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所有诡辩都能成真
作品:《阁下今天还在演吗》 眼见着芬厄尔颤着手又甩了奥德里奇一鞭子,恺撒心情极好地往嘴里丢了一颗葡萄,眼睛笑成了一条细缝,调侃似地问了一句。
“他被打成这样,你不心疼?”
雌虫的眼睛虽是盯着场下那副颇为热闹的场景,耳朵却是丝毫没有放过身旁传来的动静。
但等了半晌,还迟迟没有听到虞宴的回复。
嘴里原本泛着酸的葡萄顿时没了味,他转头看向身旁站着的青年,捏着鼻子问了一句。
“干嘛不说话?”
虞宴的眼光从对面主席上站着的柏温身上收了回来,这才慢慢低头看向了特意找事的恺撒。
“殿下想让我说什么?”
恺撒望着那张无甚起伏的脸,觉得旁边站着的这个家伙简直莫名其妙...
亚雌今天的表现就像是一个出了故障的晴雨表,前一秒还在喜笑颜开地和自己说笑,下一刻却又退到了八百里之外,好像和自己根本就不相熟。
前后迥然不同的态度让恺撒摸不着半点头脑,按照平日的性子,他这会估计早已经拍桌子闹起来了。
但是莫名的,恺撒还是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硬生生劝了回来,就着下面的那场好戏勉强缓了缓心情。
“嘴长在你身上,我怎么知道你想说什么?”
虞宴笑了笑,将恺撒撞倒的酒壶单手扶了起来,一边拿纸擦拭着桌上溅出来的酒渍,一边慢吞吞地回着他的话。
“我如果说是,殿下会不高兴。我如果说不是,殿下又不会相信。左右我怎么说,殿下都会不高兴,那干脆不说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恺撒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他下意识地想反驳对方,但无奈亚雌说得还真就是实话。
他还真会这么想...
虞宴望着对方这副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心里已经做好了对方突然发难的准备。
或许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离开这里,毕竟留在恺撒这里确实...
“我开玩笑的,别对我阴阳怪气的...”
雌虫的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叫,加上他突然抢过虞宴手里的酒壶二话没说就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导致虞宴几乎没有听清对方在说什么,手里的动作不由顿了下来。
见旁边站着的青年愣在当场,恺撒以为对方还在装没听见,不由涨红着脸,酒壮怂人胆似地又给自己灌了一口,这才提高了些声音。
“对不起!我说对不起!总行了吧。”
这句“对不起”提高了音量在喊,喊得周围坐着的虫哪怕看戏看得再尽兴,也不由被这一声惊得转过了头,见鬼一般地看着独自喝闷酒的恺撒。
甚至还有好事者探究似地朝旁边乱瞅,试图找到这场乐子的罪魁祸首。
一个倒霉蛋偏偏还好巧不巧地撞上了恺撒的眼睛,视线相撞的瞬间,那虫就被狠狠剜了一眼,紧接着便听见了声再为明显不过的威胁。
“喜欢看热闹?”
长相憨厚的贵族连忙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尬笑着摆了摆手,还没说什么,就被身旁的同伴一拽耳朵又扯了回去。
色厉内荏一番之后,恺撒望着身前空空如也的盘子,觉得自己这一惊一乍的样子着实可笑,不由拎着手旁的酒壶喝得更凶了些。
军雌的酒量大多不错,在博拉尔赫雪山这类天气严寒的场所,为了保持精神的亢奋,烈酒与异兽肉几乎是不可缺少的军需品。
而常年喜欢去各种古怪前线定期打卡的恺撒,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圣赞节桌案上的酒是皇宫特意从酒窖里取出来的珍品,度数与口感远远超过军雌往日会喝的那些品种。
恺撒这股把酒当水喝的劲,转眼的功夫,那瓶立在虞宴身侧的酒瓶就已经见了底。
他扫过在下方梗着脑袋不吱声的奥德里奇,唇边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
“怂包。”
酒气让脑子已经开始发涨,就在他刚准备用精神力清一清脑内过量的酒精时,手里提着的酒壶却是被按在了桌面上。
“别喝了,殿下。”
恺撒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秉持着既然都丢了脸,就干脆丢个干净的原则。
所幸,趁着酒劲把自己蛄蛹到了虞宴身前。
“你还生气吗?”
“我没有生气,殿下。”
虞宴轻轻掰开他的手,神色如常地将酒壶拨到了旁边。
恺撒想要去拿,却是被虞宴拍回了手,只能悻悻地撑着桌边,用下巴懒懒地朝虞宴点了点奥德里奇所指的方向。
“他想.上你,你看不出来吗?”
他是存心把“喜欢”这两个纯洁的字扭曲成了颇含情.涩意味的动词,恶意十足地将那只军雌的感情歪曲得不成体统。
恺撒丝毫不因为这份诋毁而感到心虚,反而心里多出了几分畅快的意思。
瞧着虞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雌虫撑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用眼神回敬着对方。
索性酒气也不解了,就这么像个无赖似地盯着对方。
但他这副酒气上头的无赖样还没摆出多久,就因为对方接下来的话而溃不成军。
“那你呢?”
“我..我什么?”
虞宴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淡,他甚至好心情地斟了一杯酒,却是没有给恺撒,而是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在他静静喝完那杯酒之后,才在恺撒震惊的表情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
“你也想上.我?可我不行。”
说完这句话,虞宴似是也觉得好笑,擎着那张桃花似的眼睛,笑眯眯地对着呆愣的雌虫说。
“我不习惯在下面。”
艳阳下带着燥意的秋风掀起了青年揽在耳后的发丝,他穿着一袭圣洁的白色袍衣,肤色如玉。
那双镜似的湖蓝色双眸为他那副郁丽清俊的样貌,平添了几分清贵神圣的味道。
用这张脸吐出那句狎昵至极的话,比恺撒所见过的所有粒子型武器的杀伤力都要大,一时几乎让他僵在了原地。
嘴里那些胡搅蛮缠的无赖话,顷刻间如雾似地散了个干干净净。
见雌虫的脸从头红到了尾,虞宴缓缓弯下了腰,用手温柔地抚摸着恺撒鬓间垂下的那块青金石挂坠。
“回去休息吧,你醉了。”
这声音一改往日的轻柔,却含了些哑意,像是砂纸上划过的细线,一点点切割着恺撒脑中名为理智的弦。
恺撒望着那双蓝色眸子里倒映出的身影,突然开始迷惑了起来。
到底是因为自己喝醉了,还是因为刚才那句道歉,这才让对方又转换了态度,变得如此...
看着那双眼里的自己,恺撒甚至鬼上头地想...
让让一只亚雌..也不是不行。
反正他们总归是要缔结婚约,对方要是多像今天这样朝自己撒撒娇,他...
反正爽不就行了。
一个合格的雌虫是不会和伴侣计较交.尾时谁上谁下的问题的,也没什...
恺撒的脑子里登时多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景象,往昔在联盟军里听到的荤段子一股脑全都窜了出来,连带着剿收的那几幅违禁画册都一一跳了出来。
只不过纠.缠的两道身影却是换了面相,刺激的脑内活动让恺撒的尾翅都蠢蠢欲动了起来,却又被恺撒自虐似地强硬按了下来。
他勉自镇定地想要撇过头,躲过那只箍在自己脸上的手。
但虞宴的力气却出奇的大,恺撒一时挣扎竟是没有挣脱,只能惊讶地眨着眼睛,被迫接受着对面青年直白又炽热的目光。
感受着手下渐渐攀升的温度,虞晏心中那缕波澜不惊的弦却是...在此刻泛起了点点涟漪。
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心软了,这是虞晏第一次认识这种对他而言堪称陌生的情绪。
对象不是亲人,不是师友,甚至不是同类。
而是一个...
与他各方面都相差迥异的异族。
“殿下,回去休息吧,就当是...我对您的唯一一个请求。”
“去好好睡一觉,等到明天,一切就会恢复正常。你依旧是以前的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恺撒看着那张温柔至极的脸,突兀笑出了声。
他握住虞宴的手腕一点点合拢,将原本要站起来的亚雌又重新拉了回来。
指甲却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的皮肉,仿佛不在意般地问了句。
“有你吗?”
恺撒的手攥得越来越紧,用行为逼问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虞宴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却在转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或许。”
“或许?”
恺撒学着他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在下一刻却是猛地松开了他的手。
“我以为按照你的风格,会说‘一定’。”
“但世界上的事没有绝对不是吗。”
虞宴没有挣开他的手,反倒是笑盈盈地外头看着他。
“不,会有一定。”
“为什么。”
“因为我说有,所以就一定会有。”
“这是诡辩。”
“嗯,所以呢?”
虞宴看着被酒意腌醉的雌虫,他侧身贴近了恺撒的侧脸。
在最后一句话出口之际,他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
“所以...我希望殿下的所有诡辩都能成真,在未来。”
*
安谢尔看着争锋相对的兄弟,不由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着身旁的神官挥了挥手。
对方点头朝着柏温走了过去,谦卑地躬下身,对着双眼通红的柏温说了句什么。
柏温这才粗鲁地抹了几把眼睛,试图将眼角不争气坠下来的泪花一股脑都憋回去。
过了许久,整个虫才眼睛通红地陷进了为雄虫准备的天鹅绒软椅。
身旁服侍的神官见状,连忙低头给他捧来了舒缓剂,以及巾帕。
有神官想要为他擦脸,却是被柏温一偏头躲了过去,对方只能欠身将东西抵到了柏温的手里。
“抱歉,柏温阁下,这是阿里克谢的罪行,我会给阁下一个满意的答复,稍后我也会派眷属为您献上歉意,还希望您..”
“不用!”
柏温厉声打断了芬厄尔的话,他的尊严被那句道歉撕扯得稀碎,视线扫过下首单膝跪立的两个军雌,雄虫近乎报复地将绢帕丢回了一旁的银盆。
“我不至于绑着他结婚,我还没有那么低贱!”
他这话让芬厄尔的头更低了些,连带着周遭的贵族看向他们的目光也都带上了几分不善。
“这是阿里克谢的错,阁下。”
“你们有什么错,只不过是他看不上我,这很正常。我又不是非他不可,你们也没必要拿着东西打着道歉的名义来找我,我也不稀罕。”
柏温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的绞痛让他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下来。
他适时夺过身旁神官手上的舒缓剂,一口给自己灌了下去,擦了把嘴这才冷声笑道。
“不必担心,我没那么小心眼要和你们过不去,拒绝一桩婚约不会影响其他阿里克谢的正常婚配,不就是婚约吗,我娶谁不是娶,就算我不要...”
“阁下,您的身体是否有些不适。”
安谢尔微笑着打断了柏温的话,对方身旁的神官顺势就劝着柏温又喝了几瓶舒缓剂。
见对方的呼吸平稳,安谢尔这才笑着看了眼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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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尔。
“阿里克谢和柏温阁下的事我们可以稍后再议,现下还是不要干扰盛日的正常流程如何,您觉得呢,家主先生?”
“阿里克谢没有异议。”
见芬厄尔面色冰冷地扯着奥德里奇下场,安谢尔这才笑着转头看向了上首的皇帝。
“突发状况总是让我们遗憾,不过按照占卜的时间,恐怕不得不暂且后移这段仪式了,毕竟圣柱的遴选有着严苛的时间规定。”
蒙托望了安谢尔一眼,闭上眼朝他摆了摆手。
“在场的诸位可有异议。”
这句场面话的询问自然没有什么其他虫敢出来反驳,只不过场内望向阿里克谢的目光却是更多了几抹怨憎。
毕竟求偶仪式放在最开始,就是为了趁着开场式的余韵,特意挑选阁下们心情好的时候进行。
这种安排也能极大程度地提高匹配率,眼下为了遴选圣子让道,在场的大贵族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反正圣子的雌君名额会在他们之间产生,但是那些想要趁着开场式,夺取机会的中小贵族与军雌却无一不对阿里克谢有了几分不满。
只不过他们的不满倒也不能伤到阿里克谢们分毫,毕竟此时,阿里克谢的家主估计才是全场最头疼的那个虫。
“那么,多谢各位的理解。”
安谢尔淡笑点头,随后他的眼睛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蜕变成了最为原始的竖瞳。
他的手宛若融化的泥浆,一点点嵌入了那颗暗淡无光的巨大石柱之间。
与此同时,广场中央的那汪血池开始渐渐沸腾了起来,场内的空气开始肉眼可见的灼热了起来。
在虞宴按下恺撒手的那刻,一束刺眼的白色光柱猛地出现在了不知所措的达伦身后,紧接着第二道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地在西北方的雄虫席位亮起。
两者衔接的速度极为迅速,快到几乎让一众坐在下场的雌虫没有反应的时间。
但在两道光柱迅速亮起之后,第三道光柱却是迟迟没有出现。
达伦身后亮起的光柱几乎在一瞬间让林斯乃至皇帝蒙托的脸都沉了下去,达伦的表情有些茫然,他的手颤抖着想要去抓兄长的袖袍,却是同样抓到了手指冰冷的林斯。
林斯一咬牙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如同浸入了水泥地,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他下意识地向上望去,就撞上了自己雌父那抹冰冷空洞的眼神。
*
见着虞宴盯着达伦那边不放,恺撒无聊地勾着他的手指,试图开口分散着他的注意力。
“你现在看他也没有用,安谢尔敢这么做,就证明他做好了应付蒙托的借口,那道光柱敢亮,就证明神殿对皇室已经准备好了交代,达伦一定会去神殿。”
“您不担心吗?”
虞宴低头望向正勾弄着自己手的恺撒,轻声问道。
“我担心什么?”
“以达伦的性格,不适合去神殿。”
见虞宴直截了当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刚尝了甜头的恺撒猛地撬开了虞宴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
“我还说以他的性格,更不适合待在皇宫呢。你觉得皇宫比神殿能好到哪去?至少神殿敢光明正大盯着他的变态还能少几个,未尝不是好事。”
“再说了,你可别觉得蒙托把他留在皇宫里是真的心疼他,那家伙没那么多泛滥的感情。”
他讽刺地冷笑了声。
虞宴望着他,很久没有出声。
直到恺撒轻佻地勾了勾他的手指,他才接上了自己的那句话。
“我只是觉得亲情这种东西,偶尔还是要比纯利益可靠几分的。”
恺撒不知可否地撇了撇嘴,却是眉头一挑,笑嘻嘻地凑到了他身边。
“这么关心他干嘛?你刚不是还在祝我愿望成真吗?”
“达伦阁下对我很好。”
“我对你不好吗?”
反驳性人格的雌虫下意识皱眉回了一句,说完这话却见虞宴不吱声地笑看着他,以往那些混账事不恰时地涌了出来,让恺撒罕见地有些尴尬。
“算..算了,不说这个,那什么...”
他轻咳了几声,指了指虞宴的袍带处,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有东西给你。”
那是他趁先前贴近时塞进对方口袋里的东西,也是他一会要用的东西。
被蒙托撕烂的半截手臂突然有些发痒,连带着恺撒的心都开始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他想。
和一只亚雌结婚会是什么感觉呢?
他不知道。
不过..
或许他不久后就会知道了。
但让恺撒意外的是,虞宴却是迟迟没有顺着他的心意去动,而是缓缓抽出手,倾身贴近了他。
腰间的袍带似乎动了动,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拿了出来。
而接下来,虞宴的手在恺撒不解的眼神中缓慢伸到了他面前。
下一刻。
那枚蓝色鸢尾花形状的戒指,随着虞宴身后那束耀眼到几乎刺目的光柱,同时在恺撒眼前闪现。
泛着金色的光柱伴随着阵阵古怪的抽气声,完全中止了方才因达伦而起的议论声。
恺撒的一张脸被光柱的光芒映得夺目,五官似乎也被这刺眼的光辉所夺去。
但是虞宴却是清晰地看见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一点...一点地变成一道竖线。
“殿下...我说了,您应该回去休息。”
话音落下,一枚泛着温热的尾戒缓缓跌入了恺撒的手里。
带着谎言的最后一点余温...彻底在这个秋天落回了他的手中,恺撒意识里残留着的酒气霎时散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