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视线从小沈厌身上收回，少年直起身，转头观察起眼前的地窖。


    “还是和以前一样啊。”沈厌低声呢喃一句，走到墙边摸索了起来。


    虽说地窖的木门其实拦不住现在身为修士的她。不过沈厌却并不着急出去。


    毕竟，左右不过一个木门，她要是想，什么时候破都一样。


    摁了摁墙面，沈厌撤回手。


    这里的一切是那样熟悉，与记忆里的一切几乎一般无二，只是她总觉得有些违和感，眼下却说不清楚是为何。


    又沿着墙面转了一圈，沈厌的步子顿了顿，她偏头，目光落在缩在角落的小少年身上。


    不对。


    “自己”为什么睡的这么沉？照常理来说，有幽闭恐惧症的人就算因为过度疲乏昏睡过去也不该睡的这般安稳。


    想到这，沈厌垂下眸，若有所思的摩挲起下巴，而后俯下身探了探小沈厌的鼻息。


    呼吸也正常，那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沈厌敛着眸，就这么维持了半晌的蹲姿，思酌片刻后，她蓦地伸手向小少年的颈间探去。


    感受到小沈厌脉搏跳动的频率，沈厌挑眉——她终于知道这份违和感从何而来了。


    “小沈厌”的呼吸节奏和脉搏频率对不上。


    眼前之人的呼吸明明是正常的熟睡之人的节奏，脉搏跳动的速度却快的极为反常。


    意识到这一点，少年眸色一凌，落在“小沈厌”脖颈上的五指陡然收紧，捏得原本紧闭双目的人猛地惊醒。


    “嗬…”


    沈厌兴味盎然的打量了起来，那双浅棕的眸子在这漆黑的地窖中竟泛起了悠悠冷光。


    “谁！”


    “小沈厌”厉叫一声，动了动，几作挣扎，却撼动不了对方分毫。


    见“小沈厌”彻底清醒过来，沈厌凉凉一笑，随即对上那双饱含怒意的眸子，她淡声开口：“幻灵？”


    是了，从小沈厌睡着的那一刻起，眼前的小少年就被换了芯子。


    先前的小沈厌确确实实是她记忆中的自己，只是眼下这个，分明货不对板。


    她想起原著中对幻灵的描述：幻灵没有实体，只会在幻境中附身幻境模仿的人。


    幻灵本身没有攻击能力，但可以带着幻境的阵眼不断转移位置，以此达到困死修真者的目的。


    只是沈厌没想到，原先要在修道大会中才露面的幻灵竟然这么早就现身了。


    不过也是，如今她穿越过来，剧情线多有变动，幻灵提早出现倒也不算多么意料之外的事。


    这厢沈厌从记忆中拉回思绪，幻灵面上满是怒意。


    它很显然没想到沈厌对“自己”都能如此干净利落的下手，幻灵眼皮一掀，清晰瞧见了沈厌面上的寒意。


    那幽幽的目光透过寂静的空气落在自己身上，让幻灵如芒在背，不由得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掰开死死掐在自己脖颈间的手。


    只可惜小沈厌的身体在少年面前格外羸弱，任凭它气力用尽那只手也纹丝不动。


    沈厌将幻灵挣扎的动作纳入眼底，嘴角盛满了嘲意，她提醒道：“挣扎也没用的，告诉我阵眼在哪。”


    此时被掐了许久的幻灵涨着脸，虽说本体是灵体，但此时附在小沈厌身上，这供体传来的疼痛也是做不得假的。


    它呲牙咧嘴了好半天才接着开口，那尖利的声音好似想戳穿沈厌的耳膜。


    “想得倒美，就凭你也想知道！就算抓住我又能怎样，你杀得了我么！”


    沈厌扬起唇角，被这幻灵的尖言冷语刺戳一番也不恼，毕竟幻灵的反应全在她意料之中。


    “我没时间和你贫嘴。”


    察觉到识海里的刺痛越发刻骨，沈厌不想继续浪费时间，说完这话，她默默掐诀，眨眼间便将掐着幻灵的那只手上划了道口子。


    她没记错的话，幻灵算邪物，又和幻境相伴相生，因而今日换了旁人来还真不见得能轻易在幻境中杀了这幻灵，只可惜，她的血恰好天克邪物。


    幻灵自然不知此事，只觉得沈厌疯了，哪有人打架前先自伤一刀的？？


    瞥见幻灵古怪的面色，沈厌一眼就猜出了它的心中所想，不过她倒是无甚所谓，先不说跟一个邪物解释毫无意义吧。


    再者，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反派死于话多，她可不想当这种炮灰。


    因此沈厌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从伤处捻了点血，而后，那修长的一指蓦地摁在了幻灵的面上。


    少年这双手生得极好，骨节分明，润白如玉，称得上是得天独厚，如若忽略她手上掐着个脸上冒烟的人，眼下这幅景色倒也算赏心悦目。


    只是苦了落到少年手中的幻灵。


    “啊！！！！”


    被血液灼烧到的幻灵爆出一声凄厉的尖啸，从眼前人指尖蔓延开的痛楚好似要烧了它的魂灵。


    多年不曾感受过此等痛苦的幻灵挣扎得极为厉害，小沈厌原本清冷的五官也随着它的动作扭曲了起来，看上去甚是可怖。


    沈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无动于衷的同时甚至还有几分悠游自如的意思，等幻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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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挣扎了好半天，她才开口。


    “我当然知道用普通的术法杀


    不了你。”沈厌戏谑轻慢的声音缓缓响起，“不过，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小沈厌”面露痛苦，双目死死瞪着眼前笑意散漫的少年。


    一抹血而已，竟然险些将它的灵体灼穿，幻灵却不知这是为何，它自诞生起就从未出过幻境，对外界的事无从知晓。


    这么多年以来，它唯一的信息来源不过是修士们的记忆。


    只可惜眼前这人不止血液诡异，就连记忆也与他人截然不同，以至于幻灵一时之间全然不知如何反制。


    眼见沈厌又要用那血烧自己，幻灵惊惧之下忙要自废一截灵体脱壳而出——


    反正只要幻境还在，丹婴还在，它就可以无限再生，左右不过废个十年修为。


    对幻灵这种活了上百年的妖邪来说，不过断指之痛而已，所以以往遇到危险它也是这么做的。


    岂料沈厌根本不给它断尾求生的机会，在幻灵想脱离的那一瞬间，少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小沈厌的额上刻了困镇符。


    这种符文就是专门围困灵体的，往年幻灵倒也遇见过，但它的灵体寻常人轻易伤不到，困镇符又有时间，过了一刻钟便会失效。


    因此每每不等他们寻着法子收拾幻灵，困镇符自己就燃尽了。


    幻灵还没来得及细想，那旁的沈厌又将指尖探了过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燃起，它不由得惨叫连连，忙不迭求起饶：“别烧了！别烧了！我说我说！我都说！”


    沈厌却对这惨绝人寰的求饶声置若罔闻，她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脸。


    居然露出这般痛哭流涕的样子，沈厌默然了一瞬，随后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不许用我的脸做这么丑的表情。”少年凉道。


    “好姐姐！我疼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烧了！”幻灵早就疼的不能自已，哪里还顾忌的了面部表情，只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我知错了！您别烧了！”


    “别烧了！痛死了痛死了！真痛死了！”


    “再烧真烧死了！”


    见幻灵嗓子都快喊哑了，沈厌这才松开摁在它面上的手，那张清冷却隐隐透着肃杀之气的脸匿在暗处，令人看不清她眸底的冷意，只余留幻灵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自动忽略幻灵大喘气的模样，沈厌又斜了眼“自己”扭曲的五官，随后掀起了眼帘，那冷淡的嗓音如同凛冬细碎的雪瓣，薄薄撒了一地。


    “说吧，阵眼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