日出现呢,那他的计划中还是缺了一环,只有流言不得民心,日后若是发生什么就不好控制了。
宣凤岐被谢云程蹭得痒,他轻哼了一声:“陛下,别闹。”
谢云程就好像看出了他的心事一般:“就是它不来也没关系,只要有我在一天,就没有人再敢质疑你。”
宣凤岐听到这话后抬起头看他:“陛下就不怕史官的文诛笔伐吗?”
谢云程目光灼灼:“我怕啊,但我更怕不能与你生同衾死同穴,怕不能日夜与你枕欢缠绵,等到百年之后谁能知道,有你在我身边,我是何等快活。”
“唔……”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宣凤岐转过去的时候不慎将桌上的纸笔还有砚台碰到在地上,他提醒谢云程,“云程,桌上的东西掉唔……”
谢云程的吻炽烈而又急促:“别管。”
宣凤岐轻哼一声,他搂住了谢云程的脖颈:“明日还得上朝,别弄那么晚。”
谢云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在宣凤岐的脖颈上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红印,若是可以他想把宣凤岐全身都印上他的痕迹,他抵着宣凤岐,“娘子是怕我起不来,还是你起不来呢?”
宣凤岐有时候真的想怒斥谢云程看多了话本把脑子都快看坏了,要不然他哪里学来的那么多诨话。
“都起不来,你就成昏君了。”宣凤岐嗔怪道。
谢云程埋进他的胸前:“那我便做这一日昏君。”
宣凤岐知道谢云程年轻所以有些事就由着他去了,只是屡次纵容的结果就是让谢云程愈加放肆。
事毕,他是真的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谢云程取来脂膏为他按着腰。宣凤岐昏迷间轻声喃喃了两句,“难……难受,要,要洗澡。”
谢云程亲吻他的脸:“不是说要给我生吗,再多留一会儿,容易怀上。”
宣凤岐没有与他算账的力气了,他依稀记得谢瑢的内子已怀孕一月有余,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孩子会是大周未来的太子。谁都没想过,也不敢想没有希望继承大周江山的外族血统的谢瑢,他的儿子最后会成为这片天下的赢家。
可是很多年后,无论是哪个民族,他们都会汇聚在一个国家,那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外族。
谢云程最后还是抱着宣凤岐去汤池中将身上洗净,今日他确实懒怠了一日,没有上朝。
……
建安元年六月十七,皇宫中红绸交错,宣凤岐乘坐鸾车来到皇宫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两侧站着文臣武将。
这样好的日子原本是艳阳高照的,可是不过片刻天上忽然乌云密布,太阳就像被什么妖物缓缓吞掉一般忽然失去了光亮,地上的温度急剧下降,明明是最热的时候现在却像初春乍暖还寒一般。
与此同时,守在长长宫道上的宫人将宫灯点燃,一盏又一盏灯照亮了宣凤岐向前的路。
谢云程从高台丹樨上走下来,他朝着宣凤岐伸出了手,当宣凤岐将手交给他的时候那黑得漫无边际的天忽然裂开了一条缝透出些许光。
谢云程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世间权力的最巅峰,他与谢云程登顶高台时天光乍亮迸发出刺眼光芒,宫城内文武百官,百姓无不跪地直呼神迹。
谢云程与宣凤岐站在高台之上听着下面的人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云程在曦光中看向宣凤岐,宣凤岐亦然。
他将与宣凤岐与这片盛世河山同在。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感谢陪伴!
这本书写了两年整,写这本书的时候我的人生处于至暗时刻,我失眠在一次次失望中感觉到绝望。写到二三十万的时候也就是故事进行到四分之一时我还想要不要解V,我的人生一直被失败和失望充斥着,我记得评论区每位读者给我的鼓励,在我最灰心最难过的时候,我热爱的文字还有你们的留言给了我力量,是你们支撑我将这个故事呈现出来。
其实这本书有很多不足,砍掉了两条线,一是谢云程打仗的五年,二是宣凤岐在那五年里在朝堂中埋暗线的剧情,那五年里他们虽然没有时时刻刻在一起,但两个人都在竭尽全力为对方着想为对方付出一切,我写这本的时候其实敏感又无法感知外界情绪,处于一种游离状态。但我的本能告诉我,爱是相互的,爱是见过你最失落最无助最落魄的模样还要陪伴在你身边安慰你,鼓励你的。云程开窍的比王爷早,因为王爷从来都没有被人这样爱过坚定的选择过,所以他不懂彷徨迷茫,我写完这本后对于爱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
因为有你们的支持不离不弃让我感知到了世界的爱意,所以每每想到这里都会激动不已。每一位无论是何原因看到这里的读者,真的谢谢你们,你们给了我一种名为坚持的力量,让我不再觉得累,沮丧,所以以后我再次摔倒的时候再想到这本书,我都会再站起来,摔倒就站起来,就像我一开始写到二十多万的时候就被疾病缠身,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可是最后还是写完了,当我写到这里的时候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文字是有力量的,包括看到它的你们也是,无论我痛苦挣扎难过还是发挥灵感,在每一个情绪都不同的夜晚,我都完成了它,谢谢你们给我力量,可爱的读者们[红心]
后记:
因为写的时候脑袋有时候不清醒,所以回看发现了很多错别字跟语病,所以这篇文会修,预计很快完成。
后面还有几篇番外,我会把它们设置成福利番外,主要讲王爷与云程婚后的故事,顺便填一下坑,然后就是现代if线番外历史教授跟隔壁总是跑来偷听课的男大的故事。如果有小可爱想看别的可以在评论区留言告诉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