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化神的裂缝

作品:《师叔,你的法宝太不正经了

    “恩公,这水……您也拿一些去吧。西域沙漠广阔,没点水不行啊。”


    在沙漠里,别说一桶水了,哪怕是一口水,就是一条命。


    李寒舟看着桶中清澈的井水,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也告辞。”李寒舟道,随后继续准备向西。


    “恩公!”小少年叫住他,问道:“靖国军,真的会来吗?”


    “会。”


    李寒舟转身,迎着大漠的风沙,径直向着更西的方向走去。


    那里是西域。


    李寒舟顺着西域旧路一直走。


    ……


    安西,疏勒镇。


    夜凉如水,军营的篝火烧得正旺,将士卒们饱经风霜的脸庞映照得通红。


    李寒舟坐在角落,手里端着一碗烈酒,听着驻守此地的将军,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醉醺醺地讲述着家乡临安的炊烟与小巷。


    “萧老弟是临安来的,可知道如今临安怎么样啦?”汉子打了个酒嗝。


    “百姓安康,四海升平。”李寒舟淡然道。


    “真的!”汉子陡然激动起来。


    “真的。”李寒舟点了点头,看向远处。


    “哈哈哈,家乡还好啊!”汉子端起一坛酒,猛灌了起来,大笑道:“这是最后一坛酒了,敬靖国!”


    李寒舟笑了笑。


    “话说萧老弟啊,你在西域这十年里,四处走到处跑的,有啥见闻没有?”汉字靠近李寒舟,抬了抬下巴,说道:“给我讲讲。”


    “好!”


    十年了。


    他曾走过楼兰古国,见识过其中的断壁残垣。


    也曾在西域舞女飞扬的裙摆下,画过画。


    也曾在大漠黄沙之中,遇到一些挖井打水的父子。


    他说得很具体,每一件都是自己亲自经历。


    十年里,李寒舟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


    十年西域风沙,未在他脸上留下一丝痕迹,却让他的眼神,变得如瀚海般深邃,又如清泉般澄澈。


    元婴的瓶颈,依旧如一道天堑,横亘在前。


    还差一步。


    ……


    “若真是如萧老弟说的那样……”汉子喝了不少酒,有些睁不开眼了。


    “朝廷大军再来,踏破天山剿灭漠西人,我也能回家了。”


    汉子说完这一句,倒头睡了下去。


    李寒舟见状,来到高处,拿出纸笔又画上了。


    西域临安图。


    临近安康。


    ……


    直到一天,收复安西全境的大军兵临城下。


    当那面绣着“靖”字的龙旗,在城头迎着猎猎狂风展开时,满城百姓跪地痛哭,无数甲士振臂高呼。


    那哭声与吼声,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冲刷着天地。


    李寒舟站在人群中,看着那面在风中狂舞的旗帜。


    他看到了旗帜下,那个汉子热泪盈眶的脸。


    看到了一个刚失去父亲的少年兵,擦干眼泪,挺直了胸膛。


    看到了一个在西域已久的靖国商贩,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珍藏多年的大靖通宝,咧嘴傻笑。


    无数人的悲欢、离合、希望、坚守……在这一刻,都系于那一面旗。


    那不是一面简单的旗。


    那是万家灯火,是故土安宁,是无数凡人心中最朴素的念想。


    李寒舟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道在山水之间,在星辰运转,在天地之外。


    但他错了。


    道,就在这人间。


    就在这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心里,就在这最浓烈的烟火气中。


    心若死灰,看天地亦是死灰。


    心有本心,一草一木皆是大道!


    轰!


    识海之中,那坚不可摧的瓶颈,如同被烈阳融化的冰雪,开始悄无声息地消散。


    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通透之感,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他依旧站在原地,可眼前的世界,却已截然不同。


    他能看到风的轨迹,能听到城外一株沙棘草生长的声音,更能清晰地感受到,城中每一个凡人身上,那或强或弱,却生生不息的生命光火。


    化神。


    似乎水到渠成。


    ……


    春风又绿江南岸。


    李寒舟跟着凯旋的大军,穿过玉门关,重返中原。


    回到了临安城,东城街。


    十年过去,街边的柳树更粗了。


    一家热闹的茶楼,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平定西域”的传奇。


    米铺还在,但大门紧闭,却有不少砖块垒了起来。


    似乎是有人故意的。


    物是人非。


    李寒舟背着那个简单的行囊,缓步走在熟悉的街道上。


    “哎?这位公子瞧着眼熟……莫不是,那画舫的萧先生?”


    “天哪,是萧先生!您……您回来了?”


    “十年了,萧先生,您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回来了。”李寒舟微笑着与他们点头致意,一路走到了那座熟悉的画舫前。


    画舫也依旧在原地。


    他走上前推开门,一股尘封已久的气息扑面而来,蛛网遍布角落。


    阳光从门口斜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李寒舟环顾四周,笑了笑。


    他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在此枯坐的自己。


    他走到窗边,将所有的窗户一一推开,清新的风与和煦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


    他开始擦拭桌椅,清扫蛛网。动作不疾不徐,一如当年研墨铺纸。


    只是,心境已截然不同。


    当画案被擦拭得一尘不染,他铺开一张新的宣纸。


    这一次,他没有画山,没有画水,也没有画那面迎风招展的大靖龙旗。


    笔锋落下。


    画纸上,渐渐显现出一座简陋的茅屋,屋前有篱笆,院里有鸡群。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秀才,正借着一盏豆大的灯火,痴痴地读着一本翻烂的旧书。


    他的身躯枯槁,生命如风中残烛。


    但他的眼中,有光。


    正如他自己一样。


    画成,李寒舟放下笔,抬头看向画舫之外。


    临安的烟火,正盛。


    他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条东城街。


    “开门,迎客。”


    ……


    画舫的门开了。


    这一开,便再也没有合上。


    临安东城街的街坊们惊喜地发现,那位画技绝伦,却性子冷清的萧先生,真的回来了。


    而且,人似乎也变了。


    以前的萧先生,虽待人温和,却总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距离。


    如今的萧先生,眉眼间依旧平静,但眼底却多了些许暖意。


    画舫,真正成了客似云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