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74(重修)

作品:《掩娇啼

    不过这个念头没维持多久,等周围人多起来,越明珠便感觉他们成为了众矢之的。准确说,是她身侧的男人成为了众矢之的。那一道道投来的目光实在是太明显了,就是想忽视都忽视不掉。


    越明珠站定, 偏过头看向裴晏迟。


    裴晏迟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那些目光,亦或者早就习惯了被众星拱月,表情仍旧十分正常打量了一番,越明珠还是觉得那是一张很难不招摇的脸庞.见她板着小脸不吭声,裴晏迟缓缓开口替她排忧解难:“小姐有何吩咐?“你快点把帷帽戴上。终于想办法遮住了他那张脸,一瞬间,他们在人群中就显得没那么扎眼了。接着一路相安无事,直至来到净光寺的正门下。


    有不少人在外摆卖香器法器,越明珠路过时多看了两眼,那卖法器的阿婆觉得有戏,顿时笑眯眯地开口道:这位阿婆实在是舌灿莲花,说了一大堆夸奖祝福之词无一重复越明珠却没听进去,看了看阿婆手里的鸳鸯手串,又看了看整张脸都隐在帷帽底下的裴晏迟问题到底出在哪儿?难道他们俩看着真的就一点不像是千金小姐跟侍卫吗?


    “姑娘贵人天相,跟公子真是天造地设一对眷侣,我这里保佑大妻和合的手串都是吉日吉时专门开过光的,比庙里的灵验得多.


    她明明已经让云青把东西都给裴晏迟拿着了。


    越明珠正严肃地端详着裴晏迟,却见男人上前一步,拿出铜钱交递到阿婆手里,干脆地买下了那对鸳鸯手串。


    等她反应过来时,阿婆已经喜气洋洋地收下银钱,恭喜他们诸事顺利、百年好合了。


    越明珠一时语塞,冲阿婆笑了笑,走远了才忍不住同裴晏迟说:“你买这个做什么,庙外头不会有真正开过光的东西的。


    裴晏迟掂了一下手里的手串。他当然知道这东西一文不值,不过并不在意:“说了这么多好话,就当是讨个彩头。"


    越明珠想到阿婆刚刚那番话,抿起唇角。


    不能否认确实是好话。


    可是要她承认,她又不想。


    裴晏迟今日明明是她的侍卫,她可是很入戏的。


    沉默了一会儿,越明珠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一哼,变本加厉地借题发挥:“那你也不能经过我允许就用我的银子。


    裴晏迟:“属下用的自己的钱袋。


    越明珠不依不饶:“好啊,你怎么还私藏银两?


    绕了半响,裴晏迟终于说出了她爱听的话:


    “属下知罪。


    看不见裴晏迟的表情,可听他语气,越明珠觉得他还算诚恳。


    少女的语调这才软和了一点,却没有松口:“那你自己想想怎么补救吧。"


    长指拢起手串,裴晏迟不疾不徐地道:“今日做得多有不足,恐怕明日还要继续听小姐差遣,直到小姐满意为止。


    越明珠:


    “好吧,这还差不多。


    说话间,两人很快就走到了一间殿宇前。


    裴晏迟并不跟着参拜,便留到门口等他


    越明珠刚独自走进殿内,便听见身侧传来一道紧张的声线:“姑.……姑娘!"越明珠转过脑袋,只瞧见一个面色通红、模样局促的少年站在不远处大殿的柱子下,直直望着她。


    她有些疑惑地扬起眉毛,还不是很确定:“你刚刚是在叫我吗?"


    她声音温软,少年一听脸色便更是羞赧,慌乱地咳了两声。


    见越明珠表情茫然,他生怕她转身就走,急声开口道:“在下是东河程家的程寅,一见姑娘便觉得.…在下十分想要结识姑娘。


    他一着急,说话就有些语无伦次:“在下自知唐突,实在抱歉,只是


    方才不过惊鸿一警,他头一回见识到世间有这般花容月貌的女子。原本他就是个闷葫芦,也不知道怎的就鼓起了前所未有勇气,三步并作两步上来跟越明珠搭话,。


    如今民风开放,陌生男女在街市上搭个话是件常事。这人态度还算客气,越明珠也不好板着脸,冲他笑了下,轻声婉拒道:“不好意思


    话音未落,她忽地感觉到视线一暗。


    颀长的身形站在她前面,不止隔开了她跟程寅,也隔绝了殿外照进来的光线。


    头顶上随即响起了男人的声音,是对着程寅的,十分冷淡:“你有事?"


    殿内见佛像不能戴帷帽,裴晏迟匆匆摘了,露出一张没什么温度的脸庞.


    男人周身冷冽的气度叫程寅下意识一震,咽了咽唾沫,他才看清来人高大俊美的模样,瞧着与旁边的少女十分般配.什么情况,难道名花有主了?他重新看向越明珠,少女梳着未出阁的发髻,挽起的那团乌发像是墨色的花苞,脸边还有浅浅的梨涡既是未出阁,那岂不是一切都还皆有可能。况且这人看着如此凌厉,不像是能与姑娘家好好相处的性子,说不定两人关系也并不好


    程寅硬着头皮迎上裴晏迟的目光,压下心中那股因为畏惧而生的退意,拱起手:“倘若不能结识,能知道姑娘的名姓也好。说到最后,声音不自觉低了许多。越明珠生怕裴晏迟跟人在这儿起了矛盾,连忙朝他使去眼色。这番提醒也不知道起了多大的效用,裴要迟径自开口,不冷不热地回绝:“我家小姐不需要认识不三不四的人。"


    越明珠:这话说得十分狂悻无礼,程寅没说什么,他身边的小厮却忍不住自报家门:“你难道没听说过东河程氏是何等显赫?我家公子还是近二十年最年轻的贡士-


    裴晏迟:“确实不三不四。"


    越明珠拉过他,抢在裴晏迟说出更为难听的话之前连忙道:


    “抱歉,我的侍卫不太懂事。


    不太懂事的裴大公子绷起唇角,不过并未再多言。


    程寅心中白是有些不满。但越明珠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模样,跟着的侍卫比他爹的气派都大,这么说起来,可能真不是他能高攀得起的。


    他心中遗憾,却只得道:“在下叨扰了姑娘,是在下该抱歉才对。


    转眼,程寅就识趣地离开了。


    越明珠前去上完香才折返到裴晏迟身边。


    少女抬起眸子,幽幽地看着他。


    裴晏迟:


    “一个贡士而已。


    越明珠:“这不是关键!"


    她忍不住兴师问罪:“关键是我跟你使了很多眼色了,你竟然完全不听我的。


    “我以为我在谨遵你的吩咐。”


    裴晏迟义正词严:“毕竟侍卫有义务阻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近自家小姐。


    越明珠又说不过他:“反正你下回不能这么没礼貌。"


    裴晏迟:“那下回就说我家小姐嫁人了。”


    莫名其妙地,越明珠耳朵倏忽烫了起来。她咬起唇瓣,恶声恶气地阻止:“你不准说。"为什么?"越明珠也说不出个具体的缘由了。她就是觉得从裴晏迟口中听到这个事实很怪异裴晏迟还在等着她的答案,她加快脚步走出殿宇:“不告诉你,不准问。


    裴晏迟:“那下回还有人来搭话怎么办。"


    “我直接拒绝不就好了吗?"


    越明珠想了想,又由衷道:“也应该没有下回了吧,我从前都没怎么遇见过这种事情。


    她实在对自己的样貌认知得不清楚,裴晏迟缓缓提醒:“你之前在青山寺就遇见过任家那个脏东西。


    “那不一样。


    那都不算是搭讪了,简直是骚扰,对那种人再不客气也是应该的,跟方才的情况实在不能一概而论


    等等。


    越明珠忽地站定。


    裴晏迟也跟着她停了下来。


    越明珠侧过身看向他,形状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


    她终于反应了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当时遇见了谁?"


    “我刚刚跟你说在青山寺的事情时,好像也没有提到他。"


    越明珠拷问道:“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答案不出所料:“我打听过。"


    越明珠正要张口,又听见裴晏迟道:“所以我猜他不会死心,果不其然一到千秋宴就动了手。他实在有点狡猾,扯上了当时救她的那恩情,让越明珠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不该发作了。“为什么正好打听了他?"“也打听跟解决过很多个跟他一样不入流的货色。裴晏迟道:“不过其余的都没蹦跶到你面前,你应该都不知道。


    裴晏迟没继续往下讲,一个女郎家世低微,性子单纯,又长了那副皮囊,心思阴暗者自然不胜其数。倘若不插手,她恐怕早已经被采颜折断去了。


    不过那些动作最后都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他不想多提,只道:“所以我很有经验替你处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越明珠还沉浸在他刚刚的话中:“真的吗,那你当初怎么都不告诉我?"


    裴晏迟瞥过来一眼,凉凉地道:“你现在都半信半疑,何况是当初。


    越明珠:


    “噢


    越明珠:“不好意思。


    她承认她以前确实是有点怕他的


    哪怕捡到了墨玉扳指,也死活不肯相信真是裴晏迟救了她。


    可那日她落水之处人迹罕至,若非是有人专门留意,她怎么可能第一时间就被救了起来而且,越明珠记得清楚,那日裴晏迟惩治任自恒的手段,是让他失足掉进宫里另一头的湖中。除了零星几个知情人,其余人都当是一场意外。没有谁有异议。又或者就算有,顺着查到了裴晏迟头上,大家估计也不敢声那也许有别的人出了意外也是因她而起,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情。那间她从未踏足过的书房,已经足以证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裴晏迟做了许多事。好的,坏的,但桩桩都跟她有关。


    越明珠想了想,小声道:“谢谢你。


    男人垂眸望着她,低淡的声线徐徐溢出:“我想求来的从来都不是感激。


    他的眸子很沉,漆黑乌湛,对视时一个不慎就容易跌入那看不见底的深潭


    好一会儿过后,越明珠才唰的别开脸:"你能不能不要突然这么正经。”


    她心里乱乱的,好不习惯。


    裴晏迟的神色也敛了起来,变得同刚才无异:“谨遵小姐吩咐。


    气氛重新回到正常,扑面而来都是微凉的风,总算把越明珠脸上过分的烫意吹干净了,


    但她其实还在惦记刚刚那件事,“你以后有什么都要直接告诉我。”


    裴晏迟:“好。"


    又走出一截,越明珠忽地感觉风好像大了许多,站定:“你可不可以帮我把警衣系紧一点。


    裴晏迟应声,俯身过来。


    她盯着身前男人那双如玉的手,顺着上移,又落到他沉静淡冽的脸庞上。


    越明珠:“你现在在想什么?"


    裴晏迟一顿,没有直接回答。


    越明珠轻轻一哼,提醒道:“你刚刚答应我什么都要告诉我的。


    她其实很明显在偷换概念,但裴晏迟并不介意。


    越明珠只是突发奇想这么一问,没想从裴晏迟这里听到什么特别的话,却见男人认真望着她,道:“在想你今日这一身好可爱


    越明珠:"….裴晏迟!"


    裴晏迟倒是波澜不惊,似乎早已经料到了这一幕:“我告诉你了又要被你当成花言巧语。


    越明珠:“这又不怪我,明明以前你都不这么讲话的。裴晏迟:“我以前就是这么想的,只是最近才学会直接说出来。见过他收着的那些东西,越明珠清楚他说的是实话,低垂下脸,倒没接着挤兑他,只是嘟道:“好端端的,学这个做什么。“讨你欢心。”裴晏迟言简意赅地道,“不过看样子失败了。"


    越明珠轻轻咬住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