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娜塔？”电话那头的席巴听见她的声音愣了一下。


    “嗯，是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席巴。”她弯起眼眸笑眯眯道。


    “这个单子和你有关的话，那我可算是打白工了。”席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随意地抛起手里的心脏再接住。“那这个心脏归你吧。我把它放在教堂门口了。”


    “嗯？不想见到我吗？”


    “那也不是。我很忙的，还有别的单子。”他随口道。


    “好吧。”


    对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席巴已经先她一步挂掉了电话。


    “金，这个是怎么了。”她把电话放在金·富力士的耳边。


    “对方挂掉电话了，你们的通话结束了。”金·富力士解释道。“不过刚才听蕾娜塔叫出了他的名字，是蕾娜塔认识的人吗？”他的眼睫颤了颤，把她的表情收入眼底。


    “是之前在流星街认识的人。”蕾娜塔点点头。


    “这样啊。”


    果然蕾娜塔去过流星街呢。


    和他的猜测符合。


    没猜错的话，蕾娜塔认识的这个人是席巴·揍敌客。之前她有提到过这个名字，连带着的提到的还有一个是基裘。


    基裘·揍敌客。


    揍敌客。这个姓氏在他的唇齿间辗转。


    黑暗大陆的生物被揍敌客缠上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刚才听蕾娜塔的回答来看，席巴反而在隐晦地避着她。


    “席巴说他把妮妮的心脏放在教堂门口了。要去拿吗？”蕾娜塔提起电话里的信息。


    “可以。还是由妮妮把这一切交代了才更清楚吧。虽然她说在这里什么都能明白。但是到现在还是半知半解。”他略带苦恼地扫过附近的人鱼。“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出去遗迹。这些人鱼看起来也不是很愿意的样子。”


    “那走吧。”


    说到出去，蕾娜塔赞同金·富力士的想法，抬腿向门口走去，金·富力士跟在后面。走个二十几米就看到了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突兀的放在地上，周围也没有人。


    他刚准备捡起。忽然一阵强风刮过，吹灭了靠近门口的烛火，紧接着他听到了幽幽的哭声，伴随着颂歌的调子。


    是幻觉还是什么？


    伸向心脏的手悬在上方。


    “为什么……为什么……”


    脚步声停在他的后方，带着森森的凉意。


    “是妮妮啊，原来这个心脏不是你的吗？”蕾娜塔出声和他后面的人搭话。


    妮妮没有理她，自顾自的走到金·富力士的旁边，姿势僵硬。


    蕾娜塔还注意到妮妮的视线并没有聚焦，就好像整个人沉浸在梦中，把虚幻的梦境当做现实。


    上次金在进通道前也是这样。


    她和金不熟悉人鱼族也就算了，为什么妮妮也会陷入幻觉。


    “……”妮妮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话。金·富力士没听到，但蕾娜塔听到了，她原模原样的复述了一遍。


    “父、亲？”


    那个纯血人鱼确实提到雇佣席巴去杀了妮妮和她的父亲。好像是她误会那个目标的心脏是妮妮了。


    “既然你在，那这颗心脏就给你吧。”蕾娜塔指着地上的血肉对着妮妮说道。金·富力士也识相地让开了位置，走到蕾娜塔的后面。


    妮妮的目光落在那颗心脏后却站在原地不动，神情变得恐惧。


    “不、不对。”她捂着自己疼痛的脑袋缓缓蹲下。


    “怎么了，难道这不是你父亲的心脏吗？”蕾娜塔感到奇怪。


    妮妮的幻觉里有着什么吗？


    “父亲…父亲…不…假的…骗人的…”妮妮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的痛苦扎根在大脑深处的记忆里，越是仔细回想，越是让人痛不欲生。


    “既然那么痛苦，那为什么不选择放弃呢？妮妮。”蕾娜塔的话语和记忆里沉稳的男声重合。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拼命摇着头，想把对方带给她的烙印驱散。“不对，不对。”她不停地否认。


    蕾娜塔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


    妮妮一转头就看到了她，那急切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拉着她的胳膊不松开。


    但下一秒妮妮又惶恐起来。“是你、是你杀了父亲。”使劲把蕾娜塔推开，拿起不知道从哪来的匕首就往她身上刺。


    “妮妮这是想要杀掉我吗？”蕾娜塔眨眨眼睛，稳住身子，不慌不忙地躲开了她那一下。


    妮妮又扑，她再躲开。


    “不可以。你杀不了我。”她微微摇头，感慨妮妮的不自量力。


    妮妮疯魔地要往她身上砍。


    “没有用的。”她钳住妮妮乱动的手，打算彻底将她控制住的时候，幻觉出现了。


    不是念能力也不是植物的致幻作用。钳着妮妮的手也仿佛捏了一团空气。


    什么东西？


    她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


    “金？”蕾娜塔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想知道是否还和金处于同一片空间，但得到的只有沉默。


    这是哪？又是幻觉？


    “姐姐我好想你啊。”冰冷的手攀上她的脖间，分不清是小塔还是小一的声音。“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呢，姐姐。为什么——”一声声尖叫就像指甲挠墙壁一样难听。


    “你们有点烦了。”蕾娜塔慢慢地扯开他的手，吐出冰冷的话语。“明明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吧。”


    “你难道忘了我们为什么变成这样吗？姐姐——”对方幽怨地问道，更加收紧勒着她脖子的手臂。


    “所以呢？我就要因为你们愧疚一辈子吗？用人类那套的道德标准来绑架我，你们也太高估我了吧。”蕾娜塔嗤笑一声。


    勒着她脖子的手停住了。


    “亲手杀死对你抱有善意的人真的有那么轻松吗？蕾娜塔。”他不再喊她姐姐，而是叫出了她的名字。


    “你们人类好奇怪。轻松不轻松那有怎么样呢？我难道就要因为这个停止脚步吗？”她疑惑地问道，就像稚嫩的儿童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物一样。


    “是吗？”对方的语气一顿，身体有一瞬间不自然的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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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我以后真的成为人类了。我也不可能被这种东西绊住。”她信誓旦旦道，趁着这个时候反手把对方从身上扒下来，用匕首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脏。


    血液顺着刀刃流下，滴落在地上，溅起不规则的纹路。又像谁在远方轻轻叹息，流下了一滴泪的痕迹。


    血混着泪，泪混着血，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再见。”她勾起嘴角挥手，宣告她的胜利。


    “你会后悔的。”


    对方的眼里充满着无声的哀鸣，身影渐渐化作细碎的灰，乘着一阵风飘走了。


    而那层灰之下，浮现出的是一双无神的眼眸直愣愣地对着她，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殷红的颜色灼伤了她的眼，她被烫得后退一步。


    对方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还是弯起嘴角，勉强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想要安慰她。


    蕾娜塔好像隐隐看到了小一的笑容。她又连连后退几步。


    慌乱中没注意踩到了后面金·富力士的脚，身体踉跄着就往后倒。金·富力士及时搂住了她的腰。


    “小塔？”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怎么会是他。


    为什么会是他。


    听到她的声音，他张了张嘴巴回答道：“我说了，要一直看着我呀，姐姐。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小塔！？”处于幻觉状态的妮妮也变得清醒，看到为她挡刀的男孩，那个名字也触电似的在她脑海浮现。她的鼻尖止不住地涌上一股酸涩，双手颤抖着抱住身体下落的小塔。


    “灵泉，快拿灵泉。”她着急地冲蕾娜塔和金·富力士喊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再次相见是以这样的方式。是姐姐，是姐姐对不起你。”她的手抚上小塔的脸，轻柔地为他擦去嘴角的血渍。从眼眶滚烫的热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在男孩的脸上。


    “是下雨了吗？”小塔有些愣神，他的睫毛受惊的像蝴蝶那样轻轻地颤了颤。


    “嗯，是女神惩罚姐姐没有做好保护弟弟的责任，所以在教堂下了雨。”她紧紧地握住男孩的右手，话语带上几分哽咽。


    “不要骗我啦。身上有着坚韧的小太阳味道的姐姐。我还记得小时候在地牢里你会天天讲笑话哄我开心。所以这也是你的笑话吧。”说完这一大段话，他喘了几下，然后吃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抚上妮妮的脸。


    妮妮也轻轻地抓住小塔的手放在她的脸上，试图将脸上的温度传递到他微凉的手掌上。“不要，不要离开我好吗小塔。”


    “对不起啊…姐姐。我可能…不行了。”他剧烈地咳出一口血。


    蕾娜塔已经把开口的灵泉递到妮妮的手边了。


    就差、就差那么一步了。她举起瓶子准备倒下去。


    只要撒下去，小塔就可以活着了。这样他们就可以永远永远在一起不分开了。


    “我杀了人。姐姐。”他又猛烈地咳出几口血，她和他的肌肤上绽开了一大片的血花。


    “所以灵泉对我来说没有用了。”他带着歉意道。


    悬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