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作品:《俯首称臣

    这世上虽没有后悔药,但有个东西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酒。


    仗着醉酒登徒子似的不依不饶比大小,等酒醒了再顺理成章来个死不认账——谁喝醉了能记住事啊。记不住就等于没发生,合情合理。


    反正温言川不能。


    才怪。他记的一清二楚。


    温言川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做出了有辱斯文的事,甚至还是大辱特辱!脸埋进被子里不想见人。


    这个“人”特指萧彻。


    他长了萧彻三岁,虽说没长多少,但总归是长的。心里自然有点长者情节。现在好了,一场酒疯耍的他颜面扫地!


    温言川龟缩在床上,连早朝都不想去了。


    府门口,车夫不停地向里面张望:“公子怎么还不出来?一会不赶趟了。”


    萧彻坐在马车里,十分准确地猜出了温言川的心思,轻笑着吩咐:“他今天不上早朝,走吧。”


    车夫收好马凳,驾车走了。


    温言川在屋里待了小一个时辰,天已经大亮。起床穿好衣服,梳洗一番出府去。


    许久没回家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回去看看,要不平日也没时间。路上,温言川给温淼买了些零嘴。


    赶巧今日温淼不上学堂,又盯上了院里的石榴树。吃一堑长一智,这回温淼学乖了,让下人帮他摘。


    下人给他摘了个外皮开始泛红的石榴。温淼拿着石榴正在院子里玩,瞧见温言川走进来,小跑过去。


    “兄长!你看这个石榴大不大?!”温淼举起手里的石榴炫耀。


    温言川:“……”


    他现在听不了“大”这个字。


    迎着温淼期待的眼神,温言川神色如常地点头:“大。”


    温淼拿着石榴和零嘴迈开腿往房间跑。生怕跑慢了被娘亲发现,克扣他的零嘴——由于温淼过于圆润,叶婉出于健康的考虑,已经不准温淼吃零嘴了。


    在叶婉眼里,这兄弟俩就是两个极端。温言川打小就挑嘴,遇到不合口的宁愿饿着都不吃。等到了温淼这儿,凡是能往嘴里搁的他都吃,白米饭泡酱油都能吃两碗!


    脾气秉性这些就更不用说了,完全背道而驰。


    大概是有了温淼作参照,叶婉时常自省,对温言川的管束是否太过严苛。然而无论是哪种答案,人的生长轨迹是不可逆的,没有重来的可能。


    温言川去书房见了温鸿。父子二人坐在一起品茶。


    温鸿:“重启大理寺是你的主意吧。”


    温言川“嗯”了声:“已经顺利达成了,父亲不必担心。”


    “当年沈建山冤杀白咏一案对大理寺声望影响甚深。如今重启,需得小心运作才是。”温鸿嘱咐道。


    温言川点点头,出于好奇随口问了句:“这个案子父亲清楚吗?”


    十五年前温言川才八岁,对此事一概不知。


    “白咏作为户部尚书,监守自盗,贪墨了三万两白银。革职下狱后,此案交由大理寺审理。经过一个月的调查,白咏贪墨属实,依律当斩。”


    温鸿娓娓道来:“行刑日定在秋后,然而不知为何,沈建山竟利用职权之便擅自将白咏从牢中提了出来,一杯毒酒了结了白咏性命。”


    听到这里,温言川不由蹙眉。


    “白咏死后,当时还是户部侍郎的尹峰为其翻案。说来可笑,那三万两白银竟是从沈建山府中搜出来的,就埋在后院中。”


    温言川越听越觉得不对:“定罪讲究人赃俱获,如果沈建山没有找到那三万两银子的去处,又是如何给白咏定的罪?”


    “白咏自己供认的。”温鸿继续道,“革职查办一个月后,一直喊冤的白咏突然主动承认了贪墨一事。此案自然也就结了。白咏死时浑身是伤。”


    任谁都会想到是沈建山屈打成招,然后做贼心虚,不等问斩之日就将人私自解决了。后沈建山见事情败露,难逃一死,干脆在狱中畏罪自杀。


    前因后果完美串了起来。


    然而温言川在刑部三年多的断案经验告诉他,事情越顺理成章反而越不对劲。


    温言川:“父亲同这两人熟吗?”


    温鸿:“算不上熟,但同朝为官打交道是难免的。如果以我的立场看,这两人均是心怀正义之人。当然了,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认识的就是真实的。”


    此事之后,大理寺没落,尹峰因翻案有功升为户部尚书。


    如今十五年已过,就算真有问题也是无从查起了。


    -


    许久没回来,温言川一直待到天黑才离开。也没叫人送,自己就走了。


    萧彻这会八成在书房练字,只要回府后直奔房间就能和他避开。温言川边走边在心里盘算着,连身后何时跟了个人都不知道。


    转过街角,远远便瞧见府门口的两个灯笼。


    温言川猛地停在原地。月色下,架在脖子上的长剑泛着幽幽寒光。剑刃贴着皮肤,温言川从头凉到脚跟。


    “在下一介文人,何须阁下如此兴师动众。”温言川迅速冷静下来,不疾不徐道。


    此人应当没想杀他,不然这会儿已经身首异处了。只要不是害命,一切便有的谈。


    过了几息,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我家公子想见温大人一面。”


    温言川觉得这道声音莫名熟悉,具体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好啊。”温言川欣然同意,并经验老到地问,“是打晕了带走?还是蒙上眼睛带走?”


    没等对方说话,温言川真诚建议:“要不还是蒙眼睛吧,打晕了怪疼的。怕我半路逃跑用绳子绑上手脚就行。”


    这次女声隔的久些,收了剑:“跟我来。”


    温言川转身,入目是一位白衣女子,戴着轻纱斗笠,看不清容貌。叹了口气后抬脚跟上。


    回头一定让萧彻教他武功。再不济学套王八拳,急眼了还能轮一轮。省得这样挨欺负。


    温言川跟着白衣女子上了马车,面对而坐。从不紧不慢的行进速度看,去的地方应该不远,很可能就在城内。


    果然,一炷香后,马车停在家客栈前。住客栈可能是外地人,也可能是不想暴露身份。


    温言川跟在白衣女子身后下了马车,进了客栈,一路来到一间上房门口。


    白衣女子推开门:“请。”


    温言川就这样被“请”了进去。


    房间里没人,就是个普通房间,看不出任何异样。温言川瞧了眼桌上的水果点心茶水,撩开衣摆坐在凳子上。


    心里气哼哼地想:等着吧,我回去一定告状,让萧彻给我报仇。


    约摸又是一炷香的功夫,门外响起白衣女子的声音:“公子,人带来了。”


    温言川立刻绷紧身体,余光瞄见房门打开,进来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子。身高同萧彻差不多。


    视线上移,温言川一时竟对“男子”二字产生了怀疑。长的妖里妖气的,不像男人也不像人。一身黑衣,看着就是个危险人物。


    温言川不动声色收回目光,主动开口:“不知阁下热情相邀所为何事?”


    黑衣男子坐到对面,见温言川眼里全是陌生与戒备。此情此景实在不适合寒暄客套。


    开门见山道:“在下想请大理寺重查十五年前沈建山一案。”


    温言川心说这也太巧了,他白日刚同父亲谈论过此事,晚上就被人找上了。这人莫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变的?


    “你是沈建山什么人?为什么要重查?”


    “我曾受恩于沈大人,他蒙冤惨死,我想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还他清白。”


    温言川听着这番漏洞百出的说辞:“十五年后才想起翻案,恕在下直言,是不是有些太迟了?”


    黑衣男子:“其中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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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大人应当清楚。”


    想要翻案,要么走刑部,要么走大理寺。大理寺已经没了,就只能指着刑部。如果当年的案子真有冤情,那么真正策划这一切的人极有可能已经是位高权重的朝臣。手伸到刑部太简单了。


    如今大理寺重启,大理寺卿是西南王萧彻,明显更可靠。换句话说,如果连大理寺也不信,那便没有能名正言顺翻案的途径了。


    “公子为难我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五年,我从何查起?”


    温言川在刑部待的这几年经手了很多案子。别说是十五年,就算隔个十五天都不好查。证据太容易没了,尤其是命案要案。穷凶极恶的罪犯往往脑子也很好使。傻子犯不了案。


    黑衣男子:“那是公子的事情。”


    求人办事还这个态度,温言川冷笑了声:“恕难从命。”


    温言川起身要走,刚迈出半步,后背被人戳了几下,接着便动不了了。


    这又是什么江湖招数??


    黑衣男子走到温言川跟前,捏开他的嘴塞了一粒红色药丸进去。温言川还没等品出什么味就被迫咽下去了。


    “此毒名为百日生,服下之后只有百日可活。百日之内顺利帮沈建山翻案,我给你解药。不然就会肠穿肚烂而死。”说完,黑衣男子解了温言川的穴。


    温言川怒不可遏:“我就不翻,有本事现在就了结我!真当我豆腐捏的不成?!”


    温言川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萧彻跟他相处了这么久也没真的惹恼过他。眼前这个人做到了。


    黑衣男子没想到看似温文尔雅的人脾气这么烈,慢慢道:“温大人的弟弟很可爱。”


    温言川顿时如坠冰窟:“你想干什么?!”


    “我只想翻案,为此可以不计手段。”黑衣男子眼里涌上强烈的偏执,“我信温大人的能力,百日之内必能翻案。我在此等候温大人,愿为温大人做一切事。”


    温言川一句话没说,抬脚往外走。


    “此毒未发作之前没有任何不适……砰!”关门声阻断了后面的话。


    白衣女子:“公子信他?”


    黑衣男子望着温言川离开的背影,眼神里带了丝怀念:“如果这世上只剩一个人不畏权贵,那一定是他。”


    可惜,斗转星移十几载,故人相见不相识。


    温言川径直出了客栈,大步往家里走。走到半路,随着几声闷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几息便已成暴雨。


    温言川站在屋檐下躲雨,衣摆渐渐被四溅在地上的雨滴打湿。正垂头丧气着,一截红色衣摆闯入视线里,


    雨滴砸在伞上,声音沉闷。


    温言川抬眸,对上萧彻黑沉沉的眸子:“让你不回家,被雨截住了吧。”


    温言川从屋檐下出来,躲进雨伞里。


    伞下的两人面对面站着,挨得很近。伞外雨帘绵密,地上已经起了白雾。


    萧彻瞧他兴致不高的样子,偏头打量:“怎么了?”


    温言川思忖几息,故意绷着脸道:“被雨淋了不开心。”


    为了打消皇上的顾虑,萧彻只身留在上京。那个黑衣人明显来者不善,不知带了多少人,实力深浅。以萧彻的性子,自己若说了,哪怕是千军万马他也敢去闯。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倘若沈建山真是被冤枉的,帮他翻案成功可以重铸大理寺声望。不失为一件好事。


    翻了案吃了解药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萧彻笑了声,将雨伞倒了个手,抬脚往家走:“这不是来接你了。去哪了?一整天不见个人。”


    温言川跟上:“去看父母和淼淼了。”


    “我还以为你找耗子洞躲起来了。”


    “……我昨晚喝醉了,不记事了。真的。”


    “嗯。知道了。”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渐行渐远,转过街角,消失在雨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