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的瞬间，她瞧见陆筠有些温怒的脸，暗自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自己这个二姐的性子当真是丝毫未变，受不得一点委屈。


    不一会儿落雪院就到了，陆笙看见陆筠脸色不太好，于是当即说道：“三姐姐，落雪院到了，我有些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了”


    陆凝道了谢看她离开，就见陆筠坦然自若地进了院子，打量了一番，似乎十分满意，道：“这院子不小，想必三妹一定喜欢？”


    陆凝看了一圈：“确实宽敞”就是打扫起来费劲。


    陆筠轻笑了笑：“就知道三妹在外面一个人住一个宅子习惯了，特意给你挑的这处”


    “不过吧”她继续说道，“这地方宽敞是宽敞，就有一点不好。前几年不巧在这房里吊死过人”


    她悄声说着：“哎呀，原本这个日子不该跟你说这些，但既然你住进来了，姐姐想着，还是同你说一声比较好”


    “三妹不会太害怕吧？”


    陆凝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且不说她自己一个人在深山里都呆过，更何况这么一间屋子，就但看陆筠那神情，她约莫就能猜出来八成不是真的。


    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几个房间里看了看，道：“多谢二姐提醒了，这地方挺好的，神鬼之说虚无缥缈，更何况过了这么久，对吧二姐？”


    陆筠只当她在故作不在意，道：“那三妹妹好生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带着奂禄趾高气扬地走了。


    陆凝无奈地叹口气，才仔细地打量着这个院子，虽说很大，但四处堆了些杂物，屋子里还可见浮尘，看起来是许久没有打扫了。


    几个小厮蒋陆凝的东西搬到屋里，金嬷嬷就来了。


    “小姐，有什么吩咐吗？”金嬷嬷说，看起来是老实巴交的一个人。


    陆凝看了看屋子和院子里的灰尘，说：“这屋子应当许久没住人，先打扫打扫吧”


    金嬷嬷寻了几个人将屋子洒扫出来，瞧瞧看着陆凝在屋子里自己捣腾着，她们就在外面等着。


    她将一应衣物收拾好，又把匣子拿出来一一做好归置，才拍了拍衣服走出去。


    金嬷嬷和另一个丫头果然在外间候着，见陆凝出来，连忙行了礼，说“这个是给小姐贴身伺候的，叫青萝”


    陆凝将名字和人对了对，吩咐道“行，差不多。往后你们跟着我就在这院里了，我这儿没什么要求，就图个清静，你们往后干活手脚轻些就行”说完，她看着青萝，说“青萝是吧？”


    青萝连忙应着，声音轻软“是的小姐”


    “等会儿送壶茶到屋子里，我习惯睡前喝点什么才好睡”


    青萝道“奴婢知道了”


    安顿了一通后，陆凝已然累的不行，躺倒在床上直接睡着了，连要的茶都没来得及喝。


    次日一早，金嬷嬷便和青荷在院子屋子里继续忙碌着，昨晚虽大致清扫了一遍，但落雪院长年未曾住人，岂是一时半会儿能扫的干净的？


    陆凝夜半醒来，还隐隐能闻见屋子里经年散发的霉味，于是她起了个大早，对青荷吩咐道：“院里应当有熏香？燃一些在屋里驱驱味吧”


    青荷正在扫着房檐下的蜘蛛网，闻言，道：“是小姐，不过熏香要去找江管家报领，奴婢等会儿就去”


    陆凝被灰尘呛得低咳了几声，连忙走开了。


    早膳是后厨的小厮每日送到各个院子的，院子里没有小厨房，陆凝久搬了把椅子坐在廊檐下看着她们打扫，等到日头高升时，还未见人送早膳过来。


    “嬷嬷，府里今日不传膳过来？”陆凝摸着空荡荡的脏腑，问道。


    金嬷嬷方才打扫时就想说，寻常这时候早该用过膳了才对，于是说道：“小姐莫急，奴婢这就去后厨问一问”


    陆凝点点头：“好”


    金嬷嬷放下手中的活儿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落雪院离得远，这样匆匆忙忙地走个来回也十分疲累，她抹了把额上的薄汗，回道：“小姐，是后厨的人办事不利，忘了小姐昨日回来了，所以就没让人送膳食过来，他们等会儿就送来了”


    陆凝点头称好，便摇着扇子又坐下了，似乎全然不在意似地。


    不一会儿，后厨的人果真来了，躬身哈着腰，笑眯眯地：“奴才来给三小姐送膳了”


    陆凝低头看了一眼，青糕红粥简单摆在托盘上，她语气淡淡地，听不出喜怒：“放在院中的石椅上吧”


    小厮临走时，陆凝随口问道：“府里的膳食，倒是颇为简单”


    那小厮仍旧笑嘻嘻地：“三小姐见谅，都是后厨的人办事不利索，竟把三小姐这处遗漏了，奴才回去便责罚他们”


    说罢，忙匆匆地走了。


    青荷看见这膳食，撇着嘴，说：“这也太寒酸了些”


    陆凝随意对付了一两口，问道：“对了，今日父亲他们要去高家？”


    金嬷嬷道：“对，约莫已经去了”


    高家是祖母的娘家，照礼制，今日是应当去的，不过用不上她们这些小辈，故而也就没人来通知陆凝。


    用过膳，青萝去找江管家，回来后告诉陆凝，府里的熏香前几日一并给几个院子已经送了过去，如今还未采购新的，需得多等几日


    既无熏香，陆凝就吩咐了青荷去采些花来，以花香遮掩些这屋子的霉味。一切收拾妥贴后，她坐在卧房里随意看着，这屋子比庐山村的屋子还要空荡，只有一张较宽的床占了房间的大半地方。


    回府后，照例每日是要给蒋氏请安去的，所以一大早，青萝就把她叫醒了。


    她道“小姐，待会要去给夫人问安的，您该起床洗漱了”


    陆凝眯缝着眼，天才微亮，她还睡眼迷蒙地没睡醒，强撑着用力眨眨眼醒了醒神，终于想起来现在已是在京城陆府，于是长舒一口气，彻底清醒了。


    每日的问安是老规矩，她需得早起去文兰苑。


    天才刚蒙蒙亮，陆凝简单洗漱过就去了蒋氏的院子，陆筠已经在了。母女两个手握着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下人进去通秉，陆筠高扬着声音，说：“母亲还在洗漱，让她在外面先候着”


    蒋氏没说话，只端起茶抿着。


    不用下人传话，陆凝在外头听的清楚，也就只能门外静等着。待到天光大亮时，陆凝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腿脚，


    青萝起初不明白，现在大致也明白了些，约莫是二小姐故意为之，她低声问：“小姐，我们还要等多久啊”


    陆凝轻声说：“再耐心等一会儿”


    好在，在下人传膳前蒋氏总算让她们进去了。


    看见陆凝，蒋氏收了些脸上的笑容，说道：“来啦”


    陆凝进门先行了礼，问候道：“母亲”


    蒋氏面上意兴阑珊，说：“前几天府里事忙，许多事情也没来得及同你交代，你自来在府外自在惯了，回来想必处处觉得拘束。但既然回了府，该学的规矩你还得跟着金嬷嬷认真去学。近来府里事多，我这里顾不上你，你自己须得上点心”


    陆凝道：“女儿晓得的”


    蒋氏看了一眼她眉目低垂顺从的样子，稍稍满意了些，说：“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陆凝带了青荷到了别回了自己院子。


    半晌午时，二婶娘院里的铭缮站在院子门口悄悄张望着，眼睛里透着好奇和打量。


    陆凝心里好笑，向他招了招手，他就一溜烟跑过来了。


    “你就是娘说的那个新回府的三姐姐？”


    “是啊”她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笑道“你自己来的？”


    铭缮声音奶声奶气的：“是啊，我偷偷过来的，娘不知道”


    陆凝一本正经地状作惊讶的样子：“那你可真厉害，都不用小厮帮忙带路了”


    铭缮虎头虎脑地左右张望着，脸上有些失落，陆凝顺着他的目光，问：“你在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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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铭缮有些不好意思：“啊，她们说三姐姐从外面回来，一定带了许多好玩的东西，所以我想来看看”


    她只带了一些日常用品，还真没带什么好玩的，但又不忍看他失望，想了想，


    说：“那，三姐姐过两日给你做个小木马怎么样？”


    陆凝此前在山里遇见一个木匠，跟着她学了几日的雕刻手艺，虽不雕的不怎


    么样，但哄一下孩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真的吗？”铭缮眼睛陡然泛着光。


    陆凝道：“那是自然，你过几日再来时，就有了”


    铭缮高兴起来，陆凝又同她说笑了一阵儿，才让金嬷嬷将他送回去”


    正值午时，小厮送了午膳过来，青荷将餐食摆在桌子上，皱着眉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道：“小姐，这两日送来的怎么竟是这些清粥小菜？一点油水都没有”


    陆凝伸了伸腰，并无惊讶，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确实没什么滋味。


    “青萝，府里最近是要缩衣节食吗？”陆凝语气平淡，不见任何怒意。


    青萝茫然：“奴婢也不清楚啊”她在其他院里当差时，从未见过这样敷衍。


    陆凝便道：“你把江管家寻来，我倒是要仔细问问了”自她回府后便是如此，虽说她不想给自己找事，但明显府里连下人都能低看她了。


    管家匆忙来了，陆凝坐在院中的椅子上，神色安然，问：“时值午时，管家可用过膳了？”


    江管家不明其意，只道：“奴才还未曾”


    陆凝抬手示意，道“今日的餐食倒是清淡爽口，管家不妨尝尝？”


    江管家愣了愣，又看了一眼面前的膳食，才反应过来，忙道：“三小姐息怒，奴才哪敢和小姐同桌而食”


    陆凝笑了：“管家哪里的话，我瞧着这饭食和你们都差不多，想来也是可以一同吃的？”


    江管家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道：“小姐说笑了”


    桌子上的饭食是二小姐特意交代了的，他原以为三小姐会闷声受着，便听了二小姐的吩咐。没想到三小姐如今特意来问，他道不知如何交代了。


    陆凝道：“哦对了，我刚回府，有些宗族里族长交代的事还未曾同父亲说，刚巧午时，不若趁午时父亲有空，管家将父亲请来，我好同父亲说道说道？”


    江管家冷汗直流，心知哪怕这个三小姐不受宠，也不是自己能欺侮的，道：“三小姐息怒，老奴这就将送膳的奴才交给小姐处置”


    陆凝突然笑了：“江管家这就玩笑了不是，既是下人出了错，自当管家去处置，跟我有什么关系？父亲母亲事务繁忙，我也断不好拿这些小事去扰了她们，只是有些下人做事难免失了分寸，就指望管家多上点心了”


    江管家忙道：“三小姐说的是，老奴明白”


    陆凝道：“江管家事忙，我就不多留了”


    她起身要回屋，说：“这屋子味道重的很，仓房若是将熏香采购回来了，还劳烦管家送一炉来”


    江管家都应着。出去后，他身旁的杜平躬身跟着在身后说：“江叔，三小姐这边就这么算了？二小姐可是说了，我们不能给三小姐好日子过的”


    江管家哼了一声：“我能不知道？”


    但他们私下做了是一回事，明面上被三小姐指出来却是另一回事，纵使她再不被重视，但始终是陆家嫡女。这事情若是到了老爷面前，即便是二小姐授意，他们还能推给二小姐不成？


    “说到底，还是得我们兜着”这个三小姐，到底和几年前不太一样了。


    杜平道：“那，二小姐那边？”


    江管家道：“二小姐那边，你去说一声”


    杜平道：“是”


    不过这个三小姐即便有些长进，又能如何？但陆府一切由夫人做主，她还能大过夫人去不成？


    这鸡蛋碰上了石头，无非头破血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