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铁架子上，挂着一颗算是头的东西。上边好似螃蟹嘴巴一样构造的口器，一开一阖，挺恶心。


    它没有五官，可这颗头的暴躁程度肉眼可见，拽着铁链哗哗作响。


    反观妖身体平静的好像死透了。


    秦暮云看着如此奇特的妖，长见识了，他笑，“脑袋和身体分家了，可声音从身体这边传来的呀。”


    “嗯……是的。”乔明基不清楚这是什么妖。


    “有点意思。”秦暮云跟段亦告状，“这妖自称是酆都大帝的官配。”


    段亦：“？”


    他眼底闪过一丝紧张，立刻否认：“一派胡言！”


    乔明基反问：“这妖不是大喊它是酆都大帝？”


    秦暮云撇嘴：“陆有为供奉小屋里的妖就是它。”当时没看到样貌，却记住了味道。


    段亦明显恼怒。


    大妖尖锐喊着：“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喽啰，酆都大帝找不到我，一定会派人杀了你们！”


    秦暮云伸出手指，摆了摆，纠正：“酆都大帝他老人家一般情况，先遣阴差。人嘛，偶尔也派。”


    “对。”乔明基配合。


    段亦：“？”


    老人家？


    他瞥一眼秦暮云，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手，担忧起来。


    要不要再年轻一点？秦暮云嫌弃自己了！


    景枫不怕死的拱火：“大帝很在意秦暮云的每一句话，不过他好像对你没感觉。”


    段亦被看透心思，并不否认，却不接话：“你一心求死，不应该找我。”


    他自然看得出景枫打得什么算盘。


    景枫脸色微变，激怒不成，就谈条件：“大帝肯了却我求死心愿，关于秦暮云身上气味的事儿，会随我一起烟消云散。”


    “阳间只要有妖，他的秘密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段亦神色不悦。


    “看来这件事儿，秦暮云最好不要知道？”景枫摇摇头，“大帝这些年，付出良多，他不知您为了他吃了多少苦吧。”


    段亦上下打量他，深色深邃，不知喜怒。


    有些事，做为抓妖人，压根瞒不住。


    那边秦暮云拉着乔明基跟大妖打嘴仗，完全不知道景枫和大帝说了什么，玩得很开心。


    景枫看大帝沉默，大概明白自己对秦暮云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他看着小嘴叭叭不饶人发秦暮云，感叹：“天真无邪，什么都不知道，确实很好。”


    段亦笑了：“天真，无邪？”


    那孩子性子又野又辣，下手极黑，冥界多少会鬼听到秦暮云三个字吓得屁滚尿流，恐怕景枫单纯依靠小屁孩样貌，无法想象。


    “他不过是长得……”


    “很像——小兔子。”景枫打断，语气加重。


    段亦双眸微微一眯，“闭嘴。”


    景枫行礼：“是。”


    他退后


    “景枫。”段亦疑惑，“你不过百十来岁，如何知道秦暮云秘密。”


    他只是寿命靠杀妖增长，难道修为也会随之加深？


    九百多年前秦暮云出生，景枫根本不存在。


    “并不知。”景枫如实回答，“我只是闻到了他的气味。”


    说着，他比划了两只耳朵在头顶，“妖的味道，也许大帝为鬼神，修为高深，可精不在妖，不知气味很正常。”


    段亦神色微冷，这人，竟敢靠猜测，想套自己的话。


    “秦暮云的事情，烂在肚子里，”他警告。


    景枫点头，再次提出请求：“我什么都不说，等他玩够了，毫不知情返回冥界以后，大帝是否可以遂我心意。”


    他双眼空然，语气诚恳。


    “为什么想死。”段亦没有拒绝，算是答应口头协定。


    景枫沉默，反问：“大帝天地永存，不觉得无聊透了吗？”


    “阴阳两届杀不完恶鬼，处理不完战乱，我的任务无穷无尽，职责所在，何谈无聊。”段亦劝他，“妖管局，不能只有你一人。”


    对方忽然捂住耳朵，摇头。


    他悲伤，愤怒，却冷静的像结了冰：“只有我不会死，只有我不会死。”


    同胞们或牺牲或病或老，百年间，他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这种痛，不会有人共情。


    因为他不会死，他做不到不杀妖，看世人被害，所以他的痛苦会无穷无尽的延续。


    原来如此，段亦不再多问。


    秦暮云吵完架，看到景枫神态激动，双目赤红，不明所以，关心道：“你怎么了？枫枫？”


    段亦：“？”


    枫枫？有那么熟？


    段亦不满，把秦暮云拉到自己身边。


    “哦对了，”秦暮云正经起来，对段亦说，“大帝，我们好像打草惊蛇了。”


    “娘娘”被抓，假大帝当缩头乌龟了，不好抓。


    “不会打草惊蛇。”段亦看着景枫。


    “定位器！”乔明基提醒。


    “哦！对！那我们不用喊玉皇大帝下来认领金光，先去抓妖呗！”秦暮云还没抓过妖呢，不知道和抓鬼有没有区别，他很有兴趣。


    “我们抓鬼有勾魂索，你抓妖有没有很厉害的法器？”他问景枫。


    “捆妖绳。”景枫情绪恢复，手掌摊开，青光凛凛的一捆绳子出现。


    看起来和普通麻绳没有区别，秦暮云新鲜，“你的灵力是青色。”


    “捉妖人灵力各不相同，修道，学佛，或者本身拥有异能者，皆可做捉妖人。”乔明基给他科普，“他们身上灵光色泽，不统一。”


    秦暮云一脸涨知识的快乐：“噢，明白了。”


    “事不宜迟，我们去定位冒牌货。”他冲景枫扬头，一股子野劲儿冒出来。


    好战分子手痒了，想打架。


    “秦暮云，你带他们先去。”段亦把秦暮云推到乔明基身边，并用眼神警告景枫，要懂分寸。


    “我能抱着它去吗？”段亦刚消失，秦暮云抱起黑猫问景枫。


    “我能护它安全。”不等景枫拒绝，他自信保证，“我从没摸到过真正带毛的动物，冥界鬼魂，都是阴冷或轻或沉的水流触感。”


    他无意识撒娇：“我很想养毛茸茸，真的好好摸。”


    景枫石头一般冷硬的心像是被砸进了温润春水，很难把“不可以”三个字冷冰冰吐出来。


    秦暮云见他犹豫，又补一句：“如果它的因果因为我今天送命，我是冥王，可拆自己功德，补充罪过，让它还阳。”


    “冥王大人！”乔明基阻拦，犯不着为了一只猫妖，折损自己，“不必如此。”


    猫妖没有魂魄，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谁知道需要折损多少功德，才能让猫妖重塑？


    景枫看向黑猫，淡淡开口：“我做不了它的主。”


    秦暮云嘿嘿一笑：“那多谢啦！”


    很明显的口是心非，答应了还要嘴硬。


    “它很喜欢冥王大人。”景枫轻轻闻了闻秦暮云身上微乎及微的气味。


    秦暮云：“哈？”


    好开心。


    “我也喜欢它，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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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暮云情绪向来外放，有什么说什么。


    喜欢和讨厌都要说出来。


    如此直白表达，让景枫微微红了耳朵。


    突然，强烈压迫袭来，他浑身一抖。


    “唔！”景枫脚下地面深陷几十公分，整个人痛到快碎了。


    他无语。


    冥王大人口嗨，酆都大帝为什么压制他？


    段亦醋意大发，质问秦暮云：“你喜欢他？”


    “诶？拜见玉皇大帝！”秦暮云看到段亦手里薅着金光灿灿的玉皇大帝衣领，糊弄着行礼。


    玉皇大帝手里拿着一串吃了一半的青提。


    他正在天庭喝酒赏曲，看仙女们跳舞，被突然出现的酆都大帝二话不说拽下来了。


    他不要面子吗？


    玉皇大帝赶紧扔了青提，扒拉开段亦的手，整理着装发型，冲秦暮云他们摆手，“不必多礼。”


    “你对景枫一见钟情了？眼光不错。”玉皇大帝开启吃瓜模式。


    景枫：“……”


    还来个拱火的。


    秦暮云耸肩：“嘁，我才不信一见钟情。”


    景枫暗暗松了一口气。


    段亦凶他：“喜欢这个字眼儿，不要乱用。”


    他狠狠瞪着没正形儿的玉皇大帝，不满：“张百忍。”


    “啊，那个，你们请我下来有什么事儿？”玉皇大帝惹不起段亦，做出一副威严模样，但没忍住用舌尖舔了舔塞牙缝的青提皮儿。


    秦暮云心里嘀咕：没出息。


    乔明基：“……”


    明明是被拽下来的吧。


    托冥王的福，不仅见到了酆都大帝，还见到了玉皇大帝。就是天上这个……好像不怎么靠谱。


    大帝面容十分英俊，很年轻，一眼纨绔子弟。


    段亦哼了一声，回头看向大妖。


    玉皇大帝眼神跟随，看到大妖身上散落金光时，神色一沉。


    他骂，“孽畜！什么时候偷偷下来了！”


    直接认领了？


    秦暮云好奇：“哪个孽畜？”


    能去天界的妖，好歹也是飞升上去的，就算没有职位，也得有个名号。


    玉皇大帝沉吟一下：“很复杂。”


    秦暮云心说这不是废话：“看得出来。”


    玉皇大帝：“……”


    混小子说话向来没大没小，他看一眼段亦。


    段亦不斥责秦暮云，又问：“张百忍，你那边的诸神，应该没谁不认识我段亦。”


    玉皇大帝点头：“那是自然。”


    “奇怪了，它自称酆都大帝正宫。”秦暮云阴阳怪气。


    玉皇大帝惊讶：“哎呀，原来这孽畜攀上冥界高枝了！”


    所有人：“……”


    接着他语出惊人，问秦暮云：“你同意啊？老段胆儿这么肥？我还以为你管得严，不过他这口味太重了。”


    秦暮云：“？”


    段亦：“……”


    平时玉皇大帝口没遮拦段亦少不了骂他，可今天他倒是想借着劲儿，让秦暮云明白自己几百年的心思。


    他问：“听明白了？”


    秦暮云：“……”


    “我……可以管你？”他理解成儿子干涉老爸恋爱自由了。


    段亦欣喜，头一次觉得玉皇大帝办了件好事儿。


    他点头，唇角勾起。


    秦暮云壮了壮胆子，提出要求：“那请大大帝以后找个漂亮点的。”老妈。


    段亦：“……”


    笑容消失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