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作品:《绝对占有

    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卧室明媚又安静。


    顾南翕动了两下眼皮,听见小书房传来很轻很轻的纸张翻页声。


    少顷,他掀开被子看了看。


    床单是干的,浑身也是干净的。


    失去意识的最后画面是顾西洲近在咫尺的下巴,紧接着顾西洲好像在换床单。


    然后是温暖的水流包裹,还有......他慢慢撑着床垫,一股强烈的酸意从腰间溃散而起,直接给砸回床上。


    动静不大,但小书房响起脚步。


    顾西洲出来了。


    在这安静的午后,两人无声对视着。


    “醒了。”顾西洲神色淡淡,“把药喝了。”


    床头放着一杯粉红液体的退烧药,顾南仰头一干而尽。


    接着日子就像回到顾屹为死去的那段时间,保姆将饭送进来,两人没有对话没有交流地对坐着吃饭。


    吃完饭后,顾西洲开口问,“为什么那么不愿意去。”隔着桌子他抬眼看来,“你从来没这样发过脾气。”


    因为一旦去国外就没办法赚钱,就没办法逃跑!


    顾南假装没听见,起身去漱口。


    出来后顾西洲没再没要求他回答,去国外玩半年这件事仿佛被搁置了。


    “书房签还是床上签?”顾西洲拿着笔过来。


    顾南默默进去书房作为回答,就是不跟他说话。


    卧室里的书房不大,但很温馨。


    比如书墙里有很多手绘的涂鸦本,连环漫画多过严肃文学,靠窗的懒人沙发叠着叠放着干净的毛毯。


    书桌上又放着厚厚一摞文件,顾南走到书桌后连坐都不愿意坐,鬼画符地签写。


    “好好写。”顾西洲在他身侧的椅子坐下,轻巧用力就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坐着,“不清楚签名不生效。”


    当然,人羞耻到顶点是没有羞耻的,顾南唰唰唰地签:同意、批准、已知晓。


    他的手没停,顾西洲的手也没停。


    顾南感觉顾西洲撩起了自己的睡衣,好似在查看后背。


    “有点冷。”他握着笔,第一次出声。


    柔软轻薄的睡衣重新盖下来,顾西洲靠进椅子里,双手却箍着他的腰,“怎么不签?”


    因为眼前这份标题为“海南自贸区South”的文件第一行,2000亿的项目总投资异常醒目。


    当替罪羊三年以来,这是顾南签署文件资金数额最高的一次。


    果有朝一日这个项目出现问题,自己被顾西洲推出去顶案要判多少年?大概骨灰都要在监狱保存上几百年吧?


    “不舒服?”顾西洲附身伸手,朝他额头摸来。


    顾南拿开他的手,飞快在最后一页写上“批准”二字。


    签完所有文件他就迫不及待逃离顾西洲的怀抱,奈何顾西洲那双大手一直紧紧箍着他。


    于是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明明是很亲密的抱坐姿势,但谁也不讲话。


    爽朗温暖的阳光吹得窗扉煽动,半空中的棱形光斑里翻腾着无数细小尘埃。


    腿和腿碰着,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互相传递,长短不一的呼吸也都悉数落入彼此耳中。


    少顷,顾南感觉到肩胛处被什么轻轻一抵?他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顾西洲额头抵在他的背上。


    那晚电话中的那种无可言状的感觉又侵袭而来,顾南唰地挣脱,左手手腕反而给顾西洲抓住。


    不过顾西洲又很快松开,离开时指尖无意划过手腕内侧的皮肤。


    就这么无意地刮蹭,顾南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他绝望地意识到。


    ——经过整夜洗礼,这具身体变得异常敏感。


    有效控制心理,却无能为力身体。


    “不想去国外就待在横店不要去任何地方。”顾西洲抵着他后背,说,“做你想做的事,我不会再干涉。”


    在顾西洲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顾南浑身血液都凉了,直到听完整才如蒙大赦地舒了口气。


    “但有一个条件。”顾西洲说,“你想好了再答应。”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事情比获得自由更重要,顾南终于愿意回头看他。


    “以后不要再提起顾屹为。”顾西洲很快给出条件。


    顾南说:“好。”


    没有温度地笑了下,顾西洲平静地问:“恨我对吧?”


    不恨是真的,厌恶也是真的,不甘心更是真的!


    当然这个问题也不是顾西洲第一次问,当然顾南也从来都不会回答。


    很多时候他都不会跟顾西洲讲话,无论是主动还是被迫。但实在要论什么时候话多,那得是床上的时候。


    一些流着泪的求饶、一些无意识从喉咙溢出的呻.吟。


    仍不讲话,但顾南知道顾西洲生气了。


    他能猜出顾西洲生气的原因,但他不知道自己每一次沉默其实都很伤人。


    因为人在表达传递信息时,无论对方反馈正面还是负面,都是一种“认可”的表态。


    就算是斩钉截铁的拒绝,也比“我眼里没有你、你在我这里不存在。”的忽视来得容易接受。


    因为忽视一个人往往比否决他更加残忍。


    腰上力道忽然松开,顾南跳下地毯走到桌对面,“我有事要说,哥哥。”


    顾西洲无声朝他看来。


    “你不能随意限制我的自由。”顾南公事公办地说,“我很感激你资助我上读书、给我和妈妈优渥的生活,还有很好的治疗,我——。”


    “资助。”顾西洲打断他,重复道,“你觉得这些年来我在资助你。”


    按照内心想法,顾南如实答,“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法律关系。”


    “所以其实你没有理由帮助我,我们就按照交易做好了。”他认认真真地说,“无论交易是否对等,至少我们的关系是对等的。”


    “所以哥哥,以后请不要干涉我的自由,不要把我关起来。”停顿几秒,他难堪地低下头,“也不要那样对我......”


    像昨晚那样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打湿床单,这种仿若动物才有的行为直接碾碎这些年小心翼翼捡起来的自尊。


    “我真的很害怕......”他捏着裤腿,“我......”


    眼里眶着的地板闯进一双腿,顾西洲来到他面前,顾南感觉温热的呼吸落在头顶,还有一道灼灼的视线。


    他察觉到顾西洲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顾南怕听到拒绝答案于是立马退出了小书房。


    很久很久之后,顾西洲才从小书房里出来,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地走了,并且当晚没有来副楼休息。


    第二天下午,腰酸腿软的感觉终于消散一些,顾南出门去疗养院。


    司韵还是那个样子,顾南给她怎么说话她也不理,顾南觉得很难受,哪怕司韵是因为精神错乱而不理他,他还是觉得很难受。


    离开时跟护士加了联系方式,因为现在不像以前住在家里随时都可以来看,顾南拜托她偶尔给自己发一些司韵的照片或者视频,


    回程的车子刚刚开到檀山后门,手机又收到了订票信息。


    顾南默默锁掉手机,去后花园看顾自己的花。


    快到晚间,多数花儿都闭合着。


    看得出家里阿姨有帮忙浇灌过,但可能不太了解各种花的习性,所以死了几株败酱和文心兰。


    蹲在地上,顾南用小锄头把他们的根茎挖出来,看看还有没有救活的可能,如果还能旧货就要移栽然后精心培育,如果没有了,那就原地填埋。


    弄好这些又去打理泽兰,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清浅的脚步声。


    秋风凉飒,顾南循声看去,在昏暗的幽静□□小道尽头,顾西洲穿着很休闲的黑色针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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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衫、休闲黑裤,缓步朝这边来。


    顾南下意识屏住呼吸躲在泽兰后面,不愿让顾西洲“发现”。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顾西洲从他身旁路过,没有停留地走到凉架处,看样子要摘仅存的葡萄吃。


    顾南奇怪,外面那么多人想见顾西洲见不到,怎么自己一回家哪里都是他?


    他有一点点烦,因为顾西洲才来他就在想顾西洲什么时候离开。


    腿快麻了......


    显然顾西洲悠闲得恨,吃了两颗葡萄踱步到另一侧,人长腿长地摘柿子。


    也不吃,就放在手里玩。


    就这样,两人一明一暗奇异地相处了十几分钟。


    真的藏不住了,顾南表面淡定实际内心咬牙切齿地站起来,而顾西洲恰好无意回头,看见他古井不波地问,“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无话可说,顾西洲扭回脸。


    顾南本打算马上离开,但他瞧见顾西洲去摘看起来成熟其实并未成熟的猕猴桃,他没有出声提醒,因为他希望顾西洲被酸死。


    但转念一想,其实只要不提起顾屹为,不提起自由和禁锢,顾西洲从来都是好说话的,也是很好的。


    比如一些难寻的花种子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他手上,比如他不喜欢吃申市浓油赤酱的本帮菜喜欢吃淮扬菜,那么阿姨再也没有做过本帮菜。


    这些喜好和癖好顾南也不知道顾西洲是如何了解的,但很肯定绝对是顾西洲交代的。


    好吧,顾西洲勉勉强强算个好人。


    “哥哥,猕猴桃还没熟。”顾南隔得远远地提醒。


    猕猴桃树下,顾西洲“好像”没听清,手上动作没停回头问了句:“什么?”


    只好走过去一同站在书下,顾南解释,“没成熟的猕猴桃吃了会刺激肠胃分泌消化液,引起胃反酸,空腹吃的话更严重。”


    现在才五点,还没到家里的固定开饭时间。


    “嗯。”顾西洲将猕猴桃放回树干,看起来希望它再长长的样子,问,“这里什么可以吃?”


    好吧,顾南想,顾西洲为自己提供了这么多年超出常人几百倍的生活水平,吃点不想给他吃的水果也没什么。


    “树莓蓝莓覆盆子醋栗蔓越莓越橘。”一口气说完这些,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劝,“先吃树莓吧,这段时间最甜。”


    话音刚落,均匀分布、定点自启的藏地灯盏盏亮起来,自下而上淡黄色的明亮灯光被绿植和花朵切割出形状,整个后花园漂亮得不可言状。


    两人都静下来眺看,享受这美丽的一幕。


    几分钟后,顾西洲说:“明天要走了。”


    顾南点头:“嗯。”


    “下次回来是半个月后。”


    “是的。”


    “要回来。”


    “知道。


    “拍戏过程中有没有人为难你。”顾西洲问。


    “没有。”


    “遇到问题告诉我。”顾西洲补充,“不要隐瞒。”


    “谢谢哥哥。”


    这副场景就好比弟弟独自出门闯荡,年长的□□夜担心放不下。


    但这副场景放在他们两人身上其实显得非常形式化。


    第一,保镖随时监视。


    第二,他们不是兄弟。


    至少顾南这样觉得。


    两人又静静看了会儿漂亮的后花园,直到天色暗淡下来。


    然而有一件事还没做......


    在繁复交错的花朵和低矮茂密的灌木中,顾西洲摘来树莓放到他掌心,“吃吧。”


    顾南兄友弟恭地塞回他手里,“哥哥你吃吧。”


    顾西洲将信将疑地把树莓放进嘴里的同时,顾南一溜烟跑了。


    为什么?


    因为没成熟的树莓简直可以酸掉牙齿。