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情与道统

作品:《我当阴厨那些年

    吴妄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近阶段下山的经历告诉了师傅。


    包括和小伙伴们一起调查梁家闹鬼的事情、园山公路车祸、以及城北小树林的事情。


    “哦?”玉蘅子一愣,“这么说……在我离开之后,萧家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是的,听沈聆说,萧小姐对梁周一往情深,但对方并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他辜负了萧小姐的感情,甚至将萧家的财产占为己有,包括阴阳玉。”吴妄话锋一顿,“梁家发家的本钱,便是萧家的财产。”


    玉蘅子听着山下发生的变故,只是不住地长叹。


    他记得,自己当年寄宿在萧家,这家人十分友好,家主没有任何架子,待人亲切,是清流人家、书香门第。


    没想到,萧小姐一时错误的选择,反而酿成大祸,还引来阴神搞得家宅不宁,甚至因此死了许多无辜的人。


    “罪孽……”


    “师傅,不止如此,我们之前在城西殡仪馆找到的尸坑,以及在新隆公寓发现的养小鬼事情……这些都和阴神有关系,梁老太爷虽然已经去世的,但是梁家之中,一定有人继承了他的意志,继续供奉阴神……”


    “会不会是你方才所说的梁业的手笔?”


    “不至于。”吴妄摇了摇头,“其实我也接触过梁业,从我们和他接触的情况来看,这个人野心很大,但是手段也很高明,他天生便是做生意的材料,他完全不需要阴神的帮助就能实现商业版图的扩大……而且,林凌背后调查过梁氏集团,发现这几年梁氏集团所做的都是正规生意,不像梁老太爷,是做赌场、捞偏财发家的,林凌说,梁业投资的每一笔生意,都很正确,所以梁氏集团的规模得以扩张,这一切,应该不是阴神的帮助。”


    吴妄停顿了一下,补充说道。


    “而且这一次,也是他主动将阳玉给我,让我帮忙找到阴玉,如果他本身就是供奉阴神的人,实在不至于多此一举,把克制阴玉的阳玉交给我,反而对阴神不利。”


    玉蘅子捻着花白的胡子,点了点头:“可,按你所说,梁业应该是个是非分明的人,既然如此,他难道就没有发现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作祟吗?”


    “估计没发现,我想,对方也一定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否则也不会在陵川市接连犯下命案而查无此人……甚至我怀疑,对方很可能是梁业至亲的人,所以梁业才从来没有怀疑到他头上。”吴妄沉声道,“能做到这一点的,会是谁呢……”


    梁家人……


    梁业的亲人……


    心思缜密……


    他心思一动,恍惚间,记忆深处的少年自迷雾中浮现!


    那人眉目清朗如新月映雪,唇角总噙着三分若有似无的笑意,单薄的眉眼间却藏着与年纪不符的沉静,明明是温润如玉的长相,偏生那双桃花眼里流转的光,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狡黠。


    “难道……是梁林?!”


    在这个名字浮上心头的时候,吴妄自己也愣了一下。


    不可否认的是,在看到梁林的第一眼时,他便感觉这个男孩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成,他那双眼睛似乎总是浸着寒意,看着人的时候,像是能看到人灵魂最深处的无助。


    “……梁林?”


    “嗯,师傅,梁林是梁业的二儿子,也是沈聆的同桌,我之前听沈聆说过,在此之前,她是没有同桌的,但是父母车祸之后,突然有个转学生转到班上,成为了她的同桌,是个小白脸,皮囊还不错,所以格外受到女孩子欢迎。”吴妄的语气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哦?”玉蘅子一挑眉,看着徒弟的表情带着几分玩味。


    不过,吴妄却没有发现师傅的表情变化,他自顾自地推敲。


    “之前沈聆还说过自己在幻境里曾经看到过梁林,她也觉得梁林不太对劲……这么想来,如果梁家有人继续供奉阴神,很可能就是梁林!我听说,自从梁业的大儿子病逝之后,他就是梁业最宠爱的儿子,早年间一直待在国外,近几年才回国的,这个人很神秘,就连警察林凌都没办法查到太多关于他的资料……”


    吴妄喃喃。


    “不对,得叫沈聆注意提防那个梁林,他一定不是个好东西,在沈聆继任阴厨之后接近她,一定是有目的的……难道是冲着灵元草来的?”


    方才复述案情时,少年数次不自觉提及“沈聆”,语气里藏不住的关切比山间晨雾更浓。


    风穿过窗棂掀起道袍衣角,老人忽然轻笑出声,笑声惊飞檐下栖息的寒鸦。


    “嗯?师傅笑什么?”吴妄疑惑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清澈的愚蠢。


    “妄儿……”玉蘅子忽然伸手按住徒弟的肩膀,“那个叫沈聆的女孩子……你对她,可只是寻常朋友情谊?”


    吴妄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掌心的阴阳玉烫得惊人,恍惚间又想起沈聆低头时泛红的耳垂,想起她追查线索时专注的眉眼,还有那夜幻境里若有似无的温度。


    喉结艰难滚动两下,他别开脸想否认,却被师傅洞悉一切的目光钉在原地。


    玉蘅子枯槁的手掌抚过蒲团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一声叹息在空旷的三清殿里荡出回音:“五十年前,为师也曾困在情网中不得解脱……”


    他拄着桃木杖缓缓起身,布满老年斑的手颤抖着推开雕花窗棂。


    暮色顺着窗格流淌进来,将老人佝偻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望向山外层层叠叠的云海,目光穿透时光,仿佛又看见年少时那个鲜衣怒马的自己。


    “那时我为追求世间道义,游历四方,行至西乡村,遇见了她。”玉衡子的声音裹着岁月沉淀的沙哑,“她笑起来如春桃初绽,眉眼间藏着江南烟雨的温柔;静立如寒梅孤芳,周身萦绕着拒人千里的清绝。最难忘是她低头时眼波流转,那一刻,天地万物都成了无声的背景。”


    玉蘅子的声音沙哑着,在说起过去的事情时,带着回忆的温度。


    吴妄跪在蒲团上,望着师傅鬓角霜雪般的白发,第一次发现那个永远从容镇定的师长,此刻竟像是被往事压弯了脊梁。


    殿外风声掠过檐角铜铃,叮叮当当的声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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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衡子的声音忽远忽近:“我曾无数次想过抛下道袍,与她在市井烟火里相守一生,若我肯下山,定能与她举案齐眉,过着平凡又安稳的日子……可偏偏在命运的分岔路口,青城山传来噩耗。”


    “噩耗?”


    老人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那时你师祖仙逝,掌门之位悬空,几位师兄为争夺权柄反目成仇。若我不回来继任掌门人,我青城山百年道统恐毁于一旦。”


    “师傅,那么,你当时的选择……”


    他转身时,眼角皱纹里凝着泪光:“妄儿,不瞒你说,那一年,我与她约好上巳节私奔,却食言了。我不知道她在桃花树下等了多久,也不知她的眼泪打湿了多少帕子……五十年后再见,她已是满头白发,字字泣血的埋怨,句句戳在我心口,那天,她出现在医院里,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时,我便认出了,她是我的小婉,就算白发苍苍,也依旧是我的小婉……”


    医院?


    老人?


    吴妄沉声开口:“是……沈聆的外婆吗?”


    “对,她叫徐婉年,不过现在,大家都是叫她沈婆婆,我不明白,为什么世人要将女子冠以丈姓,她们明明有自己的姓氏……”玉蘅子说着,摇了摇头,“又或者,我只是不想面对她早已经嫁人生子的事情,当年我爽约之后,她嫁给了姓沈的男人,我不知道那个男人对她怎么样,这一切,或许只是我不愿意去猜测罢了。”


    “师傅,那么……您后悔过吗?”


    玉蘅子沉默了很久,转过头看着吴妄:“说不后悔,是假的,为师不想骗你,这过去的五十年,我总是想着那天她是怎样在桃花树下等我,而我,如果没有爽约,我们现在将是怎样的生活……”


    三清殿的铜铃突然剧烈摇晃,惊起梁间沉睡的寒鸦。


    此刻,吴妄突然感觉自己和师傅的差距似乎小了很多,以往,他总认为师傅说的话便是真理,师傅是他修道的目标,是引路人,自己和师傅的差距,可以说有如天与地的距离。


    但是今日,玉蘅子难得敞开心扉诉说过去的事情,他才意识到,他们不过同样是在感情面前犹豫不决的男人罢了。


    这样的选择,一旦错过,便是抱憾终身。


    “但是师傅,您的修为,也是我青城山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得道真人……”


    “是吗。”玉蘅子捻着胡子,表情恢复了云淡风轻,“可能是因为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了世俗纷扰,我情缘已断,在修道上,便心无杂念,所以才能更上一层楼。”


    吴妄低下头,沉默了许久。


    “……师傅,实不相瞒,弟子如今也在两难之间徘徊,可若不能护沈聆周全,活着又有何意义!”他抬头时眼神坚定如淬火的钢,那股决绝的劲儿,让玉衡子恍惚间看到了三十年前的自己。


    “妄儿,”老人扶起徒弟,浑浊的眼底满是了然,“当年的我没得选,如今你还有机会。这是你的命数,无论选择哪条路,为师都愿做你身后的靠山……只是记住,世间最难的不是做选择,而是承担选择背后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