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元旦将至，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下班回家，路过九栋的时候，游朝和在门前停留许久，院子内没有一丝光亮，落寞无声。


    许是冬风萧瑟无情，游朝和心里生出莫名的哀愁，她轻轻揉了揉通红的鼻尖，转身朝家走。


    圣诞节那天，她收到于新暮的一条信息。


    短短数日，游朝和翻出来看了无数遍，几乎能一字不差地默背下来。


    他说：【朝气，我明天去美国，暂时不知何时能回来。明后天有雪，很遗憾，再次错过能和你一起看雪的机会，等我回来，陪你看下一场雪。】


    看到信息的时候，游朝和既欢喜又失落。


    欢喜的是他的话里有满满的期待，甚至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他的情意，失落的是，游朝和的礼物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送出去。


    如今，已经过去四天，她再也没有收到于新暮的信息。


    信息如同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为了让自己不过多的陷入空虚，游朝和尽量把生活安排的满满当当，白天在公司忙于工作，下班回家就伏案练字。


    前几日，有一批粉丝来信建议，想让她根据患者自身情绪特征，制定情绪宣泄的书法疗愈课程。


    游朝和觉得这个方案很可行，便抽空做了详细的策划，分别把隶书、楷书、行书和草书作为患者对应情绪的疗愈方案。


    这是一个系统长远的工程，需要投入十足的精力。


    自她投入进去后，脑海里和于新暮有关的画面减少许多，人一旦忙碌起来，便没有精力再胡思乱想。


    晚上临睡前，她习惯性地点进于新暮的聊天框，重新翻阅一遍两人的聊天记录。


    她给他发过去三条信息，至今没有回复。


    【圣诞快乐！】


    【[下雪图片]】


    【你元旦会回来吗？】


    蓦地，胸口闷闷的，她长吁一叹，敛眸退回聊天界面，正欲放下手机，掌心却传来震动声。


    沈路川：【你和于新暮在跟我玩失踪呢？】


    耷拉的眼皮倏然掀起，她竟然忘记回复沈路川的信息了。


    她瞳孔骤缩，双手迅速打字，语气毕恭毕敬。


    【对不起沈总，近日我工作有点忙，忘记给您回复，请问您有什么事？】


    平安夜那天，沈路川问她最近工作忙不忙，她只瞥一眼，后来就忘了。


    沈路川：【你明天几点下班？我明天去南川，不得请我吃饭？】


    游朝和怔了怔，诧异一瞬，寻思她和沈路川压根不熟，这句话说得好像她欠了他一顿饭。


    念在他是公司的合作伙伴，她耐心回复，【沈总来南川，我肯定会尽东道主之仪。】


    【我大概晚上七点下班。】


    沈路川：【OK，于新暮呢，这人怎么不回我信息啊？耍什么脾气。】


    游朝和：【他去美国了。】


    原来于新暮不是只没回复她的信息。


    其他人的也没回。


    陡然间，她眉宇舒展，心里有些许宽慰。


    *


    周五刚到六点，已经有一大批同事背着包迫不及待地下班。


    在关电脑的谢应然问：“朝和，你元旦去哪玩啊？”


    “回家，陪爸妈。”


    谢应然站起来，笑着说：“没有其他安排啦？没有男生约你？”


    游朝和嘴角一扯，摇头，没说话。


    沈路川算吗？


    如果于新暮在的话，她大概会主动约他出去玩。


    谢应然撇着嘴说：“说来也奇怪，于总为啥每年元旦的时候去美国，元旦那天是他生日，难不成是去美国过生日？”


    游朝和诧然，敲键盘的手停下来。


    他生日是1号？


    须臾，谢应然背上包，轻拍一下她的肩膀，说：“朝和，我先溜啦！我要和男神去约会咯，元旦快乐！”


    她缓过神，浅笑回应：“元旦快乐！”


    话音落下，上扬的嘴角变得平直。


    思绪逐渐混乱，完全静不下心继续工作。


    她突然发现，和于新暮有关的事，大多数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对于新暮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次席卷她的脑海。


    他离她很近，又似乎很远。


    想念悄无声息地在心里生根发芽，她开始企盼于新暮能早点回来，她有很多话想问他。


    她想多了解他。


    在椅子上靠了很久，沈路川的信息打断她的思绪。


    【我到机场了。】


    游朝和：【好，我现在出发。】


    发过去后，她把手机揣进兜里，慢吞吞地收拾东西。


    她早已提前预订了一家南川特色餐厅，也没问沈路川喜不喜欢，但带他吃当地特色菜总不会错。


    从小到大，游朝和经常去这家店吃饭，已然是南川的经典招牌餐厅。


    半小时后，她到了餐厅，在服务员的引路下坐在靠窗的双人位上。


    沈路川说他十分钟就到。


    其实，她已经忘记沈路川具体长什么样了，只记得他有一双浅褐色瞳孔。


    沉思片刻，她看眼时间，觉得时间差不多到了，便转头朝门口方向望去。


    恰巧，一个高大散漫的身影往这边走来，沈路川样貌精致，见人就笑，惹得店里女生纷纷侧目惊叹，刚进门便引起不小的人声波动。


    见人靠近，对上那双浅褐色眼眸，游朝和站起来，礼貌微笑，“沈总。”


    沈路川含笑看她，坐下时嗤笑一声。


    “你跟于新暮也是这么客气？”他眉眼挑起，


    她愕然，想到刚认识于新暮的时候，确实也很客气。


    坐下后，游朝和拿着菜单，给沈路川介绍南川的经典菜，南川菜系口味清淡，比较符合大多数人的饮食习惯。


    沈路川口味挑剔，有很多忌口，点单的时候，她耐心的跟服务员说明。


    男人乐在其中，似乎对游朝和周到细心的举动很满意，浅褐色眸子里难得收起不羁散漫，逐渐变得“慈祥和蔼”。


    他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对着游朝和拍下一张照片，随即发给于新暮。


    心想这下总要回他信息了吧。


    “沈总，您来南川是出差还是有其他事？”游朝和拿起水壶倒茶，漫不经心地问。


    “路过，明天要去海坛。”


    “这么着急？”


    “怎么，舍不得我？”


    游朝和讪讪一笑，“就是觉得沈总日理万机，很辛苦。”


    “听说你是书法博主。”沈路川垂眸，引入主题。


    游朝和点头，“是。”


    “我过来就是想跟你合作，你帮我宣传产品，我帮你提升知名度。”


    早就听闻沈路川是一个看似花天酒地，实则十分有事业心的人，今天倒是让她见识到了，没想到他专门在南川停留，是为了找她合作。


    但，她现在是Hemor的员工，跟竞争公司合作，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


    “说说看，我可以考虑一下。”她没拒绝，第一次和大老板合作，顺势探探价格。


    沈路川挑眉，眼尾藏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随即，他把合作意向简单说明。


    明年，蕴风有一款教育软件面世，沈路川希望她以视频的方式来植入产品广告。至于软件的细节，没有过多透露。


    不过，合作佣金实在诱人。


    游朝和微微蹙眉，迟疑道：“以沈总的身份，应该会有很多人抢着宣传蕴风的产品，为什么是我，您知道我的身份不合适。”


    沈路川邪魅一笑，嗓音颇具蛊惑性，“第一，你能给我带来利益。”


    停顿半秒，补充道：“第二，我想看于新暮失去你的反应，如果能折磨他更好。”


    他嘴角始终带着笑，眼神却逐渐变得阴冷。


    游朝和怔住。


    这个疯子。


    *


    游朝和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和尊重，没有直截了当地拒绝合作，只说再考虑考虑。


    回到家，已经身心俱疲，仿佛遭受一场严厉酷刑。


    她洗漱完坐在卧室椅子上，房子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秦愿下班直接回家陪张女士了，说节后再回来。


    不知怎的，她感觉心里空空的，疲倦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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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落在书桌的牛皮袋上。


    明明人就住在她隔壁，这礼物却迟迟送不出去。


    想到此，心泛起细微的疼痛。


    思念的感觉再次泛滥。


    房间无声，而她的大脑却不断传来一个声音。


    她想见于新暮。


    游朝和迷迷糊糊趴在床上，再次睁开眼已经天亮。


    今天她要回朝阳花园，游钧一周前就给她打电话说好了，让她放假回去待两天。


    一早醒来，她在楼下运动一个小时。


    整个人变得精神焕发。


    她不想情绪不振地见父母，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被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困扰，不知又要怎么费尽心思地开导她。


    这点情绪，她完全可以自己消化和解决。


    外面一片冷寂，天空阴沉。


    天气预报说1号有雪。


    于新暮1号会回来吗？


    那天还是他生日。


    朝阳花园在地铁口旁，在坐地铁时，游钧就已经提前发信息说他在地铁口接她。


    因此，一出地铁口，她抬眼就看到游钧一脸慈祥地朝她招手。


    游钧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在超市买的菜。


    游朝和一扫阴云，小跑到游钧旁，开怀一笑。


    “爸爸，买这么多菜，重不重，我帮你提一部分。”说着伸手去拉塑料袋。


    游钧手一撇，银边眼镜反射着微光，笑着低头说：“不重，走吧，回去给你做饭。”


    游钧和汪雨霖一向作息规律，夫妻几十年一如既往地保持早睡早起的习惯，即使有论文要写，也坚决杜绝熬夜的不良习惯。


    因此，一年四季他们都是早上六点半起床，汪雨霖在家打扫卫生，买菜和做饭的任务就交给了游钧。


    如果游朝和在家，她的任务就是打扫自己的房间，顺便给夫妻俩打下手。


    忙了一上午，游朝和感受到久违来自家庭的爱。


    她似是喝了甜水的小孩，无比自在幸福。


    如果一个人真的爱你，会在行动上想尽办法地让你感受到。


    而不是久久不回复信息。


    午饭后，游钧和汪雨霖在午睡。


    游朝和阖上房门，躺在软弹的双人沙发上，再次不死心地看了眼微信，于新暮依旧没有回信息。


    继而，她深深地叹口气。


    是死是活倒是应一声啊。


    再不回来，她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她轻轻咬着下唇，不争气地点开相册，翻到于新暮的照片。


    她给于新暮拍过两次照片，一次是在北州的书法展，一次是在李观山书法展。


    在北州拍的照片是正面，能清晰看到于新暮精致的脸型轮廓，她指尖划动屏幕，往下翻，点开一张背影照片。


    于新暮宽肩窄腰，身材高大，表情一贯冷冽严肃，即便只露出一个侧脸，浑身上下也透露出高冷的气场。


    正睹物思人，屏幕上方跃出一条微信消息。


    她瞥了眼来人，点开。


    沈路川：【于大总裁终于回我信息了。】


    附带一张聊天截图。


    她心一紧，指尖微微颤抖，视线落在于新暮的回复上。


    上面是沈路川昨晚偷拍的她点单时的照片。


    于新暮：【用餐愉快。】


    她迟疑一瞬，确认是于新暮的头像没错。


    随即，她立刻退回主页，点开于新暮的聊天对话框，自他失联以来，已经给他发过去十来条信息，但无一条回复，怎么偏偏回复了沈路川的。


    他这就是故意的吧？


    怒气涌起心头，游朝和拧眉，用力咬着下唇。


    怒火中烧之下，理智全然退却，她没有丝毫顾虑，愤懑地拨通对方的语音通话。


    铃声仅响一秒，很快接通。


    “于新暮你是不是心盲眼瞎，给你发那么信息就是不回是几个意思？”游朝和情绪失控地破口大骂。


    对面停顿数秒。


    “你是新暮哥什么人？”


    游朝和瞳孔定住，耳边响起的是女声，声音夹杂着小心翼翼和不容置疑的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