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老板！


    那三个饭团不是咱俩今天的午饭嘛？？？干嘛要给这个秃头男！！！


    小森心中呐喊，但还是一脸不情愿地下了单。


    “喂，女人，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


    “小森，来，把料理给客人上过去。”


    小森刚要硬刚，但听到宫治在后厨笑盈盈地喊她，还是没忍住跑过去接下了对方放在出餐台上的盘子。


    宫治的笑容堪称温柔。


    “那个人一看就不是来认真消费的客人，穿那种衣服，看样子是这边的黑色组织吧？为什么不报警？”小森小声问。


    宫治却没说什么，只是笑：“就先这样，听话，去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小森默了六个点。


    你怎么处理？


    “老板，你刚才笑得有点像哄骗未成年少女的混蛋男。”小森顶了他一嘴。


    宫治脸上的表情一僵，沉下声：“在我扣你工资前去干活。”


    “好嘞！”小森麻溜端着盘子上菜：“您的金枪鱼乌梅子饭团！请慢用~”


    “真慢！这才是服务员该有的态度！”男人说着直接拿手拿起饭团塞进嘴里，还没咀嚼就啐了一口，全部吐出来。他拍了下桌子：“什么恶心的玩意儿！叫你老板出来！真难吃！！快点，叫你们老板出来！！要不然——”


    小森心里还在吐槽‘宫治就在你前面两米，直接去找人好了干嘛好要牵扯我这个无辜的打工人！’，突然后背发麻，仿佛感应到什么，她下意识往旁边迈了半步，低头再看就看到光头男人的手突然朝着桌子腿打去。


    “客人您手抽筋了？”她不解问。


    光头男脸色变红，嚯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这个婊子——”


    小森脸色冷下来，抓着送菜盘子的手指微微用力，上一个骂她的人现在还在蹲大牢欸你这个社会渣子！


    蓄势待发教训这个光头男，宫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他脸上仍旧带着微笑，但目光却有些骇然。


    “这位客人，我们出去谈谈？”


    “有、有什么好谈的？！”光头男结巴了一下。


    “您不想谈，还是没这个胆子谈呢？我们店虽然小，但也不允许有人随意骚扰我家的员工，您刚才的动作我们店内都有摄像头拍摄下来了，您看？”


    光头男：“……切，你们知道我可是道上人称大阪黑龙！你们等着瞧！明天就让你关店！！”


    光头男骂骂咧咧地踹开门，小森没错过宫治看见门上的脚印时，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阴沉。


    虽然宫治这家伙浓眉大眼的，有时候看起来挺阴沉沉，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小森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宫治。她后知后觉问：“宫老板，你是生气了？”


    宫治叹了口气，直接收掉东西倒进垃圾桶：“我不能生气？”


    小森有些可惜这些饭团：“别，好浪费啊——为什么生气？”


    黑发男人抱胸挑眉，他认真大量了一下这个应该比自己更有阅历的女性，但发现了她眼中的茫然愚蠢：“你问我为什么？你不知道？”


    小森：“……”讨厌谜语人。


    宫治解下围裙：“这个别吃了，午饭出去吃，我请客。去后面换衣服。”


    前两天宫治给她配了一台有点旧的电脑，能上网，小森提前预支自己一个月的工资后，网购了一些比如手机、衣服、日用品之类的必需品。


    “不说就算了，我们一会儿吃中华料理吧！”小森欢呼一声上了楼。


    ‘好’字来得及说出口，留给宫治的只有一个背影。他不自觉轻松地笑了一下，扭头看见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才重新抿直了唇角，脸色凝重起来。


    之前在老家那边开店不仅跟当地的商协打好招呼，还要跟当地的□□打好招呼。这次来大阪以后，虽然走了同样的流程，但似乎这座城市的势力范围有点复杂。


    不过既然已经打过招呼，那边的人多少得教训一下来店里闹事的那个光头墨镜男才行。


    其实也算他的错，他没第一时间把人赶走，差点牵扯到了不相干的人——那个人已经换好清凉漂亮的裙子，跟他示意快走。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被摸了，所以才没有丝毫心里阴影地穿成这样吧？


    “你……”宫治欲言又止。


    小森：“走！”


    “好吧，也行。”


    这几天经过她努力干饭，脸上红润不少，线条也开始饱满。宫治之前意识到这个人其实也知道她很漂亮的时候，才想起来她可能利用过这一点试图让自己留下她。于是他利索当然地认为她是那种很擅长捉弄男人、利用男人的坏女人类型。


    可事实好像又并非那么回事。


    好不容易选了一家中华料理店，点了最传统的米饭、饺子、青椒肉丝跟咕噜肉之类的菜，宫治才突然问：“你今年几岁？25？26？”


    小森想了一下：“27？”


    “为什么要用问句？”


    “那你呢？老板你呢？”


    “24。”


    “好年轻，年轻有为！”


    宫治点点头：“谢谢，很受用。”


    “哎，老板你又帅，又有自己的店，还这么年轻……难道没什么缺点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宫治想了一下，他对自己的生活现在比较满意，唯一的不足是：“我想把我的店开满全日本。”


    小森下意识吹了个口哨：“志向远大，我支持你老板，现在我能以下个月的员工工资入股吗？”


    宫治笑了：“当然不行。”


    “老板你就是这点不好，好严格！”


    “在外面别叫这个称呼，宫先生就挺好。”


    小森摇了摇头：“宫酱怎么样？”


    “听起来很恶心，那还不如直接喊名字。”


    “那，阿治？”


    略微有些柔软的嗓音从她的口舌中慢慢吐出来，带着关东人的音调，听起来像是含着一根纤细又蜷曲的玻璃丝。


    宫治捏着筷子夹青椒肉丝的动作慢了半拍，心脏里无端生出一点野草，挠的他差点丢盔卸甲。思索着扳回一城，但话到脑子里过了一圈，却没想起来‘小森’这个姓氏后面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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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字。


    脑袋里的热度陡然降至冰点。


    没想起来是因为她从来没说过。


    说起来，她当初随便说说编出来的身份，后来再也没提过。去超市买东西时，宫治问她以前是不是没买过菜，她却理直气壮地承认。


    但是一个‘男朋友不让我出去工作还家暴我’的人，会不做家务，不承担采购食材做饭的任务吗？


    想到这，宫治表情不变，状似不经意问：“小森，我也喊你的名字吧，你叫什么？”


    “欸？阿治太客气啦，小森，我就叫小森，喊我小森就好啦~”


    ……


    结果还是没知道名字，宫治把人送回店里，回公寓的路上又刷了一遍警方发布的通缉令，当然，一无所获。


    宫治的一天很忙，尽管店里多了个店员，但他还要负责食材采购之类的重要工作。调味料要买一点，生鲜要明天早上去海边的海鲜市场买，蔬菜倒是现在买一点放在冰箱里。


    做完这些，他还要把东西送回店里。开着车回去的路上差点忘了下个月的大米，于是又打了个电话跟北前辈联系。


    “生意很好嘛，下个月我帮你多留一些。”


    “哈哈哈，谢啦。”


    “过几天阿侑他们是不是快到休赛期了？要一起吃饭吗？”


    “嗯，到时候看，我看我这边能不能走的开。毕竟是新店。”


    “好，我会转告角名他们。”


    挂掉电话，宫治才到了店后面，他先洗了个手，打算叫新店员下来帮忙搬货。


    “小森——”


    推开门，一股陌生的味道混合着他熟悉的洗发水的香味扑面而来。因为是和式房子，二楼没有床，女人就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躺在地上正在毫无防备地酣睡。


    宫治刚张开的嘴下意识合上，可意识到自己在下意识关注她，不想吵醒她之后，又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于是宫治轻手轻脚合上门，微微歪头，像是犬科动物那样疑惑地皱起眉。


    她的黑发又长又亮，像是恣意生长的海藻几乎蔓延了整个地面。宫治看着她，有一瞬间像是他的脚踝被头发顺着蜿蜒缠绕，潮湿的空气飘来遥远海滨的味道。


    为了摆脱这种难以呼吸的感觉，他出声叫了她两声，没有回应。


    宫治只好走过去，踩着没有头发的地方靠近她，把人直接叫醒。


    但他还是不小心压住了女人的头发，她因为疼痛在梦中皱起眉，宫治想要去拍她的手背在空中打了个转，变成了手心。


    掌心向下，拨过重重叠叠的海浪与头发一样的海藻，最终停在距离女人的侧脸旁。


    这个瞬间，宫治才像是一条鲸鱼跃出水面，得到了短暂的吸吮空气的权力——他刚才竟然想触碰她？


    他？


    如今也变成了要性骚扰员工的老板吗？


    那他跟那个光头男有什么区别！


    紧紧攥住拳头，宫治的脸色沉下来，他转身走向阳台，顺便推开半掩着的窗户，点了根烟。


    自从遇到垃圾妖怪，宫治知道自己点烟的频次在直线上升。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