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不存在的后赤壁赋

作品:《传说北宋有个截教仙

    “齐师呢?”


    半夜,张怀民酒意散去,这才睁开朦胧的双眼。


    他环顾四周,没有看见齐风的身影。


    “走了。”


    苏轼背负着双手,看着夜空的明月,叹息。


    “子瞻,你这毛病又发作,多愁善感起来了?莫不是又要作诗赋?”


    张怀民戏谑道。


    “怀民你提醒了我,我该做一篇不存在的诗赋!


    不,应该说做一篇即便是我自己也不记得的一篇赋,便于提醒我自己,齐师曾来过!”


    苏轼深吸了一口气道,没有理会张怀民的戏谑之音。


    人的记忆会消失,道的痕迹会消失,但或许他可以取一个巧。


    “子瞻,你这……”


    张怀民眉头一皱,平常时候他出言嘲讽,苏轼定会反唇相讥,但现在却没有,让他觉得心中古怪。


    不一会儿。


    苏轼就将酒桌的上一片狼藉收拾完毕,尔后拿出最好的纸张,开始研磨,沉思。


    回顾往昔,他曾寻仙,那么就由寻仙开始吧。


    “当时我曾游赤壁游历寻仙,那么就以此落笔,写下一篇我往后亦不记得的诗篇。”


    提笔:


    是岁十月之望,步自雪堂,将归于临皋。二客从予过黄泥之坂。霜露既降,木叶尽脱,人影在地,仰见明月,顾而乐之,行歌相答……


    须臾客去,予亦就睡。


    梦一道士,羽衣蹁跹,过临皋之下,揖予而言曰:“赤壁之游乐乎?”


    问其姓名,俯而不答!


    “呜呼!噫嘻!我知之矣。


    畴昔之夜,飞鸣而过我者,非子也邪?


    尓乃我仙师耶!”


    道士顾笑,予亦惊寤。


    开户视之,不见其处。


    ……


    苏轼笔走龙蛇,盖上自己的印章。


    张怀民一旁看着,惊叹苏轼还是还是那个苏轼,随便提笔,便又是一篇千古绝赋。


    至于其中的意思,张怀民也看的一清二楚。


    “子瞻,你这篇赋中的道士,写的是齐师?”


    张怀民观摩这篇赋。


    此赋上篇都是叙事,展现文采,后篇却有点莫名其妙的味道,突如其来。


    大概意思是:


    赤壁游玩过后,客人离开,我也回家睡觉。


    睡觉时,我梦见一位道士,穿着羽毛编织成的衣裳,向我说:“赤壁游玩,快乐吗?”


    我问他的姓名,他低头不答。


    我此时惊醒,连忙道:“我知道你的底细。昨夜,边飞边叫着从我这里经过的人,不就是你吗?你是我的仙师!”


    道士回头笑了起来。


    我,也忽然梦醒。


    可开门,我却看不到道士在什么地方。


    “赋中道士,我写的就是齐师。”


    苏轼点头,旋即提笔落下赋名《后赤壁赋》。


    “啧啧,子瞻,你这篇赋是不是有点毛病,有一句话多余,在破坏整片诗赋,像是美玉当中镶入一坨狗屎。


    我觉得还是去掉赋中——‘尓乃我仙师耶!?’


    更为妥当!”


    张怀民点评道,整篇幅就这里出了点毛病。


    这个毛病,是个文人都知道不该加上去,显得整篇赋都不工整。


    “子瞻,这种错误,不该出现在你赋中啊!”


    ……


    “正是因为错误太低级,我才会提笔。


    往后的我看到到后赤壁赋,会觉得这篇赋绝无可能是我写的。


    因为我只写过赤壁赋,没写过什么后赤壁赋。


    可赋中的笔迹与印章,还有文风都与前赤壁赋犹如同出,又会我笃定这篇赋是我自己写的。


    我了解我自己,以我对于写赋的要求,必然会着重这句尓乃我仙师耶,反反复复去较真,寻思既然是我写的,我怎么会犯这种对仗错误。


    反复之下,则会让我记住赋中的道士。


    这也是在提醒我自己,我成仙是有前人为师,而非无师自通。


    我很想在赋中写下齐师名字。


    可我知道即便写了,这名字也会消失。


    我只能在赋中不提及任何齐师的痕迹,只提及我幻想的痕迹。”


    苏轼叹了口气。


    “子瞻,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越讲我越糊涂!”


    张怀民紧皱眉头,从刚才开始,苏轼就唧唧歪歪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语。


    “齐师,要走了。”


    苏轼呢喃,这才开始向张怀民说起其中的事情。


    久久无言后,张怀民已经理解苏轼的意图。


    “你是想靠这篇赋,不求让自己记得齐师模样,但一定要让自己记得曾有一个不存在的人是你仙师。”


    “是及。”


    苏轼点头。


    “不仅如此,我要这篇赋名扬天下。”


    “我要让天下后世文人都指责我赋中不工整之处,如此一来也是逼着往后的我……去想此中不合理的地方!”


    张怀民若有所思。


    “这倒是个好办法,可你现在已经死了啊,所有的诗赋都已文人收集编撰成册,当代文人可不知道你写过后赤壁赋,传不下去啊!”


    苏轼回眸。


    “这简单,我岂会无故提赋?


    我赋中地点往事都是真的,便是我自己也记得。


    让以后的人以为我在写完前赤壁后,我又重游赤壁写了后赤壁赋,只是没有传出去,不就够了?


    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情很难吗?


    我只需交给金陵县令,让他操作一二,一样的字迹与文风,还有印章,哪个文人能认为不是我作的?”


    说罢不久,苏轼就飘身到金灵县中,将被窝中的县令惊醒。


    “苏老先生,半夜乘风而来,是为何故?”


    金陵县令一个激灵。


    此处县令政务可以懈怠,但有关三清山的事情可不能懈怠,那可是陛下交代过的事情。


    当然,神迹早已显化,当地百姓与朝廷都知道。


    而这些痕迹与齐风存在的痕迹彼此交融,当齐风不存在于此世,寻常百姓自然也会在道的影响下忘记一切。


    “老朽写了一篇后赤壁赋,还望县令大人……”


    苏轼讲述了请金陵县令广为传播这篇赋的事情。


    “不敢,下官怎敢在苏老面前称大人,此事下官定会办的妥当。”


    金陵县令连忙说道,拍拍胸脯。


    至于苏老已经“仙逝”,没有写过这篇文章,那算什么?


    事实上,只要这篇诗赋流传出去,天下文人自会为苏轼“辨经”,只当是他们遗漏了苏老的诗赋,连忙誊写罢了!


    “如此,多谢。”


    苏轼拱手,金陵县令连连避开。


    待到苏轼离开后,金陵县令才松开一口气,而后目光灼灼的看着《后赤壁赋》。


    “啧啧,这可是苏老真迹,千金难买。”


    金陵县令摊开《后赤壁赋》,叹为观止。


    只是很快他就皱起了眉头。


    “苏老怎会犯对仗不工整的错误,这是美中不足,有辱苏老才情啊!”


    金陵县令百思不解的看着此赋。


    “是了,刚刚苏老一身酒气,显然是饮酒过度,说不定这才有所遗漏。”


    “赋已落笔,我因为这种小事求苏老重写一遍,倒是有些不妥,也违背陛下旨意,打扰三清观清宁。”


    “可传播有辱苏老才情的篇幅,若是陛下问起,恐是会让我回到布衣之身。”


    “此赋处理不好,甚至有杀身之祸。”


    “也罢。”


    “传播的赋,当剔除这一句——尔乃我仙师耶。”


    金陵县令思索,灵机一动。


    苏老,你也不想传播一篇不完美的赋吧!


    剔除不完美的地方,苏老就算不感谢,难道还会问责于他不成!?


    陛下知道此事,同样也不会责问他啊!


    剔除这句话,才是完美的《后赤壁赋》。


    勿怪金陵县令这么想,在他看来,剔除这一句话,是最佳选择。


    “来人,送宣纸。”


    县令高喝一声,重新誊写《后赤壁赋》,旋即让府衙人员将这赋送至印刷处,待此赋数量足够多后,再传文人骚客聚集之地。


    至于这笔墨未干的真迹,他就笑纳了。


    想来这真迹,也是苏老让自己办事的报酬。


    对,就是如此!


    应该没有那个不长眼的文人怀疑《后赤壁赋》到底写没写,非要来瞻仰真迹吧?


    光是这文采与风范,加上前后赤壁赋主题呼应,前者求长生不得的沮丧与释然,后者梦中又见道士时的欣喜……


    不管立意还是其他,


    都足够说明出自同一人之手!


    唯一的区别就是作的时间问题是虚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