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夏之时从没想过还有夏言这一条路子。


    他犹豫了一下，没说话。夏言是他弟弟，尽管他一开始并不喜欢夏言，但他还是潜意识的想要保护夏言，不想让他掺和到这种事情当中。


    更何况，他要让夏言对付的，是他的亲生父亲。


    这不好。


    梁牧也看出了他的顾虑，抱着臂说道，“哎，不如你就告诉他真相，剩下让他自己来决定，这样总成吧？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再说了，你过两天不也要去白家村么，带上他一块吧。”


    梁牧也说着搂着他往自己身边挤了挤，夏之时的脑袋碰到他硬邦邦的肩膀上，突然觉得奇怪，抬头道，“你之前不还不待见他么？”


    “哪儿的话，瞎说吧你。”梁牧也被当面戳穿小心思也完全没有羞耻心，“上次我还没怎么跟你弟好好相处呢，这次正好。”


    夏之时狐疑的看了梁牧也一眼，见他脸上是真没有一点儿的不乐意，点了点头说：“我回头想想吧。”


    白家村的地址在本省的一个偏远地区里，夏之时上网查过，不算落后，但也没有很发达，倒是适合养老。


    夏之时在思索几天后，还是决定叫上夏言一起。他是有点不愿意让夏言加入他和夏雷振的纷争中，但梁牧也有句话说得没错，夏言有资格知道真相。


    这事关夏言的母亲夏玲，还有他的小姨夏长命。


    因此当夏之时跟夏言说起这件事时，夏言表现出了十足的惊讶。


    “……哥，你是说，你帮我找到我外公外婆了吗？”


    夏言是夏玲养大的，对母家有天然的亲近，他从小就心心念念想要见到母亲那边其他的亲戚，可因为母亲一直闭口不谈，他也只好作罢，没想到居然在他都要放弃的时候，夏之时替他找到了。


    “呃，我不是特意帮你找的哈……啊喂。”


    夏之时话还没说完，夏言便冲上来紧紧抱住了他，将他搂在了怀里，脸颊埋进了夏之时的颈窝，带着哭腔道：“谢谢你，哥……”


    夏之时不吱声了，他心里清楚这个消息对夏言的意义有多么特别。


    夏言埋了一会儿便抬起了头，看着夏之时背后问道：“就我们两个人去么，哥？”


    梁牧也站在夏之时背后脸色铁青，他恨不得立刻把夏言从夏之时的身上扒拉开，但夏之时很早就嘱咐过他要对夏言客气点……


    梁牧也自己也想证明，他无所谓夏之时跟谁搂搂抱抱。


    他是直男。


    他不在乎！


    “问的什么屁话。”梁牧也还是没忍住，骂骂咧咧上前，用大力将夏言从夏之时怀里扯了开来，宣示主权般将他扯到了自己怀里，“你以为老子在这是摆设呢？”


    梁牧也气死了，他的心里憋着一团火，恨不得揪着夏之时让他立刻去洗澡换衣服。要不是要做正事，他才不想看到夏言呢。


    夏言也没想到梁牧也这么不客气，但他是大山里出来的，早就习惯了人们的恶言恶语，他很快理了理衣服，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牧也哥，我才看到你。”


    纯放屁。


    老子那么大个人就在后边杵着呢。


    梁牧也愤愤地想。


    “好了，你俩都消停点，吵得我脑袋疼。”夏之时一口呵斥住两人，两个少年顿时老实了，夏之时对着夏言说，“牧也会开车带我们过去，在白家村，你做好准备了吗？做好了我们就出发了。”


    夏言表情变得严肃，嗯了一声，“做好了。”


    梁牧也的车是从段绪那儿借来的，夏之时之前听梁牧也说，他以前经常开车，是老司机，但很快夏之时就知道了，他说的那个车和梁牧也说的那个车，根本不是同一种车。


    “………啊啊啊啊梁牧也你踏马的开慢一点啊！！”


    梁牧也开着车在道路上疾驰狂奔，夏之时揪着安全带疯狂尖叫，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身体，眼见着窗外景色光速掠过，夏之时魂都要被吓没了。


    他也就是这时候才知道……


    梁牧也踏马的开的是赛车！


    天天在赛道上狂飙的那种赛车！


    因此当三人第一次抵达白家村时，夏之时和夏言一下车便不见了踪影，同时冲进了公共厕所里。


    “梁牧也，你他妈的……”夏之时骂骂咧咧地从厕所里走出来，一副脱水样，“我再也不敢让你开车了。”


    “有那么夸张么？”梁牧也很没自觉，“是你身体太虚了，来喝口水。”


    梁牧也替他打开瓶矿泉水，一只手驾到夏之时腋下，一只手将矿泉水喂到他嘴边。


    夏之时就着梁牧也投喂的动作张开口，冰凉凉的水顺着他的嘴角滴落濡湿衣领，夏之时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梁牧也的目光落到他沾了水的，白皙的脖颈上。


    “去你的。”夏之时回了梁牧也一嘴，从兜里拿出手机查看段叔给他的地址，抬头问梁牧也，“你感觉这要怎么找？这么大个白家村……也没具体的门牌号。”


    梁牧也收回目光，正在那给他拧瓶盖，皱起眉头说，“不知道，先问问吧，比如这二十年来搬进来的住户都有谁。”


    “只能这样了。”夏之时赞同道。


    “等下，夏言去哪了？”他说完，忽的意识到夏言迟迟没有出来，便三两步走回去找人。


    他刚一拐角到了巷子里，便看见一个发鬓皆白的老人家正拉着夏言，泪眼婆娑，嘴里念念有词道：“太像了，太像了……小伙子，你长得跟我的两个女儿……实在是太像了。”


    夏言怔怔的注视着老人家，夏之时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心想，这还真是巧。


    老两口原名夏青生，沈云芳，现在改姓成了白。夏之时跟两个老人介绍了自己的来意，老人家一直到夏言就是他的亲外孙，便不禁老泪纵横，拉着他是左看看右看看，爱不释手。


    “我都没想到，我都没想到……原来我还有个外孙儿在……”沈云芳泪流不止，“孩子，你受累了吧？”


    她邀请几个人坐下来，或许是因为都想到了母亲，三个人都有些沉默。


    夏言道：“外……婆，我可以这样叫您么？”


    “哎，哎，当然可以，傻孩子……”沈云芳说，“你不叫我外婆，还能叫谁外婆呢？”


    夏言轻轻嗯了一声，被沈云芳慈爱的搂住。夏青生，夏言的外公坐在旁边，把脸别了过去，肩膀微微耸动。


    夏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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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看了一会儿，出声打破了沉默，“夏言外婆，您能告诉我当年发生的事情吗？您又为何要背井离乡，搬到这里呢？”


    听到夏之时的疑问，沈云芳身体僵住了，她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许多年前，她缄默片刻，说道：“嗯，那要从我的小女儿，长命去世那天说起……”


    据沈云芳所说，当年夏长命去世一事给了他们一家沉重的打击，夏玲也因此一蹶不振，自责不已。


    夏青生和沈云芳两人想为小女儿讨个说法，但不知为何，这个案子莫名被人压了下来。


    他们报官无门，处处碰壁，直到后来有个年轻男人告诉他们。


    “五千万，带着你女儿离开这里，不要再追究这件事了。”


    沈云芳和夏青生当然不肯。


    “你们把我的女儿当成什么了？！你们这样会遭报应的！”


    可是，那个男人却说，“给你们一周时间。如果一周后我还在这里看到你们，那这五千万，还有你们剩下的女儿，你们一个也保不住。”


    “怎么这样……”沈云芳绝望道。


    “这段时间你们碰壁的还不够么？”年轻男人淡淡道，“你们敌不过我们老板的，如果还想活命，就带着钱和夏玲走吧。”


    “我没办法，只能带着玲儿走了。我没要他的臭钱，我女儿的生命不是能用钱买来的！只是……只是，长命已经不在了，我必须保护玲儿的安全。”沈云芳说完，重重叹了一口气，“可是后来，玲儿也离开了我们……”


    夏言听完默然，他说，“外婆，妈妈在临终前，一直说想见你们一面，对于当年跟你们吵架，逃避的事情……她很抱歉。”


    “玲儿……”沈云芳的眼眸湿润了。


    看着祖孙两人抱头痛哭，夏之时的心沉了沉。


    夏雷振，又是夏雷振，他到底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


    夏之时心中忿忿不平，突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这种局外人都能想到夏雷振和夏长命的死脱不了关系，而身为局中人的夏玲……多少应该也猜到了夏长命是怎么死的了吧？


    那他为什么要把夏言送回来呢？


    仅仅只是因为要让儿子有个好出路吗？


    还是说……


    他是想让夏言帮助她查清这些来龙去脉呢？


    按照夏言的秉性，他一旦知道真相，一定会大义灭亲。


    “年轻男人……”


    这时，梁牧也在旁边嘀咕道：“之时，你觉得当年那个替夏雷振办事的人……有没有可能是黄进？”


    夏之时视线转向他，微怔过后越想越觉得有理。他立刻取出手机，打开提前存好的黄进照片，递给沈云芳看。


    “外婆，您仔细看看，当年要你们搬走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他？”


    沈云芳的目光落过去。


    随后她浑身颤抖。


    “是、是……你们难道认识……？”


    “外婆，您确定吗？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


    “不会有错。“沈云芳神情激动，伸出手紧紧攥住了夏之时的衣服，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不会有错，我每天都会梦到这张脸！是谁？到底是谁杀了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