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长公主

作品:《革媒

    “你……你怎的问起这个事儿?”朱婆子闻言,眉角微皱,抱着虎儿的力度倏然紧了点,“这是贵人的事,我们可别掺合。”


    “你不掺合,可我掺合了!”沈娥抱手挺身站着,嘴上讥讽,心却在看到朱婆子的反应后陡然沉下去。


    状元郎寻私媒说亲,果然不简单。


    朱婆子有些急了,顾不得怀里还抱着虎儿,急忙朝沈娥上前一步。许是心中念恩有愧,哪怕是隐秘也说得开明:“咱们如今这状元郎,早就被当今长公主看上了!上头专门给官媒施压,现今这京城里的官媒,不管大小出名与否,皆是不敢碰那状元的婚事的!”


    原是如此,这状元好算计!


    沈娥敛眉,眼底的神色渐深。


    朱婆子絮絮叨叨说完,见沈娥没了反应,心中尬意渐生,眼垂着不出声。


    “今日后我们扯平了!”


    倏然,沈娥冷声撇下一句。


    听言,朱婆子猛的抬头,却见眼前人不知何时早已跨过瘫倒的桌椅碎瓷,走到门边去了。


    顾不得再想,立刻补上一句:“沈媒人,你是个好人!千万别沾上那状元的婚事了!”


    “晚了!”沈娥没回头,只随意向后摆起手,“我早应那状元说好婚事了。”


    朱婆子没再应声。


    沈娥一路从小院里走出来,


    即将穿过乌黑潮湿的巷子,再次撇过带水汽的蕉叶。


    朱婆子提着碎步赶到门口,掩在朱红色门后。


    就听沈娥忽的低笑一声,仍旧操着有些低沉沙哑的音色,却隐隐多了丝昂扬。


    “送你一句话——富贵险中求!”


    *


    是夜,长公主府。


    揽芳轩海棠花落满地,一弧白纱轻掩红柱,又披着朦胧月色,照得轩内人影重重,灯火晃晃。


    往里看,只听人喧马嘶,只觉杯盘狼藉。


    长公主周浮月卧在贵妃椅上,手捻着松垮的衣衫裙摆,一双眼风情的四处流连。


    身前伶人饮酒乱舞,曲乐喧然。


    “殿下,饮酒吗?”闻声,周浮月略微抬眼看过去。是她近来新得的面首,和那人眉眼有三分相似。


    柏卿和一手端着酒盏,掀了明黄色银丝云纹的宽袖,凑近,跪坐在周浮月身下,微微抬头。


    “乖,”周浮月垂眸,就见美人一双潋滟的眼,仿若看到那人卸下清冷孤高的模样,坠于欲海之中。当即抬手拂起他的下颚,“今晚孤到你房里。”


    柏卿和忙吻了她的手心,乖顺应了。


    “公主!”忽的,轩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即柏卿和身后掀起一阵风来,低沉冷漠的男音落下。


    柏卿和认出这是公主身边的暗探,急忙退到一边。


    周浮月被人扰了兴致,周审冷凝起来,眼底神色晦暗,“什么事?”


    暗探急忙上前,附在她耳边,“公主,有京城外的私媒给状元接了亲,敲定了京城富商苏家的千金!而且婚期就定在月底!”


    “呵!”周浮月登时冷了神色,周身倏然带出一股杀伐之意,贵妃椅旁桌案上摆着的果蔬盘子,被她随意泄气砸了出去。


    “这谢时浔果真是个难啃的硬骨头!哪怕是降低身份去娶一个商贾的女儿,也不愿得孤的宠幸!”


    柏卿和站原本在一侧,却被周浮月砸碎的果盘瓷片,划了眉骨。


    血珠顺着面颊滴下来,像是开了一朵红梅。拂过海棠花的冷风,浅浅覆面后,他就跪了下去,“殿下息怒!”


    “殿下息怒!”


    原本歌舞着的伶人早已冷汗涔涔,纷纷跪在殿内齐声道。


    “公主,需不需要属下往苏家走一趟?”


    暗探试着沉声道。


    “无妨,”周浮月侧身从贵妃椅上坐起来,发饰有些凌乱,“这点小事还用不着你去!”


    “吩咐五七,将孤看上谢时浔的消息散出去。苏家若还没到昏了头的地步,这婚他们也坚决不敢结!至于谢时浔,再难啃,也只是块卑贱的骨头……”


    彼时柏卿和跪着,指尖悄悄抹了眉骨上已经有些干涸的血,唇角微微拨动着。


    “这戏,要开始了……”


    *


    不过两日,又下了一场雨后,状元府就来人了。


    自那日从京城朱婆子家里回来,沈娥早拾掇好了东西,打定主意待这婚事一结,就搬离杏花村。


    自然离京城越远越好。


    这长公主什么脾性自己不知,不如早做打算,到别处寻个落脚。


    沈娥想着,已经再次坐上了状元府的马车。


    此厢是苏府允亲后,她要为状元郎要到苏府上行“采择之礼”。


    “民妇这厢给苏老爷苏夫人问安了,愿祝老爷夫人瑞气盈门,子嗣绵延!”


    她再次扭着腰进了苏府,敞着嘴堆着笑,汗巾捻在手上摇着。


    “沈媒人快上坐!”苏长弓先迎上来,沈娥作状推诿,最后进了正堂。


    苏长弓柳若芸坐上堂上,苏明曦仍旧不见踪影。沈娥识趣的没问,都到纳采这儿礼了,新娘子却还未见过,明眼人都看出来里边藏着点儿事儿。


    说亲时双方早已见过面,此时也顾不上几句寒暄,状元府上的礼就送上来。


    沈娥在一旁瞧着,眼神儿都尖了几分。苏家夫妇更是满意的不行,嘴边扬起来的笑就没淡过。


    纳采礼被状元府上带来的小厮抬上来,门口招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喊着。


    “雁一只!羔羊一只!”


    “合欢铃,鸳鸯各一对!”


    “……”


    状元府上出手阔绰,沈娥手里的汗巾扭了又扭,眉心夹紧,几乎控制不住身形,微微向前倾了又倾。


    我嘞个乖乖,真是个有钱的主儿,这年头状元那么有钱的吗?以前咋不知道呐。


    她正想着,余光就瞥见不远处的门口,最后一位端着盘子的小厮迎面走过来后,门框旁边一块暗红色的衣角就现了出来。


    随即视线往上移,黑金色腰带,一截劲瘦的腰。墨带似的发今日随意披下来,黑色披风绣着红色蟒纹,衣领微开。


    沈娥甫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如妖入魅的眸。


    还不等被迷的神魂颠倒,就已经条件发射的站起身。


    微微怔愣,她就赶忙福了身子:“民妇见过谢状元!”


    果真是美色误人!


    苏家夫妇是没见过谢时浔的,是以二人一见到他,反应倒是比沈娥还要大些。


    先是苏长弓急忙迎了上去稽首行礼:“见过谢状元!”


    柳若芸也急忙福了身子行礼。


    谢时浔先是淡淡对着不远处的沈娥扫了一眼,才收回视线,虚虚扶了苏长弓一礼,又看向一侧的柳若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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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苏伯父不必多礼,你我两家很快结为姻亲。时浔父母早逝,家中已无长辈,若是真算起来,现今也只有您二人才侃侃算得上是时浔的长辈,该时浔向您二人行礼才是!”


    谢时浔语气温润,举止得礼。进退维谷间,就将状元郎的风范现了出来。


    这厢沈娥看的微愣,眼前这人温润儒雅,担得上“霁月风光”四字。


    与当日状元府中对她毒舌高傲的形象竟全然不符!


    对此,她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扬唇,估摸着角度,狠狠瞪了谢时浔一眼。


    不过多时,纳采便结束。


    之后是问名。


    正待问名,沈娥站在一侧,苏府正堂外突然窜出来一个着着墨衣的男子,她认出来,是那天在府上,跟在谢时浔身侧的男子。


    陆影快步窜到谢时浔身侧,附在他耳侧,具体说了什么她听不清。


    问名之后是纳吉,也是“换鸢书”,这婚事儿到这儿,也就算是彻底定下来了。


    再之后就是纳征,送上聘礼,这聘礼早在她出发之前便看到过。整整十二个大箱子,金银珠宝均有囊括,大手笔的让人乍舌。


    几乎是刚到苏府门口,便被人下下来,此时应放到库房里了。


    如今也只是念念礼品单,走个过场。


    堂上主位已经换人,谢时浔与苏长弓并排而坐,端的一个清然正气。柳若芸坐在苏长弓左侧,沈娥倒还是站在一侧。


    五项流程一结束,最后一项是订婚期,不过这婚期从一开始便定死了,就在月底,也就没商量的必要了。


    至此,这状元郎与苏家的婚事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沈娥顿时舒了一口气,如今这婚事定下来,也就跟她没多大关系了。


    待谢时浔与苏家人寒暄过后,她就找准了机会,摆着腰往府外走。


    刚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沈娥尤然沉浸在脱了重担的欢喜中,无瑕分辨声音来源,只当是苏府小厮有些个儿问题,当即转身过去。


    “沈媒人走的倒是挺快。”


    谢时浔拢紧身上的披风,正不紧不慢的从苏府里跨出来。


    沈娥没见到陆影,果然神出鬼没。


    可她此时无瑕分心去想那神出鬼没的男子,究竟又去哪个地方干了什么经天纬地的大事。


    “谢……谢状元,您找我是有些什么事儿要交待吗?”


    沈娥心底是厌了这位装模作样的状元郎的,可同样的惧意也沉的可怕。


    万一哪天这状元郎发了什么疯,连累自己尚可,连累她可就大为不妥了!


    “你很怕我?”


    谢时浔没急着回答,反倒是停在沈娥身前不远处,绕有兴致的盯着她,细细打量着。


    “怎会,谢状元说笑了。”


    沈娥皮笑肉不笑的答。


    我确实不怕你,只是单纯怕死。


    “呵”,谢时浔低笑起来,眼尾的红痣微扬,一时间惹眼的很。


    不知他信还是不信,沈娥的心绪再次吊起来,可还没等她胡思乱想,那人就已经先发制人的说出口了。


    “我身为当朝状元郎,说亲却不找官媒,而找了一个私媒,想必沈媒人很好奇吧?”


    闻言,沈娥心底一咯噔。


    “沈媒人想必也已经知道为什么了,对吗?”


    沈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