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可能微恐】你在看什么

作品:《阁下今天还在演吗

    “你就打算这么在这待着?”


    虞宴将目光从窗帘缓缓移到了乱七八糟的床上,一眼就看到了盘腿坐在小床中央的恺撒。


    随着身体的缩小,雌虫眉眼间的锐利被磋磨了不少,现在这副瞪着人的样子与其说是威胁,倒更像是某种猫科动物奇奇怪怪的炸毛。


    虞宴盯着恺撒这副怒目圆睁的样子,又想到了雨天里那只浑身湿透了的黑猫。


    想着想着,眼神便像一把精巧的刮刀,将对方从头到尾都剔了一遍,似是在解剖某个精致又新奇的礼物。


    “喂!出去啊!”


    不知是不是变小之后精神力控制被强行减弱的原因,恺撒的脾气似乎肉眼可见地更暴躁了几分。


    只不过这通大发雷霆配上他那副小小的身子,属实算不上什么威胁。


    “你会穿吗?”


    虞宴细长白皙的手指温柔地勾起了裙身上的蝴蝶结,他朝正在小发雷霆的雌虫晃了晃,眼里的神色倒是真诚的紧。


    “哈?”


    偏偏询问的对象完全不把他的好意当回事,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雌虫整个身子都从床上弹了起来,他的动作过大,以至于没有注意披在身上的那截宽大的衣服就这么“刺溜”一声又滑了下去...


    空气似乎静了静,虞宴自然地将眼光瞥向了别处,雌虫便冷着一张脸,装作若无其事地又钻了回去。


    “一件衣服而已,有什么不会穿的。你待在这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就这么想看我出丑?”


    虞宴有些不理解的皱起了眉头,疑惑地看向了不吱声的恺撒。


    “你一会穿好了,我不是照样会看到吗?”


    恺撒:...


    该死,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不对!有个屁的道理!


    “我...”


    他狡辩的话还未出口,就见虞宴从桌前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要朝客厅走,恺撒便自觉地闭上了嘴。


    “我在外面等你,你自己穿吧,如果有问题叫我就好。”


    “我能有什么问题...”


    恺撒这声嘟囔得极低,但还是被虞宴听见了。


    空中飘来一声若有若无地轻笑,轻到恺撒甚至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待他循着那个笑声看过去的时候,虞宴却是已经叼着发绳,将那头一夜之间长长的头发扎了个低马尾。


    恺撒望着那截白玉似的后颈,脸可耻地红了红。


    于是,他便故作轻松地要去够放在一边的裙子,但虞宴的声音却又不依不饶地缠了过来。


    “吃什么?我母亲昨天带回来了新的牛肉,你想喝罗宋汤吗?”


    过了一会,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


    “我会多做一盘你的沙拉,不可以倒掉。”


    在恺撒还没开始霍霍厨房前,便腆着脸问虞宴要饭吃。


    虽是虞晏做饭,但恺撒却是挑嘴的很,虽然他自己并不说,但是虞宴总是能从对方吃完的盘子里发现蔬菜的尸体。


    而当他勒令对方将东西吃完的时候,雌虫便会将碗筷弄得叮呤直响,将水龙头故意放得很大声地开始洗碗。


    十分拙劣的装聋手段。


    后期不知是变聪明了些,还是因为恺撒着实被虞宴的那次发病吓到了。


    在第二回时间回溯之后,恺撒便再也没有让虞宴碰过厨房,只是死倔地去钻研那些他并不擅长的东西,精力充沛地将家里的所有活都包了圆。


    虞宴偶尔蹲在花架下睡着的时候,听着外面的声响,时常会觉得小时候田螺姑娘的故事成了真。


    当然,如果不算恺撒打碎的那些锅碗瓢盆的话,对方还是勉强算的上一个称职的田螺姑娘。


    毕竟,他看起来真的不想让虞宴碰一点其他的东西。


    仿佛虞晏是一个易碎的琉璃,被水溅到一点都能原地化了。


    而就像雌虫先前透露出的那份敏感,即使恺撒此刻脑里装着不知道什么弯弯绕绕,但一听这话,他还是下意识地反驳出声。


    “算了吧,我来就行,你会什么...”


    他像是把自己之前那番大闹厨房的作风忘了个一干二净,以至于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番倒反天罡的言论有什么奇怪之处。


    虞宴侧身将他打量了一番,漂亮的眉眼微微上挑,便十分诚恳地提问。


    “你现在够得到灶台吗?”


    说完这话,他十分具有先见之明地将门连同恺撒的破防声,一同关在了门后。


    虞宴抵在门上,听着门里传来的动静,却是突然笑出了声。


    这声突如其来的笑似乎让他怔了怔,他缓缓摸向自己的唇角,那里确实如他所想...


    扬起了一个真实、灿烂的弧度。


    他靠在门上看着正对着的那面镜子微微出神,里面却又传来了恺撒不满的声音。


    “你不会觉得你站门口我感觉不到吧?喂,以..虞宴,我看得到你,我还没瞎!”


    “所以你现在在偷看我吗?”


    “..我没有!我..”


    虞宴轻轻敲了三下门,轻笑着打断了对方的对话。


    “耐心穿你的裙子,别看了。”


    他刚想要起身离开门口,余光却不经意间瞟到了木门上那道醒目的异样。


    那是三道横跨了半米的粗糙划痕,看起来不像是这个房子里任何一个物件所能造成的创伤,与其说是人为的,倒不如说是野兽尖利的爪痕。


    虞宴的指腹轻轻划过那道痕迹,蹭下了少许木屑。


    但下一秒,这些痕迹却像是时光倒流一般诡异地一点点被抹平。


    仿佛它们的任务就只是为了让虞宴看上这么一眼,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这个世上,像是只中途被扯断线的风筝。


    他脸上的笑肉眼可见地淡了下来,缓缓向后退了几步,便面无表情地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虞晏慢悠悠地走到灶台前,像是提前知道什么似的,抬起灶上架着的那个炖奶锅晃了晃。


    有着轻微的水声,沉甸甸的。


    即使他昨晚亲眼见着恺撒将锅洗完后放进了柜子,但是虞宴的表情倒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平静地揭开了盖子...


    里面是一盆浸满油脂的黄色汤料,汤面上浮着几根鲜嫩的菜叶,闻起来有一股粘腻的腐臭味。


    虞宴冷静地想,可能是那截指头的味道。


    毕竟如果将这截染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放到法医面前,怎么着也会被判定为高腐状态。


    更何况腐烂的肉和那枚素银戒指长在了一起,更是散发出了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


    虞宴平静地打量着那枚戒指,他记得这是那个死在海上的父亲,一个浪漫的法国水手,送给李女士的求婚戒指,也是对方的唯一一件遗物。


    即使李女士很多次用最为狠毒的语言咒骂过它,甚至多次将它扔进了下水道。


    但是虞宴最终还是能够在李女士的手上见到它,就像是一颗长进她肉里的藤壶。


    虞宴望着这锅东西,心里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不过好巧不巧,屋子里似乎传来了一道“砰”的动静,其间还夹杂着恺撒的几声微不可闻的脏话。


    于是他便盖上了盖子静静等了一会,等到锅里的东西消失之后,才提步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但没走出几步虞宴却是停住了脚步,又折返了回去,将那个锅从灶台上移了下去。


    没什么其他的原因。


    只不过卧室里待着的家伙本来就臭毛病多,虞宴想对方虽然不知道这点微不足道的小意外,


    但为了避免那张过于灵敏的嘴巴再挑出些小毛病,今天还是换个锅炖汤吧。


    因为他可能会多放些胡萝卜。


    他重新找了个锅放上去,而在他转身之后,炖奶锅里却是缓缓溢出了些粘稠的绿色液体,像是蛞蝓般,扭动着身子慢慢爬进了下水道。


    *


    “所以,你是打算用一条裙子自杀吗?”


    虞宴环胸靠在门框上,看着方才刚和自己夸下海口,再次见面却和那条漂亮的裙子缠斗在一起的雌虫。


    字面意义上的“缠斗”,毕竟恺撒的脖子被领口处的蓝色飘带勒得很紧。


    看上去他倒是不吝惜对自己下狠手,脸都被勒得有些红,做出了一副弄不死自己不罢休的架势。


    恺撒本就对自己居然做了这样的蠢事而感到不敢置信,偏偏虞宴的话还像火上浇油一般,将他心底那份淡淡的羞耻越烧越旺。


    “你从哪搞来一个会咬人的衣服,这他*谁的衣服,这是能穿的吗?丑就算了,还...”


    虞宴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快要把裙子扯烂,即将水灵灵裸奔的雌虫面前蹲下。


    他垂下眸子,慢条斯理地解起了那截被恺撒打成死结的蓝色飘带。


    他的动作放得很轻,连带着语气都柔得像是软绵绵的云,熏得恺撒一阵发晕。


    “首先,你应该注意自己的力气,裙子不想也不会攻击你。”


    “其次,不要一直说脏话。”


    “最后,这是我的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


    “你说..这是谁的衣服?”


    恺撒的脸涨成了一个红苹果,他似乎过了许久才堪堪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虞宴,像是发现了什么濒危物种似的。


    虞宴用手指挑开最后一个扣,耐心地将歪了的袖子整好。


    他抬头看了怀疑虫生的恺撒一眼,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对方的下巴,眼神示意着对方抬头。


    在恺撒僵硬的动作之下,虞宴这才熟练地将那条漂亮的缎带打成了一个蝴蝶结。


    “你穿这种衣服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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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雌虫的声音有些怪,难得的直觉让他的音量下意识地压低了些,像是脑子里凭空塞进去一些对他而言格格不入的礼貌。


    “这是我母亲的爱好,不是我的,我现在也不会再穿了,只是留了下来。”


    “哦。”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虞宴还在低头扯着被恺撒弄乱了的裙摆。


    恺撒只能看见他头顶那圈茸茸的发旋,连头发看起来都那么漂亮...


    雌虫轻咳了几声,试图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于是,便自顾自地想要为自己方才嘴快问出来的话找些补救的余地。


    “其实...你要想穿也没什么,反正你穿什么都好看,我也可以给你买。”


    恺撒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呵...


    他*的,好像显得他更蠢了。


    买个屁啊买!


    虞宴为他系腰带的手似乎顿了顿,恺撒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却见对方只是耐心地做完接下来的动作,才抬头望向了他。


    “谢谢,不用了。”


    他轻呼了一口气。


    虞宴从下往上地盯着他的脸看,却是突然对他笑了笑,笑得恺撒的心又跳了三跳。


    接着,就差点因为对方的下一句话不跳了。


    “我更喜欢看你穿。”


    恺撒:?


    *


    虞宴撂下一句“照完镜子,出来吃饭。”后便笑眯眯地扬长而去,留下恺撒一个虫站在原地反映了半天。


    过了许久才慢悠悠地意识到一件事。


    他..就在刚才..那个雄虫..等等。


    那个雄虫不会是在调戏他吧???


    他,调戏,自己?


    恺撒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但是随后又冷静了下来。


    他望着自己身上那件看起来很滑稽的裙子,决定不再去想方才那件让他脑子乱成一团的事。


    于是,恺撒强压着嘴角控制不住的扭曲弧度,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慢慢弯下腰开始够方才掉进床底的珠串。


    他刚才穿这件破烂衣服的动作大,不小心扯断了后腰上挂着的珠串。


    好在雄虫方才好像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于是恺撒难得的心虚,让他决定做一些微不足道的补救措施。


    虞宴睡得这个床虽然很高,但是以恺撒现在这个体型依旧还是钻不进去。


    当然恺撒·蒙戈尔先生也从未有过这种不雅又狼狈的念头,于是他只能弯下腰,将脸怼在地上往床底够。


    因为手臂长短的问题,恺撒又在心底骂了遍这个古怪的地方,终于在尝试了三次之后摸到了点东西。


    “啪嗒——”


    似乎有什么东西倒下了,但触感碰起来倒不像是珠串,反而像是什么罐装物。


    恺撒的眉头拧了起来,下意识边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他望着那个奇怪的罐子,将它转了一圈。


    便对上了一个熟悉又有点...诡异的陌生的东西。


    虫族的原型到底有多大这个问题,这取决于种族的不同。


    但是包含雪山之外的速兰瓦在内,现在虫族内部已知原型最大的种族是巨翅螂种,原型大概有五米多高,拟态也大多在两米上下。


    而原型最小的种族则是白尾蛾种,只有不到一米五的大小,拟态的雌虫因为身形矮小,也往往不怎么受雄虫的待见。


    但是尽管如此,恺撒也绝没有见过原型如此小的虫族。


    罐里封着的这个虫族甚至还没有虫卵大,不..或者说它甚至没有恺撒的手大。


    这是一只浅黄色的螳螂,被泡在一种古怪的淡黄色液体中。


    罐子封闭的很好,恺撒并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于是它只能原将视线又投回到了这只堪称残疾的虫族身上。


    它羸弱、苍白、又扭曲。


    全身上下唯一值得入眼的可能就是腹股处一点鲜亮的红色,那也是它全身上下唯一明显的颜色。


    恺撒见过需多同类的尸体,手里这个长相过于古怪的“东西”只是微微让他错愕,却也没有再产生什么奇怪的感觉。


    他的面色过了片刻便又恢复了平静,低头就想把那个罐子放回去。


    但没想到的是,他只是粗粗朝里面看了一眼,身子却是僵在了那里。


    很多..很多的罐子。


    它们像卵鞘一般密密麻麻地摆满了虞宴的床底,连带着他手里的那个罐子,中间的某个点都在散发着莹绿色的光。


    一眼望过去,像是无数只冷冰冰的眼睛,安静无声地看着来者的方向。


    “你在看什么?”


    恺撒露在外面的脚腕突然被人抓住了,像是有一只冰冷的软体动物,缓缓缠上了他的身体。


    接着,他便听到了虞晏一如既往的轻松笑声。


    “饭要凉了,恺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