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春来到，徐徐东风吹来了苍灵的气息，催得迎春花冒出了几朵鹅黄的花。寓意红火的鞭炮炸响了新年的第一天，秦蓁和柳岚穿衣洗漱完早早出门，准备去拜年。


    柳岚又换了一身秦蓁给他做的新衣裳，两人制衣的布料是从同一匹布上裁下来的，并排行走时看着很是登对。院子里的红纸没有清扫。这个也是有讲究的，说是会把一年的福气和财气扫出去，因此得等到初五才能动扫帚。


    两人先去的大伯家，比起送给其他亲戚的东西，他们俩手上的东西更少些。毕竟做腊肉时已经送了十斤肉给大伯家，今天就不用再费劲去折腾了。进门时于红英刚从灶房收拾完出来，见到小两口，她惊喜道：“哎呦，这么早就过来啦?我就说让文轩他们快点，磨磨蹭蹭的，半天都出不了门。”屋里的柳文轩听到了，喊道：“娘，您夸人就夸人，骂我做什么?再说了，是您孙子慢慢吞吞的，又不是我!”


    “才不是!星星可快啦!”柳朗星反驳道，抬起两只胳膊示意娘亲快点给他穿衣裳。


    于红英没理他们，带着秦蓁和柳岚到堂屋里坐，桌上摆着花生瓜子这些，一家人也就不说招待的话了，于红英问道：“先来的这边?”


    “对，左右待会要去三爷爷家，不如先来家里坐会儿。”


    "也是，去太早了，有些人家家里还没有准备。"


    秦蓁和大伯娘说了一会儿话，将提前备好的木盒拿了出来，“伯娘，这是我和阿岚孝敬您和大伯的，祝您二人新年安康。”


    柳文轩夫妻俩昨天晚上已经把镯子送出去了，于红英知道是他们的心意，因此并没有拒绝，顺手收了下来。


    “好，伯娘啊，也祝你们小两口日子和和美美。”


    没过多久，两人就起身准备去下一家拜年，恰好柳文轩和谭月也收拾好了，要拜访的亲族都差不多，一行五人便顺路一起过去。于红英在家里守着客人过来，见门口还没来人，就先进屋打开秦蓁送的木盒看了一眼，除了一对银镯子，另外还有五两银子元宝。镯子肯定是她自己的，至于银子，那多半是给柳望山的。


    于红英去后院找到还在忙活的柳望山，对他说道：“阿岚和蓁蓁孝敬你的五两银子，不过得放在我这啊，就给你看两眼。”


    柳望山点点头没说什么。家里的银钱向来是于红英在管，他这边心里有数就成。


    不过老实汉子的脸上显然带了几分笑意，因被人惦记而高兴着呢。


    三爷爷也高兴，搂着柳朗星听几个孙子和孙媳妇陪他说话，看着晚辈们精气神足，没有日子难过的愁苦，老爷子也不免对他们放下心来。


    族里年老的长辈和几家叔伯——拜访完，辰时还未过，秦蓁和柳岚正好回家准备迎接他们的访客。


    交好的后辈陆陆续续前来拜访，有些是夫妻一起，有些则三两个小子凑着过来，秦蓁便会帮着招待招待女眷。


    柳岚自己炒的茶叶清香扑鼻，比普通人家的粗茶尝起来味道更好些，不过下地的汉子不讲究这个，咂摸咂摸嘴，照样喝进肚里。柳罗带着柳彤过来了，手里提着一包点心和另一包东西。


    "岚哥，嫂子，新年安康。"“新年安康。”秦蓁招呼两人进来坐。


    柳罗将东西递给她时，只说重一点的那包里面是五个鸡蛋。


    入冬后鸡就不怎么生蛋了，因此现在一个蛋能卖出三四文的价格。不过秦蓁知道这是柳彤的一份心意，也没多说什么,笑着收下了。


    她摸摸小姑娘的脑袋，让人过去吃东西，柳彤如今也快十岁了，瞧着终于比以前高了些。


    秦蓁把东西放回灶房，想着这鸡蛋大概是柳彤特地攒了好几天的，她摇头笑了笑，关上橱柜的门回到堂屋。


    元宵过后就得忙活山里的事了，柳岚常常会提前告诉柳罗该准备些什么,两人谈论期间，果然听到了一阵闹腾的吵闹声。


    秦蓁早有准备，笑着从屋里端出几盘瓜子，花生这些零嘴。


    柳皓明他们这些小孩，自从和秦蓁玩过一次之后，得空时便会过来一趟，因此和她愈发熟悉。领头的小孩依旧是朝他们作了个揖，开口道：“小婶，小叔，恭贺新禧。”


    "小婶，新年安康!"


    "小婶，吉祥如意!"


    一群小孩胡乱朝秦蓁祝贺着，半晌才记起柳岚这个小叔。


    熟悉之后小孩没有那么拘谨，随意吃着屋里摆放着的瓜子点心，有几个小女孩还凑到柳彤身边和她一起。柳罗看妹妹终于有了几个玩伴，心里高兴了许多。柳岚朝柳皓明问道：“今天怎么来得晚些?”


    这群小孩每年都从村头逛到村尾，来柳岚家的时辰几乎都差不多，今年却比往年晚了一个时辰左右。“还不是我爹。”柳皓明埋怨道。


    原来是柳皓明在学堂被夫子夸奖了，他爹便非要带着他去各家亲戚拜访，他闹了好一会儿才跑出来。听他们大人说这说那的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跟玩伴们一起拜年吃零嘴呢。秦蓁抓了一把干果给他，夸奖道：“皓明真厉害。”柳皓明摇摇头，笑着吃小婶给他的零嘴。小孩们待完后要去下一家，柳彤也跟着他们一道去。


    离开时秦蓁给他们每个人都抓了一小


    把零嘴，左右家里还多着，给小孩吃点也没什么。


    大年初二，各家女儿都要回娘家一趟。柳岚把秦蓁用兔皮斗篷裹好，带着人去镇上周家。


    毕竟秦蓁娘家只有这一处要走动，柳岚每次备的年礼都格外丰厚一些。两人进门后，林青娘招呼他们到烤火的屋里坐。


    周大石他们体热，不用烤火，多练几套拳脚身上就发汗了。不过李青山前段时间不小心受了寒，腿脚有些受不住，因此只能在屋里待着。


    "李叔，腿脚可好些了?"


    “好多了。唉，老毛病。”


    李青山因瘸了条腿，比旁人更耐不住寒，秦蓁每次给他们缝制衣物时都会记得给他再缝一对护膝。棉鞋她倒是不会做，但林青娘会记得给他多添几两棉花。先前周大石帮忙解决了芝草的事，秦蓁这回便忍不住买了两坛子酒，林青娘戳了戳她的脑门，倒是没说什么。


    自从秦蓁每次过来都没有买酒之后，几个人收敛了不少，让林青娘舒坦了一段时日，大过年的，多喝一两碗也不碍事。


    李青山还以为秦蓁会挨骂，正准备护着呢，他挠挠头，把想好的话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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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咽了回去。


    柳岚陪着坐了一会，跟几人打声招呼后便去找周大石他们了。


    李青山偷摸着跟在后边，林青娘瞪了他一眼，干脆不再管他。等待会儿受了苦，自然就会老实了。


    秦蓁问起吴春梨娘家的事，毕竟在盼盼的周岁宴上他们几个这么戏弄对方，吴春梨回去可能会受气。


    “你呀，净操心别人。你嫂子说了，她四哥那块狗皮膏药可别想粘着自己。这情分断就断了，省得以后再来闹事。”


    秦蓁点点头，确实该这样，单断则断，否则日后纠缠起来可就断不清了。


    林青娘和她闲聊了一会，看了看门外，还是朝她问道：“你和阿岚还没动静?”


    “什么动静?”


    林青娘轻轻打了她一下。这孩子，成亲都一年多了，还不清楚这事。“孩子。”她小声道。“没有。”秦蓁摇头道。


    她见过吴春梨怀孕时的模样，偶尔会恶心想吐吃不下饭，或是爱吃酸的甜的这些，但她一直没有常见的症状，柳岚和她也从未想过要去见大夫。“那亲家母他们可有跟你提过什么?”


    "也没有。"


    没有催就好，有些人家会嫌儿媳妇肚皮不争气，坏一点的还会故意折磨人。虽然柳家看起来不会那样做，但林青娘还是忍不住多问几句。最后她跟秦蓁说道：“你和阿岚在这事上还是多留心，早点生个孩子，日后可别为了这事闹起来。”


    秦蓁胡乱答应着，心里却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情。


    吃过饭后，两人又多待了一会儿，倒是和提前回来的周安和吴春梨碰上了。“姑姑!”周辰跑过来扑进秦蓁怀里，被吴春梨抱着的盼盼也蹦哒着胳膊腿要下来。“诶哟，我们辰辰是不是长高了?姑姑都快抱不动了。”秦蓁托着小孩的腋下将人抱起，没过一会又把他放下了。


    盼盼伸长胳膊也要抱，秦蓁笑着喊她："乖盼盼，叫姑姑了没有?"


    “姑姑姑姑!”


    “好好好，姑姑抱。”一行人又转身回屋，吴春梨跟婆婆和小姑子说着刚刚回家的事。


    因之前的周岁宴，她三哥和四哥两家都不太乐意搭理她，好在爹娘向着自己，大哥和二哥也是明事理的人，总不至于让吴春梨在家里待不下去。周安和柳岚则交谈着去县城后应当谨慎的地方，毕竟以后要在县城扎稳跟脚，而不是像之前那般打探消息。


    闲聊一阵，秦蓁看看时辰，不得不和柳岚一同起身告辞。


    李青竹和李成玉她们都往村里赶，就她出来到镇上，几个人之前约好了，可不能误了时辰。“那你和阿岚路上仔细着点，别受风着凉了。”


    “好。”


    周家人在门口目送着两人远去，直至拐出巷口再也见不到。


    回程路上暖阳正好，只是迎面吹来的风带着冷意，柳岚脸上涂了脂膏，倒是没有被刮过的风割得生疼。乖顺的毛驴跑得稳当，即使柳岚空出一只手也不要紧，秦蓁靠在他后背，将那只手捂在怀里暖和暖和。


    ……


    旷野上的小溪里有游鱼浮动，江河边野鸭啄羽戏水，而更远处的冰面传来破碎的声响，只听潺潺流水细微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