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做对了事

作品:《阁下今天还在演吗

    指向十二点的时针会慢慢退回到三点。


    因为潮热而发蔫变黄的菜叶会变回一开始鲜嫩翠绿的样子。


    那扇因为生锈而总是咯咯直响的门会一遍一遍地打开。


    就在男孩静静地等待着时间再次像小偷一样走回李女士推门而入的时候,对上眼的却是那个唇角长了一颗痦子的民.警。


    他那口被烟丝熏得透黄的牙齿开合着,说出来的话像是绕着剩菜堆乱飞的苍蝇。


    “做家长的要管好孩子啊,这不干扰我们正常工作吗。”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会说他的,辛苦了警察同志,要不要喝...”


    一模一样的话,厨房没放好的碗筷也在同一时间砸了下来。


    李女士顺着劈里啪啦的声音看过去,那双好看的眉毛便鼓起了一个小丘。


    男孩将目光从墙上挂着的那面老旧的欧式挂钟上收了回来,缓缓移向了站在门旁的那道身影。


    那个脑子看起来不太正常的鬼这回却是没有像上次一样,十分招人烦的幸灾乐祸。


    对方脸上的古怪错愕的表情实在很有意思,像他很久之前楼下见到的那只黑色的猫,看起来刚打架失败的动物蹲在路旁舔着伤口,缺倒霉地被经过的车呲了一身水。


    黑猫竖着尾巴向着呼啸而过的钢铁巨兽哈着气,下秒却是抖了抖毛,便灰溜溜地从地下室的窗户钻进去了。


    很有意思的一幕。


    在那个难得能拉开窗帘的雨天,男孩盯着它离开的方向瞧了一下午。


    可能是托那只猫的福,虞宴朝着那个立在不远处的“鬼”笑了笑。


    分针比上一次回溯多走了一格的事,他决定放到晚上再想。


    鬼能吃东西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这次可以不往那杯蜂蜜水里加些别的东西。


    *


    “你...没事吧?”


    一大早又钻进黑布里的人没有出声,李女士一大早又背着那把吉他不知道去了哪里,杂乱的客厅里面只留下恺撒带着几分焦躁的声音。


    “艹!”


    雌虫烦躁地踹了脚放在旁边的椅子,又开始独自嘀咕起男孩听不懂的话。


    “这到底他*什么情况!安谢尔那个该死的东西,等老子出去了...”


    精神力的使用一切正常,但是恺撒确实丝毫找不出这个地方任何的古怪之处。


    既不是高科技产品制造出的意识空间,也不是精神类异兽弄出来的环境。


    这里太真实了,真实到仿佛真就有这么一个地方存在一般。


    雄虫的不知所踪与面前这个...


    恺撒突然就笑了,他心底里竟是诡异地生出了一种无力感,这简直太新奇了。


    如果不是雄虫变成了眼前这副鬼样子,他想自己的心情可能会更好些。


    这个狗屁地方在他眼里和曾经掉进王兽肚子里再出来的冒险经历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他从不觉得绝境是一种值得畏惧的事情,他享受那种将脑袋放在命运托盘上的感觉。


    因为恺撒知道,自己总是会找到合适的金币放到天平的另一头,而自己的那颗脑袋,最后也总会平安无事地回到自己的脖子上。


    可是这一切明明都和从前差不多,唯一的变化也只不过是多了一个雄虫。


    还是一个骗过自己,嘴里没一句实话的雄虫。


    他那些引以为傲的作战经验却在对方“消失”的那刻通通变成了空气。


    “急什么,急能让你那颗无用的脑仁蹦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吗?”


    这是他往日里面对新来的军雌,最爱挂在嘴边的一具话。


    到头来,他却成为了那个傻不啦叽的新兵。


    恺撒缓缓盘腿坐了下来,他用手撑着脑袋,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张对他闭门谢客的黑色帘障。


    “问你呢,你真没事吧,以..虞宴,你刚才丑得像只刚生下来的猴子。”


    对方没有出声,恺撒便缓了缓语气,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


    雌虫暴躁的毛病并没有因为换了个地方就改多少,倒在地上的那把椅子像是处理他多余情绪的排泄器,被他挑着椅背一遍遍地抬起又放下,散发着规律又清晰的扰民声。


    “那把椅子很贵。”


    男孩的声音在邻居来砸门前,适当地冒了出来。


    “你觉得我赔不起?”


    “那你把钱放桌上吧。”


    恺撒:...


    他沉着脸,动作不怎么温柔地将椅子扶了起来,看着那把立在自己眼前的椅子,恺撒的手突然顿了顿..


    呵呵,你他*完了,恺撒。


    这是他脑子里蹦出来的唯一一句话。


    男孩静静地靠在幕布下的花架下,身上疼痛麻痒的感觉也随着时间的再一次回溯渐渐褪去。


    长久的黑暗让他已经习惯了在这种光线下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但看着画纸上的那副场景,他却突然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那是一个机械感十足的空间,座位上似乎交.叠着两个身影。


    其中一道影子的后背裂开了一条缝,竟是从脊骨处钻出了两条薄纱似的翅膀,那东西占有欲十足地缠在一只手上,位置看起来奇怪极了...


    男孩将目光慢慢移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上,似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画出这么一个东西。


    但他的手只是迟疑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地将那副画面撕成了两半。


    外面的那只鬼似乎又在叮呤哐啷地搞什么破坏,听着声音的方向,估计遇难点已经转向了自家的厨房,他甚至还能时不时听到一些嘀嘀咕咕的低骂声。


    他原本应该去制止对方将自己本就没有什么值钱东西的家弄得更糟,但是时间回溯后那股熟悉的疲惫却是拉着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


    在六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男孩缓缓睁开了眼睛,蜷起来的睡姿让他的腿有些酸。


    他算着时间,估摸着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这才理了理今天画好的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


    原本是想朝书桌的方向走,但刚走两步却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汤汤水水便溅到了他的拖鞋上。


    番茄的酸涩味一下就窜进了鼻腔,男孩低头看了眼,那是碗撒了半碗的蛋花汤。


    “你把我弄的汤撒了。”


    雌虫静静地蹲在花架旁的位置,一双赤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泛着光,突然出声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吓人。


    “喝。你要补充营养,我弄了好久,这个鬼地方甚至连瓶廉价舒缓剂都找不到。”


    他又开始说些男孩听不懂的话。


    那碗飘着带皮番茄尸体的汤汁旁还残留着几块完整的鸡蛋壳,当然还有几朵象征性的蛋花。


    男孩一眼就看出这是对方照猫画虎做出的半成品,李女士向来是不管他早上中午吃什么的,只是会往家里塞些晚上带回来的菜,让男孩凑合。


    番茄蛋花汤是对男孩来说最容易做的菜,但是显然对恺撒而言不是。


    空气似乎凝固了片刻,恺撒看着对方飘来的为难眼神,不禁碾了碾牙齿。


    “喝啊,又不是不能喝,你再磨蹭我就压着你..”


    他话音未落,男孩却是端着那碗“汤”抿了一口,对方的身子似乎僵了片刻,随后却是一点点将汤喝完了。


    在液体滚落喉管的声音渐渐消失之后,恺撒才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


    “现在是不是感觉好多了,你这只有这些东西能用,挺简单的,如果不是...”


    “你不用睡觉吗?”


    “什么?”


    恺撒微微一愣,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问这么一句,他面色不禁古怪了起来。


    就算对方变成了虫崽,也不至于连雌虫不怎么刚需睡眠这项常识也不知道吧。


    他雌父小时候没教过他吗?


    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恺撒否了,算了,这家伙作为一只雄虫能在外面飘这么久,说不定雌父早就死了。


    想到对方身份的那些事,恺撒的心情就开始变得不好。


    但念在对方关心自己的份上,恺撒还是决定耐心地回答对方的问题。


    就在他被自己这份伟大的爱而感动的时候,男孩却是一句话戳破了雌虫脑子里所有的泡泡。


    “如果你不睡觉的时候一直这么做下去,我家的盐可能不太够。”


    他说完这句话,就将画纸放回了抽屉里,拿着那只碗慢慢走回了厨房。


    恺撒像是被雷劈一样地立在原地,脸上后知后觉地浮上一层浅淡的红色。


    越来越红..


    越来越红...


    “你在说我做的难吃!我去,你...”


    男孩将水龙头的水调大了些,盖去了那道突然在耳边炸开的声音。


    *


    “吃这个。”


    男孩看着面前放着那盆被剁得奇形怪状的排骨汤,缓缓从书上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始作俑者。


    “看我干嘛,吃啊,我这次没放盐,绝对比上次好吃,排骨还是我用指甲撕的。”


    不卫生,浪费水等乱七八糟的话在男孩的脑子里滑了一圈,最后化成了一句话。


    “你再浪费下去,我的食材要不够了。”


    “你吃不就不浪费了。”


    恺撒推着那盆东西又近了近,有些恶狠狠的味道。


    “再说了,不是迟早会回去吗,回去了那些东西不就又变出来了。”


    他无所谓地说道,一边往自己嘴里丢了块排骨,连同骨头一起嚼烂吞进了肚子。


    味道还行吧?


    这不比他以前在前线嚼的异兽肉好吃多了,这雄虫小时候就这么龟毛吗...


    “这次不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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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恺撒拎着骨头的手在半空一滞,下意识问道。


    “不会回去?为什么,不是已经回了快五次了吗。”


    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回溯了五次。


    每每都是那个穿黑白衣服的亚雌过来的时候,他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做了很多次,男孩虽是每次都皱着眉头,但还是都喝了下去。


    就像他说得,他真的很节约食物。


    “我做对了事情就不会回去。”


    男孩面不改色地又翻了一页书,随手用勺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


    这回恺撒倒是没有急着追问他味道如何,眉头却是皱了起来,声音也有些冷。


    “什么叫你做对了事?你做对什么事不会...”


    他说到这突然顿住了,他想起了这次犹为诡异的地方。


    冲进家门的警察依旧重复着那些话术,而李女士也像以往很多次一样按着男孩的头道了歉,但是谁都没有想到从前一言不发只是认错的男孩,这次却是多说了一句话。


    “做家长的要管好孩子啊,这不干扰我们正常工作吗。”


    “实在对..”


    “因为好玩。”


    男孩对上警察的目光,面不改色地将话说了下去。


    “看着你们跑过来的样子很有意思。”


    戴着警帽的男人愣了愣,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小朋友,你说什么?”


    “啪——”


    但他却是还没来得及生气,便连忙劝起了一旁刚甩了男孩一巴掌的李女士。


    “抱歉,我会管好他的,实在不好意思,警官。”


    女人的脸色很淡,警.察不想多管闲事,便象征性地劝了几句。


    “没..没什么..好好说就行,别动手别动手啊。”


    从回忆里淡出来的恺撒突然僵住了,他那时被男孩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惊住了,在看他被打了一巴掌之后下意识就要冲过来,却是被对方冷冷地看了一眼,咬牙定在了原地。


    “因为..你说的那句话?”


    恺撒起初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说那句将自己引向更坏方向的话,就像是被夺舍了似的,很蠢,且不顾后果。


    如果是为了让时间开始流动的话...


    但为什么会是这种诡异的解决方式。


    正当恺撒的眉头越皱越深的时候,他的身子却是突然僵住了。


    有一个极为古怪,又差点从他脑子里飘过去的想法,猛地攥住了雌虫的心脏。


    他的脑子似乎宕机了片刻,才慢慢问出了那句话。


    “你一开始就知道怎么走出去。”


    我做对了事就不会回去...


    做对了事..


    这就代表着他知道什么事是对...什么事是错。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


    恺撒握住勺子的手一松,那柄不锈钢勺子便“哐当”一声砸在了桌子上,恰巧让他对上了男孩淡淡看过来的视线。


    “你不是说想多做一次排骨汤吗。”


    他端起了排骨汤喝了一口,声音里没有丝毫起伏。


    “这次做的很好喝,恺撒。”


    他放下了碗,桌面与瓷底相接,发出了声轻响。


    “但今天别再进厨房了,我母亲下次回来是在一周后。”


    男孩放下手里的书,压着身子突然逼近了恺撒,在对方几乎停滞的呼吸中好奇似地拨开了他的唇,眉头都没动一下。


    “下次别连骨头一起咽下去了,哪怕你是鬼,这么做也很不卫生。”


    *


    李女士果然在一周之后才回来,她的肩上依旧扛着那把缺了根弦的吉他,男孩拿过她手里的食材,乖顺地任由她亲了亲自己的脸,笑着说了声。


    “欢迎回家。”


    李女士那张涂着口红的唇弯起了个夸张的弧度,踩着高跟蹲下了身,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乖孩子。”


    恺撒静静地靠在厨房门边看着这一幕,鼻子却是动了动。


    他闻到了一些熟悉的味道,带着一股腐臭的甜腥气。


    那是从育巢回来的军雌身上都会出现的味道,那群军雌在离开育巢后的精神状态会出奇的平稳,但是却一定会在未来的某场战役中以极其恐怖的死相死去。


    无一例外。


    但这在死伤无数的前线却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或者说很正常。


    可此刻,这种味道却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这间屋子了。


    而除了自己和变成傻子的雄虫,这里只多出了一个不该出现的身影。


    “哒...”


    “哒...”


    女人踩着高跟鞋慢慢走回了大卧室,不久后客厅里那副带着杂音的广播便被打开了。


    里面放着的是一首八十年代的老歌,讲得似乎是一个水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